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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大厅,坐到翟子慎让出的主位,“我翟家不许那种不干不净的女
人入门。”
“明明是侯家呀……”
“子谦,你说什么?”
“没呀,姑母。”翟子谦打哈哈道。
侯老夫人闭了闭眼:“或许我冠了夫姓,但弟弟去世之前将你们
托付给我,我是你们唯一的长辈了,难道连婚姻大事都不该问问我的
意见?”
“姑母,我没这么说呀……”倒霉。
“总之,我翟家世代清白,不许你娶个青楼女子进门!”侯老夫
人气冲冲地撂下话。
“再说,你要给我们姿秀什么交代?她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却带
了个妓女回来,叫她情何以堪?”
“我从没要她等。”他淡然回道。
“子慎,你说话可要凭良心呀!”侯老夫人激动地拍拍自己胸口,
“我们姿秀哪点比不上那个妓女?生得是秀丽端庄,温柔贤淑,你对
姿秀有哪点不满?”
“姑母,侄儿无此权利对姿秀品头论足,那该是她未来夫君的权
利。”
对姑母,他可说是仁至义尽。他对她口不出恶言,但不代表他能
忘记她所做的事:欺侮亡弟遗孤,夺产不成待其壮大又以长辈的身份
干涉,妄想分一杯羹。
她是长辈,所以他忍,谅她也做不出大事,但不代表他的未来妻
子也得忍!
“一个好端端的大家闺秀你不爱,你偏爱一个下贱的妓女?!”
“噼啪!”在众人还搞不清楚是什么声音时,木屑纷飞,散落在
眼前。
椅子扶手应声碎裂,四肢解体了。
侯老夫人吓了一跳,翟子谦也吓了一跳。
“子慎,你——”她瞪着侄子。
“姑母,你说的人是侄儿未来的妻子,你的侄媳妇,请放尊重些!”
翟子慎冷冷地说道。眸中的温度降到冰点,令侯老夫人一颤。
“你,你为了那种女人顶撞我?!”
“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翟子慎目光放远至入进厅的丁总管
身上,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天起,弄玉便是栖凤山庄的女主人,所
有人见她如同见我,若让我知道谁对她不敬……”
他眯着眼,环视所有人,看得伺候的下人个个低头。
侯老夫人很配合地颤抖着:“如何?”
翟子慎凝视她,嘴边浮起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一律遣散出庄。”
“我也是?”她昂起下巴,骄傲地望着他。
“是的。”翟子慎冷道:“若姑母不顾姑侄之情!”
他的警告,希望所有人都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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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楼朴素大方,没有多余的装饰,一切只讲求实用。
“小姐,这时似乎是翟公子的寝居?”瑶儿忙着四处乱转熟悉环
境,才能给主子最周到的伺候。
颜弄玉有花厅坐下,环顾四周,的确像是男子的居处,朴素到冷
硬的地步。
“颜小姐若无事吩咐,老奴退下。”丁总管躬身道。
要他一下在下人之间地位颇高的总管亲自做这种事,还真是委屈
了。
颜弄玉取下纱巾,微笑地说:“谢谢丁总管。”
“呃……”丁总管呆了呆,颇意外她会记得他的称呼,“不会,
颜小姐。”
待他退去后,瑶儿巡视完毕回到主子身边:“小姐,真想不到翟
公子还是一庄之主呢!不过……”她看看四周,“寒酸了些。”
“嗯。”颜弄玉没多说什么。这里的摆设无一项不必要之物,又
不华丽。难怪瑶儿会有微词。
不过东西少了,空间相对的宽广,也是另一番气派。
“这里也没有妆台,得叫翟公子快些弄来一座呀!不然瑶儿该如
何帮小姐梳妆?”瑶儿看了看屏风里头,“呀,还少了小姐最爱的软
榻……”
“瑶儿,闭嘴。”颜弄玉以右手支颔,“我又还没决定住这儿。”
“嘎?”瑶儿眨了眨眼,“可……可是小姐不住这儿要住哪儿呀?
咱们可是在翟公子的屋檐下呢!”
“不是还有栖凤阁吗?”她一点都没漏听丁总管的话。
“可是翟公子说……”瑶儿还是觉得不妥啦!反正阴嬷嬷的卖身
契都给了,人又被带到杭州来了,不嫁还能怎地?
“瑶儿,你是我的奴婢,还是翟子慎的奴婢?”
瑶儿认真看着正薄怒着的主子,想了想:“奴婢还是小姐的奴婢,
可是——奴婢也得唤翟公子一声姑爷呢!”
“瑶儿!我真是白疼你了!”颜弄玉噘起小嘴。
瑶儿笑了笑:“小姐,你在烦些什么呢?或许瑶儿可为你解忧。”
才说了四句话便被勒令闭嘴,小姐也失了平时的适意,她服侍小
姐这么多年,哪会不知道小姐有事缠心呢?
“我……”颜弄玉张口欲言,却又不认为瑶儿能说出什么金玉良
言,还是只能化成一声叹息。
“小姐,说嘛!”瑶儿鼓励她,“说出来心里也快活些。”
来杭州的路上她便发现小姐似有心事,说小姐是因为不愿意与翟
公子为妻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两人一路上拌拌嘴,在她小侍女的眼中
也相处得挺好的,至少小姐以真面目待翟公子,而翟公子也没给吓跑,
或对小姐的“不贤淑”有微词——她实在不知小姐的心事。
颜弄玉叹了一口气,心里千头万绪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
简言之便是不安吧!只不过一觉醒来天地变色的不安,孤身一人
的不安,对翟子慎来历不明的不安,对他轻易钟情的不安——种种不
安压在心头,挥之不去啊!
“小姐?”瑶儿轻唤。
她不想逼小姐,却也不想小姐把话闷在心头。这杭州,只她瑶儿
一人算是小姐的亲近了,若小姐不对她说,该对谁说呢?
“瑶儿……我不知道该不该放心去爱他。”颜弄玉还是说了。
“小姐怕翟公子将来变心吗?”瑶儿猜测也大约能知道小姐为何
会如此担心。
青楼里待久了,对男人的爱真的很难去相信。
可是会上青楼的大部分都是花心风流之辈,又怎能以之揣测天下
男人呢?
“现下山盟海誓,谁知将来呢?”
瑶儿一笑,比起小姐来,她这个侍女看得开多了。“小姐,你想
要翟公子如何保证才能相信他呢?直到两人白发苍苍或是其中一人死
去吗?就是因为不能预知未来,所以才要把握当下呀!小姐,你比我
聪明多了,怎么不了解这样的道理?”
在小姐开始烦恼该不该爱他时,其实已经动心了吧!否则何需烦
恼?
偏偏小姐打挂牌以来,想的都是如何从男人身上榨钱,可从没想
过从他们身上得到金银珠宝以外的东西,更遑论托付终身了。
“我……”知易行难呀!
“小姐,就算将来姑爷变了心,瑶儿相信以小姐的本事,定可扳
回一城,何况瑶儿看姑爷不像是那种男人。”她不知不觉已改了口,
惹来颜弄玉一记白眼。
“嘻嘻……”瑶儿知道小姐已有些想通了,“姑爷太骄傲了,与
小姐一般,怕是不屑当个负心人呢!”
“但是——我不甘心!”颜弄玉噘起红唇,“为何翟子慎一出现
我便得拜倒他脚下?尤其是他什么都没做!”
连一句可称得上山盟海誓的话都没有,唯一有的,大概就是那句
会做她一辈子的丈夫吧!可那算得什么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想她颜
弄玉在京城可是多少人捧在手掌心的宝贝,却这么不明不白地就给卖
了!
娘究竟在想什么?
“他那样自信,本小姐偏不给他如意!”
“可是,小姐……”瑶儿不得不尽奴婢的义务提醒她一下,“你
已经是姑爷的人哪!”况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还没成亲之前,一切都不算!”
“我是否听到有人提醒我,该早些把亲事给办了?”
翟子慎怡然微笑地推开房门,也不知听了多少的壁角。
“姑爷!”瑶儿福了一福。
“瑶儿,莫要胡乱攀亲。”颜弄玉看了他一眼,“人家要说我们
高攀了呢!”
一个个狗眼看人低的亲戚、兄弟,哼!
别以为她看不出他们眼中的轻视,论经历说不定那小色鬼还差她
一截呢!
“在生气?”翟子慎在她身旁坐下,拉过她来却给一手甩开!他
不以为意,再次拉了她拥在怀中。“瑶儿,你下去吧!你家小姐有我。”
“是。”她退出之前不忘道:“小姐,你与姑爷谈谈吧!话闷在
心里多不好呀。”
“多嘴!”颜弄玉啐道。
“要与我谈些什么?”
颜弄玉转过头:“没什么。”
“让我来猜?”他对她耳鬓厮磨着,享受这种亲密的感觉,“在
想我何时与你入洞房?”
颜弄玉欲扭腰,却挣不开他的手。
“妾身只是江边柳,任人折摘,不敢污了公子的好名声。”她轻
呼一声,不料他却忽然抱起她坐在他腿上,捧住她的脸,强迫她与他
对视。
“你做——”他的眼里有冰有火,让她倏然无声。
翟子慎凝视着她,“弄玉,我要你记住一件事——我极无法忍受
任何人污蔑我的新人,包括你。”
颜弄玉窒息了,想转开头躲开他的视线却无法如愿,只得硬声道
:“我知道,我会尽量不去招惹你高贵的弟妹与亲戚的!”
“你又弄拧我的意思了……”翟子慎轻轻叹息,轻吻着她泛红的
眼眶。
“才没。”美人泫然欲泣的画面很容易拧痛任何一个男人的心,
尤其当这个男人还视她为牵手一生的伴侣时。
他把她抱紧在怀里,“我不喜欢听人污蔑你、贬低你,即使那人
是你,依旧让我有想见红的冲动。弄玉,我爱你我自信,出身淤泥却
仍抬头挺胸做自己喜爱的事的你,竖毅而高洁。对我而言,你是莲花,
而非任人攀折的路柳……”
大刺刺地宣告“有才没钱莫进门”的颜弄玉,活得那样自傲,用
自己的方法生存,谁能瞧不起她?
可她如今却畏缩了,用剌武装自己……她是为何改变?是因为栖
凤山庄而迷失,或是因为在乎他而失了方寸?他宁愿相信是后者。
“弄玉,淤泥是滋养你的土地,没有它们便没有今日的你,所以
我一并接受了。你只管做你自己呵……”
第7 章
轻轻吐了一口气,趴卧在电最喜爱的软榻上,颜弄玉娇懒地玩着
软榻旁的水。
南方湿热,实在令她这北方佳丽难以适应呀!
因为她,翟子慎请人连夜设计赶工一座水榭,好让她在夏日居于
其上消暑,而今榻旁水盆里不过是聊胜于无的代替品。
翟子慎真是个奇怪的男人呀!她还是不懂他。
“小姐,你实在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太邋遢了!”瑶儿甫进后
堂便见主子懒散地趴在榻上的五色丝隐囊上玩水,弄得周遭都是湿淋
淋的小水渍,半湿的披帛一半垂在地面,香囊玉串则丢在榻旁。
天老爷!这哪点像个女人?
“瑶儿,我的冰镇银耳莲子汤呢?”一见侍女出现,颜弄玉稍微
提起精神来,像只垂死的鱼伸出手来渴求瑶儿手中的甜汤。
“小姐!”瑶儿似乎要尖叫了!“坐起来!”
“好热!”南方好热,她不想呆在这儿了嘛……迟早有一天她会
干渴而死!
“不坐起来,休想!”瑶儿鼓起双颊,“要给翟公子看到了,明
——今天我们就得收拾包袱回京城了,那多丢脸呀!”
“瑶儿……”颜弄玉受自己侍女的威胁,慢吞吞地爬起来,不忘
拉过一边的高几,懒懒地靠上,“我们没带包袱来。”
“那不是重点!”瑶儿气愤地另拿一张茶几将冰镇甜汤置于其上。
颜弄玉一见里头还浮着冰块的银耳莲子汤便笑开了,像是见着心
爱的宝物似的嫣然一笑,效果非常惊人,只要见着了她这一笑,不难
理解为何古有周幽王为求妃子一笑而衰败之事,却让瑶儿惊艳之余欲
哭无泪。
有此惊人美貌,为何会这么……随性?
“瑶儿……”颜弄玉软软地笑唤,半眯的美眸非常迷人,“一起
来用嘛……我可以分你吃一口。”
“才一口?”她不甘不愿地收拾散落四处的饰件,小老太的个性
又发作,“小姐,嫌披帛热可以丢到屏风上去,香囊玉串累赘则可以
丢到妆台上,不要随手乱丢!”
“嗯,我知道了。”颜弄玉舀了一口冰凉的甜汤入口,满足地叹
了一声,“甜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