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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礼言问:“这地方你到底多长时间没住了?”“我每周都来过一夜。”方铮驰撕开酱黄瓜的包装,闻了闻,眉头打结,赶紧扔了。
秦礼言嘻嘻哈哈地故意闻了闻方便面,“这也过期了!”方铮驰挑起一根,迟疑着说:“应该不会,我上个星期天刚买的。”秦礼言都没等他说完,“吸溜”一筷子面进了嘴下了肚,早饿了!半碗面下去,饥饿顿消,秦礼言开始说风凉话,“你折腾了半天,我还以为烧什么好吃的呢,原来是泡面,我住的那栋宿舍楼,每人屋里至少放了一箱,品牌齐全口味多样,几年下来,我都不想闻到它的味道。(“吸溜”又吃了一口)想想啊,我真羡慕黑眼镜,他的导师楚副教授能做一手好菜。”扯这谎也不怕天打雷劈!“我不明白,老师会做菜,你为什么羡慕学生?”顿了顿,方铮驰笑着凑到秦礼言面前, “或者,他们的关系并非师生那么简单……”秦礼言大骇,一口汤突然呛到气管里,脸涨得通红,一阵剧烈的干咳,惊恐地瞪着方铮驰,方铮驰笑眯眯地拍拍他的后背,“看样子我猜对了!他们是情侣吧!你不觉得怪异?”
秦礼言白了他一眼,“你真狭隘!这事我见得多了……”此言一出,方铮驰惊讶至极。小言接着说:“我读过无数的古代肉书,这类事情从古至今从没断过,连司马迁都在《史记》里辟出专题评论一番。明清时期更为常见,贵族阶层往往以此为荣。存在即合理,这不是单纯的生理问题,也不是飘渺的心理问题,这是文化,能衍生出一系列的文化现象。所以,作为一个现代人,少见才会多怪,我的理解力接受力认同力远远高过一般人,我认为隔离和鄙视是对人性的摧残,支持与祝福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方铮驰靠在椅子里,认真地听完之后,笑着轻轻地说:“好极了!!”
24
方铮驰一直坐着,似笑非笑,等秦礼言喝完最后一口汤,问:“吃饱了?”
“差强人意吧,你的烹调技巧有待加强。”秦礼言瘫在椅子上,眼睑耷拉着,吃饱了更想睡。
“口味是差了点儿,我知道,不过……”方铮驰突然一手搂上秦礼言的腰,一手抱着他的背,秦礼言完全没反应,“不过,我有办法补救……”双唇突然吻上秦礼言。秦礼言大惊,眼睛抻得溜圆,像雕像一样僵直。方铮驰细细亲吻,唇舌交融相濡以沫。也不知过了多久,方铮驰看着秦礼言的傻样,温和地笑了起来,额头相触,吻了吻他的鼻尖。
秦礼言终于解冻了,狂怒,使劲推他,“方铮驰!你混蛋!”方铮驰立刻松手,秦礼言一脚狠狠踹过来,方铮驰早做好了准备,飞快一闪身,站起来,扯着秦礼言的手腕,两三步跨到客厅,胳膊一伸,抱着他的腰,死死压在沙发上。“方铮……”“驰”字不见了,被方铮驰自己咽进了肚子里。秦礼言惊慌失措,拼命挣扎。方铮驰并不坚持,一触即分,笑看着他。“方铮驰!你神经……”方铮驰眯着眼凝视着秦礼言的嘴唇,立刻伏下头,作势要吻,秦礼言大骇,硬生生住嘴。
方铮驰笑着问:“你骂我?要是我放了你,你会不会有多远跑多远?”“废话!”方铮驰一脸惋惜地摇头,“这就是你的理论?骂人就是鄙视!逃跑就是隔离!满嘴仁义道德,给人一种海纳百川包容万物的假象,实际上呢?瞧瞧你现在的行为,你所谓的‘支持’‘祝福’上哪儿去了?往小处说,这叫虚伪,往大处说,你简直就是道德匮乏精神欺骗!”秦礼言冷哼一声,“欺骗?别说得大义凛然,正常人谁接受得了这个?”
方铮驰点头,“接受不了?说得好!我狭隘!你的宽厚倒是表现得淋漓尽致啊!”
“这……这……”自己说话不算话,秦礼言狼狈万分。方铮驰抚了抚他脸上的伤,神情怜惜,口气却强硬非常,“你写了很多年论文了吧,理论靠什么支撑?事实论据!你的行为支撑得了你的理论吗?说一套做一套!伪君子!假学道!”
秦礼言晕头转向,半天才疑疑惑惑地问:“你真是……真是……那个……什么……”
方铮驰放开他,站起来,坐到茶几上,秦礼言惊骇地盯着他。方铮驰说:“这根本就不是问题的结症!我猜,你从此后恨不得一辈子见不到我了吧。就因为我戳穿了你伪善的面具!”秦礼言大声嗤笑,“行了吧!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很好!不是伪君子最好!”方铮驰笑着凑到他面前,“自然!要记着保持自然!我随时随地等着抓你言行不一致。”“啊?”秦礼言瞠目结舌。方铮驰笑着说:“好了!起来吧,当真吓成这样?”秦礼言“腾”一声坐起来,一拳头擂在方铮驰胸口上,“这玩笑很恶劣!”方铮驰似笑非笑地站起来,往厨房走,“你的理解力有问题,接受力有障碍,认同力完全缺失,说话前该想想清楚。好好回忆一下,我经常笑,找找哪回笑是用来玩的。”秦礼言皱着眉挺着背,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方铮驰从厨房探出头来,问:“考虑好睡哪儿了吗?还有两个房间,去碰碰运气吧,说不定你能找到床。要不然就睡到楼上去。”秦礼言一哆嗦,往沙发上一躺,“不用了不用了,这沙发不错。”故意把声音装得含糊不清。
“秦礼言,先别睡,你还没洗澡。”秦礼言“嗯”了一声,脑袋一耷拉,一个抱枕滑了下来。方铮驰快步走出来,抓着秦礼言的胳膊拉起来,秦礼言立刻睁开眼,怒气渐渐凝结。
“去冲一下,用不了十分钟。”方铮驰把秦礼言推进卫生间,把门带上。
门立马又被拉开,“洗完了还不是要穿脏衣服,这不多此一举吗?”方铮驰朝楼上走,“记着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你去哪儿?”方铮驰往楼梯扶手上一靠,笑着说:“给你拿干净衣服。要是你更乐意光……”
秦礼言赶紧打断他,“谢谢!谢谢!”“砰”把门关上。十分钟后,秦礼言松松垮垮地穿着方铮驰的睡衣躺在沙发上。方铮驰问:“你头发擦干了吗?”
秦礼言猛然一惊,急忙坐起来,转头看看沙发上的湿印,抬眼直勾勾地盯着方铮驰。
方铮驰微微一笑,笑得秦礼言头皮直发麻,可他居然什么也没说又上楼了,秦礼言跳起来三两步冲进浴室,拿干毛巾使劲揉头发。方铮驰抱着被子下来,扔到沙发上,笑着说:“有时候人的行为真是怪异得难以捉摸,好与坏明明显而易见,可就是有些左性之士反其道而行之,你说这是不是‘弃明投暗’?”
秦礼言暗自哂笑:你说得对极了!所以,睡沙发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嘴上却冠冕堂皇地说:“给您添了这么大麻烦,我已经心里不安了,再睡到楼上去,那是鸠占鹊巢,我会感到罪孽深重的。”
秦礼言关了灯,躺到沙发上,方铮驰只好转身朝楼上走,忽然想起秦礼言还没擦药,轻轻喊了一声:“秦礼言……”秦礼言气息绵长,似乎已经睡着了。方铮驰打开夜灯,就着昏黄的光线,眯着眼睛挤出药膏涂在秦礼言的脸上,慢慢抹匀了,又解开他的睡衣纽扣,仔细端详着两条长长的红印,搽上药膏缓缓摩挲。“我知道你还醒着。你正在言行不一。”秦礼言眯开一条缝,偷偷窥探,没说话。尔后,方铮驰关了灯,上楼坐在黑暗里,闭着眼睛沉思,对刚才的行为后悔之极,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喃喃道:“唉!操之过急!跑了怎么办?确实不该为了打老鼠伤了玉瓶!心血来潮完全不可取,行动该慎重!”楼下的秦礼言躺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沉思,对吃夜宵时说的话后悔之极,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喃喃道:“这就是无聊人士的无聊之举,就因为我说他狭隘,生气了,虚荣心造的孽。那好,我就自然给你看!”这话他自己相信?谁知道啊!反正他睡着了。第二天十点多钟,方铮驰精神锐烁地从楼上下来,瞧瞧秦礼言还在睡,拿起车钥匙出门,几分钟之后汽车扬长而去。一个多小时后,秦礼言醒了,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脑袋左右转动四处张望,嗯?方铮驰不在?难道还没起来?瞧瞧挂钟,都十一点多了。秦礼言登登登跑上楼,先敲了敲门,没人回应,门也没锁,进去一看——没人,配套的小卫生间里也没有。秦礼言又跑下来,站在客厅里思索:难道他把我一个人扔这儿了?一抬眼,发现车钥匙还在桌上,“在家!肯定在家!”方铮驰确实在家,秦礼言在那扇挂着水墨画的门后面找到了他。此人正对着七台电脑神情专注地——干坐着,在秦礼言看来,“干坐着”三个字一语道破了眼前的事实。秦礼言凑过去,扫了一圈电脑屏幕,撇撇嘴,文科生就不爱看这个——横轴、纵轴、跌宕起伏的函数线、跳动不停的阿拉伯数字。方铮驰回头摸摸他的手臂,冰凉,说:“去换衣服!”秦礼言问:“你这是在干什么?”“炒股票。”“哦!~~~”秦礼言明了地笑:“资本家最见不得闲置资金。顺便问一句,你赚了多少?”
“股票风险大,赚得多赔起来也快!”方铮驰挑着眉问:“你感兴趣?”
秦礼言老实地点头,“是啊!投一万块钱下去,说不定第二天就能把十万块还给你了。”
方铮驰点头赞同,“一天就翻十倍?你不觉得估计得过于保守了?”方铮驰拉着秦礼言出书房,“去换衣服梳洗。想吃什么?”“方便面!我太爱吃方便面了!缺了它我活不了!”秦礼言心说:你真能问得出口,你这里除了方便面还能有什么?别说山珍海味,就是青菜豆腐你找得出来吗?不对不对!人家还有过了期的榨菜呢!“好!”方铮驰指着冰箱说:“还剩下两三袋,自己去泡。”我也没指望你伺候我!秦礼言转身进了卫生间。方铮驰进厨房,点火开锅,煲汤、炒菜、煮饭。秦礼言从卫生间出来,闻着浓烈的食物香味,饥饿一阵阵往脑门上冲,三两步跨进厨房,一下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蒙登转向地问:“你……你还会做菜?”方铮驰莞尔,“我说过我会是个体贴的丈夫,可惜,你不信!”秦礼言直点头,“我信!我信!你太体贴了!倒追你的人还不得打破头啊?”秦礼言瞧着竹笋烧肉呵呵呵地笑,“苏轼说:‘无竹使人俗,无肉使人瘦,要想不俗又不瘦,那就天天笋烧肉。’”
“苏轼说的?一千多年前的人说话很通俗啊,连我这个不学无术的人都听懂了。”方铮驰洗了洗手,指着桌上的购物袋说:“去找找胡椒粉,要不然苏轼就只能又俗又瘦。”
秦礼言在一堆杂物里翻了半天,挑出来送进厨房,方铮驰正好把豆芽炒好了装盘,递给秦礼言,“把餐桌收拾一下,顺便到门口把酸奶拿进来。”秦礼言出去两分钟,费了好一番周折搬进十三瓶酸奶来,放在桌上,提起一瓶,看了看生产日期,笑,“七天了,乳酸菌在这瓶里安家落户繁衍后代,喝下去之后,人得多伟大啊,身体就是个大城堡,生活着无数的小生命!”方铮驰笑着点头,“给你个机会当伟人如何?”端着笋烧肉出来。二十分钟后,俩人一起吃早饭(或者说吃午饭),秦礼言吃得津津有味,心里却大加贬低:你这手艺比你饭店里的大厨差远了,怎么好意思大言不惭说自己体贴的?吃完饭,方铮驰又进了书房干坐着,苦命的秦礼言被支使去洗碗刷锅,作为一名“金贵的独生子女”,有生之年就没干过这个,气得他冲着书房门大叫:“你就不能把你那虚无的体贴贯彻到底?”
方铮驰打开门,往门框上一靠,边擦眼镜边微笑,“可以!体贴的丈夫该配个温柔的妻子,你去帮我泡杯茶,我比较喜欢江苏碧螺春,记着要用七十度温水,中泡法。”秦礼言鼻子里喷火,抻着眼睛瞪他,瞪也白瞪,方铮驰没戴眼镜根本看不清。
简直欺人太甚!秦礼言咬牙切齿,“方铮驰!你!你……”方铮驰把眼镜布往桌上一扔,戴上眼镜闲适地问:“‘你’什么?”秦礼言猛地拿起抹布狠狠砸进洗理池,水花四溅,所过之处满地狼籍油渍纵横,秦礼言满身满脸脏水淋淋。方铮驰一脸不认同地摇头,“你瞧瞧厨房脏得……不如,我来收拾你去泡茶?”
秦礼言僵直着身体,目不转睛,突然像木偶一样直挺挺转过去,拎起抹布拼命擦盘子擦碗。
“唉!”身后传来一声毫无悲伤之情的叹气,“本末倒置!正常人都趋易避难,你倒是迎难而上啊,精神可嘉!”秦礼言使劲往下压了压火,不停地告诫自己:这人正无聊着!别跟他一般见识!
黑着脸把盘子搓得“嘎吱嘎吱”响,洗好了泄愤似的往旁边一抛,撞在瓷砖上“喀嚓”一声脆响,秦礼言急忙伸手去捞,光闪闪的盘子“滴溜溜”转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