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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如月心神恍惚地在城里转悠,时间倏忽而过,大秦军兵败的消息已传入燕京,人尽皆知,百战百胜的大秦铁骑输了。重华宫什么态度不太清楚,高冕会拿这件事大肆抨击李家却是想都不用想的事,待到萧如月得到消息,李明宪已经上书请命为国一战,并立下军令状,不平波斯不回国。
三月底,李明宪点齐八万精兵奔赴潼关。
军队出发的那天,萧如月受游老板邀请,在传世楼喝早粥。游老板指着楼下步履整齐军容肃穆的骑兵,道:“这可全是李家的私兵。”
萧如月微笑,道:“游公子消息真灵通。”
游老板哈哈而笑,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萧如月,道:“有件事,不知是否该告知萧姑娘。”萧如月夹了口松花脆皮蛋,让他不必卖关子,游老板道,“李大少带走了林诗佳。”萧如月眉微皱,游老板唯恐她不明此间深意,“李大少一走,这京中必乱。你,首当其冲,可惜,他留下了你。”
他表示替她失落的惋叹,道:“我们都以为他会带你走,毕竟你还给他怀过一个孩子,竟是说舍便舍了。”这样的说法,就好像人人都以为皇帝会拜白云起为相,谁知结局却是高冕接替曲之问夺标。
要说萧如月心里没想法,那必然是假话,只是个中情绪外人不需要知道罢。
她放下象牙筷,道:“游老板,你若是要天道医馆、丽人药厂、白雪磁砖厂还有城北那块地的计划案,直接报个数,合适了给你也成的,何必说这些话挤兑人?”
游老板笑得无比开怀,道:“萧姑娘就是聪明,可惜,真是可惜。”他比出一个指头。萧如月笑道:“原来游公子不单趁火打劫,还要落井下石。”
“姑娘还是早做决定,”游老板优哉游哉地等萧如月最终妥协,“只要李大少的人踏出那潼关大门,你这几份产业就是想卖也卖不得了喽。”
萧如月眼一闭,微点头:“只要公子应允送我出海,这生意便成了。”
游老板不解其意,萧如月也没解释,她只说想去海外瞧瞧。游老板当即拍板说成交,萧如月与他立下字据,便匆匆回医馆交待事务。任沧海知她卖了产业,脱下医袍也要跟她走。萧如月轻笑,不必如此。
任沧海却摇头,她孤身一女子上路如何能让人放心?萧如月再笑,想当年她有多少次机会可以脱离津州简文公府,总是想着当时年幼怕被人拐怕受伤怕吃苦于是留在那个吃人的地方,磨啊磨,磨了这么多年,在她想着自己能走的时候,竟还有个人会替她担心。
“不必。”萧如月决意与过去的一切斩断,包括他东方沧海。
任沧海不再坚持,只从怀里取出数份人皮面具及喉结皮指套变音丸等易容工具给她,萧如月给了个真心感激的笑脸,她从院长室取出几份文件放到任沧海手上:“第一批瓷砖烧出来,先放在医馆里用,也算打个广告。”
“多请几个画图的师傅,给瓷砖上花色,其实就和烧瓷是同个意思,我想你明白的。”
“这是公寓楼的图纸,水泥石房里外都打瓷砖,这样就好卖了。分期贷款的事我跟你提过,也允许他们以工抵账,就和你们以役代徭,多多研究,大家有钱了,北边那块地才能活起来。”
“投资融资的事,简单点说就是大家一起凑份子做生意有钱大家一起赚,我想这个也不难理解。”
“我看游老板会把这摊子还是交给你,以后你在这儿扎根吧。白云起这人不错,你继续与他交往,官府抽税的事你跟他商量,他会给你方便。”
萧如月把零零碎碎的事全交待毕,与游老板到京尹郡守那儿更换文书,揣着几张银票两枚印信几十两碎银,拎了只竹藤箱随传世楼的马车出京门。
夕阳西下,黄土路上,有个云衫青年手牵黑马,茕茕孑立。
“姑娘。”马车夫是他的人,自然不肯再动的。
萧如月叹口气,掀帘看过去。慕容惊鸿还是谦谦君子模样,眉目舒展如春天的柳叶,唇色温润,气息清俊,一如她与他在明珠山庄的相见的当初,温淡,和雅,似春水波澜不兴,没有那些做作的激动与痴狂,让人的心随他的目光而心思沉静。
“萧箫。”慕容惊鸿惊喜,叫声里不由地透出几分情意。
瞧她还是会为他的美好而沉醉,只是这人属于过去,也是萧如月一心要舍弃的东西。萧如月微笑,冷淡地拒绝。慕容惊鸿收回脚步,脸露苦涩,道:“你还是不肯原谅。”
“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萧如月终归还是不忍,或者,像他这样清冷淡雅的人身上不适合露出那样情非得已的悲苦,“你做了你应该做的事,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我,不过做了正确的选择。”
“如果。。。”慕容惊鸿见她和颜悦色,一时失控握住了她手腕。萧如月微拧眉,她也不挣扎,平淡地说道:“如果有如果,惊鸿公子又岂会垂临明珠山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仅此而已。萧萧谢过公子大善,就此别过,青山绿水,后会无期。”
慕容惊鸿垂下眼眸,松开她的手。
087.
更新时间2009…11…26 23:04:20 字数:3434
萧如月放下车帘,马车夫甩了记马鞭,马车辘辘,约在晚间七时许到津州码头渡口,接头的人给萧如月安排了住所,说去广州的船明早十时发送。萧如月问晚上不开船?码头船工笑道,晚上都是货船,一般不载客。
到售票口问及此事,当天最晚一班船五时即已离港,那时候,萧如月刚出燕京城门。既已如此,萧如月便定下明早的船票。马车夫带她到津州最繁华的地段和平路商业区,马车夫笑说姑娘从未见过如此异国舶来品吧?正好趁现在看看。
萧如月淡笑,只做故地重游。
走过一道道亮丽华贵的橱窗,单人独行易生感慨,萧如月想,她来过和平路次数不算少,印象里欢乐的感觉来自晚晴与李明武。前者芳踪已逝,后者行踪难觅。
悠悠地,萧如月来到陵园,缓缓到晚晴墓前,萧如月微微歪头轻笑,她轻声说:晚晴,我要走了,这一次没有人再能阻拦。
冷月清清,野草簌簌,萧如月警觉地握紧手里的暴雨犁花针袖筒,低喝一声:“谁?”
随即她醒悟过来,她叫道:“阿武,是你吗?”墓地里仅有微风拂过青草的声音,“阿武,不用怕,你大哥去潼关了。”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更柔,“你不相信我吗?那你便躲得好好的,不要叫其他抓到你。”她再看了看墓碑一眼,对着无人的空地淡淡说道,“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你去哪儿?”陵园里只有青草簌簌声,萧如月微笑,回道:“我要去海那一边,你不用再为我担心。”步履坚定地踏过枯草鲜草,走出过去,步回旅店。
梳洗后,萧如月换了睡袍躺到床上。夜半月暗时,有人翻窗摸进她的房间,萧如月浅眠惊醒,便把枕头下的暗器扔了出去。来人低低唔了声,萧如月忙下床,也不敢点蜡:“阿武?”
李明武像个孩子一般搂住她,不一会儿,泪水便润湿了她的袍衫。黑暗中,不知谁的怀抱那么地滚烫,像要用所有的热情融化每一个拥入怀的人。
“这是怎么了?都是当大将军的人了。”萧如月打趣道。
“晚晚。。。”闻言,萧如月不由得一阵心酸,热泪盈眶又给压下去。
为那个永生不能再见的恋人,这个已经长大的青年还用他全部的感情哀悼;为那个被他错待的人,他痛声大哭;为他曾经犯过的错,他愿意撕心裂肺,只求心爱之人能够重生,哪怕再换一次回眸也好,他能为此付出所有。
也许黑暗给了少年诉说的勇气,他开腔低声回忆那些懵懂初体验的美好夜晚,温柔的晚晴如何抚慰他的冲动,他的慌张,他的羞耻感,用女性的柔美带给他绝妙的享受,他沉耽在她的温存里,渐渐忘了与兄长约定的初衷。
萧如月紧紧地咬住下唇,额角青筋抽动,哭笑不得。李明武说着说着,年少独衷情的梦里就布上风吹雨打的伤痕。
在他爱上她的时候,她开始回避他。他伤害她,他折辱她,他糟贱他他们美好的从前。他相信,他的晚晚到死都不会原谅他;他摸出那个小金盒,曾经,他以为自己有机会弥补,可是他去弄丢了明月,他的晚晚托付给他的那个胆怯又聪慧早熟的孩子。
“不是的,”萧如月轻轻地抚上他的发顶,浓密的厚实的扎硬的发丝,就像他的性格那样地倔强不懂得欺骗。她轻柔地说道,“你心里一直记着她,晚晴一定会开心的。”
“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李明武忽然发作起来,把萧如月推开,把那个视如珍宝的小金盒砸到地上:“都是谎话,都是骗人的,她是带着怨恨死的,她永远都不愿意原谅我,因为她怀了我的孩子,她不喜欢我,她恨我,她根本不给我改正的机会,她只喜欢我爹,她恨我,她恨我。。。”
萧如月惊慌片刻又镇定下来,冷静地问道:“可是,你又打从心底不相信那个人说的话。所以,你就从阿里苏河堡跑回来,想问问你大哥晚晴为什么寻死?”
李明武重重地喘气,萧如月冷哼一声,道:“你倒真同情心泛滥得紧,公孙红锦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也不想想当初她是怎么待的晚晴,要不是她编造那些闲言碎语,晚睛怎么会胡思乱想,要不是她拾掇马十九去找晚晴,晚晴怎么会自己寻死,要不是她支开所有人,晚晴又怎么可能死得那么干脆?!如果我是你,就把公孙红锦那条舌头绞了送到晚晴的坟前去。”
“可她手上有晚晴写的遗书!”李明武急吼道,萧如月一惊又笑道:“要不要我写几个晚晴的字给你认认?”
萧如月想,她应该撕破所有的伪装,她应该说:他的晚晚是在利用他,她根本没有喜欢过一个叫李明武的少年,而不是在这儿继续编造谎言。然而,她看到他那条微瘸的腿,想到那个雪天,那个像莽牛一样莽撞的少年的义无反顾,还有那滴深烙心底的午间那指尖上的泪,她怎么说得出口?
“你怎么会写晚晴的字?”
萧如月轻笑,推说明珠夫人训练的。李明武倒也信,他总算有了点理智,问萧如月既是明珠夫人的人,怎么会这么帮他?
“因为那个人做错了一件事,让我很不开心。”每个人心底都有不能被触及的伤,晚晴已用她的命作为代价离开这人世,他们却还要在上面一而再再而三地做文章,萧如月岂能如他们的意,她道,“阿武,我不懂打仗的事,却知道他们此举就是为了把你大哥调出京城。”
“那我去把大哥换回来。”
“换回来你临阵脱逃致五万精兵惨死异疆埋没大秦帝国军威的罪怎么消除?”
李明武默然不语,萧如月说道:“你留在这儿也好,原本一直是敌在暗你在明,现在正宜你暗中行事。我知道他们意在皇位,你且多集些人手,小心查探,查清了就把他们全杀掉。”想了想,她又嘱咐道,“你一定要小心公孙天都,他和那些外邦王子走得近,你多注意他们的动静,若有调兵遣将的迹象,记住千万不能心软。”
黑暗中的青年胡乱地应下,萧如月微微打了个哈欠,也觉得疲倦,再说没什么可再说与李明武听,便与他道别。李明武倚在窗边,道:“你不要走好不好?”
萧如月合上眼拉好被子不再说话,很快她便睡沉了。不知在何时,她觉得有人压在身上,轻轻地亲吻,充满怜惜地从她的鼻尖一路吻到她的腹脐部,又转到她的锁骨处反复婉转地舔咬。她感到滚烫的手掌绵中带力在揉捏她的敏感处,萧如月微微喘息,慢慢舒展了身体欢迎这个细心体贴的梦中情人。
“晚晚,晚晚。。。”
萧如月心神从迷醉中惊醒,几经挣扎,尤不能从梦中醒觉,又无力挣脱。她知道自己已着道,咬了咬舌尖,趁着一丝清明她从牙床侧边卷出一颗药丸,趁着李明武与她探吻的时候顶入他的喉咙。
李明武一贯顺从晚晴,是以被他误认为是晚晴的萧如月喂他东西,他也顺应本能地吞咽。做好这番安排,萧如月用手帮李明武释放了,同时造了些呻吟沉醉的假象;那含有催情致幻成分的迷药药效还不轻,萧如月把舌头咬得血痕累累,还在庆幸自己的抗药体质没有变。
翌日,萧如月却是在李明武之后醒的。
以为做错事的人恨不能去撞墙自杀谢罪,萧如月张嘴要说话又觉得舌头疼痛难耐,就看到李明武惊愣地看着仰起身的她,萧如月低头,她身上还有李明宪先前弄的黑印子,李明武痛苦地哀吼一声,直接撞破糊纸的木墙冲了出去,尤如陷入绝望。
萧如月后知后觉地想到,她这样又咬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