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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兰勾玉杏向晚-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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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岸边天已大黑。
  折兰勾玉命侍卫摒退了外人,备了马车,连夜回折兰府。入府也是如此,侍卫摒了一应闲杂人等,包括平日里侍候折兰勾玉的,只余向晚陪他回房。
  第二日又嘱了管家,此后数日,一应事务皆由管家禀报,在折兰勾玉卧房处理。
  饶是老管家见惯场面,看到折兰勾玉回来的转变,不由也惊了色。不过他向来忠心耿耿,左右犹豫了半晌,还是遵折兰勾玉的命,不将这消息告知金陵的老爷与夫人。
  老管家与那些同去极东海岛的侍卫一时都没人敢泄露,外人又见不到折兰勾玉,暂时白发与中毒之事都被瞒了下来。
  向晚本以为这不过是折兰勾玉一时还未完全接受白发的事,几日之后,却发现事情并没这么简单。
  他的身体不是太好。自从海岛回来后,一天一天的,憔悴气虚的神色不见好,反有加重趋势。莫前辈一天几次进折兰勾玉的房,每回进房,都将她赶出房,她本以为是折兰勾玉请莫前辈妙手回春,让他的一头华发恢复当初风采。她虽不介意,不过若是他在意,她自然也乐见其成。可是几天过去,看情形竟然不是。
  折兰勾玉不想向晚担心,嘱了莫前辈隐瞒他的情况。只是莫前辈与向晚早几年培养下的深厚感情,向晚只一问,莫前辈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莫前辈说,当时折兰勾玉用功护体,反让月见半魂的毒性渗入更深。他那时满心是不能废武功,后来唤了侍卫相助,终是保得一身好武艺,月见半魂的毒性却深入血脉,日子一久,渐渐显露出来。
  “那怎么办?”向晚惊问。
  莫前辈摇头,叹道:“月见半魂被称为仙草,偶见传闻记载。这个,老朽也不好说了。”
  “用老办法,可行否?”理论上,应该可行的吧,向晚想。
  “药与毒,讲究一个相生相克,他本已中月见半魂的毒,你再喂他月见半魂,岂不是让他死得更快?”关心则乱。莫前辈又摇了摇头,向晚此前可不是这么不冷静的。
  向晚沉默,稍顷深深一鞠躬:“还请莫前辈助师父过此关。”
  “哎,丫头,你这是干嘛?”莫前辈赶紧扶了向晚起身,笑道,“这娃是老朽至交最中意的徒弟,老朽若见死不救,只怕余年也别想过好日子了。”
  向晚心里一松,脸上也有了些笑容,轻道一声:“谢谢前辈。”
  莫前辈点点头,转身往折兰勾玉房里看了眼,感慨道:“终归还是你让人心疼些。那时候,你可没少受苦,小小年纪,小小的身子,老朽真担心你那时撑不过。”
  说起这一段经历,莫前辈不得不感概。最初碍于面子,逢折兰勾玉双手捧上他最爱之物亲来请他,又跪足了一夜,他也不好推辞。待见了向晚,并不看好她。一个沉默而倔强的小孩子,一径任性着,忽视种种危险,没完没了的求他替她圆容。时间久了,见她如此坚持,不惜种种自虐让他答应,他便也答应了。答应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勉强。她头上的疤长而深,若真要恢复得无任何痕迹留下,那么接下来她所要受的苦,是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他以为她会中途放弃,哭着求他不要再继续。
  结果却是没有。
  他被称为“怪医”,妙手回春,医术一绝,为人怪,其实治疗的方法更怪。自然天底下没有多少人能得他救助,在这些人中,又有不少半路放弃,概是因为受不了他行医方法的怪异。这种怪异,皆以常人不能忍受的苦痛为代价。
  两年多的时间,他看着她默默承受,从不喊痛喊苦,只是无数次的咬破唇,无数次的晕厥,甚至都没有流泪。不知不觉中,连他都对她甚是佩服,她又是个有礼又成熟的孩子,不久之后,就颇得他心,直至最后圆满下山,他才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里,不少好宝贝都让她在无意中讨了去。

  第四章

  莫前辈离去后,向晚返身入内。
  “醒了?”
  折兰勾玉坐于床上,看着她笑:“我一直醒着。”
  这下轮到向晚讪讪笑了。他刚才只不过脸色很不好,又咳了好一阵,于是扶他回床上休息,又请了莫前辈来,这之中,他并不曾睡觉,或晕迷。
  “都知道了?”
  向晚点头,看他斜倚在床上,蓦然冲着她笑得风情万种,“怎么办?还未大婚,夫婿先成病秧子了。”
  向晚心里一沉,这话说中了她的心事。
  她知道他说的大婚,定然不会是与陆羽雪的婚事。若她没有恢复所有的记忆,她肯定会欣喜的说一句“又有何妨”,不过是担一个门不当户不对,以及亦真亦假的师徒大不伦罪名。可是她现在在乎的,是那一句“七世命丧婚嫁”!
  她本不觉得谁亏欠谁多一些,就以前世来说,爱与不爱,其实也不重要了。只不过自知道自己七世命格如此,便蓦地心怀愧疚。那七世与她极细一道姻缘红线牵的男子,或许只是因为遇上了她,才会担上“克妻”或“鳏寡”的名。
  “现在这样,就很好。”能日日陪在他身边,没个名份其实也无所谓。
  这一次她突然昏睡月余不醒,若不是折兰勾玉找到月见半魂,只怕还会如此下去。究其原因,她不得不将此与前七世的命格联系在一起。几次恢复记忆,都与她跟折兰勾玉的感情有关。每回他亲她的眼睛,每回他们的感情更深一层,便会有一些意外状况发生。而这一次之所以这么严重,是不是她做了前七世没做成的事,破了情戒的关系?
  除此之外,她无处找答案。
  但若是这样,大婚不是更与前七世命格相冲?难道这一世的修行,还和前七世一样?
  领证身亡、礼成暴毙,她真害怕历史重演。
  折兰勾玉眼眸一深,神色一黯。向晚竟然会拒绝?
  他一早就作好打算。他要的婚姻,是与自己喜欢的人,如父母一般,彼此相伴一生。如今他找到了他喜欢的那个人,并为这一场并不会太容易的婚姻做好了一半的工作,却没想到她会拒绝?
  明明向晚也是喜欢他的,在很早之前。
  “算命的说我,命不能嫁。”向晚莞尔,亦不想因此让折兰勾玉有了心结。
  折兰勾玉手一勾,向晚合身跌落他怀里,他一手抚上她的脸,捏了一下,不轻不重,漂亮的眼睛微微一眯:“真是算命的说的?”
  “是。”向晚也笑,反手抚上他的脸,告诉自己他定不会有事。
  折兰勾玉挑眉,手下微微用力,明显不信:“传闻月见半魂是仙草,小晚知道我是怎么找到的么?”
  向晚承认自己说谎不厚道。可是杏花仙子被贬下凡的事,又让她如何开口?开口了可是会信?
  “师父既已猜到,怎地还来套我的话?”
  折兰勾玉笑,松手揽住她腰,不觉叹一口气。
  月见半魂的毒虽然麻烦,但暂时还能控制得住。他与陆羽雪订婚三年,后两年因陆羽雪身体抱恙,他又一直不离不弃,既不退婚,也不纳妾,这一份痴情着实感动了兰陵陆家。兰陵毕竟属于折兰家族分封出去的城池,陆家又只有陆羽雪一女,两三年下来,陆家对于这位有着玉陵君头衔才冠天下贵不可言的准姑爷可谓万分满意,加之折兰勾玉的有心,很多兰陵的事务,其实都由折兰勾玉经手过目。陆家二老忙于为女儿寻医的事,年初将陆羽雪送来之后,爱女心切到处寻访名医良药,更是将兰陵城的事务交由折兰勾玉。折兰勾玉何等人物,加之折兰老爷子的金陵,自己的封地玉陵,先皇分封好不容易削弱的折兰家族势力,其实在折兰勾玉的谋划下,收封得八九分完满。
  当初他的突然订婚,以及后来一直守着一纸婚约,亦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他知道当今皇上的权力之心,那四十六条生命,便是一个预告,是皇权对历来与皇族同荣的复姓贵族忌讳的昭告。分封是明,在暗处,三大家族亦早已感觉到皇权对他们的顾忌与野心。
  自然盛极数百年的三大家族,即便是皇权,亦不是一朝一夕能轻易取缔的。但三大家族的目标也非苟且残喘,皇权既忌讳,便也得担上那三分顾忌,至少百年之内再不敢动此心。
  向晚的出现,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他在等待生命中有这样一个人出现,但他一直以为,这样一个人不会太早出现。而且,等他明白自己的心意时,那些世俗的阻碍已经超越了他之前的预算。
  不过世俗是什么?在折兰勾玉眼里,世俗不过是固有思想加诸之下的唠叨罢了。
  想到这里,折兰勾玉揽住她腰的手又紧了些。向晚抬眼看他,他的脸色微微苍白,一身白衣如雪,银发随意披散,看起来有些憔悴,但这份憔悴与那本该万分突兀的银发,此刻却让他看起来清雅到极致。
  向晚叹一口气,反手环住他腰,侧脸贴着他的胸口,心里又是万分满足。这样的一个男人,无论哪一方面,都优秀至极,又如何能让自己半途而退轻易放弃?
  事有凑巧。
  这日有人求见向晚,老管家问明来意又汇报了向晚之后,便领着人上主院,恰碰到被人搀扶着想见表哥一面的陆羽雪。
  “他是?”陆羽雪上下打量来人一眼,只见他十来岁模样,衣衫普通得有些寒碜,手里捧了件不小的物什,圆圆的脸蛋,此刻也正有些好奇的看向她。
  “回表小姐,他有事找向晚小姐。”
  陆羽雪又看来人一眼,不免有些轻蔑与不耐:“让他留下名字,放下东西便是,折兰府是谁都能进的么!”
  老管家哈了哈腰,一时有些尴尬。
  不料来人倒是爽快,圆圆的脸蛋有可爱的笑,率先回答:“这件东西需亲手交到向晚小姐手上。”
  只是他孩童特有的率性与天真,在陆羽雪的眼里,不过是穷孩子的没见识与没规矩。
  老管家赶忙打圆场:“向小姐还等着,我先领他过去了。”
  陆羽雪本就身体虚,说了两句也不能咋的,便只好看着管家领了人去。
  向晚仔细看了来人,确定自己并不认识,方开口询问。
  来人自称是珈瑛大师的徒弟,说是奉师父之命,特来送一样东西。
  向晚心中诧异,长方形的一件物什,一般画卷大小,伸手接过,只觉沉实。向晚当着面打开盒子,捧出物件,将外包的一层缎布掀开,整个人都是一震!
  正是那一幅杏开二度,不过是用玉雕成,精工细作,一幅画卷,细看竟是整玉雕成!
  “珈瑛大师……”犹记九岁那年,那个慈眉善目的尊长一口答应替她修复折扇,不过索了她一副杏画。六年之后,竟然送来了这样一份大礼!
  “家师两年前仙去,临去前交待我一定要将这副杏画完成,并将此画送给玉陵折兰府的向小姐。”
  向晚的心比玉杏画还沉。六年不见,竟已阴阳两隔!她与珈瑛大师谈不上交情,她的杏画何以能入了这样一位大师的眼,让他为此耗了三年在寻玉上,寻了玉又作刻,半途撒手,留下了这样的遗命!
  “敢问小师父尊名,如不嫌弃,在府里作客几日吧。”
  “区区钟离,师父遗命已成,便告辞了。”圆圆的脸蛋有如释重负的笑,倒让向晚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钟离?”向晚轻声重复。故人的名字,不过那时他方是个孩子,如今细看,倒还真有六七分相似。
  “向小姐可是还有其他吩咐?”被向晚细细盯着,钟离不免有些不习惯。四年前自从跟了师父之后,他便很少与人接触,每日里跟着师父翻山越岭的找玉石,找着之后又在师父的山中隐居里没日没夜的打磨雕刻。若非此次遵师父遗命来送这一趟礼,只怕他还会留在隐居不愿下山。
  “可是潮湖交界的钟家庄故人?”
  “向小姐去过我钟家庄?”这下子轮到钟离细细打量向晚了。
  “这一去,也已是七年前的事了。当时你尚小,只怕不记得。”
  钟离微皱眉头,苦苦回想。向晚一笑,点一句:“不知你还记得那面小铜镜否?”
  钟离恍然,掏出身上的铜镜。这是他打小甚是喜欢的一件物什,祖父说是当年三位贵人借宿留下给他的,但是七年前,他方三岁,真的太小,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根本无法分清。不过向晚既能说出小铜镜,结合祖父当初的唠叨,看来确是故人没错。
  向晚见钟离神色,便知他已然有底,不由问道:“你一家老少可好?”
  钟离神色一黯,小圆脸上有丝悲伤:“四年前一场瘟疫,钟家庄的人活下来的,幸许只有我一人了。”
  向晚心一沉,钟老汉与大婶的影像浮现,一边忙示意下人赶紧去收拾一下客房,一边挽留:“你以后有何打算?这段时间就住在这吧,当日我也在你府上住过。”
  当初他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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