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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了非洲。”福特说,
“是吗?”
“是的。”
“那儿怎么样?”
“这么说,这是你的山洞,对吧?”福特说。
“呃,是的。”阿瑟说,他觉得怪怪的。经过了四年的绝对的独处,他是如此高兴、如此宽心能看到福特出现。都快哭出来了。另一方面,福特,却是一个能让人迅速感到恼火的人。
“很不错,”福特说,就阿瑟的山洞发表评论,“你一定很讨厌它。”
阿瑟懒得回答了。
“非洲很有趣,”福特说,“我在那儿搞过一些新玩法。”
他目视远方,充满沉思。
“我曾经乐于残忍地对待动物,”他轻轻地说,“不过仅仅是,”他补充道,“一种爱好,”
“哦,是的。”阿瑟小心翼翼地说。
“是的。”福特肯定道,“我就不用那些细节来困扰你了,因为他们一定会的。”
“什么?”
“困扰你。不过,你也许对这事更感兴趣:关于你在N个世纪以后会认为是长颈鹿的那种动物,我以一己之力影响了它们的进化趋势。还有,我在学习飞行。你相信吗?”
“说吧。”阿瑟说。
“我就告诉你。我正要提呢,《指南》上说……”
“啊?”
“《指南》。《银河系漫游指南》。记得吗?”
“嗯,我记得把它扔进河里了。”
“对,”福特说,“我又把它捞起来了。”
“你没告诉我。”
“我不想让你再扔一次了。”
“好吧。”阿瑟认了,“它说……?”
“什么?”
“《指南》上说?”
“《指南》上说,飞行是有方法的,或者说有诀窍的。诀窍就在于,你得学会把自己朝地上抛去,然后不碰到地上。”他讪讪地笑了,指指自己的膝盖,又举起手臂给阿瑟看他的肘部。这些部位的衣服都磨得破破烂烂了。
“我到现在还做得不太好。”他说着,伸出手来,“真的很高兴再见到你,阿瑟。”他说。
阿瑟摇摇头,一种强烈的、非常复杂的感觉向他袭来。“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一个人了。”他说,“一个都没。我几乎不记得怎么说话。我不断地忘掉单词。你知道,我有在练习。我练习对着……对着……人们一般把疯子对着说话的那些东西叫什么?比如‘乔治三世’?”
“国王?”福特猜道。
“不对,不对。”阿瑟说,“就是那种用来对着说话的。看在老天的份上,我们身边可到处都是。我自己就造了上百个。他们都死了。还有树!我还练习对着树说话。那是干什么?”
福特依然伸着手。阿瑟不解地看着这只手。
“握手。”福特提醒他。
阿瑟握了。一开始还有点紧张,仿佛它会变成一条鱼。然后,阿瑟感到潮水般涌来的释然,他用双手紧紧抓住福特的手,摇了又摇。
过了一会,福特觉得该告一段落了。于是他们爬到附近一块突出的岩石顶上,纵览四方景色。
“那些高尔加非洲人①怎么样了?”福特问。
阿瑟耸耸肩。
“他们中很多人没挨过三年前的冬天,”他说,“剩下少数撑到春天的,说他们需要休假,就坐上木筏子离开了。根据历史他们应该活下来了……”
“呵,”福特说,“好吧好吧。”他把手放在嘴边,再次环视这个空荡荡的世界。突然之间,福特感觉到一种活力,一种目标感。
“我们走,”他很兴奋地说,带着充满活力的战栗,
“去哪儿?怎么去?”阿瑟问。
“我不知道,”福特说,“我就是觉得时机到了。会有事情发生的。我们已经在路上了。”
他压低声音,如同耳语一般:
“我已经发现了,水流里的波澜。”
他凝视远方,目光炯炯有神,似乎希望能起一阵风,好把他的头发吹得戏剧化地向后飞舞。可惜,风正忙着跟不远处几片叶子胡闹呢。
阿瑟请他再重复一下刚才的话,他没听懂。福特又重复了一遍。
“水流?”阿瑟说。
“时间与空间的流动。”福特说。这时来了一小缕风,他便露出牙齿迎接风儿。
阿瑟点点头,又清了清嗓子。
“我们说的是不是,”阿瑟谨慎地问,“一些沃贡人自助洗衣店,或者别的什么?”
“漩子,”福特说,“就是在时空连续体里的那种,”
“啊。”阿瑟点头道,“他呀。是他?”他把手插进睡袍的衣袋里,显得很懂似的。
“什么?”福特说。
“呃,漩子,”阿瑟说,“又是谁?确切地说?”
福特恼火地看着他。
“你到底听不听?”他愤愤地说。
“我在听啊,”阿瑟说,“不过不知道有没有用。”
福特抓着他睡袍的领边,慢慢地、仔细地、耐心地告诉他,就像自己是电话公司收费员一样。
“有一些……”他说,“由不确定性组成的集合……”他说,“它们处在整个架构里……”他说
阿瑟傻乎乎地望着福特正拉住的睡袍边缘。福特赶在阿瑟说出什么傻话之前继续讲道:
“…也就是时间与空间的架构里。”他说。
“啊,这样。”阿瑟说。
“对,这样。”福特肯定道。
他们俩立在史前地球的这座小山坡上,定定地盯着对方。
“就没了?”阿瑟道。
“它,”福特补充道,“制造了不确定性的集合。”
“它造的?”阿瑟说。他的目光坚定不移。
“它造的。”福特以同样沉静的表情答道。
“很好。”阿瑟道。
“懂了?”福特说,
“没。”阿瑟说。
一段短暂的沉默。
“这次谈话的问题,”阿瑟脸上先是显现出一种沉思般的表情,然后开口道,“就是它跟我以前的那些谈话太不同了。以前那些,正如我刚才所说,大多是跟树的谈话。他们可不像这样。除了有几次,我和榆树的谈话有点不顺畅以外。”
“阿瑟。”福特说。
“嗨?是的?”阿瑟说。
“相信我告诉你的就对了。它们非常非常简单。”
“啊,我不确定能相信这一点。”
两人坐下来,以便理理自己的思路。
福特拿出亚以太自动感应器。这个装置正低沉地嗡嗡着,亮着微弱的一点光。
“没电了?”阿瑟问。
“不是,”福特说,“有个正在移动的时空中的波澜,一个漩子,一个不确定性的集合,就在我们附近。”
“在哪?”
福特把感应器缓缓地转了半圈。突然,灯光闪烁起来。
“那儿!”福特伸手一指,“那儿!沙发后面!”
阿瑟看了过去,令他吃惊的是,那边有个丝绒的、佩斯利花纹图案的长靠背沙发床。他立刻感到极度的混乱,脑中顿时冒出无数个问号。
“为什么……”他说,“野地里会有沙发?”
“我告诉过你的!”福特跳着脚,“时空连续体里的漩子!”
“那么这是他的沙发,对吧?”阿瑟问。他努力地站起来,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虽然他感到不那么乐观。
“阿瑟!”福特对他吼道,“沙发会在这的原因就是我刚才努力要使你这无敌退化的大脑明白的那种时空不确定性!它被冲出了时空连续体,它是个时空投弃物!它是什么不重要,总之我们得抓住他,这是我们唯一逃出去的办法!”
他说着就忙不迭地爬下岩石,冲向那片野地。
“抓住它?”阿瑟喃喃自语。由于看到那架沙发床而产生的木然表情挂在脸上。他的思绪蹦跳着、漂浮着飞过了草丛。
随着一声惊喜的大喊,阿瑟从岩石上手舞足蹈地跳了下来,和福特一起去追赶那个不合情理的家具了。
他们在草丛中全速前进,跳着、笑着,不时提醒对方注意前面的障碍物。阳光在摇摇晃晃的草丛中闪耀,有如梦幻一般。田野里的小动物被惊得四处逃散。
阿瑟很快乐。今天的一切终于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他感觉愉快无比。二十分钟前,他还决定要疯掉,现在他却正在史前地球的野地里追逐一架长靠背沙发床。
沙发不断地跳来跳去,一会儿像树木一样真实(当它绕过树木的时候),一会儿又像梦境一样虚无(当它幽灵一般穿过树木的时候)。福特和阿瑟跟在后面乱扑乱抓一气,可是那沙发似乎能按照自己复杂的地形学规律、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迂回闪避。他们追,它就跳走,忽而掉转方向,仿佛正要通过一条复杂的函数曲线的最高点(而他俩则正处在其最低点)。随着一记猛力的鱼跃和一声大吼,两人扑在了沙发上。太阳一闪就不见了。他们跌落在空荡荡的地面上,正恼火时,一抬头,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正身处位于伦敦圣琼斯森林、罗德板球场的球道上②。这里正在举行一场比赛,是一九八某年澳大利亚系列锦标赛的最后一场比赛。英格兰只要再取得28跑就能赢了③。
译者注
①高尔加非洲人:第二部中出现的、一拨移民到史前地球的外星人。原文Golgafrinchans,单词后半部分跟“非洲人”(african)很相似,疑似作者故意为之。
②球道:板球场的中心地带,是一块长方形区域。又译方球场或落球区。
③本书出版时间是1982年,写作时间则更早,因此这里写的比赛是作者虚构的。板球系列锦标赛本身(比如它的奖杯名称、举行地点等)则是真实存在的。
第三章
银河系史上一些重要事实之一:
(转载自恒星每日评论出版社的《通俗银河史》)
“版求”①这颗行星的夜空,是全宇宙最无趣的景色。
第四章
这是罗德球场明媚快乐的一天,福特与阿瑟恰好从反常的时空里掉出来,狠狠地摔在漂亮而坚硬的草地上。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并不是为他们鼓的,但他们本能地弯腰致谢。于是很幸运地,那颗红色的、硬梆梆的小球——正是观众们实际所鼓掌的对象——呼啸着从阿瑟头上几毫米的地方擦了过去。人群里有个家伙倒下了。
他俩又趴回地面。地面好象在他们周围旋转,令人想吐。
“那是什么?”阿瑟嘶嘶地问道。
“红色的什么东西。”福特嘶嘶地答道。
“我们在哪?”
“嗯……绿色的什么地方。”
“形状呢,”阿瑟喃喃地说,“告诉我形状。”
人群的掌声很快被震惊的吸气声所代替,因为这几百个刚才还在傻笑的人不知该不该相信他们所看到的一切。
“这是你们的沙发吗?”一个声音说。
“那是什么?”福特低语道。
阿瑟向上看了看。
“蓝色的什么东西。”他说。
“形状呢?”福特说,
阿瑟又看了看。
“形状啊,”阿瑟嘶嘶地对福特说,眉毛皱成一团,“像个警察。”
他们久久地蜷在那儿,紧锁眉头。那个形状像警察的蓝色东西敲了敲他们的肩头。
“过来,你们两位。”那个影子说,“我得带走你们。”
这些话对阿瑟产生了电击一般的效果。他跳了起来,就像一个作家听见电话铃响似的,他警觉地查看四周,才发现身边突然有如此多的正常事物。
“你们从哪弄到它的?”阿瑟冲着这个警察状生物大喊。
“你说什么?”警察状生物惊讶地说。
“这是罗德板球场,不是吗?”阿瑟喊道,“你们怎么找到的,你们怎么弄来的?我想……”他用手捏住自己的眉毛,接着道:“我最好冷静下来……”他一屁股蹲在福特面前。
“这是个警察,”他说,“我们怎么办?”
福特耸耸肩。
“你想怎么办?”他说。
“我想由你来,”阿瑟说,“告诉我,我过去五年都在做梦。”他说。
福特又耸了耸肩,决定帮这个小忙。
“你过去五年都在做梦。”他说。
阿瑟站了起来。
“没事,长官,”他说,“我过去五年都在做梦,你可以问他,”他指指福特,补充道,“他也在梦里。”
说完着些之后,他悠闲地朝着球道边界走去,解下睡袍。他看见自己的睡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