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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惠子在投书中写着“不贞之罪的可怕”,很可能她非常怕被丈夫知道此事。K于是食髓知味,想继续利用多惠子的弱点。
打算和多惠子结婚之类的话,当然不是K由衷之言!而希望将她杀死,也只不过是恐吓之语。就算迷恋多惠子的肉体,也难以相信会因而产生杀机!
但多惠子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她被K的精湛演技所骗。《岳南时报》虽重视她的苦恼,解答却无法令她满意。因为,她若能向丈夫表白,问题就很简单了!而K要求她回答的最后期限已近在眼前。
唯有自杀才是脱离痛菩的最后手段——曾根的思潮在这里停住。看来果然是自杀了!
冰冷的风自衣领吹入。鞋底响起僵硬的声音。
若是自杀;曾根没兴趣去追查K的身份。就算写出事情的“真相”,受到伤害的也只是多惠子的丈夫。
曾根忽然想起昨日在现场见到的林健司那灰黯无神的眼瞳。
“今天是星期六,但是从早上就举行预算会议,结果回家晚了。如果和平常一样,正午就离开学校,可能不会变成这样的结果…·”
他是那种善良、其貌不扬的男人,绝对地忠于工作。或许,若非妻子自杀,可能一辈子不会知道事情真相吧!
动机是股价暴跌的打击,那也可能。但那篇报道也非毫无根据,最主要的是,一个女人决心寻死时,一定有许多诱因,那只是其中之一。曾根心想。
来到报社门前,想起伊泽老人的表情,曾根微笑了。虽然消息没多大用处,但今晚还是请他喝两杯吧!
他缓缓地爬上楼,冰冻的脸颊感觉到溢满尘埃的空气之暖意。
四
气象报告虽提醒要注意异常低温,天空也飘着粉雪,但两、三天过后,又是持续的晴天。
在上午11点截稿的晚报一版中,插入有关在市内百货公司扒窃的妇女会会长的报道后,曾根松了一口气,点着一支烟。
摄影师松井过来了。“曾根先生,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呢?是善光寺境内又出现拉客的流言?”
“那种事算什么!”松井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表情忽然变得严肃了。“上周末,旭町有个女人自杀,对吧?”
“嗯。那又怎样?”
“说不定那是杀人事件呢!”
“喂,松井,”曾根嘴上的香烟兀自掉下一串烟灰,“那是谁说的?”
“死者的丈夫。”
“什么,是林健司?哪有这种事!他不是已确认妻子亲笔写的遗书?”
“那遗书似乎是别人的笔迹……”
“松井,”曾根摁熄烟蒂,“你详细说说。”
“其实,我也是听来的。告诉我的人是光阳高中的教师。”说着,松井拂开垂拂在额际的头发。
市内有四所高中,关于学生的就业问题,一向由各校单独处理。但由于有设立调节机构的必要,乃组成联络协调会,昨天,在教育会馆举行成立大会,摄影师松井单独前往采访。
像他们这种地方性报纸,报道内容通常都会附刊照片。
“会议开始之前,大伙聚在一起闲聊。但是那些高中教师我都不太熟,只好自己一个人抽着闷烟,没想却听到旁边两位教师的谈话。”
一位教师低声说,不久前死亡的林健司的妻子,其实并非自杀,而是被人杀害。另一位教师接着说,那么是报纸做了错误报道罗。
——嗯,不仅报纸,连警方都错了。结果,凶手却在一旁窃笑。
——有证据吗?
——嗯。她太太的遗书好像是假的。
——谁说的?
——林健司自己说的。他说,遗书有可疑之处。
——到现在才说?
——发现尸体时,他的心情很乱,未能加以注意。何况,全部用平假名写成,又是用铅笔,很容易掩饰笔迹。
——应该让警方鉴定才对。
——已经烧掉了。他说,不想留下痛苦的回忆。
——但只凭这样,也不能推定是谋杀。
——不仅这样!喝茶的杯子也非他太太平常所用之物,而是让客人用的茶杯。
——也就是说,他太太死前曾和某人见过面?
——是这样认为。他很后悔,当时为何没注意到这点。
——这件事告诉警方了?
——好像已告诉附近派出所的警员,但对方置之不理。所以,他很失望。
——警察也是要面子的。
听到这里,松井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拿出名片,希望对方能更详细说明。
“结果,那位光阳高中的河野老师很惶恐,表示他只知道这么多,而且不相信对方的话。”
“是吗?”曾根胸中掠过阵阵苦涩的悔恨。
林健司的怀疑是有根据的,那么,这件案子该慎重处理才对。那天,K一定去找过多惠子!多惠子死亡时,K就在身旁。
曾根沉思着……
从编辑室的三楼窗户,可俯瞰长野市市街。眼前是节次鳞比的屋檐,北侧的倾斜部分仍有些许残雪。但曾根眼中见到的并非是景色,他在思索着从未见过的K!
“曾根先生,我会不会想得太多了?”
“总不会是谋杀吧?各报社都认为是自杀案件。”
“反正,”曾跟站起身,“这件事值得我稍微去散散步。”
“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别因此感冒,那我可就罪该万死了。’
“但是,也可能是独家报道呢!”曾根一笑,但是眼中却闪动着严肃的光芒。
外面晴朗无雨,可是,风仍旧很冷。
曾根朝着光阳高中方向走去,他想见林健司。
五
“我确实曾和两三位教师提过这件事。”在光阳高中的会客室里,庶务主任林健司忧虑地说。
“当时,你并未注意到?”
“是的,在葬礼之前,我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到后来,才想起很多事情,不过,已经来不及了!”林健司扭曲着唇角苦笑。
他那苍白的脸颊上,络腮胡密生,衬衫衣领又脏又黑。
“告诉过警方了?”
“附近派出所有位熟识的警员,我已告诉过他……”
“对方怎么说?”
“说要和总局联络,询问专家小组主任的意见。”
“结果呢?”
“第二天,我经过派出所时,警员叫住我,说内人绝对是自杀没错,他也无能为力。”
这时,女职员送茶进来。林健司请曾根用茶,他那修长的手指处处沾着墨汁。
曾根茫茫然望着对方的脸,心想:这男人的妻子会被K玷污?
“对了,林先生。”曾根触及问题核心。“很抱歉,令夫人曾做过可能被人杀害的事吗?”
“开玩笑!”林健司用力挥手。“没有这回事!她不是那种会令人憎恨的女人……”
“但是,她以客人用的茶杯服毒.你因此觉得可疑。也就是说,她很可能和你不知道的某人有特殊交往,而这‘某人’和案件有关。”
林健司低头听着,然后,以略带沙哑的声音说:“你这么一提,倒也不是没有……”
“有吗?”曾根语气昂奋了。会是K?他慌忙追问:“能告许我吗?我并非刑事,但报纸至少也属于调查机构,应该有助于发现案情真相。”
林健司舔舔干涩的嘴唇,开始叙述了——
应该是9月份吧!有一天在家里,他想抽根烟,就把烟灰缸拿过来,却见到一截光明牌香烟的烟蒂,而自己一向是抽新生牌。
他随口问了一声,是否有客人来过?想不到,多惠子的表情遽变,脸色苍白,说不出来。他继续问,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来过?
多惠子以颤抖的声音回答说,是收瓦斯费的人,同时,立即拿烟灰缸进厨房。他想,若是收瓦斯费的人,何必如此惊慌呢?而且,多惠子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当时他虽未深入追究,却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现在回想起来,从那时起,她的态度变得很奇怪,常茫然若失。当然,一方面也因为股价狂泻,可是直接的原因……”说着,林健司端起已冷的茶。
曾根抑制住心中的激动,问:“林先生,你发现光明牌烟蒂是9月的哪一天?”
“这……已经是很久的事了,所以……”林健司思索良久。“那时,我好像曾问过内人,昨晚有什么人来过,所以,应该是我值班的翌日。”
曾根眼睛一亮。投书的事实和林健司的记忆一致,没错,光明牌烟蒂是K留下之物。
“9月份,你值班几次?”
“每个月一次。”
“我希望知道正确日期。”
林健司请曾根稍等片刻,走出会客室。不久,回来说道:
“我查过值班日志,是9月17日。”
“9月17日,是吗?”曾根在记事本上记下。
K这天夜里在旭町出现,这或许能成为追查出他身份的线索之一。不管如何,那是林健司不认识的人,连多惠子都说已十年未见面,所以,投书内容没有告诉林健司的必要。
曾根起身,“谢谢你,我很冒昧地问了许多不礼貌的事……”
“不,”林健司寂寞地一笑,“在这种时刻,有人能听我发泄,心情也轻松些,毕竟,我自己一人……”
曾根默默颔首。心想:这男人一定深爱着妻子!
他有点义愤,警方居然不采信林健司之言。
出了校门,他直接前往长野警局。他希望再和关口刑事组长见上一面。
“那些话我也听说了。”关口有些不快似地说。
曾根一开口问林健司对妻子自杀的事有什么看法,关口立刻冷言制止。
“关口先生,你也真冷酷!俗语说,无火不冒烟啊!”
“那当然!因为有人故意想让它冒烟。”
“故意?你这是讽刺?”
“算了。”关口眼中闪动着锐利的光芒。“在断定是自杀之前,我们已充分调查过,尤其是对死者死亡时刻前后是否有人在其家中出入,更是查得一清二楚。结果,完全没有!后门是自内侧上锁。若是要如此周密地伪装现场,不可能不会被人发现,何况又只有50分钟时间。”
曾根继续问:“你不打算重新调查?”
“不。问题是遗书已烧毁,茶杯也已洗净,再怎样也没办法了。”关口说着,突然望着曾根。“我告诉你一件很有趣的事吧!”
“死亡的多惠子半年前曾投保200万元寿险。当时,她对人生充满希望,也考虑到老年之后的生活,而且,手上的股票,价格节节上升。虽然平凡,但这样的生活也有梦想存在。”
“关口先生,”曾根打断对方的话,“这并不太有趣呀!”
“不,很有趣。多惠子因股价下跌而自杀,亦即,她丈夫领不到保险给付。但如果她死于意外,则可领到加倍的投保金额,亦即,有400万元。这不是小数目…··”
曾根深吸了一口气。原来这就是警方不理林健司的最主要原因!
“这么说,警方是认为林健司想领取保险金,故意把自杀事件渲染成他杀?”
曾根淡淡一笑。“人类真的如此悲哀?”
拉拉大衣衣领,曾根站起来,走到门口,他回头道:“不过你刚刚说的话真令人听了不舒服。”
关口不语,交抱双臂。
走出警局,曾根快步往前走。
他是第一次知道多惠子投保寿险的事。但他也不因此就认同警方的见解。
关口认定林健司为了领取保险金,而想将“自杀”改成“他杀”。这太不可原谅,未免过分恶意解释,又单方面否定,已形同对林健司的名誉诽谤。
曾根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心中非常不快。多惠子投书已指出“K”的存在,但……
他暗暗下定决心……我会找出凶手,带他至关口面前。
凶手绝对是K!何况,他和多惠子最初重逢的日子已经知道那是9月17日晚。9月17日……突然,曾根呼出声来。他的思维接触到某项事实!
“9月17日……”
他在路上怔立良久,然后,紧锁眉头,再度迈开步子。来到报社门前,正好西装店送来订制的衣服,亲自送货的西装店老板正从摩托车架上把箱子搬下。
曾根走近。“还好吧?”
“天气可真冷!”老板满脸冻得通红。
曾根微笑,接着问:“今年发布的第十八号台风,应该是9月16日吧?”
“台风又怎么了?”老板怔了怔,但立刻笑出声。“你们搞新闻的老是喜欢问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不错,确实是9月16日,当天下午风势强烈,我家屋顶都被吹走了。直到晚上9点,警报才告解除,这可是今年十大重要新闻之一呢?”
曾根苦笑。16日和17日……对于追查出K身份,这点很重要。
八
翌晨,曾根到了报社,伊泽老人马上过来。
“曾根先生。”他看来似很狼狈,在曾根耳畔低声接着说:“事情真糟糕!那男人刚刚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