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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而她却无能为力。
第二天夜里,林父很晚才下班,从公司出来,他见夜色不错,心血来潮,想四处走走,记得以前和他最爱的女人也经常这样散步。
他漫无目地的走着,夜风习习,带来几分清爽。他走累了,就在一处长椅上坐下,抬头望着星空,回忆慢慢浮现。
“亲爱的,你知道那个星座叫什么吗?”爱人依偎在自己怀里,指着夜空的一处问到。
“哪里啊?”他微笑着问。
“就是那里啊;你没看见我指的地方有三颗很亮很亮的星星连在一起吗?”
“噢,那个是老婆座!”
“哈哈,怎么会有老婆座啊?呵呵,那个是猎户座的腰带!你看离它们不远,有一颗很亮很亮的星星,那个是猎户座的箭头,哈哈,长知识了吧!”
“哟,是长了不少。老婆,你就是我那颗最亮的星星!我要爱你直到那颗星星烂掉!”
“咦!难听”虽然对这男人有几分粗劣的话有些不快,可她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林父回忆着这一切,面带微笑,“老婆星啊,虽然你不在我怀里,但你永远亮晶晶!”
想着想着,男人眼里竟有些湿润
似乎有些晚了,再不回去的话女儿该担心了,毕竟还有人需要自己守护。林父站起身,决定走近路绕回去。
一切就是那么巧合,林父穿过一处僻静街道时,头顶上方一座在建的大楼顶端掉下一面外墙玻璃,玻璃巨大的冲击力冲破了几道脆弱的安全网,去势不止,正在林父听到破空的响声抬起头时,玻璃直直朝他扬起的头切了下来。
林父倒下了,坚硬的外墙玻璃碎若繁星,他的脑袋与身体完全分离,向一旁滚了好几圈,直到一双脚挡住去路,这双脚不是别人,正是早已哭成泪人的林筱忆。
林筱忆泪眼婆娑的看着父亲的头,缓缓俯身抱起,走向父亲的尸体,坐下来,伸直双腿,不顾血污和一地的碎玻璃,将父亲的头枕在大腿上,然后用力抱起父亲上半身,靠在大腿外侧,让父亲的头与身躯接合在一起,此时林筱忆早以处在崩溃边缘,她拿出准备好的针线,静静的一遍抹泪,一边用针穿透断裂的肌肤,一针一针细细密密的把父亲的头与身躯缝合。
这样静谧的夜里,偏僻的路边,一个单薄而美丽的身躯因流泪而瑟瑟颤抖,她怀里,是她擦拭过的父亲的头颅,脖子上是一圈细密的针脚,脖子下面是一个僵硬而魁梧的身躯,身躯下面是一大片深渊般的红。
最爱自己的也是最离不开的人就这样去了,莫名巨大的失落感与空虚感陨石坠落般无情的激荡着林筱忆竭尽全力试图坚强起来的心。
她不能阻止,只因为她被一堵透明的墙阻隔着,捂住脸颤抖着眼睁睁看父亲就在自己眼前倒下,她极力呼喊,用尽全力敲打着面前真实的虚无,最后只能瘫软跪倒
6。
林筱忆将父亲放好,叫来救护车,平静的看着父亲被白布覆盖,推进太平间。
几天后,林筱忆将父亲的骨灰带回以前的老屋,准备安放在应该早已满布灰尘的床头,她知道,那是父亲最想去的地方。
父亲就这样走了,林筱忆安静的离开了那个空荡荡的新家,带上了她能找到的所有积蓄包括父亲以自己亲生母亲离开的日期作为密码的银行卡,和她还来不及给父亲看的录取通知书,还有父亲在自己十八岁生日送给自己的一个旅行包,那时父亲对她说:“女儿啊,对不起,爸爸没能让你过上我希望你过的生活,今天,爸爸送你这个包,希望将来你走出这个家之后,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人哪,活一辈子就像是旅行,再温馨的地方也不会成为永久住所,以后,当你上大学或者离开这个家,甚至离开这个城市这个国家,记得带上这个包,虽然它不算太名贵,可它将代表爸爸,一路陪伴着你,看着你用它装满幸福,好吗?”烛光里父亲微笑的脸庞是那样清晰
暂停回忆,林筱忆出发前去老屋。熟悉的楼道,熟悉的大门,插进钥匙,拧开的确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站在客厅中央,看着周围落满厚厚灰尘的一切,闻着腐朽潮湿的味道,回想着模糊斑驳的往昔。她的心就好像窗边腐朽盆栽里干涸龟裂的土。
走进父亲的房间,地上斑斑血迹早已变黑几乎与灰尘融为一体难以辨认,可当她抬头看到本应该被撕成两半的照片时,她惊呆了,父亲的那一半不见了,而母亲的那一半正安静的躺在一边,照片中的她笑容依旧甜蜜。
林筱忆这次回来原本是放下父亲的骨灰,然后拿走母亲的照片或者两个半张照片,她天真的以为假如将来某天母亲回来了看到这个原封不动的家,说不定会感动,会如父亲期盼的那样回到这个破碎的家里,那么自己就应该留下父亲的这一半照片好让母亲觉得父亲一只在等她团圆。而现在既然父亲的照片不见了,那么就算了吧。
林筱忆拿起照片,回身正准备离开,可就在此时,房门突然“嘭”的一声紧紧关住,灯也灭了。她慌张的回过头,此时借着从阳台那边透过来的冰冷月光,她仿佛看见原本应该平整的床竟然诡异的微微突起,她紧张极了,一时乱了阵脚,紧张的喘息着,仿佛过了很久,她这才鼓起勇气,怯生生的挪了过去,扯着被子的一角,猛地将被子拉到一旁,顿时腥气扑鼻,而当她看清床上那个人时,早已浑身无力,瘫软在地。
天哪!这不就是照片里那个让父亲等了足足十年的女人吗!
林筱忆艰难的站起,走到床边,打开床头灯,平静的看着这个沉睡着的女人,不,应该是才刚刚死去没几天的女人,而她正握着父亲那半张照片放在胸前,只不过那半张照片又被分成两半,父亲的头和身体断开了,整整齐齐的断开了,一如那晚被无情的玻璃切断的样子,而母亲握着照片的左右手腕上,各有两道深深的伤口,噬人的黑色。
凄婉旧事 崭新开始
7。
林筱忆跪在床边,一直安静的她终于崩溃;活了十几年,终于在此刻卸下一切包袱,放声恸哭。哭累了,睡着了,做梦了,梦里爸妈牵着手,在金色的阳光下,三个人都笑了。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林筱忆起身,离开,没有回头。父母的照片她没有带走,如此重要的人,是要放在心里的,即使将来自己会因为思念偶然心痛,即使那痛会像溃疡一般烂在心头
人来人往的火车站里,这个送别与离别的伤感场合,林筱忆感觉到的却是轻松和释然。别人的旅行包都是拖在地上,而她却把抱在怀里,这举动让周围的人觉得有些诧异,当然也勾起了小偷的兴趣。没有人知道,林筱忆抱着的其实不是简简单单看起来有几分贵重,实则空空如也的旅行包,而是满满当当沉沉甸甸的爱。
林筱忆上了火车,离开了这座生她养她的城市,两处房子,两个家,给她的只有创伤,深深的创伤。
火车上,林筱忆靠着窗,温暖的阳光让她找到了些许惬意,慢慢的闭上双眼,沉沉睡去,梦见了妈妈的过去。一个漫长的梦,一段心碎的往事。
原来妈妈这些年过的很辛苦,先是外婆以死相逼叫她离婚改嫁,本来就不支持他们的婚姻,加上结婚两年多爸爸始终没什么起色,于是干脆等妈妈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出此下策。妈妈从小娇生惯养,外婆很是不忍心让妈妈跟着爸爸过着几乎连逛街都不敢的日子,虽然外婆知道妈妈深深爱着那个男人,而且爱他胜过一切甚至生命,可想起妈妈的未来,最终还是狠下心来,逼得妈妈挥泪离开。
这些年里,妈妈一直思念着爸爸,起先对外婆介绍来相亲的任何人都看不上眼,尽管这些人当中不乏事业有成的,英俊潇洒的,可妈妈始终放不下爸爸,和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儿。
后来外公外婆不断施压,加上本身出身还算富裕,也慢慢开始觉得自己当初选择爸爸有些幼稚,妈妈就这么一直纠结,再后来,夜夜买醉,终于有一天,她拿出手机,将SIM卡拔出来,毫不犹豫的掰断,借着几分醉意,歇斯底里的喊:“你好啊!我走了你就不联系我了,什么爱我一辈子!我再也不要想你!坏东西!”吼完之后心里一阵空虚,好像有个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那种让人窒息、让人无法自拔的空虚使得她几近疯狂,酒精的作用下,这个漂亮的女人已经疯狂,砸烂手机,抽打自己的脸,酒吧保安直接将她丢到外面一处漆黑的小巷子里。
冷风一吹,她的眼泪终于决堤。
终于跌跌撞撞回到家,更大的空虚感袭来,她粗暴的脱掉所有衣物,倒在床上。
第二天,她又疯了般的寻找自己的手机,因为手机的壁纸是她和爸爸的照片,唯一一张照片,可当她终于回忆到昨晚的疯狂之后,她在镜子前坐下,幽幽的望着镜中面颊红肿的自己,啜泣着说,“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爱惜自己,我打痛了你亲吻过的皮肤”
林筱忆在梦中看着一切,悲从中来。
妈妈的新生活开始了,可一切并不如她所愿。
新丈夫一表人才,对她很是热忱周到,可她并不幸福,虽然他们的结合在别人看起来羡慕不已。可她却越发的习惯安静,习惯独处,习惯自言自语,常在默默时凝望蔚蓝天际,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也许是思念从前吧。就连新婚之夜她都没有任何表情,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正趁着酒劲发泄着,可她却扭过脸,眼角两行清泪。
没多久,新丈夫的某些举动无不表示着自己在外有情人,也终于被妈妈发现,虽然她对丈夫愧疚大于怨恨,但这还是使得妈妈对他越发的小心,也越发的沉默了,她放他自由,以此来换得心里的一丝安慰。
有一天,妈妈决定回来一趟,看看以前和爸爸的家,当她回自己家偷出自己藏的很隐蔽的锈迹斑斑的钥匙,打开老屋的门,当她站在门口,眼前的一切顿时让她热泪盈眶。她没想到家里一切还是老样子,总是出现在自己梦幻中的熟悉一切,只不过如今空荡荡,满室灰尘。窗台上她和爸爸爱惜无比的盆栽也只剩主干,干枯着倒向一边。当她走近抚摸这朵曾经绚烂吐芳的兰花,她的手在颤抖,她的心也随之凋零。
当她打开房门,看见那张一分为二的照片时,顿时浑身无力,跪倒床边。
眼泪干在脸上,她起身,坐在床沿,安静的说“既然在人间我们都不幸福,那么,换个地方吧”说完,她伸手打开床头柜抽屉,看着里面依然锋利的剪刀,眼里充满决绝。
8。
她毫不犹豫拿起剪刀,用力的插进手腕,划开接着,放好剪刀,拿起照片攥在手里,躺进被子,不顾灰尘,就这样安静的睡去。
林筱忆推测,妈妈可能和自己一样,能梦到些什么吧。也许,是妈妈在梦里带走了爸爸。只希望他们现在能在一起,好好幸福。
想到这些,林筱忆微笑着靠在车窗,看温暖的金色阳光照遍世间一切,也照着自己未知的方向。
林筱忆下了火车,站在月台,依旧抱着箱子,茫然的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嘴里叼着车票,跟着长龙挪出火车站。
站在火车站外的广场边缘,抬头望向蓝天,“新的,一切都是新的”,她笑着对自己说。
这个城市,是她即将度过四年大学生涯的西方。爸爸离开之前的高考她发挥稳定,顺利的考进了这座全省闻名的大学。广阔的校园,幽深的道路,茂密的树林和错落有致隐藏其间的寝室楼、教学楼,美不胜收。她拍了拍怀里的箱子,尽管包里几乎没什么东西,笑着说:“爸爸,看着吧,我会在这里好好开始我的新生活!”
坐上出租车,林筱忆微笑着望向窗外的繁华,她相信自己到了一个很美好的地方。
“你好,新生吗?什么专业?怎么你家长没来送你吗?”林荫大道上,一个笑的很阳光的男孩子微笑着问。
林筱忆的面部僵了几秒,还是生硬的回答到:“哦,你好,我是被心理学系录取的。家里人忙所以没来。”
“哦,需要帮忙吗?接新生是我的任务,不用客气的,呵呵。”依旧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边说还边伸手准备接林筱忆怀里的箱子。
林筱忆赶紧微微侧身,抱的更紧了。礼貌的说:“谢谢,不用了,你只用告诉我该怎么走就好,谢谢。”
这话说的那男生有几分脸红了,“呃顺着这条路直走,走到尽头,尽头有个小湖,沿着湖左拐,那里有个不算太显眼的教学楼,那就是心理学院的灵谒楼,楼后不远就是寝室了,这系比较独立,人也不多,也没什么人会过去”
话还没说完,林筱忆插嘴到:“知道了,真的谢谢你,这就去啦,谢谢!”
那男生愣在一旁,看着林筱忆单薄的身影渐渐远去,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说到:“没什么人过去,是因为传说那里不干净,请务必小心唉,算了,说了也没人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