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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一身的雨水,重新坐回车里。
时针已经走到了晚上八点。
他打开手机,不到一分钟,电话就打进来了。
“正轩,我在清水苑这边,你过来吧。莫莫在奶奶家等我们去接哩。”
电话是江淼淼打来的,莫莫是他们三岁的女儿。
他们最近刚换了房子,清水苑的房子是旧家,还有点儿东西没搬过去。江淼淼天天在那边忙着。
杨正轩简单地答应了声。发动车子向城里驶去。
回到清水苑,雨下得稍微大了点。
这边的房子是刚结婚时买的,当年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要住那套方艳华早就说留给他娶媳妇的老房子中去。
其原因彼此心知肚明。
屋子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一些旧家俱是准备和房子一起卖的。
江淼淼从屋里吃力地抬出一个纸箱子来,杨正轩上去帮忙。
“什么东西这么沉啊?”他一边抬一边说。
“一些书和资料,还有点用。”江淼淼说。
两个人抬着,到门边时,啪地一声,箱子没封好的口子里掉出来一叠照片。
杨正轩放下箱子去拾。
江淼淼也跟着放下,凑过去一看,就变了脸色。
照片上,两个男孩子,头挨着头,亲密地微笑着。
杨正轩一张接一张地看着,这些照片如此忠实地记录着他们那段甜蜜岁月。
他手指轻轻地拂过照片上鄢小宇俊美的面孔,指尖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看着这样不加掩饰的真情流露,江淼淼强忍住袭上心头的妒意,想要从他手中抓过照片来。
杨正轩像是梦做醒了似的:你怎么有这些照片?
他的声音不高,低低沉沉地。
然而江淼淼还是感到害怕。
现在的杨正轩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摆布的昌平房产的小小的总经理了,自从前年刘昌平突然中风后,昌平集团的实权大半握在了杨正轩的手中。
名义只是集团的总经理,实际上杀伐决断全在他一人。
江淼淼知道这个丈夫是怎样到手的,手里捏着这些照片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的威慑力,可还是不愿就扔掉。
就当做救命稻草也是好的。
此刻杨正轩浓眉深锁:我在问你,这些照片怎么会在你手上?
那样冷酷的语气,让江淼淼不寒而粟。她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杨正轩手一挥,将那些照片直挥到她脸上来:我在问你,这些照片刘昌平不是已经烧掉了吗?怎么还在你这里?啊?
他两眼有如要喷出火来一样地问道。江淼淼看着这个自己倾心相爱的男人,这个费尽心思得来的男人,此刻却像是审问犯人一样地审问她,好像根本没有想到她还是他的妻子,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事实上杨正轩几时将她当做了妻子?
不错,他们相敬如宾,连高声说话都不成有过。
杨正轩不赌不嫖,甚至也不流恋夜店,更不在外沾花惹草。
在外人看来,这是多么好的男人啊。
可是只有江淼淼自己的知道,他从没有将他的热情给予过她,他给她的不过是冷冰冰的礼节而已。
最初那年他对她还算是过得去,偶尔也还有说有笑。
可是越到后来,随着他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对她也越来越冷淡。客客气气地,看似相敬如宾,实际上冷漠的礼节后面是真实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江淼淼那时才理解了嫂子的悲哀,她得到的不过是杨正轩的躯壳而已。
只因为他全部的热情全部的爱全部的灵魂,都给了照片中这个俊美的男孩子,那才是杨正轩爱之所系。
江淼淼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长久积压的怨怼终于暴发,她一掌打掉伸到脸前的照片,大叫道:我为什么有这些照片?哈哈,杨正轩,我告诉你,因为这些照片就是我找人跟踪你们拍下来的。
杨正轩点点头,不错,这些照片只有你会去找人拍。
江淼淼接着说:是啊,我拍下这些照片,寄到你妈那儿去的。不然,杨正轩,鄢小宇怎么肯乖乖地离开?
杨正轩像是被人搧了一耳光似地,脑子里嗡嗡作响:你。。。你。。。你把这些照片寄给我妈了?江淼淼,你真是丧心病狂了!
他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你就这样逼走小宇的?你。。。你。。。。
江淼淼抹了一把眼泪:杨正轩,鄢小宇不是我逼走的!
她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平时里的风姿绰约此刻荡然无存:杨正轩,不要在我面前装情圣,就凭我怎么逼得走鄢小宇?你大概不知道平哥将他关在房间里的时候,他豁出了性命不要,也不肯从了平哥,这样的人,杨正轩我有什么本事可以逼走他?
她嘿嘿冷笑两声:杨正轩,如果不是你背叛在先,经不住利诱在后,鄢小宇怎么会走?我还告诉你了,不要说鄢小宇出走,就是他不走,杨正轩你还是会和我结婚的,他走,只不过给你一个漂亮的借口而已。
这几句异常残酷地话,像是无情的利爪,撕开了真相的面纱,暴露出那丑陋的事实。杨正轩痛苦地捂住了脸,他知道江淼淼说得一点也没错。
江淼淼不理会他,继续说道:这些年来,你当我不存在,每天心心念念地就是他,真是可笑,背叛者就是你自己,杨正轩,你就像是《雷雨》中那个周老爷一样,虚伪自私,连承担责任的勇气也没有。
江淼淼冷嘲热讽:杨正轩,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你辜负了鄢小宇,同样辜负了我。你得到了什么?不错你现在有钱有势了,可是杨正轩,你几曾有过一天的快乐?你从前就是这样,永远长不大,什么责任也不能承担,只会在这里装模作样。
她继续歇斯底里地说着。
杨正轩拿着那些照片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杨正轩走出门来,那天依然纷纷扬扬地洒着雨滴,无声无息坠落在地的雨滴,漫天漫地地洒着,将这城市完全笼罩在一片烟雨之中,薄雾朦胧中,纷乱的心事时隐时现。
路上少有行人,偶尔一两个,莫不是缩着脖子,快步疾行。
在街头徘徊踟蹰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他拐上一条僻静的小街,路边一家饭馆正在趁天雨客少,换上新做的招牌。
波波大排档几个字映入他空洞的眼帘。这几个在昏黄的路灯下发出温暖的光环的字,确乎让杨正轩想起久远的往事,那常驻在内心深处的往事此刻在蒙蒙雨雾中,像是被什么推着来到他的面前。
那时这里不过是普通的路边饭店,成都人俗称的苍蝇馆子。
吊在高高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泡,发出暗淡的黄|色光芒,总也擦不干净的桌椅,热气腾腾制作粗糙的菜肴。
坐在这样的地方,鄢小宇是那样夺目,看上去与这个地方互不相干。
可那时候鄢小宇就是这样坐在窗下的位子上,手里捧着浑浊的劣质茶水,安静地说:理想?。。。没有。。。
像这样坐着陪你喝酒就是理想。
小宇,我的理想是要和你结婚。这样的话倒底是谁说的?
杨正轩恍惚起来。
曾经说过那样的誓言,什么时候已经化成了灰烬?
现在的他可以到任何地方去,当初那个人却踪影全无。
他痴呆一样地站在那装修一新的饭馆外,一个伙计探出头来:师兄,吃饭吗?
他默然转身离开。
伙计看着这个西装毕挺,却面如死灰的人像僵尸一样离开,不解地摇摇头:该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杨正轩几乎是下意识地走到这里来,香樟树高大得已经足以遮天蔽日了,路灯在枝叶间勉强挣扎出一两缕光线来,照亮的也不过是周遭那一团地方。
夹道路面全然看不清楚。
这些年来,在房产商锲而不舍的努力下,这城市的大部分地方已经变成了冰冷而高大的钢筋水泥森林,在那些冰凉的地方住久了的人,生气全无。才想起在这些角落里仅存的旧日情怀来。于是这些稀少的地方被精心保护,这些漂亮挺拔的香樟树,枝叶繁茂的月桂树,还有那些青砖灰瓦的小楼,全部被幸运地保护起来。
仅仅一墙之隔就是浮华喧闹的商业世界,后面却是静谧安宁的往日时光。
这屋子久不住人,但是杨正轩一直请了工人每周来打扫一次,虽然没有生气,但还是一如即往地一尘不染。白色窗纱依然低垂。陈旧的木地板擦拭出木质的本色来。
他望向卧室的门,仿佛看见那人倚在门边,嘴角有浅浅的笑:哥,你回来了。
耳边仿佛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在温柔地说着。
杨正轩的心抽紧了,胸口堵上了吐不出咽不下的硬块,他打开紧闭的窗户,冷风夹杂着细雨穿堂而过,他的手痉挛般地拉住窗纱,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他从怀中掏出那些照片来,这些亲昵的照片,鄢小宇明亮的笑容,他突然有点感激江淼淼了,她拍下这些照片让他可以垂死挣扎一下,不至于溺在往事中痛到昏迷。
电话响了,“正轩,你在哪儿啊?”姜宁着急地问他。
杨正轩一时说不出话来。
“淼淼刚才给我们打电话,听起来情绪有点失控。正轩你们怎么了?”
“她现在在哪?”杨正轩说话的声音像是钝刀刮盆底一样难听。
“章惠已经过去了,让我找你问问。正轩,淼淼哭得很厉害。你。。。。”他突然觉得杨正轩的情绪相当地不对,其程度超过了江淼淼。
“你在哪里啊?”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在老屋这边。他平静地说。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姜宁不由分说地挂断电话。
十分钟后,他站在杨正轩面前。
杨正轩脸色灰败,眼睛里的光却透着坚毅:姜宁,我要离婚了。
姜宁叹了口气,在沙发上颓然坐下:杨正轩啊,杨正轩,这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杨正轩抿了抿嘴唇,下定决心地说:姜宁,离婚对淼淼来说要公平一点。我没办法,我。。。撑不下去了。
离婚后,你打算怎么办?莫莫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杨正轩说:莫莫跟谁,看她自己的愿望。其它的,我还没想过。
你是要去找小宇吧?
人海茫茫,也不知他到底在哪里。不过,只要他活着,我终究是要找到他的。
离婚的事,办得异常顺利,江淼淼只要走了女儿,就什么条件也没有地签了字。由始至终,没有和他多说一个字。
杨正轩辞去了昌平集团总经理的职务,开始托人到处寻找鄢小宇。
然而音讯全无。
“你这样大海捞针似的,怎么找得到?”姜宁去西安出差,杨正轩去送他,在车上,姜宁这样说道。
杨正轩说:愚公山都能搬走,我还是早晚能找到的。
姜宁侧头看看驾车的杨正轩,两个月的时间,杨正轩样子清减了但是脸上多了一种坚毅的神情,姜宁暗暗又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姜宁打电话来的时候,杨正轩正准备到深圳去,他现在一家规模远不如昌平的公司,许多工作要亲自去做。常常要三天两头地出差,好在他单身一人,借出差的机会还可以打听鄢小宇的下落,倒也自得其乐。
他曾在深圳去找过林栖梧,但是连林栖梧本人也不在深圳,同样是下落不明。
这次去,他还想再去林栖梧当老师那所学校去打听打听,或者老天有眼呢?
“正轩,我在西安。”姜宁的口气有点不安。
“什么事啊?你说吧。”杨正轩平静地说。
姜宁在西安参加一个心理学的学术会议,遇到大学的同学,受邀去同学诊所玩,无意中竟然发现了三年前鄢小宇的就诊资料。
“正轩,所有记录都是三年前的,同学说这个病人已经基本痊愈了,差不多三年时间没来过了。”电话中,姜宁慢吞吞地说着。
“有联系办法吗?”杨正轩握着电话的手在发抖,竭力控制着情绪问道。
“有,留有电话。不过,正轩,我没有打,你会来吗?我想等你来了再说。”
“我马上就来。”
第十六章
“正轩,心理患者的资料是要保密的,除了患者本人,谁也不能看那些资料。”从机场接到杨正轩,一直到宾馆安顿下来,姜宁才坐下来把情况告诉他。
“我是到同学的诊所参观时,无意在就诊记录上看到鄢小宇的名字。核对过出生年月,确定是他无疑。可是具体的病况我不能看的,你知道。”
杨正轩点点头:小宇他,是什么病?
躁郁性抑郁症。姜宁说道。“正轩,你要有思想准备,听我的同学说,那个男孩苍白憔悴,但是长得非常漂亮,同学的印像很深。我想那肯定是小宇了。可是,正轩,你们已经分开五年了,这五年会发生很多事,你。。。。。。。。”
杨正轩摇了摇头: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要见到他。
姜宁又沉默了一下,递过来一个电话号码:这个号码是那个联系电话。
拿着那张纸,杨正轩的手哆嗦得像是风雨中飘摇的枯叶。
姜宁摇摇头,拿过电话号码,开始拔号。
电话很快通了,姜宁拿电话给他,杨正轩近情近怯起来,说什么也不敢接那话筒。
只听姜宁喂了声,然后问道:是鄢小宇吗?
。。。
我找鄢小宇。
。。。
噢。姜宁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