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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到我非常惊喜,拉住我的手:“小安,你好久没来,我很担心啊。”
我作出一幅很有责任感的样子,说:“最近工作忙,所以没去看您老人家,您可要原谅我。”
他很欣慰,连连点头:“你能这样努力工作,我很高兴啊!”
我笑了笑,问:“您在这里做什麽?”
他叹了口气,说:“在做募捐,教堂年久失修,需要重新粉刷。”
然後他的鼻子用力吸了吸,疑惑的说:“你在抽烟吗?怎麽有一股烟味?”
我忙向旁边的锺洋一指:“是他抽烟,熏到我身上。”
老牧师扶了扶眼镜,转向锺洋:“这位是?”
我给他解释:“他是我的朋友,世丰的工作就是他帮忙推荐的。”
老人於是将矛头转向锺洋,很激动的握住他的手:“太感谢你了,这个孩子很少有朋友,你要多照顾他一点儿。”
锺洋点头称是,老人又说:“还有啊,年轻人不要老是抽烟,对身体百害无利,上帝说……”
我见他又要开始念,忙拿过一个募捐箱说:“我去帮您!”
说罢飞也似的逃开,丢下锺洋在那里听经。
拐过街角,我站在路边,手里捧著盒子,行人从我身边匆匆走过,不肯停下脚步。我站了一会儿,没有收获,便开始唱歌,那首无数次在梦里听到的歌。
我轻轻哼著,想起温柔的摇篮曲。
我抱著我的盒子,仿佛妈妈抱著我自己。
她一定是一路唱著这歌来到教堂,否则我为何会爱这歌爱到歇斯底里?否则我为何会唱这歌唱到泪眼迷离?
也许有人走过来,也许有人问东问西,我只是不肯停。
我相信这个时候妈妈是与我在一起,她只在歌声里与我在一起,将我拥在怀里。只要歌声不停止,她就永远也不会将我放下,一个人离去。
我不要,我不想,一个人在教堂门口哭泣。
如果那时的我会唱歌,唱这支歌,她是不是就会重新将我抱起?
有人来拿我手中的盒子,在光天化日下抢劫!
我死死抱著,尖声叫喊:“不要!你要把我带到哪去?!”
他说:“小安,我们回家去。”
是啊,回家,家里有妈妈……
我一手牵著他的衣角,一手仍抱著牧师的盒子,一路跟在他後面。进去家门,我被按到床上,朦胧中觉得怀中一空,急忙伸手去抓,抓住一个暖烘烘的大家夥,觉得好舒服,於是再不肯放手。
这一晚,我睡得很沈,沈到醒来时记不得昨晚是否作过梦,无论美梦抑或是噩梦。
锺洋在厨房鼓捣早餐,在我怀里塞进我的PaPa熊。我抱著PaPa,下巴抵在它柔软的肚子上,探头进厨房。
“什麽时候弄好?我好饿!”
他正舞锅弄勺,无暇回头,只说:“很快就好,你去收拾桌子。”
我重又回到客厅,把PaPa送回它的“北极圈”,锺洋已端早餐过来。
我拿起桌上一件皱皱巴巴的垃圾,端详半天才看出是牧师的募捐箱,有些忧心忡忡:“怎麽办,牧师会讲。”
他将牛奶放到我面前,问:“牧师经常会讲你?”
我想了想,摇头:“好像从来都没有,但说不定这一次会。”
“如果他以前多讲你,你大概会比现在正常很多。”
我闻言很不受用:“我哪里不正常了?”
“你哪里像个已经二十一岁的人?”
“我哪里都像,要不要我脱光衣服给你看看?”
我挑逗的斜眼睨他,他至少表面上像个正人君子,一本正经得说:“快点儿吃,你要迟到了。”
我撇撇嘴。哼,迟到有什麽关系,萧飞才不会介意。只要不触到他的某根神经,世丰就任我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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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世丰,我打开桌上的电脑。
自从上一次世丰网络遭攻击,我便在数据库中装入一跟踪程序,只要那人再次行动,他的主机地址就会显示在我眼前。
我心底冷笑,这个人只自我来此才开始作案,一定不是陌生人!
电脑刚刚启动完毕,立刻有窗口跳出来,我的精神为之一振。老鼠终於出洞了!
屏幕上闪闪跳跃的一行数字,显示出昨晚主机遭攻击的具体时间和次数,以及一个IP地址,清晰的暴露了他的位置,我只看一眼,便忍不住的笑出来。
竟然是他!想必是被我抢了业务部的空缺,再无希望迅速接近商业机密,才急不可耐的强行入侵。
关掉程序,我站起来伸个懒腰,去找杜重。
管理部在十七层,我乘电梯上去。
此时杜主任正坐在他的私人办公室听电话,我没有敲门就闯进房间,隐约听到他似乎在恳求对方:“请再宽限几天,我保证很快弄到……”
见我进来,他显然吓了一跳,迅速将电话挂断,才故作镇静的喝斥:“你怎麽不敲门就闯进来,一点教养都没有!”
我并不介意他的出言不逊,反手将门锁上。
他翻了翻白眼,又说:“你鬼鬼祟祟的做什麽?”
“此事关系重大,总要小心行事才好。”我微微一笑。
“什麽事?”他口气疑惑。
“杜主任,想不到你还是个电脑高手啊!”我所谓非所答。
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惊慌:“你是什麽意思?”
“你昨晚十点二十分意图入侵世丰核心数据库,只差一点便成功,难道不是高手?”
“你胡说!你这是诽谤!”他气急败坏。
我始终笑容可掬:“处在同一LAN中的电脑相对来说较容易攻破,所以你才冒险使用办公室里的电脑。只可惜我碰巧在网络里装了一个小玩意儿,你虽自认做的不留痕迹,还是被我追踪到位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却还想否认。
我决定使出杀手!,双手一摊,准备告辞:“既然如此,我只有将此事告诉萧先生,相信一下便能查出使用这个地址的计算机属於谁,至於昨晚十点二十分你是否在公司逗留,前台那里也会有清楚的纪录。”
“不要!”他猛地站起来,身後的椅子!当一声倒地,“你想要怎样尽管说出来!”
我达到目的,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他面前,语气轻松:“杜主任请坐,我们慢慢谈。”
此刻杜重的脸涨得通红,喘著粗气重新坐下,压低声音问:“只要你不说出去,我什麽条件都答应。”
我想起刚才他接的电话,听口气像是借了高利贷,不禁笑了笑。
只需我再往雪上加一点儿霜,他必然就范,乖乖被我利用。
打定主意,我於是狮子大开口:“杜主任,我不是个贪心的人,只要五百万就会让我永远忘记这件事。”
“什麽?!”他叫了一声,“五百万?!”
“是个很合理的价钱吧,要知道萧氏对待内奸可不止送他进监狱那麽简单哦……”
他沈默下去,双手却握紧拳头。
他知道我所言非虚,若给萧飞知道,最好的下场也许是被活埋!
我耐心等他回答,许久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要给我几天时间筹钱。”
“当然当然,一个月时间可够?”我自觉十分宽限。
“一言为定!”他咬著牙说。
我见目的达到於是起身退出管理部主任室,不用回头,也能感到背後两道恶毒的目光似要将我心脏剜出来。
这个杜重处处同我作对,给他点儿苦头吃吃也是活该!
我正痛快的想著,电梯门一开,就看见怒不可遏的萧飞,连忙作揖:“昨晚至少一百儿童可证明我在儿童剧场看电影,请大人明察。”
萧飞气结,咬牙切齿的指著我:“下午到我办公室来,我会给你一些影响不大的萧氏机密,你拿去讨好那个警察,尽快套出内奸资料!”
我觉得他的思维真是奇怪,锺洋又不是金鸡,给几把米就能下出金蛋来。
过於自负的人总是会把别人看成白痴。
我看看电梯将到达的楼层,於是放心的跟他嬉皮笑脸:“主公,关键时刻是否需要为臣牺牲色相?”
萧撒旦伸出魔爪来抓我,此时电梯门准确的在十一楼打开,我敏捷的往外一跳,一溜烟跑掉。
8
第五章
回到办公室,我立刻给锺洋拨电话:“警官,我发现世丰内有可疑人物监视我行动,你今晚可否在我回家的必经之路暗中保护?”
锺洋立刻紧张起来,直说:“我现在立刻过去世丰楼下,你要处处小心!”
放下电话,我得意的坐到转椅上转起圈子。
杜重是狠角色,绝对不会甘心任我宰割,我正好利用他来骗取锺警官的关怀。
等我尽情享受了被爱,再放过他也不迟。
下班後,我故意等到天色将晚才出门,尽拣些无人小巷走,给杜重“灭口”的机会。想不到杜重倒也沈稳,并不急於动手,一路上太太平平。等我到了锺洋家门口,正在低头找钥匙,冷不丁被人一拍肩膀,立刻跳起来,一回头,才看到是锺洋。
“你吓死我了!”我不住摩挲胸膛。
“你也知害怕?”他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哪里没人就往哪里钻,我一路跟下来,有一千个机会可以神不知鬼不晓的解决你!”
我手臂撒娇般环住他的腰:“我自知有警官护驾,哪里还晓得害怕。”
锺洋敏捷的按住我的一只手:“席安,你旧病复发,连我的枪也敢偷?”
我讪讪笑著,抽回双手:“怎麽是偷,我不过是好奇,想拿过来瞻仰瞻仰。”
他随意拿过我手中的钥匙串,寻出一把拧开门,又瞥我一眼:“还有,我不记得曾给你我书桌抽屉的钥匙。”
我怕他生气,不许我进门,於是一侧身抢在他前面钻进屋里,一直跑到最里间的卧室,没来得及关门,被他硬挤进来。我见他寒著脸,忙向四下寻摸,死死抓住一边床脚。
他皱紧眉头:“你──”
我想他要下逐客令,慌忙哀求:“外面有人正追杀我……”
他走过来,蹲下来看我:“没人说要赶你走。”
我的身体瘫软下来,靠住床角哭:“小时候有一人家领养我,过了几月他们发现我拿钱,立刻将我赶出门。那晚正下雪,我穿著睡衣赤脚走回教堂。”
他也坐到地板上:“为什麽要偷钱?”
“我想买一只小乌龟。”我咬咬嘴唇,“都说乌龟可以活一万年,可以永远陪我玩儿。可他们不买给我,也不肯爱我。”
“後来买了吗?”
“嗯,牧师买给我的。”我点头,擤擤鼻涕,“可是大家都被骗了,那只小乌龟只活了七天,就在我手掌中死去。”
他深吸一口气又问:“那又是为了什麽要偷配我抽屉的钥匙?”
我犹豫了一下终於说出来:“我见到申小姐又给你来信……”
申小姐信中力邀锺警官赴加团聚,她後悔,放弃这样的男人。
锺洋那双夏夜一般的眼睛深深望著我:“她不知我身份,怨我无钱无权,借移民机会名正言顺的分手。”
我害怕同他目光交会,於是转看别处:“她愿爱你,已不介意你的平凡,你大可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给她一个惊喜。”
锺洋苦笑:“又有何不同,都是锺警官,後者更见不得光。一叶知秋,我若说自己是贵胄王孙,她会立刻飞回来。”
我想到萧飞,叹一声气:“我只愿你永远是锺警官,莫要是别的。”
锺洋有些动容,身体不自然的动了动,终於转回八股模样:“小安,你对他人的隐私过分热忱。”
我回他一句:“不然怎麽做卧底?”
我已私自将温和的警官据为己有,见到他旧情人的来信如临大敌。但若说出实话,恐怕锺警官会立刻落荒而逃。
锺警官被我抢白,憋得满脸通红,沈默好一会儿才突然说:“我曾经有一个搭档,同你一样,他的智商极高,十几岁就拿到硕士学位。我们一起合作五年,一路下来,出生入死。”
我听到此,心里已明白了一二,神情黯淡下来。
果然,他接著说:“二年前,他以优异的能力取得萧氏在泰国总部的一个高级职位,我则扮作大厦的保安,在外接应他。萧氏内部组织严密,很难深入,经过整整一年他才找到机会。”
“那天晚上,他潜进计算机中心拷贝萧氏的犯罪证据,我守在门外。那时候是命牵一线的紧迫,可是机会稍纵即逝,不容错过。我们说好,如果被发现就一起逃,逃不掉就一起死,谁也不许独自担当。三十分锺後,我收到他的手机短信,说他已从另一出口离开,叫我在约定的码头会合。”
“我赶到码头,等到天亮,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打电话到萧氏,总机却说他已辞职。那时我便知道,他已经遇难了。”
锺洋将脸深深埋进双手中,我想他是哭了。
我轻轻的说:“你要为他报仇,所以找到我。”
“是。”他抬起头看我,“但这一次我决不会再错,我将不惜生命保护你。”
“那个人,他叫什麽?”
“他姓顾,叫顾天真。”这个名字自锺洋口中说出来,是一种伤痛。
我的脸色有些苍白。顾天真,是我在MIT念书时的学长,高我一级,有一张斯文的面孔,叫外卖时常常多买一份热狗给我吃。
我不知怎麽安慰人,沈默一会,尴尬的转移话题:“那个……暗中监视我的人叫杜重,我发现他意图入侵世丰网络,会不会是你们警方派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