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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八十年,她还是会等,等你停下脚步,等你空虚的心灵终于需要她的时候,等你不再感到她是牵绊、是沉重的感情负荷的时候,她不说,是因为不想羁绊住你,只愿等你心甘情愿停下漫游的脚步,回首正视始终在原地等候的她,你真的不明白吗?”
雷子翔沉沉地抽了口气:“她说的?”
“不需要任何人说,谁都看得出来,只除了你这糊涂蛋!”
“够了,宇。”他转首正视他,神情已恢复平静,“既然不是她亲口承认,谁也没有资格代她论断什么,我只知道,现在的她过得很好,至少好过四年前,并且已能平静地面对我,当有一天,她生命中的有缘人出现时,一切便真的过去了。”过去?真的过去得了吗?也许她能,但他呢?呵,答案他比谁都清楚。
该死!他想揍扁他,石吴宇咬牙切齿地想。
“好,不谈她,我们谈你。”
“我?那更没什么好谈了。”
“有,当然有!”石昊宇单刀直入,“你还爱她吗?”
雷子翔一震,别开了眼;“这已不再重要。”
“是吗?何妨去问问筱翊,这重不重要。”
“昊宇,你——”
“四年前你说我不曾爱过,说我不懂,如今我遇上湘柔,我懂何谓生死相随,看看灵性脱俗的湘柔,我也不见得配得上她,我也曾担心合不合适的问题,但是我的结论是——要她,再也不放开她,因为我知道她也需要我,也许她会因此而为我担惊受怕,更悲观一点,也许她还会因我而遭受危难,但是我清楚地知道,谁敢碰她一根寒毛,我会千刀万剐、让他死无全尸、后悔莫及!”然后他正视雷子翔,“你办得到吗?如果能,那便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问题了。”
“现在再说这些,你不觉得太迟了?我和她的感情早已事过境迁,她明明已能释怀,我又何苦再去惊扰她已然平静的心湖?既然当初作了这样的抉择,这辈子我就不打算后悔,否则四年前我便不会这么做,我想你该懂我的意思。”
是啊,他懂,他怎会不懂呢?认识雷子翔十五年,这人“登峰造极”的固执程度已无法用字典内的任何一个词句完整形容了,除非下辈子,否则他与君筱翊是无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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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的夜,沉淀了白日的尘嚣,宁和而静谧。
君筱翊合上眼前的病历资料,甩甩头轻吐了口气。也不晓得怎么回事,一整晚总觉心浮气躁,莫名地神思不宁,说不上来为什么。
起身拉开窗帘,深深吸了口清凉的空气,她双手环胸,倚在窗边眺望天边几个暗淡稀疏的星子。
电话铃声在寂静的一室响起,她拉回目光,移动步伐去接。
“喂,小君是不是?子翔有在你那边吧?”是石昊宸,而且声音听起来很急。
“昊宸?怎么这么晚还想到要打电话来?”她直觉感到不对劲,心弦倏地紧绷起来,“还有,子翔为什么该在我这边?”
“他没去?噢,这个白痴子翔,我以为他会去你那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没心思听他多说废话,打断了他,急急迫问重点。
“我们刚办完一些事,在回来的路上一时大意遭人暗算,子翔受伤了,我也挂了点彩,如果他没去你那边,可能是一个人回房处理伤口去了,筱翊,麻烦你过来一趟好不好?子翔的刀伤好像蛮严重的……喂、喂,小君!”另一头只剩一成不变的嘟嘟声,而心急如焚的君筱翊早已在赶来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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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火急地赶到“独天盟”,她片刻也没停留就直奔雷子翔房中。
“子翔、子翔!你在不在里面?”她又焦又急地敲着门。
筱翊?雷子翔惊愕地瞪大眼,火速自床上跳了起来:“筱翊,你别进来——”门倏地被推开,雷子翔匆忙抓了件衬衫套上。
一见着他,飞奔而来的筱翔反倒有如生了根般无法移动半分,只能幽幽望他。
“你怎么……来了?”他死咬着牙迸出话来。
“昊宸说你受伤了?”君筱翊担忧地上下打量他,他声音怪怪的。
“没……没事,你回去,我可以自己……处理。”他双唇已然泛白,但仍抓住桌沿死命撑住,说什么也不肯在她面前倒下。
汹涌的热液不断涌出,他以另一只手去遮,但掩不住的殷红液体仍是染红了雪白的衬衫,筱翊倒抽了口气,赶忙冲上前去。
“子翔,你……”
知道再也瞒不过她,撑得痛苦的雷子翔这才跌坐床沿,筱翊立刻拉开衬衫,见着了划在胸前那道血淋淋的刀痕,她几乎尖叫出声:“为什么瞒我……”尽管力持平稳,声音仍隐不住轻颤。
“不……碍事。”他忍住几欲晕厥的剧痛,试图让自己看来自然些。
她没再多说什么,迅速帮他进行消毒措施,她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颤抖的手几乎拿不稳钳子,眼前的视线已是一片模糊,她用尽了全力忍住不让凝聚在眼中的泪水滑落,上药的动作却是那么的笨拙,雷子翔看在眼里,心头的痛楚更甚表面这皮肉伤,他再也看不下去,握住她严重颤抖的手:“够了筱翊,我自己来。”
“不!”她抽出自己的手,执意地继续上药,“我会弄好它,相信我!”
低垂的头说什么也不肯抬起,雷子翔心痛地看着她一心一意、万般执着地替他上药、包扎,看着她明明几欲崩溃,却还故作镇定,娇弱的身躯诉说着坚强……
当手中的包扎动作一完成,下一秒,她匆促地背身冲向窗口,浑身不住地轻颤着,小手死死地抓紧窗沿,豆大的泪珠再也止不住地狂肆而出,她不让自己哭出声,贝齿陷入苍白的唇瓣,分毫也不敢放。
凝望着她的背影,雷子翔张口欲唤,却哑了声似的什么也说不出口,此刻的她,比任何时候的她更令他痛上千倍。
他一直都知道,不论有情无情,他在她心中永远有着一席之地,而且是谁也取代不了的位置,她对他万般重视,不管那是否源于爱情。领悟了这一点,往后的大伤小伤,他都极可能地在她面前掩饰,这只是一个很微小的希望,他不要她为他伤心,这些年来,他以为他做得很成功,四年来,他不曾再见过她为他落泪,可是今日,见她宁可万般痛苦地隐忍,也绝不在他面前掉下一滴泪,他就知道他错了,错得离谱!她只是在配合他,成全他的心意罢了,天晓得背后的她……这样的想法令他痛人了心扉,与其如此,他宁可她痛快地哭出声来。
“筱翊,我没事。”他撑起身子来到窗边,双手轻搭上她颤动的肩头。
“我……我没在哭,真的!”那飘忽的音调凄清如缕,他听得酸楚。
他心痛地低语:“别在我面前演戏。”
沉默了半秒,她突地转过身来,扑进了他怀中,泪如雨下:“我说我没哭嘛,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讨厌、讨厌!我讨厌你!谁为你伤心了,你乱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答应过再也不为你掉泪的……我真的不想对你食言,你为什么要逼我?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她痛哭失声,再也说不下去。
语无伦次的泣诉,听得他心如刀割:“是我的错,对不起,筱翊,对不起……”
她没有说话,声嘶力竭地专注于哭泣,抱紧了他不肯放手。
滴滴滚烫的泪流在她眼里,滑落他胸前,淌进了心头,同时也灼痛了他的心,让他再一次深切地面对他爱她的事实,是的,他爱她,打十二岁初次见着她的那一眼起,她便住进了他心中,多年来绵密的呵护,是他始终不察的深情,甚至这四年当中,他对她的爱一直有增无减,不曾淡去分毫,也从不打算淡去,他能成功地瞒过昊宇、瞒过昊宸,甚至在筱翊面前做戏,但他骗不了自己,这么深深烙入骨血的事实他无法抹去,也否认不了,正如四年前所说,他这一辈子的爱将尽数付诸予她,不论是过去的十五年,未来的十五年,甚至有生之年的每一个十五年,他的生命只为她而燃烧!
然而他之于筱翊,只能是感情世界的过客,现实不容许他驻足,环境不容许他留下任何痕迹,这是他心底最深的痛,因为太清楚自己所爱的是多么完美的一个女孩,更是天边最明亮的一颗星,他如何能让她因他而黯然失色?昊宇说得固然有理,但毕竟他不是昊宇,而筱翊也不是湘柔呀,他何忍累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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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转瞬间,一年又过去了,无情的痴候岁月中又添上了一笔新纪录。
整整十六年了,从认识雷子翔那天开始,至今已跳过了十六个年头,这看似漫长的岁月,是君筱翊以柔情、痴爱、辛酸,以及笑泪悲欢,点点滴滴铺成的,一路走来,苦亦无怨,就算走到尽头,他们仍是两条不交集的平行线,她也绝不言悔,只因她深深明了,除了雷子翔,再无人值得她以生命采执着。
这阵子,几乎身边的人都如沐春风,喜气洋洋,石昊宇佳期已定,莫家那四位绝美的俏佳人同一日出阁,人人喜上眉梢,看在她眼中更是感伤,悲戚地在心底自问着:她的生命中也能有幸等到这一天吗?
怕是遥遥无期吧!
今日是昊宇的佳期,心绪再复杂她也不能缺席,对于早年丧亲的她而言,石昊宇便是她在世上的亲人,哥哥结婚,她哪有不到场祝贺的道理。
只是见着新人成双成对,浓情蜜意,恩爱不渝的景象,心中免不了又勾起丝丝惆怅,好似看到了十六岁那年的自己……
与石昊宇情同手足的雷子翔自然也在现场,在众多祝福中,他笃信石昊宇与莫湘柔定能携手白头,以同一天为吉日的另外三对新人也是,他真的深信不疑。
婚礼进行到最后阶段,终于盼到了抛花球的时刻,所有想成为下一位新嫁娘或准新郎的男女莫不引颈翘盼着花球抛向自己,而雷子翔与君筱翊则是归类于完全不热衷的范围之内,他们并不认为一束花就能改变什么。
退开到人群范围之外,他们甚至没去看花球归向何方,然而高高抛起的花束,正巧就是不偏不倚地落人他们怀中,好似早就安排好似的,望着手中接连落下的两束花,他们各自愕然。
传说,这花束有其浪漫魔咒,能给予她期盼已久的幸福,凝望怀中娇艳的捧花,为何她竟只感悲哀?
幽戚的眼遥遥望向心之所系,只有她才知道,她的幸福不在这花束上,而在明明可望,却又遥不可及的他身上,彼此的目光在短暂相触后,他惟一的反应却是仓促地回避。
是了,这就是答案,她要的,只有他给得起,而,他却无法给予,她要这人人欲求的花束又有何用?今生,她注定与浪漫的白纱绝缘。
手中的花束悄悄落了地,她黯然地旋过身,一步步离去,不愿让人看见她的脆弱。
却没注意,身后一双写满痛怜的目光,是那么不舍、那么心痛地追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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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凉如水的夜,难以安枕的人儿凭空而望,绕肠的悲叹悠悠逸出。
收回了目光,雷子翔不自觉地又望向桌前静放的两束捧花,千头万绪再度回涌心头。
脑海再度浮起一双幽戚的眸子,在接到捧花时,他们下意识的目光接触令他大感震撼,只消那么一眼,便足以让他明白太多、太多的事,那双闪动着泪光的水漾星眸,是那样强烈地让他感到心痛,只因,他由其中读出了刻骨的炽烈浓情与哀伤,蓦然领悟到一样不容置疑的事实:她爱他!她竟仍爱着他,这些年来从不曾忘情!
刹那间,有如地裂天崩在脑海炸开的讯息使得他思绪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只能下意识地躲开,他这才知道原来他错得有多离谱,这些年来,他所看到的一切,只是她在配合着表现出他所希望的,而非如她说的真能释然,她从来就不曾真正快乐过!
当他注意到她已取下颈间与手腕上的链坠时,他以为她是真心想将这段情付诸流水,这不正是他所期望的吗?尽管有着强烈的失落,他仍是在锥心的痛楚中默默给予祝福,从不曾想过,她是否真心想这么做……
如今他才明白,这从来就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在做给他看,为了要他安心,也为了要他不再为她牵肠挂肚,那每一个笑容,背后全是酸楚……
天哪!再也没有一项事实比这更令他痛心了!君儿呀,你怎么可以这么傻,我一点也不值得,为什么不干脆忘了我、忘了我……再也别想起……
他错了吗?谁能告诉他?
眼前的花束,让他的思绪飘到几个月前,他惟一的弟弟康子谦的婚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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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首度向筱翊坦言他的身世。他的生父、母亲以及康秉诚本是旧识,而生父却在母亲怀了他之后因意外而丧生,本就苦恋母亲的康秉诚才会因此而娶了母亲雷青萍。
然而以他的傲气,不容许自己存在不属于他的空间当中,知子莫若母,为了让他能自由呼吸,母亲才会毅然同意他的离去,也就是说,他与康子谦系缘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