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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在瞬间感到害怕。我害怕的不是小妖精,而是背后那群玩家的视线。
一般而言,高等级玩家在下层练功区我行我素地大闹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若长时间如此,当上层的公会收到扫荡委托,会遭到狠狠的教训,最后会受到被记载在报纸上的失礼玩家列表中之类的处置。虽然我觉得现在算是紧急状况,所以不会有问题,但我还是感到害怕。搞不好要跟我道谢的他们,眼中会浮现嘲讽我为封弊者的眼神。
我将使用的剑技限定在初步的技能,特意花上不少时间与小妖精群战斗。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个决定将导致无法挽回的过错。
与使用药水回复生命值的战锤使进行几次切换,终于将小妖精群全部打倒的瞬间,这个不认识的五人队伍发出让我吓一跳的盛大欢呼。他们一个接一个互相击掌,为胜利感到高兴。
虽然内心感到不知所措,但我也摆出不习惯的笑容,回握每个人所伸出来的手。其中唯一的女性玩家,黑发长枪使在最后用双手握住我的手,泪眼汪汪地不断重复对我说: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因为我非常害怕……当你来救我们的时候,我实在非常高兴。真的很感谢你。」
听见这些话又看到荡漾的泪水时,在我胸口流窜的,是至今仍无法形容的感情。只记得当时觉得有帮助他们、自己强大到帮得上忙真是太好了。
我虽然从游戏开始以来就一直是独行玩家,但也不是第一次在前线楼层帮助其它队伍。不过攻略组之间,有着在战场上本来就要互相帮助的默契。自己总有一天会变成需要帮忙的一方,所以帮助他人时不会特别要求谢礼;被帮助的一方也只会简短地打个招呼。迅速做好战后处理,沉默地往下一场战斗出发。在那里存在的,只有为了不断以最高效率强化自己的单纯合理性而已。
但是他们——月夜的黑猫团却不一样。全员只因为一场战斗的胜利,就获得极大的喜悦,并互相称赞对方的努力。我会在彷佛听见了单机RPG里胜利号角声的景象告一段落后,提议要与他们一起走到出口,可能就是被他们那种充满同伴意识的气氛所吸引吧。更进一步来说,我觉得真正在攻略这个名为SAO的疯狂游戏的,其实是他们才对。
「我也有点担心剩余的回复药水数量……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走到出口吧。」
对于我的谎言,启太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点头。
「真是谢谢你的关心。」
——不,在黑猫团消失后过了半年的现在,我才了解,我只是单纯觉得很爽快。以身为贯彻利己主义的独行玩家所累积的能力,保护比自己弱小许多的他们,享受被依赖的快感。只是如此而已。
脱离迷宫区回到主要街道区的我,一口答应了启太要在酒场请客的邀请。以对他们来说应该算高价的红酒举杯庆祝。当自我介绍结束,场面冷静下来后,启太威到难以启齿地小声问起我的等级。
我多少料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所以我在前一刻准备好了适当的假数字。我说出口的数字,正好比他们的平均等级高了三级左右——但比我真正的等级低了二十。
「咦——这个等级能够在那种地方SOLO吗?」
我面露苦笑回应惊讶的启太。
「讲话不用那么客气啦——虽然是独行,但基本上都在闪躲,只瞄准落单的敌人攻击,所以效率实在不怎么好。」
「喔——是喔,那……桐人,虽然很突然……我觉得应该很快就会有其它公会邀请你……如果你愿意,要不要加入我们公会?」
「咦……?」
面对故作不懂地回问的我,满脸通红的启太越说越激昂。
「看嘛,我们啊,就等级而言是能安全地在刚刚的迷宫练功喔。但是技能构成上……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能当前锋的只有铁雄而已。回复怎么也赶不上消耗,导致在战斗的过程中情况越来越糟。若是有桐人加入,就可以轻松不少,而且……喂,幸,过来一下。」
启太举起手呼喊的,是那名黑发长枪使。这个好像名叫幸的娇小女性握着红酒杯走了过来,害羞地对我点了点头。启太将手放到幸的头上,继续说道:
「这家伙的主技能虽然如你所见,是双手用长枪,但跟另一个长枪使比起来技能值偏低,所以我想趁现在让她转型为拿盾的单手剑士。不过,一来实在没有修行的时间,同时也不太了解单手剑。如果你愿意,可以稍微当她的教练吗?」
插图145
「什么嘛!把人家当成小毛头!」
幸先是鼓起脸颊,接着轻吐舌头笑着说:
「因为啊,我一直都是负责在远处慢慢攻击敌人嘛。突然要我跑到前面去打贴身战,我会害怕啦。」
「只要好好躲在盾牌后面就好啦,要说几次才会懂啊——真是的,妳从以前就是太容易害怕了。」
对于至今都待在充满杀戮的最前线,只知道SAO——不,所有MMORPG都是互相争夺资源的我来说,他们的互动既有趣又炫目。注意到我视线的启太害羞地笑着说:
「啊——我们公会成员,在现实世界全是同一所高中的计算机研究社社员。特别是我跟她又住得很近……啊,不过你不用担心,大家人都很好,一定很快就会跟桐人打成一片了。」
包含这么说的启太在内,这群人全是好人的事,我在从迷宫区来到这里的路上就已经知道了。对于欺骗这些人感到些许罪恶感的同时,我也露出笑容用力地点点头。
「那……请让我加入你们吧。还请多多指教喔。」
有了第二名前锋,让黑猫团的队伍平衡度大幅改善了。
不,如果他们任何一人抱着怀疑的态度观察,应该就会发现我的HP条很奇怪地都不会减少。然而这群性情温和的同伴们都相信我所说的,是因为这件使用稀少素材做成的大衣——这不是骗人的——这个理由,完全没有任何怀疑的样子。
在队伍战斗时,我只负责防御,让背后的成员来解决敌人并获得追加的经验值。启太等人的等级迅速提升,我加入后一星期,主练功区便上升了一个楼层。
在迷宫的安全区域里围成圈圈坐下。启太吃着幸做的便当,兴奋地对我述说梦想:
「当然,同伴们的安全是第一要务。但是啊……如果只是追求安全,那把自己关在起始之城镇就好啦。既然这样持续练功、提升等级,我们希望总有一天也能加入攻略组。虽然最前线离我们还很远,如今只能交给血盟骑士团、圣龙联合之类的顶尖公会去进行攻略……欸,桐人,他们跟我们到底差在哪里啊?」
「咦……嗯——情报吧。那些人独占了有关哪个练功区最有效率、怎么做才能得到强力武器等等的情报。」
虽然这正是我能踏足攻略组的理由,但启太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这……当然也是一部分理由。但我觉得是意志力。因为他们想保护同伴、保护所有玩家的意志力很强烈。就是因为有这股力量,他们才能在危险的头目战中取得胜利。我们现在虽然还是被保护的一方,但心情上却不会输给他们。所以啊……我觉得只要这样继续加油,总有一天能赶上他们的。」
「是吗……说的也是。」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我内心却觉得绝不是那么了不起的理由。攻略组之所以为攻略组的动机只有一个,就是想一直以顶尖剑士的身分站在数千名玩家顶点的执着。证据在于,如果攻略SAO的目的只是保护玩家,那顶尖玩家们就应该尽量提供所获得的情报与道具给中级玩家们。这么一来就能拉高全体玩家的基本等级,加入攻略组的人数也会比现在增加许多。
没有这么做的原因,就在于希望自己随时都是最强的。当然我也不例外。当时的我都在深夜溜出旅馆,独自移动到最前线提升等级。这个行为不断拉大与黑猫团成员的等级差,尽管我知道就结果而言,我不断在背叛他们。
但是,那时的我多少相信着,如果黑猫团的等级真的急速上升,能够加入最前线战斗,到时启太的理想或许真的能改变攻略组封闭的气氛。
事实上,黑猫团也以能称为异常的速度强化战力。当时做为战场的练功区,都是我很久以前攻略完成的地方,不论是危险的地点或效率良好的地点,我都一清二楚。若无其事地引导他们,不断鞭策出最好的效率,使得黑猫团的平均等级终于完全超越了主流阶层。我加入时离最前线还有十层的差距,在短期间内缩短到五层。积蓄也不断增加,连购买公会用房子这种事,也越来越有可能实现了。
不过,只有一点,幸的盾剑士转型计划一直停滞不前。
但这也难怪。想在非常近的距离下与凶恶的怪物交战,比数值上的等级更加重要的,是能够忍受恐惧,战到最后一刻的胆量。SAO开始没多久,在贴身战陷入慌乱正是许多玩家死亡的原因。硬要说的话,幸其实是个文静的胆小鬼,怎么样都不觉得适合担任前锋。
我因为知道自己拥有超过做为肉盾所需的等级,所以认为没有急着让幸转型的必要。但其他成员可不这么想。应该说,他们似乎对一直把累人的前锋工作丢给中途加入的我感到过意不去。虽然因团队的感情很好所以没把话说出口,但幸感受到的压力却越来越大。
就在某天夜里,幸的身影从旅馆中消失了。
大家认为无法从公会成员列表上确认所在地点,是因为她独自待在迷宫区。这让启太之下的成员全都乱成一团,并立刻全员出动寻找。
但只有我一个人坚持要到迷宫区以外的地方找看看。表面上的理由是练功区也有几个无法追踪的地点,但真正的原因是,我已经得到由搜敌技能派生出的高级技能「追踪」了。当然,这并非能跟伙伴们明说的事。
启太们往那层楼的迷宫区飞奔而去后,我来到幸的旅馆房间前发动追踪技能,开始追着出现在视野中的淡绿色脚印。
那小小的脚印与大家跟我的预测相反,消失在距离主要街道区有段距离的水渠当中。我歪着脖子往里面走,就在只听见水滴声响的黑暗角落中,看见幸披着最近才刚得到、具有隐蔽功能的斗蓬蹲在地上。
「……幸。」
我一出声,她便晃动及肩的黑发抬起头来,惊讶地喃喃说道:
「桐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犹豫着该怎么回答,最后说了。
「直觉。」
「……这样啊。」
幸微微地笑了出来,再度将脸放回环抱着的膝盖上。我拚命思索话语,接着说出毫无创意的台词:
「……大家都很担心妳,还跑到迷宫区去找人了。快回去吧。」
这次则陷入了好一段时间的沉默。等了一、两分钟,我正想再说一次同样的话,这时传来依旧低着头的幸微弱的声音。
「欸、桐人。我们一起逃走吧。」
我反射性回问:
「从哪里……逃走?」
「从这个城镇、黑猫团的大家、怪物……从SAO逃走。」
我对女孩子——对人类并没有了解到能立刻回答这句话的程度。再次陷入长考后,我战战兢兢地问她:
「这是……要一起自杀的意思吗?」
短暂的沉默后,幸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呵呵……对耶,这样应该也不错……不,抱歉,我骗你的。如果有自杀的勇气,我就不会躲在城镇圈内了……不要一直站着,你也坐下来啊。」
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在离幸稍微有点距离的石板地上坐下。从半月型的水渠出口处,可以看见像星光一样微小的城镇灯火。
「……我很害怕死亡。因为害怕,这段时间几乎都睡不着。」
终于,幸开口喃喃低语。
「究竟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为什么无法离开游戏呢?为什么明明只是游戏,却真的会死呢?那个叫茅场的人这么做,到底能得到什么?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其实,对于这五个问题分别都能做出回答。但是连我也知道,幸并非在寻求那种答案。我拚命思考后说:
「大概,没有任何意义……也没有任何人能得到好处。在这个世界变成这样时,大家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我对忍着眼泪的女孩说出了天大的谎言。因为,至少我从隐瞒自己的强大,潜伏于黑猫团这件事中,得到了秘密的快感。就这层意义来说,我明显得到了好处。
当时,我应该要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幸。如果我拥有任何一丁点的诚意,就应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