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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狐-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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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望向耀明说了:「你有感觉到吗?」

  耀明眉一扬。「什麽?」

  「没什麽。」烈旭阖上经书,放在楼板上。

  「盥漱巾栉都帮你打点好了。」耀明说道。背转过身去,走出卧房,站到了沐浴房门边。

  烈旭在门槛处停住脚,往里头张望了一下。深深吸口气。「嗯,玫瑰。你从哪儿弄来的?」

  耀明结结巴巴说不清楚。「从花园采来的。我的意思是,开花时节我就到花园把花瓣收集起来,在阴暗处晾乾,密封在石罐子里,以便沐浴时使用。」

  「这点子真是好。闻起来好香啊。」烈旭进到里面,手拨弄著毛巾,然後一把将它从水面上捞了起来,垂挂在澡盆边沿。接著注意到了那个柳条箱。

  「要是你想换上乾净衣裳,里头有。」耀明想要帮上忙。「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洗换下来的脏衣物。」

  烈旭吃惊地看著他,耀明心想自己是否做的太过。

  「心肝儿,你不用帮我洗衣服,我可以自己来。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耀明垂下眼帘,想要找其他话讲。等再度抬起眼,一口气却哽在了喉头,炽烈情欲在体内猛然窜升。

  出於极度的自信──亦或完全的放纵,耀明不确定是哪个──烈旭开始脱衣,扔在脚边地毯上。耀明当然看过他裸体,可这次不同。之前是在匆忙的、激动的情形下,大半是出於需要和渴望;现在则是平静的、从容的,烈旭悠閒地脱衣正好给了耀明馀裕好好欣赏他的身体。

  耀明感到体内兴起一股热烈的欲火。烈旭大概和自己一样高,但凌乱不整的发髻让他看起来高了几寸。他长的很美,身材结实、肤色健康,隐藏在看起来柔和的麦色肌肤下是一身强健的肌肉。耀明已体会过那双强而有力的手臂;现在则是无法自拔地迷醉在那修长双腿、结实臀部和渴望再次触碰的男根。

  烈旭抬起一只手,慵懒地拔出发髻里的木簪子,心慌意乱的耀明看了後不禁轻声逸出欣喜的呻吟。松脱的青丝披垂在脊背上,长度大约在胛骨附近。青丝被束缚得太久,有了波浪的曲线,状似黑色涟漪。

  耀明心中一震,连忙移开目光。他不能这麽做。一见锺情是可笑的──只是这并不算初次见面;一点儿都不算。很快地就会再次把心给了出去,这想法著实令他害怕。

  得做点什麽来让自己分心才行。他离开房门,弯下身拾起剑客的衣物,搏做一团。

  「我……我不洗,只是把衣服拿到楼下去。」他话讲得很急,手指著窗子说:「庭院有个水槽,还有一口井,旁边有水桶。你待会儿可以去那儿洗。如果你想的话。」

  「如果我想?」烈旭伸手去抓耀明的手腕,好些水从澡盆里泼溅了出来。「我想的是啊,爱郎,你就别玩花招了。这里头大的很,你何不过来跟我一块儿洗?」

  耀明的双颊臊得绯红起来。「我不行。」

  「怎麽不行?」

  「因为……」他挣扎著在找个好藉口。「我得准备我们的晚餐。」

  烈旭大笑。「心肝儿,你简直比妻子还要细心,这麽快就照料好我一切所需!先是上床,盥浴,洗衣,现在是晚餐……你还有什麽要帮我做的?」

  耀明佯装害羞地看了他一眼,可是未作声。

  「来,帮我搓背。等会儿我再去猎只肥胖兔子当晚餐。」烈旭口甜舌滑讨好地说。「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失望。来嘛。」

  「我说过了,不行。」耀明身子往後退,目光还锁在温水底下烈旭的赤裸胴体上。「我……我得赶紧去……」

  手紧紧拶著那团脏衣服,耀明转过身去,匆忙地走开了。

  

  出乎意料地,外头似乎比寺庙里还要安全。耀明几乎是用逃的跑下楼梯,手上还拿著衣物。幸好及时注意到木板上的破洞,赶紧避了开。安全跃过後,朝著庭院跑去。

  他脚步缓了下来,把那捆衣物丢到了水槽里,回过头去快快瞄了一眼沐浴房的窗子,然後穿廊过院,最後走出了大门。

  他站在门神前,感觉敏锐地留意著周遭林子里的任何动静。刚刚烈旭保证要抓只兔子给他,如果自己先猎了只回去,烈旭肯定会起疑。还是抓点别的什麽吧,再告诉烈旭那是之前就储存在厨房里的。

  但是晚餐得暂时摆一旁,此刻还有别的事要先做。

  耀明朝著那深坑走去,谨慎地不去看那块被压扁的草地,那是两人稍早交欢之处。倒不是因为感到羞耻,这没啥好丢脸的,真正恼人的是自己的无力反抗。

  倘若你信传说与谎言,那麽他的同类总被说成是最邪恶的引诱者。他花了好长时间保护自己,修练法力,即使不知拥有高强法术到底有何用。而现在,防护被破坏了,彷佛被进犯得很容易,就只是为了一名碰巧逮到他偷吃饼的漂泊剑客。

  耀明站在坑洞旁,看著里头布置的竹棒。之前对烈旭说谎,诓骗他毒性在过了一夜後会消减。实情是,毒性在过了六个月之後依然如最初涂抹上时一样的致命。说谎只为阻止烈旭爬下洞去取那把剑;耀明一直都想帮他取回。

  他绕著洞口踱步,盘算著下到洞里的良策。即使身怀法力,倘若不慎跌入,碰著了其中一根竹棒,那毒性也够他痛上一阵子。得谨慎行事。身为动物也好人类也好,这都是他的本性。

  直到找出下坑底的路径,才想到这个任务需要更多的平衡才能把剑拾起,不是人类形体能办得到的。叹了一口气後开始脱衣。耀明一边解下腰带和袍子,一边咯咯地笑起来。心想,施展法术脱掉外衣即可,何需如此麻烦。可在经历过稍早事件後,反而开始欣赏起人类衣物,也喜欢衣服本身带来的麻烦和乐趣。

  这是他今天的第二次裸著身子站在林间空地,可此刻一点都不羞怯。确信自己是独自一人後,方始幻化。在做了小小变身後,保持大部分人类的形体,只是多了动物爪子和浓密的狐狸尾巴。

  尾巴在腿肚子拂来掠去。低头一看,尾巴跟那件银灰色长袍是一样的色调,唯独尾端是雪般的白。在过去这一百五十年来,他大多是以全狐形现身,皮毛是一贯的银色,背脊部分有较深的条纹,而腹部、颈前部、鼻口和脚爪则是白色。

  这样的毛色并不罕见,不过一只住在森林里的银狐倒是稀有。耀明知道同类都是把窝筑在遥远的北方,那儿几乎终年积雪。至於当初为何把栖息处从符合天性的北方迁徙来此,自己也觉困惑,可总找不出满意答案。

  耀明知道自己是四川境内唯一的一只银弧。其他狐狸不外是红色、黑色或棕色皮毛,老是在身旁出没,他感到很厌烦。原是不介意的,只是会让他益发觉出自己的孤独。

  此时他四掌著地,身子前倾,用尾巴来平衡,先伸出一只爪子在洞口边缘试探一下,接著伸出第二只爪子。觉得牢固之後,俯下身子贴著地面,慢慢地往下爬,尾巴适时地左右轻摆,直到抵达坑底。

  他在尖锐竹棒阵中迂回穿行,然後扑向那把剑。动物脚爪不好施力,莫能把剑拔出,只得低下头用牙齿将剑紧咬出土,接著再次变身,原本的人脸渐次延伸成了狐的鼻口。一只爪子先是往躺在地上的剑柄一扒,让剑身稍微离了地,继而用嘴巴衔住。

  他衔著剑,退到地洞的一角。抬头看看头上的日光、伸展的枝叶,估算著大约的跳跃距离。在洞里打转了几次後,蹲坐在强而有力的後腿上,聚集力量。一声低沉洪亮的嚎叫後,往上纵身一跳。

  他一只脚攀在了洞沿,迅速把每根爪子狠狠嵌入土里,以稳住身子。接著尾巴前後摆动,盘算著下个动作。

  剑衔在口中显得很沉,耀明试著提高身子好让自己把剑安全地甩到旁边草地上,可是爪子附近的泥土却开始松动、崩塌,只好另做他想。

  遂抬起左前爪,将之幻化成|人手,举到嘴边将剑从嘴里给拿开,扔出了洞外。一听到剑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又开始变身。在攀住土墙往上一跃的这一瞬间,变成了一只全狐,然後安全地落到草地上。

  耀明摇身一变,重又化回人形。依然裸著身子,饶有兴味地爬行著去检视那把剑。人类似乎对武器很重视,甚至不惜杀戮也要取得神剑宝刀。但烈旭丢了剑却漫不在意,虽只是暂时的遗失,这态度已让自己感到好奇。

  耀明一时忘记此时是人形,想去嗅剑身,等到鼻子碰著了冰凉金属,连忙退缩了。他坐下来,拿起剑在手中掂了掂,端详著剑锋上的刻痕。这把剑曾经被用心保养著,如果不是烈旭,那麽应该是前任主人:可以看见上头如云朵般的纹路,是屡经打磨所致。

  剑柄的样式很简单,可是在柄脚上却有精巧的刻文,写著名字、地点和日期。

  耀明丢下剑,往後退了几步。之前怎麽没认出来呢?又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去摸剑。人类的武器从来都引不起他兴趣,可这把剑是他以前的爱人所有。

  似乎是丰瑞的剑回家了。

  

  耀明把银灰色袍子穿了回去,拿著剑和一只野鸡回到了寺庙。不知道自己在林子里待了多久。那只野鸡虽然不精明,却也让他欢快地追著跑了好一会儿,现下觉得疲乏不安,内心希望烈旭还在澡盆里戏水,那麽还有多点时间可以准备晚餐。

  推开门走进厨房,把野鸡扔在那唯一的一张还没腐朽的搁板桌上,开始对著房间施展法术。顷刻间,厨房变得温暖宜人,好似每天都在这儿煮食、用膳。灶火炽烈,一众大煎锅小烧锅里头装著各式吃食摆在灶上加温,空气中弥漫著蒜味、姜味还有樟脑味。

  他变出一个食柜,里头贮存了适量的食物。还添上几坛好酒、一些草药,一排挂勾上头吊了猎物。还不忘在厨房里加上菜刀、切菜砧子,还有料理食物时所积聚的渣滓。

  耀明後退几步,检视周遭的一切,觉得满意。把食物留在锅里继续烹煮,取了剑就往楼上房间走。这一次用法术召上来一根落入地板洞里的木头,横搭在裂口上当铺板,省得每次都要跳越而过。

  浴室门洞开,热气缭绕,漫入走廊上的寒气。耀明走进自己房里,站著不动,剑紧紧抓在两只手里。

  烈旭懒懒地倚在床上,身边散著些肮脏的靠垫。只手撑起身子,在读那卷佛经,裸露的脚趾在柔软床褥上拂来掠去。

  他的湿漉长发披垂在肩上,弄湿了身上那件白色丝绸小衣,小衣因而显得透明,宽阔胸膛和强健背肌在底下若隐若现。烈旭已在行囊里翻找过,东西在附近楼板上散落成堆。也已经取出了一件赤褐色长袍打算待会穿上。

  耀明定定看著他。他刮过胡子後显得年轻,比方才更俊美了。耀明想要抚摸他脸颊,去感觉那光滑如水的肌肤。或许等到明早,还可以摸到那扎手的须茬。

  渴望如潮翻腾不已,让他瘫软无力。深吸一口气後,耀明跨过门槛踏进房来,朝床边走去。底下的老朽楼板叽叽嘎嘎在作响,通报了他的存在。他递出剑,笑著说:「剑在这儿。」

  「你大可不必这麽做。」烈旭阖上卷轴,伸手去拿剑,匆匆看了一眼。「我明天自个儿会去拿。」

  「我想你或许现在就要。」

  「要它来做啥?难道你以为现在会有一众土匪来打劫啊?」

  耀明觉得自己很傻。「我知道有些男人很宝贝自己的剑。剑不在身边,就睡不著。」

  「我知道它在附近。就在那个地洞里。」

  刚刚的傻此时成了丢脸。「如果我做错了,请原谅。」

  「你没做错。」烈旭攒起眉心看了他一眼,然後笑了。「耀明,你这是怎麽啦?我以前可没遇过像你这般殷勤亲切的主人。」

  「我不常招待客人。我只是希望你在这儿待的舒服。」

  烈旭放下剑,拍拍身边的床。「心肝,你一定要这麽拘谨吗?过来跟我一道儿坐。」

  耀明依著便把赤褐色长袍给推到一边。端坐在床沿,紧张不安地抚了抚身上的银灰色绸缎袍子。

  「这样好多了。」烈旭靠近他,把一只手搭在他肩头,鼻子抚蹭著耀明的脖子,湿发摩擦著耀明肌肤,双唇顺著下巴一路啄吻。「我打赌你一定还抓了什麽当晚餐,对不?你啊就是想让我羞愧。」

  耀明扭动身子想要挣脱,烈旭的柔软双唇在耳边呢喃、脸上轻吻,著实令他的脉搏扑通直跳。「当……当然不是。那不过是只禽类罢了。我几天前抓到的。」耀明说。

  「禽类?」烈旭低声说著,唇在耀明嘴角如羽毛般轻轻撩擦著。「你抓了什麽样的禽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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