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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后你去哪都要让我跟着。”红线这样说。
“恩,去哪都让你跟着。”贺宝用力的点点头:“现在放心了?”
“恩。”
后来的几天,常夏夷果真没再来,哦,不,来过那么一两次,但都被随后而至的九千岁给堵了个正着。
转眼就到了践行的日子,在丞佑候启程的前一天,照例在重辉殿摆了筵席,只是这次的气氛是亲切友好的。
尤其苏离,笑容可掬得几乎不像他。
在座的朝臣窃窃议论过,一致认为令陛下笑颜逐开的,定是这次极其顺利的和谈,以及附加的各种有利于大苏的款项。
但红线不这么认为,因为他看得真真儿的,苏离的御前侍卫换了个熟人。
那人身子挺拔,腰杆笔直,不动的时候像棵顺溜的小白杨,动起来又像扑棱棱飞走的小鸟。
苏离每举起一次酒杯,每说一句话后,都有意无意地微微回头去,眼神相触的一瞬间,有笑意在眼角绽放。
红线仍是上次的打扮,但是苏离再也没看他,因为眼角眉梢里,再也盛不下别的。
和上次一样,宴会进行到中部时,苏离便匆匆退场了。
红线收回目光,贺宝正举起酒盏,随大众一同唱诺着“友谊常在”。
他抬头向前看,杯影交错时,被祷祝一路平安的人依旧傲气且炫丽,但那圈光芒似乎不是灼人眼球的那种瑰丽,而更柔和、温润。
许是因为同桌那人吧,有那云水色的衫子映着,什么颜色也凌厉不起来了呢。
只是这一次,已是离别宴。
第二日,由贺宝带领一队虎骑营兵士负责护送丞佑候西行,红线没能同去。
因为贺宝领兵出发时,红线仍在睡着。
贺宝给他掖好被角,又凉了壶茶水,没有叫醒他。
虽然前一天红线叮咛了一万遍要陪他同行,但贺宝还是没叫他,因为头天送行宴上出了点岔子。
说来也巧,就在最末,大家都喝到一定境界的时候,谁也没留神,东角的烛台要倒,而贺宝和红线就在东角,只是一个是坐着,一个是站着。
常夏夷要走了,贺宝能不高兴吗?一高兴,脚下就有些虚浮。
烛台砸下来的时候,大家先是听见“咣当”一声巨响,然后是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叫,以至于很久以后,参加这次宴会的大臣们耳边还有余韵绕梁。
烛台砸下来的一瞬,红线把贺宝推开了。
上过战场经过磨砺的瑞贺宝,完全傻了眼,他只看见足有腰杆粗细的烛盏实实砸在了红线背上,锃亮的黄铜色下流出殷红的血迹。
苏渊是最镇定的,他第一时间叫人去请太医。
谁也不明白,不过是一个小厮,何至如此惊慌。只有贺宝,疯狂的去抬那烛盏,但手心里全是汗,怎么也托不起来。
“红线……红线……你撑着,你要撑着……”贺宝这样喊着,红线趴在地上,只有侧脸对着他,还戴着那个丑丑的帽子,看不出神情。
贺宝更加疯了似的去推那柱子,越急,越乱,血却不等人的汩汩流着。
一双宝光璀璨的手臂伸了过来,和他一起使力,然后是水云色的袖子……许是被最尊贵的二人带了头,旁人才想起是应该帮忙的。
“红线无碍。”苏渊说出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御医就是这么说的,红线无碍。
失了那么多血,又被压在下面那么久,怎么会无碍?
贺宝想相信,但又不敢相信,各种伤药煎好,敷好后,他幽幽的守在床前。
红线面色苍白,连额心的红痣都没了血色,却忽然醒了。
“……哥……”贺宝扑到近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红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他连忙摆摆手,道:“别……别,什么都别说,等伤好了,你再说……”他怕这是回光返照。
红线咯的一声笑出来:“傻宝儿,哥没事……哥死不了的。”
贺宝愣了一刻,才扯着嘴笑了:“对,对,哥是天上的神仙,怎么会死呢!哈……哈……我真是吓糊涂了!”
红线仔细的看着他:“你没事吧?没砸到你吧?”
“我倒希望挨砸的是我,看你受伤,比我流血还疼!”红线放心的点点头,复又神色凝重:“不许这么说!我不准你受伤!”
好不容易,红线终于睡下,睡着前他拉着贺宝的手,在脸旁反复蹭着:“明天一定要叫我,跟你一起去,一定要叫我……”
“恩……”
事实上,贺宝怎么舍得叫他,他眼看着从他身体里流出那么多血,殷红殷红的血,即使无碍,他也不忍心。
他若叫了,他就不是瑞贺宝了。
临行前,他蹑手蹑脚地起床,穿衣,又把红线背上的伤药换了新的,轻轻揭开纱布后,饶是有思想准备,他仍是吃了一惊。
昨天眼见着那么重的伤口,只一夜就结了痂。
乖乖啊!这就是神仙的与众不同吗……可是原先似乎不是这样的,他努力回想,直到最近的一次,他驱马将红线从那群迂忠的百姓手里救下时,他身上的淤青也至少擦了三天的药酒才褪。
时间不多,他决定回来再问。
就这样,他带了一队人马向西门行去。
在西门等了一会,常夏夷的车队终于出现了。
果然不出所料,常夏夷看到是他送行,不高兴了。
鼻子里出气:“他呢?为什么不送本候?”
“呃,微臣不知,恐怕九千岁另有杂物缠身。”他会打的官腔也仅止于此了。
常夏夷不再多言,闷头进了轿子,一路无话。
贺宝答应过苏渊,帮他瞒他一阵。
因为苏渊说了,他不送他,他要在那边等着接他,他要给他一个惊喜。
“那家伙车马慢,咱们同时出发,等你们到达边界时,我已经喝了两盏茶了。”苏渊挤了挤眼睛。
“若问起来呢?”
“就说本王忙!……驾!”苏渊的白衣白马很快消失在天亮前的地平线上。
不知为什么,望着渐渐消失的尘嚣,贺宝心中竟充斥了浓浓的感慨,谁说愿生生世世莫要生于帝王家?甘愿与不愿,都逃不过取舍吧。
唉……还没出发,他已经开始想念那个睡梦中的人了。
……
常夏夷很不开心,一路上没多说一句话,这不像他。车队的士气因此大跌,贺宝自然明白其中窍要,只是他答应了苏渊,保密。
但唯有一样,他忍不了,就是……这行进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途中一连经过三五个可供休憩的驿站,他没吱声,常夏夷也没有心情观赏风景,闷闷的坐在车里头,自然也没喊停,一队人马在大太阳底下走得蔫头耷脑的。
贺宝是头一个感到不对的,车队正行到山坳里,一侧是万丈悬崖,一侧是陡峭山壁。
山壁上方随风传来极轻的声音,是金属与空气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他再熟悉不过,箭矢搭在弦上将放不放时就会发出这种声音,而且数量不在少数!
前面就是□的转角处,往前绝对更危险,往后……他不动神色的回头望望,山道狭窄,连人带车带马,若要转圜也不易。
他打马停住,左手微扬,队伍立时停住,兵士们迅速聚拢,将常夏夷的马车围在中间。来自西疆的随从们不明所以,但看到他们训练有素的样子也不禁紧张起来,乖乖照做。
几乎是同时,山壁后方射来大批的箭羽。根根破空,劲力十足,对方不是泛泛之辈,显然经过周密部署,见他们有所防备便先一步发难!
箭射在盾牌上发出咄咄的钝响,但仍有毫不留情插进缝隙中的,很快,暗器破空的声音外夹杂着呼痛倒下的声音。
“收拢,收拢!”
防御圈渐渐收紧,不再留有空隙,但对方明摆着还有下招,不晓得能支持多久。
贺宝向常夏夷的车子看了一眼,便飞速贴到近前,后者的车子既高大又豪华,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果然,贺宝刚勾上车辕站定,已有几支箭羽擦着耳边飞过。
“你得罪谁了?这是要置你于死地啊?”他一边格挡一边道,常夏夷自始至终未发出过声音,他怀疑他是不是被吓懵了,要不是苏渊的拜托,他才懒得理他。
“本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眼红的多了去了!我怎么知道!?”很快,车厢里传出声音,反应倒是出乎意料的沉着。
贺宝心念一动:“你会武?”
“不会。”
……
箭矢渐渐疏朗,短暂的空隙里,贺宝朝车内看了一眼,常夏夷不知在什么怔,不躲也不避。
“给我出来!”贺宝探手入窗,将其拽出,扔在自己这匹小黑上:“骑上!跑!”
常夏夷反倒被他吓了一跳,喃喃道:“那你呢?你的小家臣还在等你回去吧……”
哥……想到红线,贺宝胸中一窒。
“难道你想提醒我骑了马先跑把你扔在这里?”
“也不是不可以,你有惦念你的人,我没有……”常夏夷轻笑,跑哪去?前狼后虎恐怕就是说他了,回去西疆也不过是另一番折磨。
电光火石的一刹,贺宝已看出这人心思,道:“前面还有人等你,他托我照顾你。”
“什么?”常夏夷嘴角轻启,有些不相信似的,虽然嘴上仍是反问,但神采已赫然归位。“谁……谁等我?!”
贺宝剑尖轻挑,斜戳马腚,大喝道:“明知故问!走!”
短短功夫,敌人已纷涌而至。
贺宝挥舞着长剑,仍紧贴在马车旁,作出奋力保候的假象。
刀光剑影中,不断有人倒下,飞溅的血花连成一片。
一小队兵力,完全没有应敌的准备,为了速去速回还清减了装备,不可能赢,但又能拖延多久?
看着熟悉的兄弟一个个倒下,他更疯了似的搏,挡开一柄战斧,又对上另一柄,身上有没有受伤已全然不顾了,但无论如何,也挽不回这次的失策。
更何况……家里的那人,终要辜负了么?
他想起前一天夜里红线反复呢喃的话。
宝儿,一定要叫醒我,我要陪着你……我不许你受伤!
血光纷纷化作那人额间的一粒红痣,红如泣血。
恍恍惚惚时,肩上一沉,鲜血从伤口溢出,却感觉不到痛。他迎着刀锋而上,逆劈过去,是全不要命的打法。对方也被他冲得一愣,赶忙收了刀势,又自下盘扫来,当真有所顾及。
如果他与红线不能厮守,至少……还能成全一对,不是吗?
……
阳光浓烈,逼得人不得不醒来。
很静,非常静,静得令人烦闷。
红线睁开眼,转动脖子,明媚的窗扉,简单的陈设,雪白的褥子,没错,是贺宝的房间,可贺宝人呢?
昨天那一下可真痛啊,好像活活要被劈成两段似的,不过幸好,他还活着。
他坐起来,活动手臂又扭扭腰,果然已经痊愈了。
“他们人呢?都哪去了?”他问小乙。
小乙嘿嘿一笑:“公子您是想问瑞头吧?瑞头带了一队弟兄护送丞佑候返西了!”
嘿!这话说的……返西!怎么听怎么别扭?!脸上本来就没什么血色,一皱眉更显得苦哈哈的。
“公子?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再躺躺吧?”小乙轻声说道。其实红线这副样子在他看来是相当不以为然的,此去向西,不过一日的来回,而且只把那人送至边界,以瑞头的马力,天全黑前怎么也回来了,何苦如此伤怀?
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红线哪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道他在挂怀自己的伤势,当下勉强笑笑,翻身下地。
“你看我全好了,还躺什么?”
小乙被惊得不清,昨天抬回来的明明是个重伤号,怎么只一夜就大好了?待要再问,已被红线笑盈盈请出了房,回身推吧,门从里闩死了。
月老说,你懂不懂舍车保帅的道理?
红线点头:“我是车,他是帅,我懂。”
你若真决定和他在一起,就要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失去他的准备。
“……我不懂。”
玉帝随时会招他回天庭,不可能让他跟你这么耗着。
“他不会去的。”
不是他说了算的,他死了,就不得不去了。
“什么意思?”
当年你一粒瓜子都能要了那书童的命,玉帝他老人家,一个跺脚,天地恐怕都能震一震……
“你是说……他会出意外?”
也许,命数这东西说不好,许是天灾,许是人祸,这是你们俩的命数……
“命数?我的命数是什么……是孤独终老么?”
对方静默,他明白了,红线笑得有些疯狂:“那正好!我的命数是孤独终老,也即是说,我一时半会死不了,我可以陪着他,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他的灾,他的意外,都由我来挡。”
月老怔了,不认识似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