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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娘忘了?凤凰儿最仰慕的便是红线,这回我也要做根红线,把爹和你牵到一处来!”
琴娘一把搂住凤凰儿,紧紧地贴在心口,心里酸酸地,想不到识破她心愿的竟是这丫头。那粗心的汉子以为对她好就够了,可一个女人,缺少安全感的疼爱,就像飘在空中的风筝,好看是好看,总少个着落。凤凰儿的这句话,定心丸似地安慰了她的心,她想,若是这话由他亲口说该多好。
凤凰儿盯着琴娘飞红的脸,从她眼角看出喜悦的意味,凑上去亲了一口,道:“这事若成了,就是送我最好的大礼!”
江陵城另一处,也有人在商量着送凤凰儿一份大礼。打又打不过,开张老被她抓,众偷儿没了法,约在一起商议对策。
“要不,咱们一不做、二不休,使个计把那丫头给废了,我就不相信”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已被呸了一身。
“不过是混饭吃,犯不着跟四海镖局惹下梁子,万一对那丫头下手重了,把霍四海惹毛了,这江陵城才真没法呆!”
“那怎么办?继续受她的气?娘的,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个小丫头不成!”
“传扬出去,真丢死人了。”
“干脆我们备份大礼,请神偷金无虑出马,给她点苦头吃。金无虑是江湖名人,到时寻起仇来,四海镖局也算不到我们头上。”
“你还不如备份大礼,让那丫头放我们一马呢。”
“他奶奶的,我就不信连个毛丫头都对付不了。”
七嘴八舌,只有张快手一直没吭气,众人便把目光集在他身上,取笑他道:“你是她的大师父,怎么没话说?”
张快手冷冷“哼”了一声,大大咧咧往人堆中央一站,抱着胳臂道:“对付那丫头,只能来软的。硬碰硬不成,咱们索性就听她的,暗中再好好整治她。万一跟了她有油水可捞,我看也别闹了,不是胜过饿肚子没饭碗么?”
众偷儿你看我,我看你,这事居然可以如此解决,先前怎么没想到这条好计。面子上虽然难看了些,但他们本就是不要脸过生活的人,听到“油水”两字,早放下对凤凰儿的仇视,觉得如能相安无事,且又吃饱肚子,岂不是美事一桩?张快手的这个主意,立即得到多数人的拥护,众人商量来去,终于达成一致。
凤凰儿生日那天,眼皮直跳,觉得有好事临门,果然,一出门就看到张快手堆着笑脸候着,身旁备了一顶绿油小轿。张快手见面就是一个长揖,引得她咯咯直笑,上了他的轿,任他带到了破庙中。
“说,你有什么事要求我啊?”凤凰儿语音刚毕,黑压压涌入一群人来,定睛一看,大半是被她抓过的熟人。她心中一紧,却见众人恭敬低首站了,知他们并无恶意,索性笑道:“你们干什么呢?”
众人都望向张快手,他立即长吸一口气,哭丧着脸道:“两年来承蒙大小姐眷顾,小的们有幸教了些微末技艺,也不敢居功。大小姐天天照看我们,原是没错,可小的们都是靠偷偷摸摸混口饭吃,如今被大小姐一张扬,天下人都识得我们,便没活路可走。”
凤凰儿心道,原来是被我逼惨了,不知是真是假,故作不解道:“既是如此,你们不妨换个地方,正好行走江湖,不亦快哉!”她最想便是离开江陵,增广见闻,走得越远越好。
众偷儿你看我,我看你,一肚子话也不敢说,生怕再惹出她什么奇思妙想来。还是张快手胆大,斟酌说道:“大小姐,您十六岁芳辰,小的们无以为报,只能送您一份大礼。弟兄们商量了一下,如今最好的去处,便是大伙一起拜在大小姐门下,任由大小姐差遣。有大小姐的聪明才智,相信弟兄们今后定有好日子过。”
凤凰儿被他说得心花怒放,按下激动,故作矜持,转头问其他人道:“你们真这么想?”
众偷儿一个劲称是,张快手见她意动,头一个跪下,朝她拜道:“请大小姐收留我们!”众偷儿随即纷纷拜倒,一派恭敬。
这等风光,凤凰儿如何见过,真恨不得爹就在一旁看着,目睹她的神气。嘴一抿,浅浅笑了,觉得再张嘴已是金口,可差遣这数十人为己所用,煞是得意。她端了端架子,方才张口道:“你们起来罢,我收下你们便是。”
张快手眼见她得意,暗自偷笑,众偷儿也跟着一起偷着乐。凤凰儿哪知江湖凶险,看他们心悦诚服的样子,先笑开了花。于是,江陵“空空帮”正式成立,十六岁的凤凰儿成为一帮之主,掌管属下六十余人的生计。
之后每日一大清早,凤凰儿就来到破庙,查看地盘,审视手下。自从她立帮以来,破庙焕然一新,那帮偷儿也不知从何处搬来个塑像放在庙里,算作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神偷空空儿,认作祖师爷,早晚拜祭。又在正当中安了太师椅,两排放了十余张凳子,方便群偷聚集,商议帮中大事。
前两日,凤凰儿无非谆谆教导手下,要安分守己,助人为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听得众偷儿头皮发麻,双脚打颤。又过一日,大伙暗自商量过,再这样下去仍是没法活,非得要凤凰儿松松口,给条生路。
“启禀帮主,这个,这个”张快手如今是她手下第一员猛将,最了解她心意。
“哎呀,有屁就放,这个什么呀!”凤凰儿有点发闷,第三日了,新鲜劲过去,唯剩无聊。学了若干本事,却不能偷东西,她颇觉无趣。可惜心头到底记着老爹教诲,不敢越雷池一步。终于知道什么叫手痒,便是空空妙手被铐住的滋味吧。
张快手察言观色,看出帮主亦隐忍了很久,便知成功了一半,遂继续说道:“这个,大伙在帮主的教诲下,洗心革面,已三日没偷过东西。”
“嗯,很好。”凤凰儿见他们言听计从,顿感威风八面,坐得也精神了几分。嘿嘿,老爹对待手下,怕也就这样了。
张快手的话显然还有后文,支吾了两句又道:“可大伙也有三天没吃上肉,兄弟们肚里没油水,走路也走不稳当。帮主您看”
“哦?有这事?”凤凰儿微一沉吟,爽快地道:“走,跟我上翠羽楼喝酒去。”
张快手欢呼一声,心中暗笑,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去了翠羽楼。
这酒店老板姓方,是老江陵了,焉能不认得这些大爷都是妙手空空?吓得亲自出马来拦。走近跟前一看,哟,居然还有四海镖局的大小姐凤凰儿,这唱的是哪出戏啊?半个月前,她还在这儿逮到过一个贼,他不得不破费一桌酒席。其实那贼也就偷了客人五两银子,却害他损失五十两请凤凰儿的客。如今抓贼的和贼走到一处,他不知该摆什么脸色来迎接这帮古怪的客人。
“霍大小姐早!”
“方老板,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好了。”
“这个霍大小姐”方老板面有难色地努嘴示意。
凤凰儿一看就知他担心,豪爽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方老板,有我在此,你还怕出事么?放心,今日他们只来吃饭,别无其他。”摸出两个金元宝放在他手心。
生意人哪会和金子过不去,方老板一扫疑虑,笑眯眯地招呼众人,偷儿们大觉面上有光,今时不同往日。这回,吃得是山珍海味,端的是富贵架子,再不用看人脸色。吃着吃着,偷儿们更觉出凤凰儿的好,纷纷向她敬酒。她就忘了老爹吩咐不许喝酒的禁令,开怀畅饮。
这一顿,凤凰儿花掉了一个月的月钱。但是,毫不心疼。
此后,每隔三、五日,偷儿们就因没油水而神情懒散,而帮主大人自会体恤下情,请客吃饭。凤凰儿对使唤金银毫无分寸,几下里用光了一直来的积蓄,尚不自知,一见没银两,就找帐房去支。次数多了,帐房先生的脸忽然就青了,人忽然就病了,凤凰儿慢慢地也找不着他了。
有一回凤凰儿从破庙回来,意气风发,进门就见琴娘候着。
琴娘嫁给霍四海后,略略发福了些,珠圆玉润,很有大家闺秀的仪态。她蹙起娥眉,凤凰儿记得往常背不出书时她也是如此,总让小凤凰觉得犯了天大的错,想曲意逢迎求她一笑。
“凤凰儿,你爹传你去他房里。”琴娘语声慢慢,凤凰儿心里一凉,知道她爹霍四海准是要发脾气。她忙作出小可怜样,又拉琴娘衣角,轻声道:“琴娘救我。”
琴娘叹气,这丫头天生就是让她操一辈子心的,点了点头:“你先去,他要打你,就高声叫。”
“琴娘,你做的垫子呢?”
“早给你备好啦。”琴娘取出厚厚的一层布垫,替凤凰儿围在内裙里,“这回似乎是为银子生的气,他一准要多打你两下,要是我没来得及救你,自己跑快点。”
“银子?”凤凰儿没想起是什么事。
一进屋,迎面就是棍影飞闪,凤凰儿情知不能用轻功躲避,闭目挨打。怕了半天,却没动静,原来霍四海虎着脸,颤着手,迟迟打不上去。凤凰儿长得越来越像湘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怎么忍心下得了手。
“说,你怎么用了那么多银子!”霍四海丢下棍,心口犯疼。就一个女儿,帮不了手也罢了,还整日不安分,难道要把她嫁出去不成?唉,想想又舍不得。
“我”凤凰儿想,如何说是好呢,斟酌半天,“我交了些穷朋友,都接济他们了”
“哼哼,你是高明了,成了帮主了!”霍四海一想到这事就头疼,这是他女儿吗?一点功夫没传她,照样惹了一身江湖恩怨。他初听到这个消息,真不敢相信是他女儿,唉!
“我也是为了江陵城的老百姓啊。”凤凰儿见他知悉一切,干脆和盘托出,“你看,有我管着他们,他们再没出去偷出去抢,百姓可有福了。”
“可我们家有难了!你一个女儿家,跟一群贼混在一起,叫人家知道了”天,怎么嫁人!
凤凰儿插嘴道:“女儿家怎么了!贼又怎么了!爹,你太看不起人”
“好好!你去,我不管你,但从今后,你休想从家里多拿一个铜板。”霍四海也恼了,径自走到门口,一回头决绝地道,“我赚的银子,不是养贼的!”
“爹”凤凰儿气得一跺脚,委屈地冲他背影喊,“什么贼啊贼的,他们都改邪归正了!”
既然断了家里这条财路,又不能偷不能抢,凤凰儿一下要安置这数十号人,真有点泪愁煞的意味。做生意没本钱,无所事事没法活,到底该怎么办好呢。
幸好她自幼就知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只要肯想,天下没有难得倒的事。丫头苦思了一日,在房中长吁短叹,走动不停,待出得门来,已是喜上眉梢,开心得什么似的。
“爹,我给你找了几十个镖师,个个有勇有谋,你看可好?”
这回,又把霍四海气晕过去了。
玉龙
三、劫难
自从凤凰儿异想天开,要请江陵城所有的偷儿去四海镖局做镖师后,霍四海半月没有搭理她,月钱也从二十两降为五两。凤凰儿身先士卒,陪着一帮偷儿节衣缩食,四处找些零工让他们做,赚些银子糊口。她的面子虽大,可偷儿们的恶名更响,知道来历的商家断不肯让他们容身。凤凰儿磨破了嘴皮,只找到一两处地方,她空空帮数十号人,想全数养活非要另谋出路不可。
这样一来,“劫富济贫”这个冠冕堂皇又符空空帮所长的念头蹦到了凤凰儿的耳朵里。张快手等人整天有意无意地聊天,谁谁谁在洛阳做了一桩大案,谁谁谁又让杭州百姓吃饱穿暖,听到凤凰儿耳朵痒痒,恨不得下个名字就改成她老人家。
终于,大帮主坐不住了,召集属下,义正辞严道:“空空帮立帮以来,尚未替江陵百姓谋福利,我看,是时候出马做点好事,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心想,也别如何了,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纷纷称好。凤凰儿笑道:“那你们说说,我们要做好事,对谁下手比较妥当?”
众人马上报出一堆名字,都是平时看了就红眼的大富人家。其实四海镖局绝对名列其中,只是谁也没胆子提。凤凰儿听来听去,还是罗祯的名字说得最多,就拍板决定:“今夜午时三刻,去罗府!”
趁霍四海走镖不在江陵,凤凰儿乐得夜不归宿,做一票买卖。当晚子时,凤凰儿分派人手,指挥若定,一阵忙活。张快手们摩拳擦掌,好容易有事干,不致荒废手艺,大伙心里就像刚在翠羽楼喝了琼浆玉液,那个舒坦啊,透进身上四万八千个毛孔。
等凤凰儿手臂一挥,四拨人马就要分批出发,开向罗府。凤凰儿踌躇满志,刚伸出手去——
“大小姐,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