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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明珠也回她一个冷笑:“这天下还没有说理的地方儿了?我还真不信,你能拿我怎么样,隔房的出嫁女管着人家过继儿子,说出去也不怕笑掉人家的牙。”
唐秀月嘴一撇:“蠢货!”
倒是琳姐儿一脸忍笑,拉一拉郑明珠:“这热闹也太有趣儿了。”
郑明珠笑道:“有趣的还在后头呢。”
正说着,就见人进来报:“顺天府的官爷来了。”
唐秀月腰杆硬挺,见一个小校尉带着几个兵士进来,便站了起来,先前出去报官的那小厮忙说:“这便是咱们五少奶奶。”
那校尉一脸谄媚,上前打个千儿:“卑下给少奶奶请安,是什么人冲撞了少奶奶,还请少奶奶吩咐。”
三房的几个婶娘见唐秀月这样有面子,都是一脸与荣有焉的样子,便是其他房的那几位婶娘,原本大约是却不过面子,或是得了点什么好处而来的,见三房如此势大,也不自觉站到了三房那边去了。
这一边便只有孤零零的唐菱月,还有依然从容镇定的郑明珠和琳姐儿。
唐秀月神情倨傲,纤手一指:“便是那个女人,跑到我家里来混说,无法无天,还请顺天府处置。”
那校尉转过身来打量一番,见是两个美貌的年轻女子,衣着富贵,连身边的丫鬟都是穿金戴银,显见颇有油水,脸上就不由的带出一番猥琐来,心中直想:这样美貌又有钱财,今天时运真好,竟出了这一趟肥差。
嘿嘿一笑,就挥手命手下:“给我拿下。”
郑明珠给墨烟使个眼色,墨烟站出来道:“这位官爷不分青红皂白,不问事情缘由就要拿人,是何道理。”
那校尉不以为意:“要道理,到大堂上讲吧,我只管听吩咐拿人。”
说着就叫手下上前。
墨烟怎么敢让这些人碰到郑明珠,不由跺脚叫道:“忍冬剪秋,你们死哪了,竟让这些混账进来。”
忍冬剪秋见顺天府来人,自然也不敢怠慢,早就等在门口了,只是这一屋子女眷,没有吩咐也不敢进来,此时听到墨烟求救了,连忙带人进来。
如剪秋这种跟着陈大爷早横惯了的人,进门来先就劈手一耳光,把那校尉打蒙了,再顺势一脚踹了他个趔趄,嘴里骂道:“哪里来的瞎了眼的混账,混拿你娘的,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你能拿的吗,找死说一声,大爷成全你!”
那校尉虽说职位小,到底是这京城里混的人,知道这京城里多的是高官贵胄,此时见这小厮进来横成这样,倒吓住了,心想不知惹到了哪尊大神,连小厮都这样有底气。
一时间退了两步,一手捂着脸,话都说不出来。
墨烟便说:“这位官爷,现在可以讲一讲道理了么?”
剪秋倒说:“讲什么道理!把名字报上来,长官是谁,我找他说话去,这样的小鱼小虾也配,还不赶紧滚出去,倒污了老子的眼!”
唐秀月见剪秋这样的做派,也是吓了一跳,但又度量着自己身份尊贵,对方再怎么着也就是一个小厮,便开口道:“你是谁家的奴才,这样无礼!顺天府的官爷,你也敢如此!”
剪秋放肆的打量了唐秀月一眼:“便是顺天府的府尹,我打了也是白打!”又转头问墨烟:“这娘们是谁?居然敢在少夫人跟前放肆?”
顿时气的唐秀月一脸铁青。
那个校尉听得少夫人三字,心中已经知道不好,又不敢就这样走,只得顶着半边红肿的脸,硬着头皮上前:“这位大爷,卑下鲁莽,只是卑下也是奉命而来,身不由己。还得请教这是哪家的夫人,才敢回去复命。”
还以为是领了一个肥差,没想到竟惹上了要命的角色。
剪秋冷笑道:“你也配问?真真是不知死活。”
他唱白脸,忍冬就在一边□脸,此时手一拦:“罢了,何必跟他计较,他原也是领命来的,你听好了,这位是武安侯府的少夫人,圣上钦封的嘉和县主。”
一时间,这屋里的声音顿时如同截断了一般,突然鸦雀无声起来。
那校尉哪里见过这样等级的人物,登时吓的腿肚子都在发抖,爬下磕了几个头:“县主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县主娘娘,县主饶命”
郑明珠听他嘴里说的不伦不类,便微微点个头,剪秋会意,踹了一脚:“县主宽宏,不与你计较,还不快滚。”
小校尉又咚咚咚磕了几个头,嘴里含糊着谢县主开恩之类的话,爬起来带了人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唐秀月虽也脸色青白,但想着武安侯虽是帝王宠臣,自己的公爹也是阁老,并差不到哪里去,大家都是儿媳妇,郑明珠也就不比她强,倒还镇定,此时还冷笑说:“武安侯府好大的威风,就算顺天府拿不了你,你也管不了我唐家的事。”
知道郑明珠在这里,自己也拿唐菱月没有法子,唐秀月便狠狠的瞪了唐菱月一眼:“今日有人护着你,我看下一次又有谁来护着你了。”
又对自己的娘和婶娘们道:“娘,今日给武安侯府的少夫人一个面子,我们走。”
那几个妇人都神色极不自然,听她这样说,忙忙的就起身预备走。
郑明珠笑了:“站住!”
唐秀月扬头:“少夫人还有什么指教?”
郑明珠笑道:“我是嘉和县主,你见了我言语无礼,行动无状,这就想走?你也未免太不知礼了吧?”
唐秀月警惕道:“那你要如何?”
郑明珠冷笑:“跪下!”
“你!你敢?”唐秀月怒道:“我是文家的少奶奶,你敢叫我跪你?太把你当回事了吧!”
郑明珠笑道:“文家的少奶奶什么诰命?什么品级?你一无品无级的妇人,不叫你跪是给你脸面,如今我就不给你脸面了,你待如何?”
唐秀月满脸涨红:“你你别欺人太甚!”
郑明珠冷笑道:“我就要欺你了怎么样,你有胆子就别跪,看我能不能治你的罪?”
唐秀月气的浑身发抖,可是爵位压力之下,还真不敢倔,咬着牙慢慢的跪了下去。后面的妇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郑明珠好整以暇的坐下来:“论理,也不该我来教导你,只是文阁老和文夫人大约是不得闲吧,我瞧着,也没好生教你的规矩,这出来竟就无礼的不成个样子,说不得我越俎代庖,替文夫人教导你罢了。”
唐秀月一脸愤恨的看着她,郑明珠微微俯身,她的眼中竟然有着唐秀月觉得莫名熟悉的光彩,她听到郑明珠说:“唐秀月,脸面是别人给的,你既然要做不要脸面的事,就别怪别人不给你脸面。你还真以为变金凤凰了不成?”
郑明珠冷冷一笑:“仗势欺人?我让你知道什么叫仗势欺人。”
郑明珠吩咐:“来人,唐氏言语不敬,掌嘴二十!”
满屋皆惊,一时都呆住了。
两边的婆子早就得过吩咐的,毫不迟疑,立即上前来。
唐秀月脸色惨白,拼命挣扎:“你敢打我滚开,谁敢碰我,我是文家的少奶奶”
早被两个粗使婆子一边一个按住,另一个就上前来,左右开弓,一五一十的掌起嘴来。
唐家诸妇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就被吓呆了,一个个呆若木鸡,就连唐秀月的娘,在剪秋忍冬带来的侍卫的威压之下,都动也不敢动。
更妄论外头的下人了,县主本就是这些商家从未接触过的等级,早吓成一团,更有武安侯府的侍卫凶神恶煞守在门口,谁也不敢妄动。
便是唐秀月带来的文家下人,也就只有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平日里也不过见些内宅的明争暗斗,哪里见过这样权势之下的直接动手,倒缩在角落里抖成一团。
后手
一时间,屋里无人敢说一句话;空旷而寂静的大厅里;只听到唐秀月含糊的哭喊,以及巴掌落在脸上清脆的声音。
郑明珠看着婆子在数数:“一、二、三”待数到十五时;郑明珠道:“停!”
婆子停了手,唐秀月已经双颊高高肿起;头发散乱,满脸涕泪;委顿在地;郑明珠冷笑道:“看在文阁老的面子上;今天剩下的数儿暂且记下;文阁老这样的名声;怎么竟教出这样没教养没礼数的媳妇;今后若是再犯,便把今日的一块儿打了!”
唐秀月只知哭泣,再不敢说一句话,眼中却是满是怨毒之色。
墨烟道:“唐氏还不谢过县主!”
唐秀月说话之声含糊至极,只模模糊糊的听到‘谢县主’三个字。
郑明珠便颔首,让他们出去。
那边几个婶娘巴不得这一声儿,连滚带爬的过来,扶了唐秀月出去。
唐菱月这样的胆识都被这场面吓到了,有点回不过神来,倒是琳姐儿骇笑:“你还真不给文家脸面呢?亏你下得了手。”
郑明珠笑道:“姐姐,这热闹可好看?我没说错吧?”
琳姐儿忍俊不禁:“这一顿巴掌,也真是绝了,这么些年来,也就是庄慧公主这样子做过。那一阵子,也很是热闹了一番呢。”
她当然知道,这事绝对不会是郑明珠一时心血来潮,她自有她的原因,是以琳姐儿也不予置评,只是觉得看了一场好戏罢了。
郑明珠笑道:“我可不敢比公主,姐姐,这热闹可不是白看的,说不得姐姐还得帮帮我。”
这琳姐儿也是个灵透人,心领神会的笑道:“这是自然,便是你不说,我也明白。”
这热闹还真不是白看的,琳姐儿立刻明白了郑明珠的意思。
在这里打了她一顿还不算,还得在上流社交圈里彻底羞辱唐秀月,从此抬不起头来,唐秀月失势,唐家三房便失势,今日这一顿打,唐家族人也就该重新掂量一下唐家长房和三房的分量了。
琳姐儿笑了,虽不知郑明珠为什么这样帮着唐菱月,但这手段确实值得赞赏,唐秀月被打落尘埃,长房自然就无人再敢轻视了。
琳姐儿自然乐意,唐秀月如此丢脸,在文家还怎么抬得起头来,对自家妹子来说,这可是一件好事。
郑明珠又笑着去拉拉唐菱月,与她嘀咕了几句话,唐菱月先是一惊,然后脸慢慢就变红了,垂下头一声不吭。
郑明珠好笑,又催她。
唐菱月才红着脸摇摇头,郑明珠又和她说了几句话,才告辞与琳姐儿出来。
因时辰也不早了,两人各自分手,回自己府上去。
回到甘兰院,没想到陈颐安竟然早到家了,如今天气越发的热了,他已经换了件靛青松江布的家常衣服,歪在炕上。
大约是憋了许久的愤怒释放了出来,郑明珠心中轻快的很,俏脸上都是放光的,双目灿然,说不出的容光焕发,看到陈颐安闲适的歪在炕上,又想到这县主是陈颐安给她讨来的,越发觉得他好,言语间自然更殷勤。
陈颐安也觉得好笑,他的耳目自然不是郑明珠可比的,郑明珠还没到家,陈颐安早就把唐家的一举一动都听到了耳朵里,见郑明珠一副旗开得胜的模样儿回来,殷殷勤勤的叙了寒温,眉梢眼角都是飞扬,便笑道:“我说怎么觉着有七彩祥云呢,原来是县主回来了。”
郑明珠扑的就笑出来,坐到他身边,笑道:“还得多谢你呢,要没有你,我也没这威风呀。”
陈颐安打量她一下,笑道:“怎么唐家的事你就这样上心呢?我瞧着,你嫁妆里头亏空那些,你还眼睛都不眨一下呢。”
郑明珠覆在袖子底下的手不受控制的僵了一下,心跳仿佛突然停了一下似的难受,后背迅速的沁出冷汗来。
她早知陈颐安敏感,却没想到他敏感如斯,大约涉及唐家之事,自己实在有些急切和过于关注了。
陈颐安却并未发现她的异样,漫不经心的笑道:“那唐氏这样叫你烦呢?”
郑明珠脑中有点嗡嗡的,面上却总算缓了过来,笑道:“她都要顺天府拿我了,我不给她一个教训,她还当这世上除了她文家就没人了。”
陈颐安笑道:“打的好,清流最好颜面,你这一手光明正大,从礼仪入手,正好打的他颜面无存,明儿再参他一本,文阁老这阵子也是太顺了些,如今也该叫他知道,血本无归是什么意思。”
血本无归?难道还有什么后手?一想到陈颐安那些本事和手段,郑明珠心中虽依然在砰砰的跳,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关心:“参他什么?”
总不至于今天的事还要拿出来说一番吧?那样虽说文家颜面大跌,可自己又有什么好呢?都打了人了,还这样不依不饶。
陈颐安当然没有让她失望,只是笑道:“当然不会是这件事,有王家的二少奶奶在外头放风声,这件事已经足够了,唐氏彻底没脸,唐家三房就此失势,唐家众人也不是傻子,县主都特地在唐家收拾了唐氏了,谁还去靠着三房不成?”
就这样就完了?
郑明珠原本如此揪心,让她辗转反侧,忧心不已的事,在陈颐安的运作之下,就这样完了?
恍惚间,她竟然有一种十分荒谬的感觉。
“当然还没完。”原来郑明珠不知不觉间竟把这句话说了出来,陈颐安笑道:“我只是说唐氏这里完了,我也不至于揪着一个妇人穷追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