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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道维斯将军又瞪着我,他看上去就像刚才我在门柱上见到的狮子头像,“你不应该对记者说那些话,你泄露了秘密。”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答道:“对于我们协议的内容,我可是只字未提;而且,我也没有告诉记者你为什么安排我到世界博览会上工作。那些……”我加重了语气,“那些才真正可能泄露我们之间的秘密呢!我在法庭上提供的证词成了头版新闻,您一定很清楚,那些记者们对我的观点很感兴趣,是他们问到我将来有什么打算的。”
道维斯将军做作地挺起了胸,昂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然后好像发表讲演似的说道:“曾经有一位记者问我是否要带一条灯笼裤去伦敦,那是一种在当地很常见的黑丝短腿裤。我反问他,是需要一个策略性的回答呢,还是想要一个实际的回答。然后我就向他吼道,让他见鬼去。”说到这儿,道维斯将军的眼神锐利地盯紧我,“年轻人,你应该用心好好记住这个例子。”
我严肃地说:“但是,道维斯将军,如果您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就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笑柄,真是那样的话,我只好将实情告诉那些好奇的记者了。将军,您最近的声誉可不太好,您是否会介意我再往那上面涂些东西呢?”
他严厉地盯住我,说道:“年轻人,这是讹诈。”
我笑了,“不,这是交易,金钱方面的交易。三千美元对于一名刚刚开始创业的私家侦探来说的确是一笔大买卖。”
路易叔叔的喘息声明显变得急促了。
道维斯将军说道:“黑勒先生,在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对金钱有着强烈的欲望。不过从那以后,我只是周期性地才对它产生兴趣。我记得有人曾经说过,‘人只有在不一味挣钱时,才能发现更多的机会。’我一直深深地记着这句话。”
“也许别人可以这么想,但黑勒不可以,”我加重了语气,“起码这个黑勒坚决不可以这么做。现在我为自己在记者面前说错了话向你道歉,但是我们之间的协议不能改变。如果你执意要改变协议的话,我决不会就此善罢干休的。道维斯将军,您是个大人物,而我不是,我想您也一定听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句话吧,千万不要低估我们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的力量啊!”
坐在我身旁的路易叔叔目光呆滞地盯着墙上那些名人的照片,而且还在不停地摇头叹息着。
道维斯将军开始低头整理办公桌上那些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文件,沉声说道:“今天下午四点,我的秘书会为你准备好书面合同的。请准时到我的办公室来签合同,黑勒先生。”他又冷冷地加了一句,“再见,先生们!”
我起身走了出去。路易叔叔试图留下来,向道维斯将军解释一下,可是将军好像根本就不想听。路易叔叔在电梯间的门口追上了我。
“内特,咱们非得谈谈不可,”他说着,指了指楼下,“我的办公室就在楼下。”
路易叔叔的办公室大约是道维斯将军办公室的四分之一,但是在他的办公室里没有装在大箱子里的折叠床。
路易叔叔径直走到办公桌的后面坐了下来,他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像道维斯将军一样严厉而威严。
在他酝酿情绪的时候,我自己拽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路易叔叔终于开了口,“你知道的,内特,在当时的情形下,毁损舍迈克的声誉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将军这才做出那样的安排。现在,既然舍迈克已经死了,并且成了‘英雄’,你再说出真相只能产生反面的效果,这是道维斯将军不愿意看到的。内森,你明白其间的利害关系,是吗?”
“是的。”
“那么在情况已经发生根本转变之后,你居然还利用它来和我们讨价还价,你疯了吗,内森?”
“不,路易叔叔。我想这应该叫作‘厚颜无耻’。”
“你使我处境尴尬。我只能告诉将军,我决不会做那项该死的口头协议的见证人。你那个想发一笔横财的要求是对将军和我的财产的掠夺。”
“也许是的,也许不是。将军一向自诩的信条就是‘守信’,这既是他对自己的要求,更是考察下属的条件。也许这不过是骗人的鬼话?”
路易叔叔猛地站了起来,脸色气得青紫。他用一只手指着我的鼻尖,大声说道:“你这个蠢驴,难道你就从没想过你的继承权……你只看到了眼前的这三千美元,却从不想想自己可能得到比那多得多的钱,一个你做梦也想不到的大数目。现在,你的继承权被取消了。”
我冷笑一下,说道:“我根本不需要你的钱。”
路易叔叔突然显得神色不安,我不知道那是他内心有愧,还是故意装出来的。他又坐了下去,双手交叉在一起,激动不安地说:“内森,虽然我有两个女儿,我也很疼爱她们,可是你知道,我没有儿子,我一直把你当作……当作我没有得到的儿子。”
“胡说!”我冷冷地说道。
也许他的那番话不过是故作姿态,因为他交叉着的双手像蜘蛛的脚那样伸展开了,他的脸色又变得铁青,气势汹汹地说:“你本来可以继承一大笔钱的,你这个傻瓜,可是你却把它们白白扔了,轻而易举地就毁了自己的继承权。以后不管你说什么或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了。”
“那很好,再见!”我平静地说。
然后,我起身向外走去。
“滚出去!我没有你这个侄儿。我就当你死了,就像死去的舍迈克一样!”
“也像我死去的父亲?”
路易叔叔铁青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这跟你的父亲有什么关系。”
“这和他有很大的关系,也许他才是让你陷入窘境的根本原因,正是因为他,你才不敢公开低毁我,是吧?因为你害怕会因此失去道维斯对你的尊敬。他不喜欢那些夸夸其谈的骗子,而且他的家庭观念极强,就是为了纪念他那个死去的儿子,他才建立了那个纪念性的慈善旅馆。他肯定会鄙弃那些仅仅为了金钱或晋职而背叛家族的人。”
“内特,内森……”路易叔叔颤抖着双手,“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刻薄地对待我?难道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不,你当然没做过那样的事。你曾经帮过我的。”
“是的,是我帮你成为一名警察,你父亲能做到这一点吗?”
“不能。即使他有那个能力,他也不会帮我。他憎恨警察。”我的声音降低了,有些暗哑地继续说了下去,“我当上警察的那一天是他一生中最难过、最伤心的一天。你知道他会为此难过的,所以你才会帮我。你根本不是在帮我,你根本就不关心我,你那么做只是为了伤害爸爸,因为你恨他。”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一会,他才嗫嚅地说:“内森,我不恨他。”
“路易叔叔,那么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他惊讶地瞪大眼睛,“杀了他?你在胡说什么呀?”
我冷笑着摇了摇头,“你一直在暗中监视我,不是吗,路易叔叔?你了解你这个警察侄儿的一举一动。你和舍迈克狼狈为奸,也可以说你和幕后所有卑劣的政客和警察们沆瀣一气,朋比为奸。”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耸耸肩,很显然他没有跟上我的思路。
过了片刻,路易叔叔才有些迟疑地说:“我……这……也可以这么说吧。”
“当然是这样的。有人告诉我爸爸,他经营书店的钱是从哪来的,那笔钱是他当警察的儿子给他的;有人告诉他,那笔钱是沾满了血迹的黑钱;有人告诉他,他的儿子内森是个败类警察。”
路易叔叔瞠目结舌地站在那里,他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更像瘦削的父亲。也许我的父亲一直像影子一样跟随着他。
慢慢地,路易叔叔的眼睛湿润了,他的嘴唇在不停地颤抖着。
我语气平静地说:“是你告诉他的,路易叔叔,是你说的,然后他就自杀了。”
路易叔叔沉默不语。
我的眼睛也湿润了,我用手指着他说:“我决不会继承你的财产的,混蛋。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然后我转身走了,把深深的罪恶感留给了他。
第二十二章 三城之行
漫长的冬季终于结束了,可是芝加哥的春天仍旧笼罩在冬季阴寒的影子里,天空仍旧是低沉而阴暗。
我和玛丽·安·比姆开车走了整整六个小时,却连一丝阳光也没有见到,这阴晦的天气使得这次周末旅行显得格外漫长。我们两个人是中午从芝加哥出发的,一路驶出了伊利诺斯州,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密西西比河畔的三城,那里是玛丽·安和她那丢失的弟弟降生和成长的地方。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的乡村之旅。沿途都是崎岖不平的公路,对于在城市平直的公路上跑惯了的我来说,还真有些不太适应。我的那辆一九二九年才出产的“切维”车几乎带着我和玛丽绕着整个伊利诺斯州跑了整整一圈。这趟州际之路的艰难跋涉,再加上晦暗不明的天气,使我感觉到自己有种想要征服一切的欲望。
不一会儿,我就把车速提到了每小时四十英里,公路两旁的小小村庄在我们的视线里稍纵即逝。不过,在途经较大的市镇和乡村的时候,我也会减缓车速,看一看市镇里的人情风物。许多农庄的栅栏门被木条封上了,商店里的橱窗中也大多挂有“暂缓营业”的招牌。看来这场空前的经济危机不仅危及芝加哥这样的大都市,而且还席卷了全国乡镇的每一个角落。远远地望去,与天际相接的大片田地都荒芜着,它们在阴暗的天色中显得更加凄清冷落。
不时地,路两旁会出现一些小型的农场、马棚和谷仓,对于在城市里长大的,像我这样的年轻人来说这一切都很新鲜。虽然以前我就听说过在芝加哥的周围有这样贫穷落后的地方,不过却从未置身其间。玛丽·安的态度就与我截然相反,她就像一个屈尊返乡的“高贵”移民一样笔直高傲地坐着,因为她的故乡也是这样一个贫瘠落后的地区。
我在迪卡的加油站前把车停下来,打算加上一些汽油。在加油站的前面,有一个身穿长袍、头戴草帽的农夫斜倚在他的卡车上,就像四周干裂贫瘠的田地一样,他的脸上也刻满了同样饱经风霜的皱纹,他是那样苍老而疲惫。他好奇地打量着我们,好像我和玛丽·安是一对天外来客。在加油站前的长椅上还坐着几个农夫,他们默默地呆坐在那里嚼着烟草,似乎早春的料峭冷风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存在。
玛丽·安仍然高傲地坐在车里,对窗外的那些“贱民”连看都不看一眼。今天她穿了一件有着黑白花纹的紧身长裙,头上戴了一顶时髦的白色女帽,静静地等着我为她买来葡萄汽水。
我走进了加油站,有几个农夫坐在里面一边喝着索罗斯啤酒,一边吵吵嚷嚷地打着扑克。我自己动手从冰柜中取出两瓶汽水,然后付给服务员钱。这时,站在冰柜旁的一个面颊红润、眼睛明亮的小伙子问我是从哪里来的,我告诉他我是从芝加哥过来的。
他好奇地问我:“那些年轻人今年还会再次得到三角锦旗吗?”
他指的是下周即将举行的橄榄球赛,那是本赛季的第一场比赛。
我充满信心地回答他:“他们会的。”
去年,那些芝加哥的小伙子们夺得了冠军的三角锦旗,今年他们还会再创佳绩的。
他笑着说:“我曾经去芝加哥看过比赛。”稍停顿了一下,他又骄傲地加了一句,“还不止一次呢!”
我也笑着回答说:“噢,是吗?我也是的。”
说完之后,我就走出加油站,把为玛丽·安买来的葡萄汽水递给了端端正正坐在车里的她,我自己则斜倚在汽车一旁,喝着桔子汽水。在加油站的另一边,有几个农村的小孩子正在给马钉铁掌。
我漫不经心地说:“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玛丽·安平淡地问道:“你是指什么呢?”说这话的时候,她正努力以一种最文雅的方式喝着瓶子中的汽水。
我指了指两个十一岁左右的赤脚男孩,他俩正要走进加油站,说道:“我是说他们。”很快地,那两个男孩就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男孩的手里拿着半品脱“嗨!兄弟”冰淇淋。另一个男孩的手里握着两把小木勺,他一边走,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小刀。我一边喝着汽水,一边盯着那两个男孩。他们两个一直走到正在给马钉铁掌的一个大男孩旁边,那个拿小刀的孩子把冰淇淋一切为二,将其中的一半递给了满手泥污的同伴。之后,他们几个就开始用木勺挖着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