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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勒望着我,不解地问:“怎么回事?”
“舍迈克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辞职,所有的人都想知道为什么我对奈蒂受伤一事感到忐忑不安,其实,我并不关心奈蒂的死活,要知道我并不想被追杀人,而你和兰格却硬逼着我去杀人。你在我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拉我下水,把我卷入了这场对奈蒂一伙的屠杀中。是的,我的命可能并不值钱,”我停了一下,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又继续说了下去,“奈蒂随时可能杀了咱们三个。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吗?”
米勒愣愣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接着说:“你们肯定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我在报纸上读到,兰格在家门口安排了一名警卫以保护他的妻子和儿子。是不是他家里不断接到恐吓电话?”
“他们不敢杀警察。”米勒有气无力地说。
我大笑了起来,“是的。没人敢杀国家检察官,卡朋却杀了麦克斯维金;没人敢杀新闻记者,杰克·林格尔却被人杀死了;我们也一样可能被某颗飞来的子弹打死。醒醒吧,米勒,到了那时,报纸上就会大肆张扬我们的恶行,而其中的大多数都不会是真的;到了那时,死的就不再是正义无畏的警察,而是滥用权力的警界败类;到了那时,又有谁会在乎我们这几个小人物呢?”
我们两个人在黑暗中默默对视着。我不想多看他,就把弹夹里的子弹全都退了出来,扔到地上,然后又把它们踢得远远的,最后把手枪插回到米勒的衣兜里。
“滚回家去吧,米勒,希望你今晚能做个好梦。”
他杀气腾腾地瞪着我说:“黑勒,这还不算完。”
我冷笑了一声,“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汗毛,我就向全世界讲出事情的真相;你要是杀了我,就会有律师打开我留下的信封,我已经把全部真相写下来了。”当然,这后半部分是我编出来吓唬他的。
米勒清了清嗓子,然后狠狠地向我的身旁啐了一口痰。
“滚吧,米勒!”
他走了。
我很快就回到了住处。我那间蚂蚁窝似的小屋异常闷热,睡觉的时候根本不用盖任何东西。我把灯关了,下面街道上的霓虹灯光从窗外射了进来,屋子里仍旧一片通亮。我像舍迈克一样也住在三楼,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搬家,只是我根本就支付不起哈里森酒店顶层套房的租金。
我告诉米勒的话是对的,奈蒂很可能会采取报复行动。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包括警察局长、市长,其他那些警察局里的同事,甚至还包括邦尼和珍妮,就是我辞职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想让奈蒂知道我不想卷入任何一桩与自己无关的事。昨天在瓦克…拉塞尔大楼,如果奈蒂手下的人稍加留心,他们一定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我希望自己的主动辞职能更进一步地表明我的立场,表明我愿意在审判奈蒂时讲出事情的真相。
尽管我已经答应市长,我会像兰格和米勒那样隐瞒真相,但是我实际上欺骗了市长,在法庭上我会说出事情的真相的。因为当时如果不假意应承的话,舍迈克市长会立刻吊销我的许可证的。要不是舍迈克威胁我说,随时可以吊销我的许可证,我早就讲出真相了。
可是,现在我仍然处在进退两难的尴尬处境中。在明天的审问中,如果我迎合米勒和兰格的说法,那么在日后谎言被揭穿的时候,我就会犯有伪证罪;如果我和奈蒂对抗,他会杀了我;可如果不与奈蒂为敌,我又会失去许可证。
我累极了。这真是又漫长又疲惫的一天!我的头嗡嗡作响。在梦里,我见到许多人:奈蒂、舍迈克、米勒、兰格、“小纽约人”肯帕戈纳,还有其他许多人。这是一个险象环生的噩梦,我竭力挣扎着,想从那中间逃出来。最后有人抓着我的T恤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只有这最后一部分不是梦境。
我首先想到来人可能是米勒,他不顾我的威胁,又返回来报复。这时,我床头的灯亮了。在我面前站着两个穿着灰色大衣、戴着黑色卡朋帽的家伙,他们看起来就像双胞胎一样。原来是马特和杰弗兄弟俩。杰弗相貌平平,马特却能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他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大个子,脸上长着一个大肉球,就是他拽住我的T恤,硬把我从床上揪起来的。
他说:“黑勒,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该死!多少次我被这样带走,面临被杀的危险!
马特没有料到我会用枕头向他砸去。在他一愣神的工夫,我快速地抽出放在另一个枕头下的手枪,对准了他和杰弗。
他们两个可能比米勒和兰格更难对付,不过他们弄醒的可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家伙。我像刚才对待米勒一样,同样让他们看到了死亡的阴影。他们两个识趣地举起了双手。
马特说:“黑勒,千万别开枪。我们并不想伤害你,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有带枪。”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
杰弗说:“马特并没有骗你,我可以把上衣脱下来,让你检查一下。”
我现在已经赤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了。
我冲杰弗点了下头,命令道:“赶快脱,最好别和我耍什么花招,要知道我这一整天还没有杀过人呢。”
杰弗脱下上衣,让我检查了一下,没有枪。
我又向马特命令道:“像他那样做。”马特也没有带枪。我让他们把手放在墙上,亲自搜了搜,什么都没有。
我说:“坐到床上去。”他们两个乖乖地坐到床上。
“你们要干什么?”我一边问着,一边抓紧时间穿上长裤,用一只手扣好钮扣,另一只手仍持枪对准他们。
马特回答说:“奈蒂先生要见你。”
“是吗?他现在不是身体不适吗?”
杰弗说:“他会好起来的,不过绝不会感激你们警察的。”
我摆了摆手,说:“嘿,我已经不是警察了,这与我无关。”
杰弗责备地说道:“你当时也在场。”
“可我并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马特小声说:“可能吧,不过奈蒂先生要见你。”
“所以你们就随随便便地闯到我的家里,施用暴力?”
马特噘着嘴,缓慢地摇了摇头,委屈地说:“我们两个费尽了口舌,才从楼下的接待员那儿搞到了钥匙。伙计,你住在这儿相当安全!”
“是的,不过我明天就要从这里搬走了。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告诉奈蒂先生,等他好些的时候,我会去看他的。”
马特说:“你不想乘人之危,这很好!他只是想和你谈谈,这就是我们两个人没有带枪的原因。”
我想了想,说:“我还是不太想现在去看他。”
马特又说:“你也知道,如果奈蒂先生想见你,他就一定会见到你的。现在,我们两个人的命在你的手上,奈蒂先生又卧病在床,你为什么不现在就去见他呢?”
我点了点头,说道:“好主意,车就停在楼下吧?”
杰弗微微一笑,说:“你猜对了。”
我说:“很好。你们再等一下,我总得穿戴整齐一些再去见奈蒂先生。”他们看着我穿好衬衫、袜子和鞋。
我和马特坐在黑色豪华林肯车的后排。我始终警觉地用枪对着他们,以防他们中途动手脚。
豪华林肯车经过西面的摩尔大街,停在了杰菲逊公园医院的前面。
奈蒂的病房在三楼。走廊里的灯亮着,四周十分安静。在走廊的人口处,有四个穿着大衣,戴着卡朋帽的人来回巡视着。我看了看手表,大约是凌晨三点一刻。我没有看见值班医生,只有一名三十五岁左右、黑发的女护士在值班。
马特走进奈蒂的病房,我和杰弗等在外面。
过了几分钟,病房里走出了一个人,不是马特,而是一名医生。他五十多岁,相貌堂堂,头发花白,个子不高,大腹便便。当他看到我的时候,微微皱了一下眉,很显然,他不赞成我来看奈蒂。
他有些责备地说:“我认为这是个坏主意。”他的语气好像是我主动要求来的,我告诉他我根本不想来。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问我:“你也想杀奈蒂,是不是?”
我老老实实地答道:“事实上,我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卷进了这件事。”
“你是其中的一名凶手。”
我点了点头,虽然我认为他的判断完全不是事实。
他轻叹了一声,“我女婿坚持一定要见你。”
“你就是朗格医生?”
“是的。”他并没有要和我握手的意图,我想我最好还是不要主动和他握手,以免给自己讨个没趣。
“如果我不让他见你,奈蒂是绝不会安心的。”
“他脱离危险了?”
“我可以肯定他又活过来了,就像我可以肯定你能安全回家一样。”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杰弗,说:“那要看谁开车了。”
朗格说:“弗兰克需要绝对的安静和卧床静养。”然后,他用一根手指指着我,厉声提醒道,“任何焦虑、刺激都可能引起伤口再度破裂,引起大出血,那是有生命危险的。”
“医生,我发誓我绝对不想刺激奈蒂,至于他想不想刺激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傲慢地向我笑了笑,随后做了一个让我进去的手势。
我走进了病房。
奈蒂正半躺在床上,床头灯开着。他比我昨天见到他时更加苍白,似乎在一夜之间瘦了十五磅。他勉强向我笑了笑,那笑容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他彬彬有礼地说:“请原谅我的冒昧。”他的声音十分柔和,不含有一点儿怒意。
“没关系的,奈蒂先生。”
“叫我弗兰克吧,黑勒,咱们以后会成为朋友的。”
我耸了耸肩,说道:“那就叫我内特吧。”
马特在床的另一边静静地站着,在我还没接近奈蒂的病床时,他就抢先一步走到了我的身边,“你得先交出手枪。”
“这里可不适合动手,伙计。”我盯着他的眼睛说。
“黑勒,我们总共有六个人——我和大厅里的另外五个人,噢,还有朗格医生,我想他很想用手术刀割下你的阑尾。”
我权衡了一下,“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交出了手枪。
奈蒂轻轻地动了一下,示意我坐下。在他的床头有一把椅子,看起来是事先就为我准备好的。
我坐了下来,近距离地仔细观察奈蒂。他的情况简直糟透了,脖子上缠满了绷带,他的头根本无法转动,所以我的椅子正冲着他放着,这样我们就能面对面地看见对方。
奈蒂说:“这件事你事先一无所知,是吗?”他的声音很微弱。
我点了点头,说:“是这样的。”于是,我就把米勒和兰格胁迫我卷入这件事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给了他。
他咬牙切齿地咒骂了一句:“这些狗娘养的!”然后,他喘息了一下,又平静地看着我说:“我听说你辞职了。”
我说:“是的,现在我已经和那些卑劣的家伙分道扬镳了。”
“那帮家伙想让我的血流干,是你叫的救护车?”
“我想是的。”
“你为什么要辞职呢?在开庭审理此案时,你会说些什么?你知道,他们会以蓄意谋杀警官罪起诉我的。”
“我知道。”我简短地答道。
“你知道报纸上登出来的米勒的那些话吧?他们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处理这个案子吧?”
“我想大体上是那样的。”我的回答仍然很简短。
奈蒂的眼睛掠过一丝冷酷的神色,“你站在他们一边?”
“弗兰克,我不得不那样做。”
奈蒂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墙壁。
我小声说道:“舍迈克把我叫去谈话了。”
奈蒂像个铁面人似的,吃力地转头直视着我,他脖子一定很疼。
“舍迈克!”他从牙齿缝里狠狠地挤出了这几个字。
“我打算当一名私家侦探,警察是我惟一的职业。如果我不与他们合作的话,舍迈克会吊销我的许可证的。”
奈蒂又吃力地转过头去,仍旧直勾勾地盯着墙壁,他嘴里重复着,不过语气更强烈了一些,“舍迈克?”
“弗兰克,我在那儿杀了一个人。”
他毫不在意地撤了撤嘴,说道:“不过是个小人物。”
“对你来说,也许他并不重要。可是我不喜欢杀人,而且如果我说出事情的真相,我会第一个受到惩罚,因为只有我一个警察杀了人。”
奈蒂一言不发。我又继续说道:“如果你有问题的话,尽管问好了,我一定据实相告。”
奈蒂说:“我想你不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好处吧?”
我摇了摇头,回答道:“那就和米勒他们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