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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口等红灯时,他不经意回头,看到了等在一旁车道的车。尤澧开的是旼基的保姆车,车上都是变色玻璃,里面可以看见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见里面。
而这么转头一瞥的瞬间,红色正巧变绿,旁车道的车子缓缓驶出,后面还跟着三辆同款式的车。当中间某辆车擦过时,他惊骇的愣了片刻,接着发动车子尾随其后。
他没有看错,车后座上,闭眼静静靠着椅背的人是覃南。虽然没看清她身旁的人是谁,但他能确定不是凌旼基!
而且,那条不是回市内的路,那条是去机场的路!
可能出事了!
他跟在车后,拿起手机才想到刚才已经没电。他狠狠摔掉手机,踩下油门,打算超车拦截。
然而,前面那四辆车却一一停下,其中三辆反过车头,截住他的车,只有一辆绕开继续朝前走。
他肯定,覃南一定在那辆车里!
尤澧低咒一声,看了看公路两旁无人的大片田野,酷脸愈加冷凝。
年轻时,曾有段时间他迷恋赛车,也为此受过几次小伤。那时,他的她总是在一旁苦心劝着,希望他不要继续,她很担心,怕总有天会出事。可惜,那时的他从没好好听过她的话。
直到那次——他因好胜心太强而和公路上素不相识的人飙车,结果发生了严重车祸,他受了重伤,而坐在副驾的她却再没睁眼
时隔多年,每每想起,依然是鲜明的痛楚与悔恨。
那年后,他再没开过快车。
=奇=只是今天,他却不得不将这所有一切都抛去脑后。
=书=唯一清楚的,是覃南在前方的车子里,而他必须冲破那三辆车,并且甩掉他们!
=网=薛之彬看了眼后视镜,将身旁的人挪进自己怀里,随后拨了电话。
十分钟后,车在公路的岔道口停下,那里早已停着另一辆车。另辆车上的人见他出现,赶紧下车朝他恭敬的行礼。薛之彬抱着依旧昏迷的覃南,接过车钥匙|Qī…shu…ωang|,将覃南安置在副驾位置并为她系上了安全带。
换车之后,他吩咐了那两个司机几句,便自行驾车离去。
不会有人再来阻挡他,他要带她离开,哪怕只是以这种方式,他也要带她离去。回去巴黎,回去原地,重拾他们的过往,重拾他失去的爱。
他握着方向盘,向来犀利的眼底却满是无奈坎坷。
如此骄傲的他,终是认输了。他用以往不屑的方式,强留一个并不爱他的女人在身边,对薛之彬的人生来说,这是多么可怕的改变。
这个女人,将他的情感、自尊、荣耀以及未来,统统都踩在脚下,可是——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依然没法停止爱你?”周身没有第三者,她亦昏昏沉睡,他才允许自己说的如此卑微。
一直以来,他总认为在这段关系中,是他在主导,是他在掌控,最后却发现,她从一开始,便没有完全走进来。在她内心深处,一直有那个人。只是,她太过安静,太过温和,所以他永远都不知道在那池静潭之下,掩着什么。
他腾出一只手,悄悄抚上她笔直乌黑的发。
认识相处多年,他从没见她留过这么长的发,总是一过肩膀便剪去。现在回想,难道连她的发也只为他留?
心头的情绪在翻涌,他难以压制,一脚踩下刹车,车在路边停下。
他深深呼吸,望着公路远方的天空,微眯起眼。
这一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一刻,她却突然睁开眼。
短短几秒,她已弄清楚现状。她屏着呼吸,一手摸向安全带搭扣,一手则朝车门探去。
“门我上锁了。”冰冷的声音传来,薛之彬没有回头,触觉却依然敏锐。她如此快速醒来并不出乎他意料,他知道自己下手并不重。尽管曾想过毁掉她也在所不惜,但真正做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你疯了么?这样算什么意思!”她伸手越过他想去开锁,却被他一把抓住。他的目光扫到她身上,是几近疯狂的阴霾,“对,我疯了!如果这么想能让你认命,那就当我疯了吧!”
她沉默了片刻,开口,“为什么非要是我?”
他自嘲一笑,接口,“是啊,为什么偏偏是你!”话落,他收起所有表情,启动车子。车子在公路上飞快行驶,她看着他俊冷的侧面,看着他眼底的决然,顿然发现这个男人是认真的!他说过不会让他们幸福,所以他要把她带走!
“停车!”她开始大喊,他却倘若未闻,只是加快车速,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将她带走。
速度已接近100。
“薛之彬!停车!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巴黎。”他只冷冷吐出两个字。
巴黎!?
想到还等在摩天轮下要与她共度情人节的旼基,一股无望的悲伤将她包围。她再也顾不得其他,再度伸手越过他去开锁。车门锁成功被解,她立刻转身欲开车门。
“你疯了!现在车速是一百!”他一把拽住她,语气急迫,神情明显慌乱。
“是啊!你疯了,我也疯了!可是,我只知道我要回去!旼基在等我,我一定要回去!薛之彬,算我求你,放手好不好!”
“不可能!”他一手拽紧她,一手继续开车。
急速的车内,她用力挣扎,他则紧紧拽着。他们彼此执着着自己的内心,分毫不肯相让,而意外偏偏在此刻到来。
险险的度过一个拐弯后,他们的车子已歪到反车道上,迎面而来的货车拼命摁着喇叭,要踩刹车已经迟了,他用力打过方向盘,速度太快,力度太猛,车子在瞬间翻身。
刹那间,她只感觉他飞快的扑过身护在她身前,接着天旋地转,她就像是海上被狂风暴雨席卷的小船,身体失去重心,随着车子的翻滚撞击摩擦而分崩四碎。
一切重新平静下来后,整个世界都远去了
有温热粘湿的液体沾上她额前,她尝试着睁眼沉重的眼皮,入眼的一切皆是鲜红。狭小的车身空间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薛之彬满脸鲜血被压在她身下,他的头因为护住她而撞上了前窗玻璃。
“快出去车会爆炸”他的声音嘶哑而焦急,她只感觉他正在用力推她,车门因变形而卡住,他只能从破掉的前窗处推她。他的左手被卡住,只有右手能使力,他不顾一切的推她,终于死命将她推了出去。
“薛之彬快出来!”一被推出去她便闻到明显的汽油味,一旁货车上的司机已经下车,奔跑过来扶住她。她叫喊着推开他,重新趴在车窗前,死死拽住他的右手,“出来!快点出来!”
他看着她,惨淡一笑。
她并不知道,他不光是右手被卡,腰部以下几乎都被卡住了。
见到那笑容,她的心刀绞一般,疼痛、自责、惊恐,所有的情绪潮水般涌来,她放声痛哭,“薛之彬快点出来,你在干什么!你这个疯子,快点出来!”她拉着他,一边大喊着要身后的人找救护车和消防车。
视线已被血模糊,他忍着剧痛,握紧了她的手,“对今天我的行为我不会说任何道歉的话”他看着她,那双被血污覆盖的深棕色瞳底依然执着桀骜的光,“覃南,奇Qisuu。сom书究竟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在爱上你之后再用那种方式把我抛弃?覃南”那桀骜的目光,一点点黯淡下来。身后的人打完电话,又上前拉她。流淌一地的汽油上已窜起火苗,那人不顾她的哭喊与挣扎,用力把她拖开,拖离
“薛之彬”他的手一点点自她手心滑开,她的叫喊变得嘶声力竭,泪水不停的流,可是她抓不住他,她被强迫着后退,唯一能做的只是看着他,看着他
公路后方,突然发出惊天爆炸声。
尤澧一个刹车,惊诧的看着升起的黑烟。
之前追上车子后,覃南却不在那辆车内,他只得在这四周来回寻找。难道,那会是——他不敢迟疑,立刻掉转车头奔驰而去。
【遗殇】
63、
雨丝淅沥,病房内寂静无声。
旼基坐在床边,握着床上人的手,不知在心中谢了多少次老天。
尤澧告诉他,他赶到的时候,爆炸已经发生,而覃南和另一个帮忙的司机平安无事。她暂时昏迷过去,他身上的血是抱她时沾上的,医生已经鉴定,这并非她的血。
这些血,应该是薛之彬的。
尤澧并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只听货车司机说看见他们自拐弯处冲到反车道上,避让不及才翻车的。
不过奇怪的是,她全身上下除了几处擦伤和轻微脑震荡外,几乎没有重伤。
他想,那个男人,用生命护住了她。
他是真的爱着她。
只是——重伤加上爆炸,他不可能活下来。
床上的人一直都没醒,他亦已几夜未眠。他不明白,明明没有重伤,她为什么还不醒来?
他执起她苍白的手指,放到唇边,“南,还好你没事可是,你究竟要睡到什么时候呢?”
Z城报刊杂志这些日子陷入疯狂销售状态。
凌旼基未婚妻覃南车祸昏迷不醒!
立昂跨国集团行政总裁薛之彬不幸车祸身亡!
虽然林凯拜托了货车司机,并动用一切关系不让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但同一刻发生的严重车祸事件,又岂是想掩盖便掩盖的了的?
大堆记者整天堵在医院门口,M&S,甚至还不断打扰旼基的家人。事情,陷入无法控制的局面。
而旼基,却对这一切恍若无睹。
对他来说,除了那个女人,他再看不到其他。
林凯无奈。覃南已经昏迷近一个月,据医生报告显示,她的身体已无大碍,只是昏睡着不醒,他们也没有办法。
她在一片花海中行走,橙色花瓣,蓝色芯惢,一片怒放的色彩。她望着花,努力想着花的名字。
这时,似乎有人在说话。声音有些模糊,她回头,却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花语是,为恋爱打扮的漂亮的男人。
——和我恋爱吧。
是谁?她伸出手去,那影子却消失了。
又有声音传来,还是那个声音,带着某种高高在上的骄傲,却又努力温柔着语调。
——这一辈子,你都没法从我的生命中消失。
——这么多年来,这么多女人,能让我感觉到心疼,就只有你
——听着,这话我只说一次我爱你。
话语里有低低的叹息,她在花海中寻找,寻找那个说话的人。
——你要记得,如果再取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因为怕我伤害他,所以你伤害我?为什么,选择抛弃我?
——你真的很残忍!
话语,逐渐透出激动,却仍旧像是飘在空气里的雾气,看不清,抓不到。
——好,什么都不再提。我只告诉你,许多东西一直都在。别墅、车子、钻戒,还有那盆花一切都和当初一样,只要你回来
——原来,你始终都没爱上我
那声音,带着无可言述的哀伤,一点点渗入她体内,很难受,浑身都很痛。
是谁?到底是谁?
她想大喊,但是发不出声音。
一眨眼,花海变了,变成一片白色的花田。无数洁白细小的花瓣衬在翠绿的嫩叶上,散着无尽香气。
——还记得这花么?
有人朝她伸过手,手心里托着一朵洁白的小花。
——七里香,花语是,我是你的俘虏。结果却到最后都没能告诉你
她伸手去接,周围的一切又统统消失。
火,无尽的火焰舔舐了周遭的一切。
血红的颜色,浓重的腥味,还有那双眼,那双被血污覆盖依旧桀骜执着的眼
——为什么,要让我在爱上你之后再用那种方式把我抛弃?
到底是谁!到底在说什么!
为什么她的心这么痛!
不要!不要再说下去了!她会崩溃,她会死的!
——再见还有,我爱你。
不要!她捂着耳朵,在一望无际的白色花田里奔跑。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去哪里,她只是要跑开,从这个声音里跑开,从一切里跑开
当她终于发出声响,才发现那一切根本不存在。
刺目的光令她眼皮一阵酸楚,她合了合眼,再度睁开,却在同一刻遗忘那个梦里的声音。
身旁有人发出惊呼,片刻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有人嗵的冲进来,那莽撞的力度令她不悦的蹙了蹙眉心。
是谁?
她努力转头去看,那是一个黑发的男子,有一双极黑极深的眼瞳,在光的照耀下,五官如梦幻一般细致帅气。只是那张脸,看起来异样憔悴,黑发凌乱,削薄的下巴上隐隐有胡渣。
他扑到她身边,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躺在一张白色的床上。
他握紧她的手,喊着一个字,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在喊,南!
南?
她头微微的痛,对了,她想起来了,她的名字就叫覃南。
只是,他究竟是谁呢?
她看了他片刻,终于艰难的说出话。
她说,你是谁?
那一刹那,她只看见对方瞳底的光骤然暗下,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暗默绝望。顷刻间,整个世界都仿若静悄悄的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