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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各自惊诧,只听凌霄含怒问道:“你是什么人?你把他怎么了?”
马有泰失声道:“你不是月相思?”
那美妇笑盈盈地道:“我几时说过我是她了?”
众人这才知道,这美妇果然不是月相思,也不知是该失望还是该松口气,惟独君如玉眉尖一抖,脸色瞬间有些难看。
苏妄言走近两步问道:“不知前辈”
话还没说完,一阵香风,也没见那美妇如何动作,眨眼人已到了苏妄言跟前,纤手一伸就握住了他右手,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外走。苏妄言大惊失色,急急抽手,那美妇反倒又加上了一只手,将他握得更紧。
苏妄言心头暗惊,口中却笑道:“不知晚辈是哪里得罪了前辈?”
美貌妇人眨了眨眼,爽朗笑道:“你几时得罪我了?没有没有,你没有得罪过我!”
苏妄言又笑问道:“那前辈这是要带晚辈去哪里?”
那美妇一愣,随即恍然似的轻轻一拍手,引得腕上金铃又是一阵乱响。她笑道:“苏大公子莫要误会!我叫赵画,是幻主派我来寻你的!”
凌霄闻言颤声道:“那月姑娘呢她没有来吗?”一顿,又急问道:“他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
赵画依旧笑着道:“幻主只叫我来长乐镇找苏家大公子,别的什么都没交代。”便又伸手去拉苏妄言:“苏大公子,咱们快些走吧!”
凌霄尖叫道:“你不能走!他这是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
赵画突地敛了笑容,怒道:“你倒还来问我?这人身首分离,魂魄已空,早就是死人了,却还能行动自如,分明是强施返魂术失败的结果!这人被施了返魂术,腔中一抹残魂散不去,久而久之变成了戾气,他行动全受这一股戾气牵引,必定四处杀人!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若不是我来得及时,只怕你们都没命出这屋子了!”
凌霄一时语塞。
赵画翻脸如翻书,一旋身,却又一扫怒容,巧笑倩兮,向苏妄言道:“返魂术是幻主独门秘术,我也只略知道点儿大概而已。好在我时常出门办事,幻主传过我些应急的法子。不过,我这法子只能暂时压制他一炷香的工夫,时间一过,就连我也没办法了!”
凌霄听了她这话,知道“骆西城”无事,大大松了口气。
却听旁边一人轻哼了一声道:“凌大小姐,你好大的面子,哄得月相思连独门秘术都教给你了。”
赵画进屋之后,除了与苏妄言说话,其余人正眼都没望过,此时循声望去,正看见花弄影被那忘世姑娘挟着靠墙而坐。当下一怔,迟疑道:“你你也是”只说了一半,话锋一转,却道:“夫人生得好俊。”
花弄影知道她是看破了自己的身份,漠然不应,只若有所思地望着凌霄。
苏妄言试探着问道:“你说是月相思前辈让你来找我?月前辈找我做什么?她怎么知道我在长乐镇?”
赵画笑道:“我只知道,前阵子不知是什么人送了封信到一幻境来,说,大公子因为从苏家剑阁里偷了把什么剑,闯了大祸,苏家要抓你回去治罪;又说苏大公子正被困在洛阳城外的长乐镇,只有幻主能救,幻主要是想救人,就请立刻到长乐镇来。”
苏妄言和韦长歌不由一起看向君如玉,都疑心是他做的。君如玉只是含笑回视,病黄的脸上波澜不惊。
“幻主看了那信,本是不理会的,但派人一打听,江湖上果然已闹得沸沸扬扬了,人人都说苏大公子闯了大祸,苏家正在大肆搜查大公子您的下落。幻主于是就让我赶来这里看看,说如果苏大公子当真在这里,就请苏大公子和我一起去趟一幻境。”
凌霄眼睛一亮,急切道:“那我们呢?”
赵画想了想,笑语道:“幻主要我带苏大公子回去,没说不准带别人去。”
韦长歌笑道:“既是如此,我自然要和妄言一起去的。”
赵画向其余几人道:“那你们呢?”
王随风和马有泰低声商议了片刻,齐声道:“我们也去。”
只有赵老实讷讷地道:“我这一把老骨头,还是回我那破房子自在些。”
赵画刚要说话,便听远处三声长啸,韦长歌脸色一沉,几步抢到门边,也嘬唇一啸。
众人不知出了何事,也都纷纷站起。
长街那头,一骑人马疾奔而来。
苏妄言轻轻“咦“了一声,道:“那不是韦敬吗?”
话音甫落,人已到了近前,韦敬在马上看到韦长歌臂上的伤,惊呼道:“堡主,你受伤了?”
马还未停稳,人已跳了下来,他身后一团黑乎乎的人影同时腾空而起,也跳下地来,口中不知叫着什么,直扑向苏妄言。韦长歌一惊,拉着苏妄言倒退几步。
那人扑了个空,身形一顿,突然哇地大哭起来,嚷嚷着道:“少爷!是我!是我!”——趁着雪光看去,却原来是个十五六岁、胖乎乎、小厮模样的少年。
苏妄言惊道:“苏辞,你怎么来了?”
韦敬轻蔑道:“堡主,苏大公子,我是在路上遇到他的!这小鬼卖主求荣!”
韦长歌轻咳了一声。
韦敬会意,却还是瞪了苏辞一眼,这才问道:“堡主,你的胳臂怎么了?”
韦长歌道:“不碍事。”
他看了看他们二人,问:“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都来了?”
韦敬道:“那天在锦城我奉了堡主之命,驾了马车去引开苏大侠和苏家的追兵。几天前,我发现有许多武林中人不知为什么突然纷纷朝长乐镇方向赶来。我想,苏家的人反正已被我引得远了,担心堡主您的安全,就抽身赶来长乐镇与您会合。谁知到了附近,正撞上苏辞这个卖主求荣的家伙在路上徘徊。问他,他说是苏大侠派他做前哨,来这里打探苏大公子行踪的!”
苏辞冲他忿忿道:“你才卖主求荣呢!”
嚷嚷完了,转向苏妄言,抬起袖子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大少爷,不关我的事!都怪韦敬,他不会赶车,非要学人赶车,走得那么慢!老爷说,少爷性子急,从来赶路都是火烧眉毛似的,怎么这次倒慢吞吞的?就知道车里没人。老爷说,我们假装被他引开,回头再看他去哪儿跟韦堡主领功,只要找到韦堡主,不怕找不到少爷。”说到这里,白了韦敬一眼:“哼,得意什么?你一朝着北边来,就被咱们苏家盯上啦!”
韦敬嘴角微微抽搐,好在黑暗中,不容易被人看清脸上表情。
“老爷先以为韦堡主和少爷是在洛阳,到了洛阳附近,发现好多武林中人都在朝这长乐镇来。老爷说”
苏辞突然顿住了。
苏妄言道:“爹说什么?”
苏辞看了他一眼,吞吞吐吐地道:“老爷说,看这样子,多半又是少爷在外面惹了事,真是个不肖子老爷还说,这次抓你回去,一定重重惩罚,绝不留情”
这次轮到苏妄言不知做何表情是好。
苏辞还在继续说着——
“老爷身边只带了七八个人,当中数我脚程最快,老爷就让我赶在韦敬之前来看看少爷是不是在这里。他自己回苏家带齐了人手就来。我当然不能出卖少爷,可要是随便撒个谎,老爷一定不会相信,所以我才在镇子外头徘徊。我才有了决定,哪怕老爷罚我,我也要来通知少爷,这时候韦敬就来了,才说了两句话,他就骂人,说我卖主求荣!”
说到这里,苏辞委屈得不行,叫了声少爷,就眼泪汪汪地扑向苏妄言。还没挨到苏妄言的衣角,猛地想起了苏妄言的洁癖,不得已,向旁边一转,抱住韦敬大腿,大哭起来。
苏妄言揉了揉额角,断喝道:“别哭了。我问你,苏家的人大概什么时候到?”
苏辞噌的站起,擦擦眼泪,道:“只怕一会儿就到了。”
苏妄言回头看了看韦长歌,道:“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吧!”
韦长歌点点头,转头看了看其他人:“那大家先出了长乐镇再说吧。”
众人纷纷应了,只剩花弄影不作声。
韦长歌温言道:“骆夫人,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一幻境?”
花弄影默然片刻,突然看着凌霄笑道:“好。我和你们一起去。我倒要看看,月相思准备怎么对付我。”
凌霄容色不变,沉默不语。
众人一起朝着长街东头走去,刚到街尾,便听得远处一片疾驰而来的马蹄声,震得脚下地面微微颤抖。
苏辞带着哭腔道:“坏了!是老爷他们到了!”
韦长歌沉声道:“快回去,从西边走!”
苏妄言略一点头,一行人急急转身,还没走到长街西头,便看西面一里外的地方,一条火龙盘旋在雪地上。细细一看,竟是无数火把组成的长长队伍,火光冲天中,好几百人手持刀剑,举着各式各样的旗帜,气势汹汹地朝着这边逼近过来。
众人站在长街西头,都是愕然,想起方才韦敬和苏辞提到,有许多武林中人正纷纷赶来长乐镇,想必就是眼前这些人了,只不知道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转眼那长长的队伍又近了许多,连彼此的面目都依稀可以望见了。便听那边忽然嘈杂起来,许多声音叫着:“飞天夜叉!”“是飞天夜叉!”又有许多人大声喊道:“杀了她!”“为恩师雪恨!”“兄弟们,杀了花弄影,为庄主报仇!”这一类的口号。
花弄影听在耳中,只是冷笑。
韦长歌和苏妄言这才明白,原来这些人都是当年花弄影初入中原时结下的仇家,虽然已经过了二十年,这些人却还是没有忘记师友被杀之恨,眼下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花弄影栖身在这小镇,便成群结队前来报仇。
此时,双方只相距数十丈,那边队伍中有眼尖的,远远望见这边两个华服公子,似乎竟是韦长歌和苏妄言,不明就里,忙呼喝同伴,队伍便停在了镇外不远处。其中有人大声喊道:“前面可是韦堡主和苏大公子?”
韦长歌、苏妄言听得西面马蹄声越发进了,不敢发声相应。韦长歌说了句“快退!”众人又一齐沿着长街疾奔,退回到了来归客栈前,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得一阵沙沙的细碎声响。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地上,只见那刑天双手握拳,背部微微起伏,似要起身,跟着,又像是用光了力气,瘫在地上静止不动。众人见了这个情景,心头不由得都是一紧。韦敬和苏辞刚刚才赶到,之前客栈中的事情一无所知,见了这无头尸体蠢蠢欲动,忍不住异口同声骇叫道:“这是什么!”
韦长歌、苏妄言也来不及对他们说明,只看向赵画。
赵画上前看了看,面色凝重,回身急道:“苏大公子,我们得快些离开,再过一会儿,‘他’就要醒了!”
这一会儿工夫,来自东西两面的喧哗都越发近了,那一大群来找花弄影报仇的武林中人,已堵在了长街西头,虽一时不敢向前,但鼓噪声却越来越大,可知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了。
一时间,每个人心头都笼上了一层阴影——两边出路都已被堵死,眼前刑天苏醒却迫在眉睫,无论往东往西,看来都少不了一番纠缠,他们这一行人,能不能赶在刑天再次起身之前冲出长乐镇?
韦长歌苦笑了一下,看向苏妄言:“我们往东,还是往西?”
却听一人淡淡道:“不往东,也不往西。”
君如玉若无其事地微笑着,走进客栈,走到东北面墙角站定了,一弯腰,竟将地板揭起了一大块。
地板下,登时露出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来。
君如玉顺手从壁上取下一盏灯笼,回身笑道:“走吧,这地道一直通到镇子外面,咱们出去的时候得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
马有泰几人一怔之后,都是狂喜,顾不得细问,依次进了地洞。
苏妄言看了看外面的刑天,又朝长街两头望了望,道:“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
花弄影轻声叹道:“苏大公子放心,他就是醒了,也走不出这长乐镇方圆三里。咱们冒险出去一个人,叫外面的人赶紧离开就是了。”
凌霄似笑非笑:“好法子,花姐姐怎的自己不出去?”
花弄影冷眼看着她,缓缓道:“凌大小姐,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我不出去,只因为我一出去,外面这些人就都不会走。他们不走,不知又有多少人要死在这地方。你呢?这些年你找了那么多人来,一个一个都死在这里,你难道就从来没想过,那也是人命?”
凌霄脸色一变,冷笑道:“花姐姐,你话说得好听——当年你杀人杀得痛快的时候,又可曾想过今天这些话?”
苏妄言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