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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飒看着那风驰电掣的一脚,早已忘记了害怕,她实在想不通李幽到底是怎么过去的。
“很不错嘛。”那白衣女人冷笑了一声,“好腿功啊,可惜踢歪了。”
“原来是你!”这个时候杨飒才发现那白衣女子竟然就是在校门前讥讽他的那个漂亮女孩,“为什么你也在这里?”
“当然是和你一样的原因。”白衣女孩无奈地说,“先进来吧,现在大家都是同命相连的人了。”
李幽收回脚,刚才当然是她故意踢歪的,这一脚本来就是本能反应,幸好她及时刹住,否则真落在人的身上,肯定非死即残。她有些后悔了,这么随便在人前显露功夫,被老爸知道了一定会杀了她的。
“小幽,怎么啦?”杨飒扯了扯她的衣角,“我们进去吧。”
“是。”李幽哭丧着脸,跟着她走了进去。
沁园楼里比外面还要糟糕,长长的走廊里暗得连路都看不清,白衣女孩打开路灯,昏黄的灯光映着满地的碎石和布满污秽的墙壁,杨飒几乎以为自己到了即将拆迁的危楼里。这样的地方能住人吗?她老家的屋子可是非常漂亮的吊角楼,周围山清水秀,宛如仙境,和这里简直有天壤之别。
“我叫刘楚曼。”白衣女孩说,“这栋楼只有我们一间寝室住人,所以我们选了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那间屋子采光最好,离厕所又近,不用跑很远去梳洗了。”
“你们?”
“我们还有一位室友。”刘楚曼停下步子,用力推开房门,“思然,我们寝室齐了。”
在门开的一刹那,杨飒看到了世上最美丽的风景,窗户旁那道倩影在阳光的勾勒下宛如仙子,她转身的时候仿佛所有的光芒都映在了她的脸上,凤眼柳眉,冰肌玉骨,巧笑倩兮,仿佛是从画上走下来的绝世佳人。
“你们好。”思然朝两人笑了笑,翘起的嘴角带起了一屋的春光。
“你……你好。”杨飒和李幽两人都目瞪口呆,说话不禁有些结巴。思然似乎已经习惯了别人的这种反应,过来帮他们提行李,“看来你们也是被‘发配’到这里来的啊。”
“可不是。”刘楚曼一边帮她们铺床一边说,“杨飒最倒霉,一进校门就摔了一交,手里的旅行包还不偏不倚地砸在太子的面门上,砸得他鲜血直流,估计那是他这辈子流得最多的血了。”
“太子?”
“他的名字叫楚云飞。”刘楚曼用充满讥讽的表情笑了笑,说,“本校校长的儿子,历任学生会会长,现在读大二,在学校里拽得个二五八万的,得罪他的人没一个有好日子过。”
杨飒愤愤地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况且我已经道歉了,他还想怎么样?我找他评理去。”
“千万不要!”李幽从旅行箱里将自己的日用品一件一件拿出来,说,“至今为止只有三个人去跟他评过理,结果一个左脚残废,一个右脚残废,最后一个精神失常,现在通通退学,你要是想步上他们的后尘,不妨去试试。”
杨飒听了,义愤填膺地说:“这到底是什么学校啊,难道这里就没有王法了?”
“王法?那是封建的东西,早就被革除了。”刘楚曼看起来养尊处优,但做起家务来却丝毫不含糊,拿起扫帚就开始扫走廊上的碎石子,“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得罪他的?就因为我说了那句你们会一见钟情经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不知道被什么人传到他耳朵里了,他觉得这样的话太伤他的自尊,就把我给发配到这里来了。”
“什么?”杨飒终于大怒,“和我恋爱他觉得伤自尊?”
“好了,不说了,快过来帮忙!”刘楚曼捂着口鼻,拿着扫帚在墙上乱挥,“这么多石头和蜘蛛网,看来今天我们得拼命了。”
杨飒转头看了看专心擦拭电脑桌和书柜的思然,拿起扫帚凑了过去,问:“思然,你呢?你是因为什么事被发配来这里的?”
“我?”思然苦笑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把通知书给了白露学姐,还没开口呢,就被她叫到这里来了。”
鬼舍(三)
夜已经很深了,杨飒睁开眼睛,眼前是天蓝色的蚊帐,隐隐约约中房门外似乎传来一阵低低的歌声,咿咿呀呀,像是一首来自远古的曲子,透着深沉的凄凉与哀愁。
她下了床,轻轻地打开门,那歌声更加清晰了,似乎是从旁边的水房传来。杨飒疑惑地想,难道是哪位室友半夜起来上厕所?可是半夜三更地唱什么歌?这不是成心吓人么?
她推开水房的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鼻而来,水房并不大,被一堵墙隔成了两间,一间是梳洗室,一间是厕所。杨飒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洗槽前,拿着一把白色的梳子一下一下梳着自己卷曲的长发,嘴里小声地唱着歌,却怎么也听不清歌词,
“楚曼?”杨飒低呼道,“楚曼,是你吗?”
白衣女子没有回答,继续梳自己的长发,杨飒皱了皱眉,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说:“楚曼,你半夜不睡觉梳什么头?快回去睡吧。”
女子停止了歌唱,缓缓地转过头,杨飒顿时全身冰凉,她的脸上一片漆黑,竟然只有两只大如铜铃闪着蓝光的眼睛。杨飒想逃,却全身僵硬如铁,移动不了分毫,女子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叫声,布满青筋的手朝她的脖子抓来。
“啊——”杨飒尖叫一声,诈尸一般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无疑是一道惊雷,另三位室友也从床上跳了起来,灯啪地一声亮了。
“阿飒,怎么了?进贼了?”李幽惊讶地道。
“鬼……鬼……”杨飒被吓得不清,脸色惨白。刘楚曼过来掀开她的蚊帐,说:“你做噩梦了吧?哪有什么……”
她眼神一僵,后面的话生生的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思然和李幽围了过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说:“又怎么了?你也见鬼了?”
“脖子……”刘楚曼脸色苍白,“阿飒的脖子……”
所有人都倒吸了口气,在杨飒的脖子上,赫然印着一个巨大的手印,指节突出,就像……就像骷髅!
楚云飞坐在学生会办公室的旋转沙发上,手中拿着一本精美的汽车杂志。办公室里的装潢十分豪华,各种电器应有尽有,墙壁贴着西欧风味的墙纸,办公桌背后挂着一幅字,竟是一个繁体的龙,隐隐间透着一股霸气。
“云飞哥。”门被轰地一声踢开了,一个身穿白色耐克T恤和牛仔裤的阳光男孩兴冲冲地闯了进来,“云飞哥,你听说了吗?沁园楼昨天晚上闹鬼了。”
楚云飞一愣,放下手中的杂志,道:“怎么回事?”
“听说住进沁园楼的那几个女生中有一个碰见了鬼,脖子上被印了个手印,现在还在寝室里躺着呢,看样子吓得不轻。”
“是谁?”楚云飞皱了皱眉。
“听说叫杨飒,就是那个用旅行包丢你的乡下妞。”男孩说得正起劲,却蓦然望见楚云飞杀人一般的眼光,连忙闭了嘴,那件事情可是身为学生会长的云飞哥毕生的耻辱,以后他还是不要再提的好。
“是为了从里面搬出来所以才装病吧?”楚云飞冷笑了一声,“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这个……”男孩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云飞哥,我们……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那栋楼的确不能住人……”
“雷昊!”楚云飞打断他的话,“你的意思是我的尊严可以任人践踏了?”
“好吧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过。”雷昊耸了耸肩,“我回去写新闻稿了,等这个新闻出来,今天的校报肯定会被哄抢一空。”
“这件事情就不必见报了。”楚云飞看了他一眼,说,“宣传封建迷信,你这个宣传部部长还想不想当了?”
雷昊权衡利弊,最后还是不得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题材啊。
楚云飞又拿起了杂志,但心思已经全然不在车上了,那栋楼……难道真有什么古怪?
杨飒躺在床上,细细地抚摩脖子,那个手印已经消失了,但她依然可以感觉到那只如同骷髅一样的手留在脖子上的冰冷的感觉,像无数只虫子爬过身体般恶心。
她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她的心脏持续着每分120下的跳动速率,她想立刻离开这里,但她也知道,她遇鬼的事情已经传得满城风雨,她无法忍受自己被人当动物一样参观,因此无论室友们如何劝,她都不愿意出寝室门一步。
杨飒闭上眼睛,回想故乡的山山水水,那开满桃花的关阳山,那波光粼粼的落月河,那绿竹青翠的素笙林,那民风淳朴的巴瓦寨,以及奶奶做的糯米糕,巴瓦少年明朗的歌声,巴瓦少女优美的舞姿,落月河上轻盈的小舟,一切的一切都像梦一样遥远。
她的心渐渐缓下来,手不自觉地伸进衣服里,将脖子上挂着的红玉髓取了出来。那是奶奶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打磨成桃花的模样,也许是长久以来吸收人的灵气的缘故,晶莹剔透,握在手中还能感觉到暖暖的温度,每次看到这枚红玉髓,她的心情就会平静下来,比任何咒语都要灵验。
“奶奶……”杨飒将玉髓贴在胸口上,喃喃道,“您要保佑我……”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一阵水声,那水声十分奇怪,并不是水管的滴答声,反倒更像是湖泊中暗流的涌动,夹杂着一丝气泡浮起并破裂的声音,宛如沼泽。
杨飒一惊,坐了起来,那声音来自刘楚曼的床,就是她的对面。当看到那张床时,杨飒的脸色刷得变得惨白,床单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泓黑色的泥浆,往上骨碌碌冒着气泡,浓而稠,散发出令人反胃的恶臭。
杨飒脑中一片空白,本能地向后退去,那沼泽里蒸腾起一阵腐朽的雾气,突然间迸出几根白色的丝线来,激射而出,将杨飒紧紧捆住,往沼泽里拉去。
杨飒尖叫一声,手中的红玉髓落在了地上。她拼命挣扎着,但丝线的力气过于强大,拖着她一直往沼泽里走,她匆忙之间一把抱住床的栏杆,就在那一刹那,她看到了最恐怖的一幕。
在那片漆黑的沼泽里,渐渐冒出一个巨大的昆虫的头,硕大的眼睛,尖利的獠牙,黑色的大嘴张开时喷出诡异的臭味,幽长的食道也是一片漆黑。
“不……”杨飒感到一股激烈的恐惧从内心深处涌了出来,像洪水一般瞬间便流遍了全身,双手无力得连栏杆都抱不住,“不!谁来救我!谁来救救我!”
没有人回答,也不会有人回答,那只昆虫的脑袋朝她一点一点移了过来,尖利的獠牙闪动着耀眼的寒光。
“不!我不要被怪物吃掉!”杨飒终于哭出来,她不想死,她刚刚如愿以偿考上大学,连这个美丽繁华的城市都没有仔细看过,她不想死!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一阵惊呼,抬头,看到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年轻男人站在门边,满脸不敢相信地看着那只昆虫头。
“楚……楚云飞!”杨飒认出他就是那个被自己的旅行包砸中面门的年轻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叫起来,“快!快来救我!我……我不想死!”
楚云飞被她一叫,从短暂的惊愕中回过神来,操起旁边的方凳就朝昆虫狠狠的砸去。谁知那虫子一仰头,咬住方凳,用獠牙一搓,青杠木做的方凳竟然四分五裂。
杨飒与楚云飞都是大吃一惊,这到底是什么怪物,竟然有这样的力量!
“快,用剪刀!”杨飒急道,“用剪刀把这些线给剪断!快!”
剪刀?楚云飞焦急地环视四周,从桌子底下抽出剪刀,冲了过来。哪知只听一声沉闷的响声,剪刀竟然被挫开,那根白色的丝线就夹在两片刀刃之中,丝毫无损。
楚云飞脸色大变,往后退了几步,一脚撞在了旅行包上,一个硬硬的东西在包里发出一阵脆响,撞得他脚踝生疼。谁知杨飒面色一喜,大叫道:“楚云飞!快!快从我包里把那匕首拿出来!”
匕首?楚云飞转头,看了一眼旅行包,想也没想便将它提起来,捉住底部往下一倾。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纷乱的响声,掉了一地的日用品和草编的小盒子。就在那些杂物中,楚云飞看到了一把三十厘米左右的匕首,刀鞘和刀柄都是用老银做的,上面缀满了大大小小的宝石。
昆虫离杨飒越来越近,几乎能够咬到她的衣衫,杨飒着急地看着目瞪口呆的楚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