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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1-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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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天凌面无表情,问道:“服是不服?”

    方卓拒不做声,满脸硬气。

    夜天凌黑瞳微微收缩,缓缓撤臂拉弓,随着长弓受力发出的摩擦声,原本激动的场中一点一点安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叫人窒息的杀气。

    十一剑眉深蹙:“方卓虽以下犯上,杀了怕也麻烦。”

    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似乎连风声也被冻结在半空,就在众人被这浓重的杀气折磨得几乎难以承受时,卿尘看到夜天凌刀削般的嘴角微微一凌,数支羽箭应手而出,一排灼目的寒光自方卓脸颊鬓旁呼啸而过,雷驰电掣撒向红靶,在众人的一片惊哗声中,同时命中百步之外数个靶心。

    远处仕女宫娥顿时纷纷喝彩,一片崇拜惊慕。再看场中,方卓虽毫发无伤却已愣在当场,夜天凌迎风立马,长弓一丢反手将马后银枪握在手中,斜指御林军:“哪个不服便放马过来,身在军中就像男儿丈夫样,你们平日滋事哄闹的本事呢?”

    男人和男人交往,军人和军人说话,往往拳头是最直接有效的途径。

    御林军中有人喊道:“殿下千金之躯,若有个闪失,谁敢担当?”

    夜天凌傲然道:“秦展,你伤得了本王再说大话。”说话的正是另一个副统领,工部侍郎秦敬天之子秦展。

    御林军士早被激得血性汹涌。秦展和方卓对视一眼,挥手作势,不知是谁先动手,十数名御林军士擎枪提剑冲出,霎时间便在场中集结一片刀影剑网,没头没脑向夜天凌罩来。

    夜天凌不待他们近前,策马冲驰,反手一枪便将追来的方卓劈退数步,手中银枪如怒龙回身横空出世,当前遭遇的两名御林军已被震飞出去,点点枪花到处必有人狼狈跌退。

    一片御林军中,白马矫腾枪影横空,银光飙射挡者披靡,所到之处尽是人仰马翻,混战一片。

    卿尘目不转睛地随着千百人中那个挺拔坚毅的身影,只觉霸气凛然,满场弥漫的无情杀气,几乎将呼吸也慑住。

    不过一盏茶时分,夜天凌长枪所至,御林军扑倒摔撞,跌翻一地,就似夜天凌以银枪画了一个完美的圆,在他掌控的范围内,没有人能再站着说话。

    呻吟痛呼声中,后面的御林军看着这骇人场面,竟无人再敢上前。

    好在夜天凌不欲伤人,手下极有分寸,多数只是以力打力重击对手,或者断其兵刃,即便见血也不算严重。扑倒在地的御林军东倒西歪勉强爬起来,人人心中惧震,先前不可一世的骄狂早被凌迟粉碎。

    领教过方知何为千军万马如入无人之境,夜天凌之所以战无不胜,绝非凭空吹嘘。花拳绣腿的御林军和沙场百战而回的铁血峥嵘相比,顿时成了绣花枕头,不堪一击。

    所有人都远远地看着夜天凌,还是那冷然神色,还是那卓然英姿。如此激烈交杀中,他那玄色衮蟠龙的朝服肃然静垂,竟连半分血色也未沾染,星眸睥睨,傲视马下,风华狂肆。

    周身方圆之地,仿佛化出一片修罗战场,魑魅魍魉在他清冷的俯视下嚎哭挣扎,却不能使他有丝毫动容。

    方卓、秦展弃械跪倒:“属下服了,愿从四殿下调遣!”他们一跪,御林军无人再支撑得住,数千人俯身行军礼,齐道:“愿从四殿下调遣!”

    夜天凌冷冷地看着俯跪一片的御林军,回枪马上:“方卓秦展整顿军容,还能站着的都到校场台前集合。”说罢,缰绳一抖,风驰调转马步先往高台去了。

    下面御林军动作倒还迅速,除了少数带了伤的军士被送去医治外,大都集合到齐。

    夜天凌扫视了一下这令人皱眉的军容,肃声道:“御林军跟本王一天,就少在外面丢脸。即日起,凡当值擅离职守、集训缺席迟到或违抗上级命令、不得军令随意行动、闲暇时在京中闹事游手好闲的,无论是谁,皆以去军籍论处。若有人想以身试法,不妨就试试看。”

    他这番话运气朗声远远传去,就连站在最后的军士也听得清清楚楚,御林军中这些陋习已久,不禁人人大叹倒霉,夜天凌仿佛充耳不闻,继续道:“今日尔等无视军纪以下犯上,方卓、秦展,带全体御林军即刻绕校场快跑五十圈。”

    众军士顿时哗然,叫苦连天,夜天凌眼中一冷:“一百圈。”众人大惊而呼。

    “一百五十。”语气决然,掷地有声,毫无转寰余地。

    场内安静了大半,但毕竟还有人埋怨出声,方卓、秦展两人也算机灵,不待夜天凌“二百”两字出口,急忙俯身领命:“末将遵命,甘愿受罚。”

    夜天凌看了看他们:“一百五十圈,跑不下来趁早自己脱了这身军服回家,本王军中不要废物。卫长征!”

    卫长征立刻上前一步:“末将在!”

    夜天凌道:“带人看着,若有一人少跑一圈,全体再加五十。”

    卫长征道:“遵令!”

    卿尘不由得微微扬唇,突然却看到校场对面有个熟悉的身影随着另一人离开,竟是内侍省监孙仕,那他身前之人,自然便是天帝。不知为何只远远地看,却不过来,夜天凌这一番狠手整治御林军,谁知天帝又会是什么想法。

     …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宫闱娇枝不堪俏

    宫中近日因太子之事处处沉闷无比,地处楚堰江畔的裳乐坊却依旧是丝竹声声,轻歌曼舞,觥筹交错,宾客如鲫。

    临窗一带隔着金红彩绘的屏风,是极好的位置。四周银炭添香,暖意融融地散发着木芙蓉的香气。司酒的少年不过十二三岁,口齿伶俐:“蜜汁脆鸽、翡翠金丝、白玉双黄、龙井虾仁,再加一道合时令的汤,郡主今天不尝尝我们的红柳羊排和馕包肉?滋味很是不错。”

    卿尘问道:“这是什么新菜?”

    眉清目秀的少年笑答道:“这红柳羊排是新近自胡地传过来的菜,单是味道独特不说,而且无论怎么烹制都是皮肉相连,绝不分离,因此得了个别名叫”红柳鸳鸯‘。馕包肉外焦里嫩,入口酥脆,细品滑软,也是叫人回味无穷。“

    卿尘道:“还有这种说法?听起来倒不错,便都要吧。”说话间门口已有乐女娇柔的声音传来:“十一殿下、十二殿下!”

    十一和夜天漓一同进来,卿尘下意识往他们身后看去,十一对她挑挑眉梢:“四哥有事耽搁了,一会儿自己过来。”

    卿尘对他那调侃的语气似笑非笑的神情早已刀枪不入,立刻来个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十一见她故意不在乎的模样,忍不住心中偷笑。

    夜天漓大大咧咧于案前落座,吩咐道:“上次的酒不错,今天还是那个。”说罢扭头往窗外看了看,“呵,天舞醉坊又这么热闹。”

    裳乐坊对面便是天舞醉坊,现在门前丈台之上正集了坊间所有胡女在练舞,一小段《破阵乐》演练完毕,众胡女腰肢妖娆裙袂摇曳,纷纷入了坊内,尚不忘对周围众多的观看者抛去媚眼。司酒在旁说道:“天舞醉坊如今每天都在门前演练歌舞,时间倒不长,就那么一会儿,可把客人们引得纷纷而至,白日还好,到了晚上慕名而来的岂止千百。”

    夜天漓道:“如今伊歌城里怕没有哪家歌坊能有如此盛况,先前因故被查封,还道它就此一蹶不振了,谁想这里竟是块宝地,又一番风生水起。”

    十一笑道:“这经营的人精明,哪里都是宝地。天舞醉坊光是敢用胡女胡歌就已经够惹眼,又像这般不断弄些新鲜玩意儿出来,如此花样百出吸引众人,不红火也难。倒不知这家现在是什么人在打理,想必不是一般人物。”

    卿尘抿嘴看着窗外不发一言,十一他们虽都知道她和四面楼有瓜葛,于天舞醉坊却一无所知。

    司酒答道:“天舞醉坊的老板是个女人,叫素娘,进进出出也常见着的,是个厉害人。”

    夜天漓随口道:“和天舞醉坊对门的生意,你们两家没抢翻了脸?”

    谁知司酒指了指街外:“起初是挣来抢去的,后来不知怎么便好了。现在两家就快连成一家了,殿下请看顶上那跨街的复道,等修好了以后,往来两边连门都不用出。说起来咱们这边酒菜的花样,有不少是天舞醉坊帮忙想出来的,都极卖座。”

    十一和夜天漓都有些惊讶,裳乐坊可是多少年歌舞坊中的头家,再连了天舞醉坊,伊歌城里还有哪家能与之争锋?卿尘微眯了眯眼,歌舞坊竞争这么激烈,不强强联手,难道给人逐个击破?这裳乐坊的老板也不是易与的人,眼前局面争取得不容易,不过如今看来,倒没白费她整日来裳乐坊,还被十一他们笑话嘴馋,隔三差五便要出宫吃蜜汁脆鸽。终究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理千古不变。想起当日素娘见了裳乐坊老板回来,形容他听了这边诸种弊端和条条提议时的表情,卿尘轻轻一笑,这老板其实也是个一点便透的聪明人呢。

    “七殿下!”身边司酒忽然麻利地行了个礼,几人扭头一看,白袍玉冠,玉树临风,夜天湛正闻声微笑着往这边看来,他身边没带随从,倒是和殷采倩一起,笑道:“今天倒巧了,你们也在这儿。”

    夜天漓招呼道:“七哥,既然遇上了不妨一起坐。”

    夜天湛并无异议,便同在案前落座,看了看面前已经端上来的菜,问道:“怎么好像差一道蜜汁脆鸽?”

    卿尘轻咳一声:“不会是所有人都知道我爱吃这个了吧?”

    十一笑道:“谁让你嘴馋?”

    殷采倩虽坐在卿尘身边,却显然不甚喜欢这样的安排。自从知道卿尘是凤家的人之后,她以前对卿尘的亲热便越来越淡,发生了太子之事便简直是敌视了,此时看起来十分不悦,只在旁闷闷地听着几人说笑。

    司酒捧上酒盏后,便退了下去,夜天湛见卿尘倒了酒在盏中,抬手挡了挡,说道:“你不能喝酒,还是算了。”

    卿尘说道:“只是应个景,你们喝你们的,别管我。”

    夜天湛笑着收回手,突然听到殷采倩不冷不热说了句:“凤家现在说不定便喜事临门,是应该喝两杯庆祝一下。”

    这话显然是冲着卿尘说的,卿尘微怔:“此话怎讲?”

    殷采倩道:“凤鸾飞一旦成了太子妃,凤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是喜事吗?”

    这话一出口,夜天湛沉声喝道:“采倩!”

    殷采倩“哼”的一声:“我说得不对吗?太子妃这几天哭得形容憔悴,还不都是因为凤鸾飞勾引太子殿下!”

    卿尘纤眉微挑,殷采倩和太子妃一向交好,如今是将对鸾飞的气撒到了这儿,她淡淡道:“这种事情向来是两厢情愿才行,若有一人无心,便也到不了这个地步。”

    殷采倩杏目生寒:“那也是凤鸾飞先不检点,上次射花令的时候,凭她的骑术,难道还躲不开那支箭?她明明便是故意失蹄落马,招惹太子救她(后来又前后陪着太子宣御医看伤,嘘寒问暖,太子自有太子妃照料,她献什么殷勤?”

    那日的事其实是有些蹊跷,卿尘微微蹙眉。夜天湛看向殷采倩,语气不悦:“胡说些什么?还不快道歉!”殷采倩见他神情中隐含警告,慑于他目光的压力,一时没再开口,但道歉亦是绝不可能,只满是敌意地看着卿尘。

    “采倩。”夜天湛淡淡提醒她。

    殷采倩恼怒道:“湛哥哥你为何护着她!凤家向来靠的便是这些手段,你难道不比我更清楚?我又没有说错!”

    夜天湛俊雅的眸子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挑,卿尘见状心中一惊,忙对他摆手,笑说道:“我们不说别人的事,各自能管好自己便行了。”

    谁知殷采倩咄咄逼人地说道:“哦?那不知你自己看中的又是哪根高枝?可莫要像上次在延熙宫一样选错了人!”她此话显然指的是上次太后寿筵,夜天凌当众拒婚之事。

    此言一出,夜天湛看着她的眼神遽然严厉,十一和夜天漓皆尽色变,恼她出言不逊,卿尘强压下心中不悦,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对所谓高枝向来不感兴趣,庇护于他人荫下并不是什么本事,何况,当初延熙宫中是太后的懿旨,难道你的意思是太后不对吗?”这番话不软不硬不卑不亢,殷采倩被堵得愣愕,想张口反驳,忽而在抬头间脸上表情一僵,有话到了嘴边竟生生收回。

    几人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夜天凌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青衫寒峭,正冷冷站在身后看着他们,显然已听到了方才的对话。

    十一等忙起身招呼,将有些尴尬的局面缓了一缓。夜天凌在案前坐下,目光在殷采倩面上一停,殷采倩心中微凛,轻声叫道:“四殿下。”却见他已看向卿尘,原本沉冷的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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