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却见他已看向卿尘,原本沉冷的黑眸几不可察地泛出一丝异样,便如同海底微澜,一波之后便在浩瀚深处无影无踪地隐去,没有留下半分痕迹。然而她凭着女子的敏感切实地感到了这一点,心底更加不快,却又在夜天凌之前丝毫不敢发作。
夜天漓此时笑道:“好了,四哥来了,让他们上红柳羊肉,看看到底是不是说的那样。”
十一亦亲手斟酒:“那道蜜汁脆鸽怎么还不来?有人怕是等急了吧。”
卿尘看着夜天凌的脸色,暗思糟糕,殷采倩若再当着他的面言语无状,便真不太好收拾了,忙说道:“不急,先尝尝这个馕包肉,据说味道也很不错。”
殷采倩玉齿细牙紧咬着嘴唇,极力抑着脾气。夜天湛眼底已恢复平静,微笑着敬了盏酒,即便在怒中亦无懈可击地维持着翩翩风仪,不露半分情绪,然后起身道:“四哥,我府中还有事,先走一步。采倩,跟我回府。”
他温文的语气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强制命令,殷采倩一时冲动后其实已有些后悔,但要说道歉面子上却过不去,左右不是,猛地站起来,甩手先出了裳乐坊。夜天湛未加理睬,回头对卿尘道:“抱歉。”
卿尘淡淡笑道:“到此为止。”话如此说,便是让夜天湛回府亦不要责怪殷采倩了。殷采倩虽说冲动了点儿,但其实确实没有说错,事实上鸾飞不仅仅是勾引太子,更是蓄谋陷害,被人责备两句也是自作自受。她无论如何在人眼中都是凤家的人,宫里宫外此时冷眼看着的不知还有多少呢。
夜天湛深深看了她一瞬,微微点头,先行离开。
如此一来大为扫兴,案前红柳羊肉虽烤得浓香四溢,卿尘亦面上毫不在意先前之事,气氛却始终有点儿滞闷,就连夜天漓也只是略说笑了几句便似没了兴致。夜天凌向来少言寡语,卿尘说了句话,十一和夜天漓也答得漫不经心,她抬眸看看他们,心思轻转,突然将筷子一丢:“不吃了!”说罢便要站起来走人。
十一急忙将她拦住:“怎么,还真恼了?”
卿尘紧着眉头道:“真没意思,我不恼你们还非得把人逼恼才作罢,都闷着不说话,各自回去算了!宫里规矩再多,也好过在这儿看你们脸色。”
十一笑道:“这是什么话,谁给你脸色看了?我是突然想起母妃交待了件事还没去办,这事不能耽搁,十二弟,你和我一起去,一会儿咱们再回来。”说罢竟不由分说将夜天漓拉了便走。
夜天漓未推辞,随他到了门口停下来回头看,笑说道:“哥,卿尘和四哥……”
十一摇头道:“说不明白的官司。”
夜天漓颇带兴味地说:“再加上七哥那边,这官司有得打了。”
十一道:“卿尘是个明白人,乱不了。”
夜天漓没大没小攀了他的肩头,指着对面:“走走走,我请你到对面消遣去,呵,这丫头还会发脾气,真想回去看看四哥怎么办呢。”
…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路漫漫其修远兮
卿尘没料到人一下子都走光,有些哭笑不得地站在原地,回头去看夜天凌,夜天凌见她站着不动,抬头说道:“坐。”
没人了,或笑或气,忽然懒得再遮掩下去,卿尘换了副极真实的表情,没有表情。她靠在案前用筷子去夹眼前的红柳羊肉,鲜肥的羊肉串在袅娜的红柳钎子上尚有余温,果然牵牵连连,肉皮不分离,每一块都是。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扯着,想从钎子上将羊肉退下,眼前突然伸来双象牙白的筷子,帮她一压,她沿着那月白的筷身修长的手指往上看去,便对上了夜天凌清冷的眼眸。
其实并没心思吃东西,卿尘收回手,夜天凌道:“我没想到这么久了还会有人拿那件事说话。”
卿尘倒漫不在乎地笑了笑,想当初宫里议论的还少吗?再加上如今鸾飞的事,看凤家不顺眼的说几句话是客气,“他们要说便说,听多了也就习惯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当面说出来的反比那些暗地里落井下石的要好。”
夜天凌淡淡道:“流言蜚语最是伤人,更甚刀剑,有时候即便听多了也习惯不了。”
卿尘心中微微一动,因为莲妃的原因,夜天凌同其他皇子颇有些不同,想必自幼一些别有用心的言辞没少听。她扬了扬修眉,越发笑得不以为然:“区区几句话算什么?便让他们说,笑着听,笑到最后让他们知道原来说的都是蠢话。”
夜天凌唇角忽然轻轻一弯,卿尘觉得他神情变得清朗的那个刹那似是告诉她听懂了她的话,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并且报以微笑。那种被了解,而亦发现看透你的人打开了一扇门也不对你掩饰的感觉如此奇妙,似乎在两两相望的凝视中消失了一切距离,平静的炙热却在其中悄然燃烧起来,点点夺目如星辰,照亮了心底每一个角落。
她便笑道:“反正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之前的谁也改变不了,悠悠众口,权当消遣。”
“之前的事情虽然已不能改变,但却也可以用以后的事情让那些人闭嘴。”夜天凌说道。
“怎么说?”卿尘问。
夜天凌眸中不经意的柔和落于她脸上,他想了想,说道:“变得和那红柳羊肉一样。”
卿尘却当时没有想过话中的意思:“红柳羊肉?吃起来有木枝的清香,无论怎样做都相连一处,永不……”她一下子停住,十分惊异地看夜天凌,夜天凌道:“永不什么?”
卿尘脸上忽地烧起一层红云,再无法对着他的注视,那黑亮的眼睛将人彻彻底底地看在其中,即便避开,仍能感觉到他目光的温度,灼人心扉。她垂下眼帘,默然吃惊,永不分离?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
便在此时,夜天凌轻声说道:“永不分离。”
卿尘大窘,一下子站起来:“该回宫了。”匆匆便走。夜天凌眉宇间尽是笑意,亦不多言,陪她往外走去。
路上卿尘偶尔悄眼看去,见夜天凌在旁意态闲适,缓缓策马而行,在她看来时漫不经心地扭头,深眸之中带着询问的淡笑。
卿尘急忙收回目光,正有些神不思属,无意瞥到有个身着胡服的女子匆匆进了一家歌舞坊。她觉得眼熟,只往那个方向看去,这时听到夜天凌问:“牧原堂的善堂为何突然关了?”
卿尘沿着他的目光看去,牧原堂前围着不少求医之人,临近的善堂红门紧锁,屋檐下瑟缩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其中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孩子正眼巴巴地看向这边,那清亮的眼睛看得人心头滋味难言。
这一年时间卿尘通过谢经等人妥善经营四面楼与天舞醉坊,同时大胆调用了冥衣楼所有剩余经费,迅速吞并伊歌城中其他歌舞坊。或联合,或买断,逐步将伊歌城大片的歌舞坊生意笼络旗下,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垄断势力。起初做得十分艰难,后来步步为营,冥衣楼重新建立起稳固的财源基础,只是此次元气大伤,还不能贸然恢复善堂这样的消耗。她叹了口气:“冥衣楼因冥赦的事出了些状况,再过段时间,我一定会有法子重开善堂。即便是盛世大治之下,也总有民生艰苦,可惜此时自己却连一点儿微薄的力量也不能尽。”
夜天凌勒下马缰,抬头打量牌匾上所书“济世救人”四个大字,说道:“你让谢经来我府上,需要多少银子给我个数。”
卿尘有些讶异:“你这是……”
夜天凌道:“一个善堂不过是举手之劳。”
卿尘笑道:“做王爷果然有钱,但一时的善事易做,一世的善事难为。”
夜天凌道:“空施救济,这种善事便是一世也做不完,不如令这天下用得着善堂的人越来越少才好。”
卿尘品味着他话中含义,不由笑了,“四哥把这游戏的好处想给了别人,又可想过,可能自己会失去什么?又可有面对路途险恶的准备?”
夜天凌唇角孤峭地挑了挑,很简单地说了一个字:“有。”
卿尘点头,沉思一会儿,说道:“之前我说过要带你见一个人,我们去一趟四面楼吧。”
夜天凌并未问是什么人,痛快说道:“好。” …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吾将上下而求索
卿尘请夜天凌从四面楼正门而入,先到小兰亭稍候,她则回以前的房间换了男装,叫来谢经吩咐一句,让他去请莫不平。
谢经应命去了,卿尘并没有急着先去小兰亭,她独自站在房中,案后屏风前的檀木架上,呈放着那把古剑“浮翾”。这把剑现在本应是她随身之物,但出入宫中多有不便,便一直放在四面楼。她抬手握住剑身,轻轻抽剑出鞘,剑如秋水,其锋清利,然而却丝毫没有寒意和血腥,淡淡的,一泓浮光呈现于眼前。
卿尘指尖缓缓划过剑身,触手处如拂清流,同归离剑之刚烈自有不同。得归离剑者,得天下,然而天下的另一半秘密却系于这浮翾剑,她抚剑沉思,眸光静远。
“属下见过凤主。”莫不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卿尘回头道:“莫先生,我在想一柄剑无论怎样神奇,也需要有个好主人才行,有的时候,剑是为其主人而锋利。”
莫不平道,“凤主所言甚是,便如这浮翾剑空置数十年,如今在凤主手中,方有出鞘之日。”
卿尘笑了笑:“归离剑同样如此。”听到归离剑的字样,莫不平老眼一抬。
卿尘轻振剑身,一抹寒光锐绽,她扬眸笑道:“我已为冥衣楼做了两件事,按道理,还有第三件没做。”
莫不平道:“请凤主示下。”
卿尘归剑入鞘道:“你可知太子出事了?”
莫不平道:“太子一事如今在天都已是谣言纷纭,想不听说也难。”
卿尘冷笑道:“真是好手段,那边天帝严令泄露,这边却早已人尽皆知。但这也就是你说的天意了,凌王现在小兰亭,你不妨去见见他吧。”
“哦?”莫不平道,“凤主的意思是……”
卿尘道:“太子之位已不是有没有人保、保不保得住的问题,而是他自己便没了这份心。至于凌王,如果他是,那最好,如果不是,便也一定是。”
莫不平很快领会到卿尘话中之意,眼中精光一闪:“凤主!”
卿尘神色清明:“他若不是,那穆帝早已断了血脉,除非冥衣楼就此罢手退出江湖,否则便只能择良木而栖,辅佐明主。”
莫不平道:“凤主是为冥衣楼这把剑选了主子。”
卿尘道:“莫先生以为如何?”
莫不平手捻五柳须眯起眼睛:“凤主好眼力,天朝这半壁江山本就是凌王打下的。”
卿尘眼中淡淡坚定光彩:“他是穆帝的血脉。”
莫不平亦道:“自然是,也不可能再有第二人。”
卿尘一笑,和莫不平说话还真是省心,一点就透,没有半分冥顽不灵。与其说是她选择了凌王,何不说是莫不平也选择了凌王?
事实亦确实如此,冥衣楼所寻找的那缕血脉,凌王是唯一一个存在着可能性的人,是与不是,他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方才几句话,不过是卿尘和莫不平达成了绝对默契的共识。
莫不平有些感慨地道:“天星移换,朝局变更,个人宿命,早已天定。”
卿尘问道:“莫先生可有想过自己的天命?”
莫不平笑道:“既然是定数,思之无用。”
卿尘神情清远,说道:“凌王有句话说得好,即便是真有天命,只要是他想做,也必要将那天命扭转过来。”
莫不平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转而望着窗外楚堰江,悠然说道:“真假天命,说不得还要看凤主。”
“哦?”卿尘颇有些意外。
莫不平道:“帝星已动,一切尽在人事。”
卿尘手按窗沿,看远远的天色阴沉了下来,风中隐约带了雨意,便道:“那先生就莫让凌王久等了。”
推门进去,兰香淡淡,夜天凌正站在屋中看卿尘以前写的那幅《兰亭序》,闻声扭头,见卿尘又是一身男装打扮,再一见莫不平,显然非常意外:“莫先生?”
莫不平微笑道:“见过殿下。”
兰玘、兰珞在旁见到卿尘,当真喜出望外,抢上前来:“公子,你可回来了!”
卿尘对她两人呵呵一笑,风流倜傥当真像个翩翩公子哥,对莫不平和夜天凌道:“你们慢谈,我还有事找谢经。”说罢左拥右抱,将兰玘和兰珞带了出去。
带着兰玘和兰珞楼上楼下看了看,姑娘们听说公子回来,莺莺燕燕都聚到了堂前,又是说又是笑,立刻将卿尘团团围坐中央。
兰玘说道:“公子一出门就是好久,可算盼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