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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流觞表情复杂地看着三人退去,握剑的手动了动,指节泛白,剑柄微微颤抖。景言德一咬牙,忽然说道:“王爷神智被那妖女制住了,动手!”他话一说完,景空和景山一个使刀,一个使剑,从背后纵身而起,分两路包抄过来。景老夫人手中所扣飞刀亦挥出,直射玄衣脑后。
蒙面人与苑荣与景空和景山交上了手,景老夫人的飞刀无人阻挡,眼看就要射到玄衣,苑荣惊呼一声,不顾自身安危,转身反手削向飞刀,背后空门大开,景空一剑刺来,正中他的肩下。景老夫人见一击不中,冷哼一声,第二枚飞刀又飞出,半途里却被景流觞一剑截下。
“娘,不要伤害她!”
“你疯了,觞儿,那姑娘留着,会坏我大事!”
这时景言德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声音悚然。景老夫人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回身看去,景言德十指紧扣心口,仿佛有人用重锤敲击着他的心脏,身体一下一下地震颤着,血丝从七窍流出,顺着脸上,颈上蜿蜒而下,形容可怖。
“老爷!”爹!”两母子赶紧奔到景言德身边,景空景山见此情形,也退了下去。
苑荣身子往前扑了扑,脸上隐有痛苦。玄衣眼睛余光看到他受了伤,后背的白衣红了一大片,心中难受,却不敢移动视线,只得眼睛看着淳王微笑,嘴里却对他低声说道:“不要过去,景言德对你我起了杀意,才会受这噬心之痛,如果他不存这样的心思,自然没事。我没看错,此人果然不是好人!咱们快些离开!”
苑荣闻言,止住了迈出的脚步,跟上了玄衣,他毕竟担心景言德,走几步又回头看看。景言德只有出气的份儿,口不能言,颤抖着手指向玄衣,目光中尽是恐惧。
“一定是玄衣做了手脚,觞儿,给我截住她,只有她能救你爹!”景老夫人喝道。
景流觞带着手下人追了过来,他让其他人缠住蒙面人与苑荣,自己则剑光一寒,横在了玄衣颈上,浓眉下一双凤眼幽深而阴郁,盯着玄衣,问道:“你对我爹做了什么?”
玄衣的眼睛仍旧看着淳王,嘴角噙了一丝微笑,脸颊晕红,两人仿佛一对情侣,景流觞是我剑指着她,她连眉头都没有眨一下。
“你爹若是想杀我和苑荣,就会心痛而死,当然他收起这心思就没事,所以你不用问我对他做了什么,而是应该劝他别想对我们做什么。另外,你最好把剑拿开,要知道你中了我的血蛊,我这个宿主若是死了,你也活不成!”
“血……蛊?”景流觞喃喃重复。
“我告诉过你,你不信,当然,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如果你们父子俩想一道为我陪葬的话!”
“你……”景流觞无奈。景老夫人着急地叫道:“觞儿,她是不是给老爷吃了什么,让她拿解药来!”
玄衣听到了,说道:“解药就是善良和放手,不管是你爹,还是你!放我们离去,一切都会归于平静,留住我,对你们没有好处!”
“景空,景山,救老爷要紧,放了他们,咱们走!”景流觞召唤手下人停止攻击,收回了剑。
玄衣与他擦身而过时,他低声说道:“纵是中血蛊,我心甘情愿!”
“这是何苦,你为慕容欣已经负了四个女子,如今她已不在,你已放下,何不珍惜眼前人?”玄衣想到景家那几个常年守着空房的女人,对景流觞实在是同情不起来。
“我的眼前人就是你,只有你!”景流觞说道。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心中早有人了,你可以忘了慕容欣,我却一辈子忘不了他,纵使他背叛我,欺骗我,我的心中,也只有他一个!”玄衣说道。
“是苑荣吗?”景流觞表情痛苦。
玄衣摇了摇头:“你不用知道。”
“觞儿,为何放走他们?”景老夫人怒喝道。
“娘,若你想爹活命,就只有放她走。”景流觞淡淡说道。
刚跨出景府大门,东北方出现一对兵马,后面淳王一干人犹自沉浸在幻像中,士兵们痴痴地盯着玄衣的背影,而淳王则抱着玄衣转身前抚摸过的一棵树,喃喃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坚持不住了,大哥!后面只有靠你了!”玄衣说完,软倒在地。
苑荣手与肩均受了伤,伸出未受伤的手去扶她,被蒙面人抢先了一步,他将玄衣负在背上,对苑荣说道:“你能坚持住吗?咱们快走,马上出城!”苑荣点了点头,两人掠起,瞬间没入黑暗中。
玄衣迷迷糊糊醒转时,三人已出了城,往饮马河方向而去。饮马河是京都城外最大的一条河,河两岸是松树林,连日来大雪纷纷,落光了叶子的树上全被冰凌覆盖,挂满了亮晶晶的银条儿,虽是夜间,因为雪的反光,却是看得清楚,后面一排脚印,延伸很远。
“会不会有追兵?”玄衣问道。
“肯定会有,我们快过河去,被让追兵追上来。”蒙面人说道。玄衣贴在他背上,感到他说话时胸腔震动,这声音……玄衣若有所思。
到了饮马河,河面上一片光滑,原来结了冰。
“糟糕,这样一来,我们过了河,追兵也能过去。”蒙面人说道。
“先过去再说!”苑荣说道。
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河面的冰块行走,玄衣紧张得揪住了蒙面人的衣领,生怕一个不小心掉进了冰窟窿。
“玄衣姑娘,别紧张,你要相信我的请功还是不错的!”蒙面人的声音暗含笑意。玄衣忽然想起了这话音,心头澎湃不已,怪不得他那么轻易就放走了自己和苑荣,原来是他!
眼前忽然一黑,一瞬间她什么也看不见,没有雪,没有树,没有人,面前全是黑暗,用不到头的黑暗。玄衣不敢相信地晃了晃脑袋,猛眨眼睛。慢慢地,前方又渐渐泛起微弱的白光,苑荣的身着白衣的背影也落在了她的眼里。玄衣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到了河对岸,蒙面人放下了她。“咱们就此别过,我还要回去,不能送两位了。不知两位可有去处?”他拱手说道。
“我们准备去亶国!”苑荣说道,“多谢恩公相救,但求告之姓名,赐予一见。”
“亶国今日有内乱,皇后周氏一族谋反,今日边关搜查甚严,况且最近不大太平,我看两位还是改去别处吧,瑶国风光不错,若是两位愿意,可去那里,落霞山庄庄主与我私交甚好,可以为你们引荐,他是好客之人,必能好好招待两位。至于我的姓名样貌,来日方长,日后自会有机会想见。”蒙面人说道。
“玄衣,你觉得呢?”苑荣问道。
“大哥,我想和这位恩公单独说几句话。”玄衣说道。
苑荣点了点头,背转身走到一边。从来玄衣的要求,他没有说过半个不字,这份全心全意的信任,令玄衣感动。收回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看向面前的蒙面人。
“玄衣姑娘有何话要说?”他问道。
“景晴,是谁派你来的?”玄衣问道。
面前之人一愣,拉下了蒙面巾:“我就知道瞒不过姑娘,我变了声调,蒙了面,你居然也能认出来,果然好功夫。”
“功夫好就不用你来救了,”玄衣苦笑,“多谢你,若不是你,恐怕今日我们就出不来了!”
“姑娘不必自谦,你一身法术,令在下佩服!”景晴抱了抱拳,“在下是奉了主人之命暗中保护姑娘,来得晚了,没能及时救护姑娘,还请姑娘谅解。”
“是他么?你竟是他的人?”玄衣叹了口气,心头浮现出一张难以忘怀的脸,“你的功夫和姜由一样,你们是师出同门吧?”
“姑娘好眼力!我是姜由的师兄,却也是他的下属。”景晴说道。
“他……你的主人,他的伤,好了么?”玄衣问道。
“好得差不多了,多谢姑娘惦记,主人前几日遭遇伏击,关键时刻敌人突然如同中邪,主人才逃过一劫,否则的话,他恐怕伤得更重。对了,就是姑娘被困重楼那一日,那天姑娘还呕了血……”景晴一面说着,一面用探究的目光看着玄衣。
“哦!”玄衣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想来你们都是那个漠北绝煞的徒弟了!”
“是,姑娘,我要赶紧回去了,否则去得晚了怕被人发现!”景晴说道,再一次蒙上了面。
“好吧,你去吧,路上小心!”玄衣说道。
“嗯,我会原路返回,尽量将路上所留痕迹抹去,不让人知道你们从这里走了,你放心吧。”景晴说道。
“不用,你过去后,我自有办法截断追兵的退路。”玄衣说。
景晴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他才到河对岸,玄衣将手上的镯子对准了河面,按动一串密码,一束强光射向河面,随着她口里念念有词,河面很快冰封瓦解,被困多日的河水得到了自有,滔滔不绝,哗啦哗啦向东流去。
景晴听到响动回头看来,只见到河面掀起一阵汹涌的波涛,河水竟比往常流得湍急,水声之中,岸上那两人的身影渐渐模糊,消失不见。
“大哥,你的血止住了么?”玄衣原地坐下问道。
“一点小伤,不要紧的,玄衣,你怎么样?”苑荣过来,拉住她的手问道。
玄衣脸上带着笑:“真的不要紧吗?还是包扎一下吧,不过我帮不了你,大哥,我好困,你自己来吧,我这里有布,还有一些药,白色的粉末外敷在伤口上,止血敛伤最快乐,绿色的药丸口服,可以解百毒,而且不会留下任何伤痕……”
她话未说完,就歪倒在苑荣怀里,闭上了眼。
“这丫头,还真是累得紧了!才刚醒过来,又睡着了!”苑荣嘀咕道,找了块雪落不到的地方,也不嫌脏,脱下白色外袍铺在地上,将她放下,仍她之言将药服下,反手伸到背后,费力地替自己上了药,包好伤口,回过头来,将玄衣拉到背上背起,外袍裹紧,向南而去。
她压在他的伤口上,不时地感到刺痛,可是因为她伏在他的背上,他的心感到一阵温暖,前路漫漫,他只想一直背着她走下去,一直走到天荒地老!
第三章 底事来惊梦里闲
66、还家之梦
风刮得很紧,玄衣躺在苑荣背上,靠着他的半边脸紧贴着温暖,露在风中的半边脸感到一阵冰凉。
“下雪了!”她轻声呢喃。
“你醒了?”苑荣的步子渐渐沉重,但他不想放下她。
雪花在空中飞舞盘旋,前面的路一片白茫茫,望不到尽头,整个山川,树林,就只有雪花在静静飘落,这个无限优美而寂静的银白世界,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大哥,你背着我走了好久了吧?”玄衣问道。
“不久,背不动我自然会放你下来,你若还困,就继续睡吧。”苑荣说道。
玄衣搂着他的颈项,一滴泪悄然滑落,在下巴上以一个倾斜的角度挂着,冻得和雪一样冰凉时,终于滴在苑荣的肌肤上。他感到了一刹那的冰凉,不过他以为那是雪。
这一夜,他背着她不知越过了几座山。趟过了几条河,就这么一直不停地走着,直到雪停,凤住,太阳从另一处山巅升起,阳光下,银白的世界瞬间幻映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彩虹。
“玄衣,你看,彩虹!”苑荣像个孩子一样惊喜地叫道。
玄衣抬起头,不知道往哪一个方向看,不过看哪里都是徒然,她的眼前只有黑暗,无尽的黑暗,就在将河水解冻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她的联络器放射出的光芒,可以融化千年寒冰的光芒,只见她眼中一闪而逝,灵力的耗损带来的直接后果,是失明。
苑荣不知道,犹自兴奋地叫道:“你看,爬过这座山,就到昌平城了,到了那里我们买辆马车,换换衣装,赶几日就可以到达瑶国,我会一路帮你打听,说不定在瑶国有人见过你的朋友们……”
他放下了玄衣,黑暗中没有平衡感,玄衣拽着他的手,努力了好几下才站定,终于没让自己摔倒。
她给的药当真是奇药,苑荣肩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有些痒痒的,那是新结的疤。他甩了甩手,活动了一下,也没觉得疼,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玄衣还静静地站在原处。
“走吧,玄衣,活动活动你的脚,舒络一下筋骨,不然的话血液不畅,容易冻坏。”
“好!”玄衣说道。脸上的泪痕早已被风吹干,他只看到她的笑。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笑容被镀上了一层璀璨的光芒,脸上一抹嫣红,在白雪的映衬下娇艳欲滴,美得让苑荣移不开视线。他狼狈地后退了一步,踩在积雪吱吱作响。
玄衣以为他往前走了,心头一慌,迈步就追,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