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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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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亮一郎赌气说道:“我的规矩什么的,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婆婆似乎是把话都说出来就舒服了,迅速离开了房间。失去了赌气的对象,一边嘴上嘟嚷着“可恶!可恶!”亮一郎一边滚在了榻榻米上。愤怒地翻过来滚过去一阵后,最后以两个折起来的靠垫为枕头趴在了那里。 
  “德马,按摩肩膀。” 
  德马无声地来到身边,跨在亮一郎的脊背上。腰骨感到了重量,光是想象对方的股间就在和自己隔着一层布的距离,亮一郎的下半身就火热了起来。肩膀被用力按住后,伴着邪恶的感触一起,一点点晕开的舒适传遍了全身。 
  “我原以为所谓的大学就是有学识的胸怀大志的人聚集的场所,但看来也不能一概而论。” 
  知道无法说话的德马不会回答,亮一郎一个人说了下去:“中午几个助手和学生去了荞麦面店,偶然说起了乡下的事情。我说小时候去看公开处刑的事情。相信西洋人剥人皮取油的百姓发动武装暴动,后来首领不是被斩首吗?你也一起去看过热闹,应该记得吧?说了这个事情后,助教福岛说什么‘在明治的明时代,居然还相信西洋人榨取人油,无聊。你们乡下是野蛮人的聚集地’。” 
  趴着的亮一郎用拳头咚咚地捶打着榻榻米。 
  “我也说了在丰收祭的神事‘追牛’中,供奉的祭品牛每年都在神社里消失的事情。那个时候他也耻笑我:‘是负责这个任务的什么人把牛藏起来了,弄得好像消失了一样吧?这个连听故事的我都能想出来。难道说你到了这个岁数,还真心相信牛会不见啊?’因为实在太生气,我把吃到一半的荞麦面扣到他的头上,怒吼他是白痴!” 
  “已经够了”,这么说了之后,德马从他的腰上下来。两人一对面,突然对象女人一样抱怨不已的自己感到了羞耻。 
  “你要继续去扫除吧?” 
  德马点头,离开了房间。亮一郎还是继续在榻榻米上滚来滚去,但是听到清扫着院子的轻快的扫帚声后,他被吸引着一样来到了外面。 
  德马仔细地将散落在黄昏的小小院落里面的碎屑和花瓣扫在一起。他的脸孔白暂得近乎透明。据说东北出身的人肌肤会吸收雪的颜色而变白,德马也经常被错当成北方人。他的母亲友江肌肤则颇为黝黑,所以说像哪边的话,应该是和去世的父亲相似吧? 
  小小的头和面孔,五官非常清爽。虽然模样像女孩,身材又纤细,但是却有着乡下人惯有的矫健,就算是习惯走山路的亮一郎也无法比得上德马的脚力。 
  带着|乳母友江的儿子德马,为了就读第一高等中学预科来到东京的时候,亮一郎是十八岁。按照预科、本科、大学的过程升学上去,去年亮一郎得到帝国大学理科大学助教的任命。 
  七年前离开乡下的时候说“要带德马去东京”,父亲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说:“带着不会说话的男人,也没有用处吧?”听到这句话后,亮一郎回答:“我的毛病多,比起说这说那的罗嗦佣人来,不会说话的德马正合适。”于是父亲笑了。 
  虽然是以需要有人照顾的名义带他出来,但真心话是不想把年长的|乳兄弟留在乡下。在亮一郎去东京的事情决定下来的同时,德马的姻缘也提到了日程上。对方是邻村的哑女。原本还以为就算外表再好,不会说话的话大概也找不到对象,而这次的事情让亮一郎觉得绝对不能把他放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亮一郎自觉到对德马的恋心是在初中的时候。最初即使听到早熟的朋友在谈论附近的女孩子,他也只是轻蔑对方,认为“不知羞耻”,提不起任何兴趣。 
  在那年的冬天,亮一郎患上了久违几年的大感冒。因为有过亮一郎小时候大病濒死的事情,父亲慌忙从远方找来了医生,但是热度始终不退,三天都昏迷不醒。然后第四天的早晨他才好不容易退烧,清醒过来的亮一郎见到的,就是在自己身边累垮了一样睡着的德马的身影。 
  透明到可以看到血管的白色手腕,青白色的眼睑,长长的睫毛。嘴唇薄薄的,颜色赤红。觉得他真美丽,一直盯着他看的时候,腰附近搔痒一样疼痛起来。虽然以前也觉得他白皙而纤细,但是从没有在意过他的容貌。 
  对于这个微笑着沉默着的男人,亮一郎比任何人都要信赖。不管推给他多么无理的难题,只要能够做到的话,德马都会笑着答应。他是自己儿时就离家出走的母亲的替身,不,对自己而言他就是母亲。看着面色苍白地睡着的男人,头脑和身体都变得一团糟,奇妙地无法平静下来。 
  “这家伙真的是男人吗?”亮一郎这样疑问起来。尽管小时候曾一起小便,还是觉得不能不去确认。他从被褥中出来,轻轻掀开德马和服的衣襟。即使看见了兜裆布,还是觉得不够……在想到想看里面的那个的时候,亮一郎勃起了。 
  最初产生的性冲动,亮一郎以自己是在考虑“他真的是男人吗”而把自己蒙唬了过去。可那之后,对德马那无廉耻的邪恶念头却无法消失,他闷闷地烦恼着对男人有幻想的自己是不是疯了。这种事情是无法和任何人商量的,可是也不能因此疏远德马……知道有男色这个词的存在,是在来到东京之后。听到都会的朋友说,有一种不喜欢女人而喜欢男人的男人存在,在东京不光是女人,也可以买孩子和男人的时候,他的眼睛都差点掉了出来。 
  “德马。” 
  停下了打扫院落的动作,德马缓接走近。 
  “美丽的夕阳啊。” 
  年长的男人微笑着点头。 
  “要出去买东西吗?” 
  德马歪着头,从和服怀中取出了亮一郎买给他的纸和笔。(您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出去买好了。)他写在纸上给亮一郎看。 
  “不,不是那样的……只是突然想到外面走走。” 
  沙啦沙啦,他又写道:(您要出去散步吗?) 
  “是啊……”亮一郎站起来,返回房间从书包里取出钱包放进口袋。右手拿着帽子来到走廊,德马正垂手站立在走廊上。 
  “你在干什么?你也一起去。” 
  德马慌忙地跑向玄关,把扫帚放好。 
  原本打算随便顺着河岸散步,但是出门的时候德马被婆婆拜托买东西,于是绕远路去了商店街。德马进了鸡蛋店,海苔店,最后到了针线店。在店子的外面等待时,头上结着大大的蝴蝶结,好像女学生的两个年轻女子进了店里。刚才还在哇啦哇啦大声说话的她们,在注意到德马后却面泛红云地闭嘴低下头。 
  是因为白皙而纤细的缘故吧?即使已经二十七岁,德马仍然有着比实际年龄年轻、学生一样的气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亮一郎看起来比较年长。带他去大学的话,初次见面的人一定会问“他是老师的书童吗?” 
  买完东西,走上了沿河的道路,一边眺望着被彩霞模糊了身影的夕阳,一边缓缓走在飞起尘土的道路上。德马也在半步距离的地方跟着。桥对面出现了茶屋的招牌,于是突然感觉肚子饿了。这么说来,中午的荞麦面只吃了一半而已。虽然知道回去就有晚饭,还是无法忍耐,亮一郎在茶屋招牌下的长板凳上下来,向站在旁边的德马招手,让他坐在旁边。 
  来询问要用些什么的十岁左右的女孩,大胆地盯着亮一郎。她还带着口音,好像是刚从乡下来的样子。衬衫,西服,西装裤这样的洋装,在现在的都会已经不是很稀奇的事物了。亮一郎讨厌和服,除了仪式用的服装全都处理掉了。就寝的时候,他也穿西洋的睡衣睡觉。他觉得古板的和服就是那陈旧时代的遗产。 
  他也让德马穿过洋装,但德马好像不喜欢,很快就换回了和服。不过穿了衬衫代替内衬,也算残留了洋装的余韵。硬要强迫他的话似乎显得不够成熟,所还是随他喜欢去了。 
  茶和团子很快就送来了。劝德马吃个团子,第一次他拒绝了,第二次就低下了头拿起了竹签。 
  太阳已经西沉,将过往行人的影子拉得更长。人力车过桥时发出的咯啦咯啦的吵人的声音。戴着斗笠的卖菜苗的和卖鱼糕的小贩一边走一边吆喝着。 
  若无其事地打量着行人,一对年轻男女过桥来,好像夫妇一样相依相偎在一起。偷眼看看旁边,德马正看着顺流而下的小船。亮一郎这个人一旦在意起来就忍不住,所以亮一郎装作是无意,却还是直接地进行了询问。 
  “你有喜欢的女人吗?” 
  转过头来的德马很吃惊似地眨着眼睛。 
  “我问你有没有喜欢的女人。”
  亮一郎有点生气地飞快重复了一遍。德马露出似乎在思考的样子来,然后拿起了亮一郎的手。从被抓住的手腕,和手心中描画着冰冷手指传来的感触让他一瞬间脊背发颤,但写出的语言让亮一郎马上动摇了。 
  (我有喜欢的人。) 
  亮一郎看着德马。他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看起来清凉凉的。 
  “哪里的女人?” 
  德马暧昧地笑笑。 
  “告白了吗?” 
  摇头。 
  “为什么不告白?” 
  再次暧昧地笑了。也许是觉得拿出纸和笔比较麻烦吧,德马就这样在亮一郎的手心写上(因为觉得即使告白也是给人家添麻烦)。不知道他是在介意无法说话的事情,还是对方是身份高贵的女性,但看起来是没有表达心意的样子。 
  “是吗?”只是答了这么一句,亮一郎就陷入沉默。冰冷的手指也离开了。虽然对德马喜欢的女人在意到难以忍受的地步,但是如果详细追问是什么女人的话,对于这个表明不会告白的男人似乎太过分了。而在郁闷的亮一郎身边,当事者本人则带着和平时一样的表情,喝着已经冰冷的茶水。 
  德马是体贴的男人,就算嘴巴无法说话,人品也好得自己都可以做担保。就算身份不同,至少也应该传达心意,亮一郎考虑着是否该为他们牵牵线。但是如果对方身份高贵的话,就更加无法想像她会答应一个无法说话的男人。 
  为他们牵线,这究竟是不是算自己的良心之举呢?亮一郎疑问道。即使为了德马着想为他们牵线,也不觉得会被人放在心里。明知道受伤的会是德马,还要撮合他们的意义在哪里呢?亮一郎将脚边的石子踢向河里。 
  从茶屋的板凳上站起来,付账后走出去,德马也跟在后面。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良心什么的是在说谎,自己在期待把德马的心意传达给对方女性,然后让德马无情地被甩掉。不错,自己无法忍受德马“喜欢”上什么人。 
  如果提出“我来帮你向对方说”,而说了后不行当然好,万一对方的女性也中意德马的话,自己就会后悔一生。但是不管说还是不说,都会后悔。早知会变成这个样子,还不如不问“你有没有喜欢的女性”。但是已经问了也没有办法。 
  迷惑一直持续到回到家为止。拉开格子门,站在玄关的拉门前,亮一郎回过头去。德马好像要把买回来的东西先交给婆婆,转向后门去了。 
  “德马。” 
  男人站住,回过头来。 
  “刚才的事情……” 
  男人微微歪歪脑袋。 
  “那个,就是你喜欢的女人的事情。要不要我帮你说。传达心情这点事情,我也不是不能帮忙的。” 
  德马牢牢地盯着亮一郎,一边笑一边摇头。但是那夕阳下的脸孔看起来却有些寂寞。点点头,似乎是对他的提议道个谢,德马消失在了后门。向着消失的背影,亮一郎对他没有拜托自己而感到安心,然后又非常讨厌安心的自己。 
  “佐竹人又粗鲁,性格又坏……”从助教室的房门的对面,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亮一郎站在门前,鼻子上面挤出了不高兴的皱纹。 
  “也不知道给前辈面子,也不知道怎么说谢谢。那小子以为穿上西服就算是都会人,特别自以为是。再怎么穿得西洋化,从他骨子里散发出的乡下土包子味就是不会消失。” 
  是同是植物学系的助教福岛的声音。血一下子冲上头来,亮一郎很大声地打开助教室的房门。里面是福岛和为福岛帮忙的名叫原的学生。两个人惊得快要跳起来似地回过头来。亮一郎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踩着地板进入房间。在看到他身影的瞬间,福岛立刻闭上说闲话的嘴巴,装成不知情的样子啪啦啪啦翻弄《本草图说》。亮一郎走到他面前,抓起书扔在地板上。 
  “与其大白天就和学生说无聊的话,去把上上月去过的权堂山的腊叶标本进行分类如何?一直那么堆在桌子上的话,就只是枯草和垃圾而已。为了减少点麻烦,要不要我去叫收垃圾的来?” 
  这是对福岛以采取的植物还在压腊中为理由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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