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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马在大学工作自立的话就好了。就算自立了,大学给的工资什么的也很少,所以像至今为止那样住在一起就好了。看到了问题的解决出口,亮一郎松了口气。转过头来,和德马的目光接触。
“这么热,不该让你陪着我。”
因为炎热而微微发红的脸孔,缓缓左右摇摆着。做出了从和服怀里掏笔的动作后,才注意到现在没有笔,德马苦笑了出来。
“没有笔不方便啊……”
亮一郎嘟哝着对德马伸出手。
“写在这里,你有什么想说的事情吧?”
德马用左手支撑住亮一郎的手,写着字:(一个人走,很寂寞吧?)
德马露出认真的表情。
“没有什么寂寞的。因为你看起来无聊才找你的。”
慌忙收起了手,亮一郎背对着德马。吱吱吱,头上传来了蝉的叫声。
“你不寂寞吗?”
背对着他询问道。就亮一郎所知,德马在回来后也一次都没有流过泪。德马转到亮一郎前面,拿起他的手写字:(寂寞。)
虽然写着寂寞,德马的表情和平时没有任何变化。手指在手心上活动着:(可是,比起我来,亮一郎更加寂寞吧?)
对于在掌心写字,对自己表示同情的男人,亮一郎感觉到强烈的爱意。他想要紧紧抱住他,吻上那薄薄的嘴唇。
咔啦咔啦地,有车子发出巨大的声音从背后通过,令亮一郎恢复了清醒。虽然是树荫下,却还是在道路上,一瞬的忘我让他觉得害羞。亮一郎站起来快步走出去。略迟一点,从不出声地走在前面的自己身后传来了沙沙的草鞋声。
回到叔父家,家中非常安静。叔父夫妇和律子都不见踪影。
返回房间后德马站在窗边,手指插进和服衣襟,叹了口气。在看到这个瞬间,亮一郎的理性飞走了。抓住站在窗边的男人的手臂,一把将他拉到房间角落紧紧抱住。细瘦的身体颤抖起来。
抓住头发,要压倒他一样接吻。德马闭上眼睛,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和抱住他的时候一样唐突地,亮一郎推开德马,跑到了走廊上。
穿上刚刚脱下的鞋子,跑到了外面。心情动荡着,头脑也沸腾了。脑子里面全都在想怎么解释这无法抑制的冲动。在西洋,接吻是打招呼的一种,不是表示特别爱情的东西,如果对他这么说,说是出于亲爱的意思,他会相信吗?
结果,直到傍晚亮一郎都在附近转来转去,在太阳下山后才死心回来。好象恶剧白的孩子被责骂了一样不知所措。回到家也没有返回房间,在院子里陪着律子玩,在提心吊胆德马会不会经过走廊的时候,到了晚饭时间。
坐下来的德马和平时没有什么不一样。没有躲避自己的样子,也没有转移开视线。但是亮一郎反而平静不下来,筷子从手中掉下去两次。
吃完饭亮一郎立刻洗澡,早早就钻进了被子。因为太早上床,来找他去喝一杯的叔父疑惑地说“你不舒服吗?”
叔父离开后,德马立刻熄灭了房间中的灯。他是在顾及上了床的自己,这一点显而易见。即使周围昏暗了,也无法人睡。在房间里,只有亮一郎的妄想不断地向外溢出,好像魑魅魍魉一样横行着。
是生气吗?还是惊呆了呢?即使想问也问不出口。虽然觉得生气的话就必须道歉,可那柔软而温顺的嘴唇感觉却点燃了想要碰触的冲动。真心地说,想要钻进旁边的被褥里去,但是却害怕被拒绝。这可不像冲动的接吻那样是容易夺走的东西,而且自己连刚才的接吻的借口都没有找好。
夜晚长到令人透不过气来的程度。结果,亮一郎一直听着唧唧的虫声,在接近黎明时才进入了浅浅的睡眠。
亮一郎给教授写信,表示暂时要在家里整理家庭的事情,还尝试着能不能拜托他雇佣德马做大学职员。回信很快就到了。教授从心底同情亮一郎的不幸,因为大学也进了暑假,所以让他什么也不用担心。
但是雇佣德马做职员的事情他断然拒绝。因为带德马去采集过几次植物,教授也知道德马。因为知道,所以还是觉得无法说话的话也许会引发什么麻烦,因此断言无法推荐他担任职员。
冷静考虑的话,教授的话是非常正确的,但是因为抱有过淡淡的期待,所以失望格外大。于是亮一郎不得不再次考虑如何能把德马留在身边。
接吻之后,有两三天亮一郎一直单方面躲避着德马。但因为德马和平时没有太大变化,所以开始觉得他没有自己这么在意吧。这样一来,对方明明不在意了,自己却还是拘泥着,未免很奇怪了。
和往常一样,虽然这么想着去接近他,但还是微妙地尴尬着。日子在乱糟糟中度过,土地,借款,还有德马的工作,在一个也没有解决的情况下进入了八月。
在这段期间,叔父再次提出要不要见见足立的女儿。亮一郎说自己没有娶妻的意思拒绝之后,他就逼问说打算把那片土地随便卖掉偿还借款吗?说了是这样后,叔父就表示与其经受不必要的辛苦,还不如娶足立的女儿比较轻松。
“你又没有特别喜欢的女人,虽然我这么说也许粗暴了一些,但只要是容貌心地好的女人是谁都好的吧?并不是说你娶了妻子就得留在这片土地上,你也可以返回东京和至今为止一样从事喜欢的学业。你也不打算一辈子独身断绝佐竹的血脉吧?”
叔父所说的事情很正确。话虽如此,但对于娶妻还是有抵抗,“不,我……”想要暧昧地岔过去。怎么做才能偿还借款,怎么做才能把德马留在身边,虽然想了很久,但是第一点和第二点需要的都是钱,钱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
八月的酷热在盂兰盆节前后达到顶点,夏季略微减弱的时候,乡下开始了庆祝五谷丰登的“丰收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年要供奉牛给神社,也有人称之为“牛祭”。
在祭祀的当天,亮一郎和叔父夫妻、律子、德马五个人一起前往举办祭祀的神社。住了一个月左右,律子已经非常亲近德马。小小的手紧紧抓住德马的左手,跟他走在挂着灯笼的道路上。也许是觉得夜店很稀罕吧,每次看到金鱼摊、五色豆店、花笠店,都会带着德马跑到店子前面。
叔父在出门之前奇怪地一副踏实不下来的样子。觉得他应该不是为了祭袒而兴奋的年龄了,不过很快就明白了理由。
在神社拜祭后,叔父带着亮一郎一个人来到了路旁的茶屋。因为叔父说男人们一起去喝一杯,所以没有怀疑地就和他一起进了店子。
坐下后,叔父格外在意周围。然后在中年男子和年轻女性进入店子的时候,他用让周围都要回头的大声抬起右手招呼道:“啊,足立先生,好久不见了。”
亮一郎和足立是初次见面。感觉上是个好好先生。足立年纪大概过了六十岁,虽然符合他的商人身份,很是亲切,但那布满皱纹的脸孔深处的眼睛却非常锐利。在足立身边,有个挽起了头发的年轻女子。女子是足立的女儿,名字叫作悠纪子。因为手指很白,所以想来皮肤应该也很白,但是她连脖子上都扑满了粉,一靠近就有香粉的味道传来。
叔父对亮一郎说:“我有话和足立先生说,这期间你和小姐转一转如何?”
虽然觉得被设计了却无法拒绝,亮一郎带着足立的女儿在夜店里走了起来。
悠纪子是个老实的女孩。即使走在身边也几乎不说话。亮一郎也没有努力去丰富话题,所以两个人就保持着沉默。非常无聊。不说话的行走,如果和德马的话是非常普通的,但是只是换了个对像就如此不同。香粉的味道也冲鼻而来。
“亮一郎叔叔。”
从人群中传来声音,回头看是律子在身边。律子的背后站着德马。亮一郎诅咒着时机的恶劣。德马的表情和平时没什么变化,对大概是初次见面的悠纪子轻轻点头打招呼。律子握着德马的手,抬头看着悠纪子。
“好美丽的姐姐。”
孩子直率的嘀咕,让悠纪子脸孔微泛红晕地露出笑容。他向悠纪子介绍律子是叔父的女儿,旁边的是家里的佣人。
“姐姐是亮一郎叔叔的新娘?”
对于这天真的问题,三个大人都沉默无言。亮一郎说“回头见……”就带着悠纪子逃跑一样离开了现场。
返回茶屋后,叔父和足立站在招牌下等着。在那里寒暄几句话后,和足立父女分开了。才刚一看不见对方的背影,叔父就问他“那个女孩如何?”。
“那是足立的四女儿。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吧?”
叔父好像很兴奋。
“足立似乎也很中意你。说果然有学问的男人不一样。对你所作的学问也表示了相当的兴趣,他还说如果是为了宝贵的工作,可以不吝惜援助。”
和叔父的兴奋相反,亮一郎非常清醒。在说着不痛不痒的事情打岔的期间,叔父的心情逐渐变差,终于在路上吼了他。
“你对那个女孩的哪里不满意!!”
“不是什么不满意,是我不打算要妻子”
“'你已经二十六了吧?同年龄的男子不是都有老婆了吗?”
“我有学问。”
“学问能烧饭吗?能生孩子吗?有什么有了老婆会吃亏的事情吗?家里的事情全都交给妻子,你只要随自己高兴做学问就可以。就算现在不是特别喜欢,共同生活的期间也会产生感情。”
叔父的执著让亮一郎逐渐生气起来。
“我说过不要老婆吧?借款可以同过卖土地偿还,不够的部分我自己想办法。”
在因为祭祀而人来人往,绝对不能说是人少的道路上互相怒吼,彼此说了想说的事情后,暂时无言的凝固状态就这样持续了下去……先转移开目光的是叔父,他以昏暗的表情低下头,之后就好像崩溃一样跪在了地。他两手扶着地面,垂下去。
“已经只能靠你了。拜托了,我求求你,娶足立的女儿吧。”
亮一郎很吃惊。他不知道为什么叔父要在路上对自己低头。在不明白的情况下抓着叔父的手臂,离开了那里。逃避开了好奇的视线。
叔父憔悴到难以想象刚才他还那么兴奋和愤怒,霸气完全消失了。在把他拖到小路上,靠在商店的栅栏上后,叔父用双手捂住了面孔。
“为什么这么热心让我娶足立的女儿?”
“借款……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叔父嘟哝:“是去年的年末吧?和我经营的批发店有交易的进口火柴厂以及织锦工厂接连倒闭。因为这个影响,我的店子也负债了。你的父亲帮我承担了下来,但是即使如此也不够。佐竹的造酒厂本身这几年也经营不善,又加上火灾,葬礼什么的也要花钱。在已经做好倒闭的心理准备的时候,足立指出可不可以把火灾后的土地让给他。”
叔父抓住了亮一郎。
“只要你把那片土地让给足立,一切就都解决了。购买火灾后的土地听起来不太好,所以如果你和足立的女儿结婚,成为一家人世人也能认同了。那片土地足立打算用来做进口的原料棉花的批发店。如果顺利的话,我可以成为那里的店长。拜托,求你娶足立的女儿。我还有妻子和孩子,不能走投无路啊。”
这次无法再清楚地说“不行”。叔父对自己有恩。老家因为火灾而烧掉是事实,在自己发呆的时候为了葬礼和善后奔走的也是叔父。
远方传来了吹海螺发出的嗡嗡声。叔父抬起脸啊了一声。祭袍也接近终盘,眼看就要开始“牛追”的神事了。
总之回去吧。叔父如此催促着,亮一郎回到了神社前面。婶婶、律子和德马三个人等在那里。婶婶注意到叔父后,露出“真是的,跑到哪里去了”的有些不高兴的表情,亮一郎觉得,啊,这个人什么也不知道。
律子握着亮一郎的手,笑着说“今年的牛是黑色的”。
在亮一郎年幼的时候,连续几年发生祭祀后牛消失的事件。因为消失得过于突然,所以大家说这是山神的召唤,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在祭祀的时候向神社供奉一头牛了。在祭祀之后,不到七天时间牛一定会被山神召唤,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那一年家里的牛被选中的人家,就注定可也以无病无灾。
“今年的牛据说是司郎先生家的。他们家夫人有病在身,所以非常高兴。”
婶婶叹了口气,神社周围非常嘈杂,但离开那里后人逐渐变少。大人们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律子摇着刚买到的人偶,快乐地唱着歌。
亮一郎思考了两晚。老家的土地,叔父的事情,德马的事情,学问的事情。然后亮一郎无论如何都无法舍弃叔父和叔父的家人。
他和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