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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我才不希罕你廉价的同情!」
遭到奋力挥开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楚曦摇摇头,煞是为难。「你误会」
遽然打断楚曦的话,韩子江阴沉笑道:「你放心,就算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我还是会好好活着……活着看你何时会得到报应!」
「你当真如此恨我?」
「与其说恨,倒不如说我彻底看不起你这个人!像你这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混帐是不会理解我的痛苦的……你的存在让我毕生追求的美梦一再落空,这世上要是没有你就好了,如果没有你,我又怎会出卖白城?你以为国破家亡的就只有你一人吗?你以为我就不伤心吗?」
楚曦望着他,眼中有沉痛更泛着些微怜悯,若有似无刮蚀过心口的触觉让他禁不住换了口气。「在这之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韩子江,就算没有我,日攸他也不可能会爱你。」
「这不关你的事!」
「你真是疯得可怜……」失笑的唇色掠过几分苍白,同样执着的心,无形中将三个人的命运缠在了一块儿。
「疯了也好,疯了就用不着再这么痛苦了……你走吧!有生之年我都不想再看见你了,如果有机会的话,大概也是我一时大发慈悲到你坟前上香的时候吧!」
「韩子江……」
疲惫阖去眼前的影像,韩子江紧紧抿起了唇似是不愿再行言语。
楚曦默默望着那张曾经清俊如今却伤疤错布的容颜,心中顿时百味杂陈。
难以抹除的错误一步步将彼此导向毁灭之途,咬紧牙关坚持到最后的人究底是为了什么,就连他也不禁迷惘了。
边城荒月?第五十七回
马不停蹄赶回苍云寨的云七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自家门口受到重重的岗哨盘查
「啊?恕小的眼拙了竟不知您就是云大寨主?您老慢走、请慢走」
有眼无珠的生脸孔即便哈腰也掩不住难堪的蠢样让云七一再皱了眉头,自动略去千篇一律几乎是乏善可陈的对话,他不发一语牵过马匹继续朝目的地走去。
蓦地,山间的风雪又凶猛了起来,云七催紧脚步狼狈躲进大寨,好不容易喘了口气肩膀早已覆上一层厚厚的冰霜。正纳闷没人前来招呼的当口,忽见一道不甚陌生的身影捧着烟杆怡然掠进眼前。
「嗳唷?这不是云七先生么?」
四目相接之际,来人惊讶得连烟嘴都离了口。热腾腾的烟雾尚在空中凝结未散,云七却无视对方一脸热络径自拱起双袖阴着脸退至一旁。
「还真是久见了,在下因为迟迟等不到葛爷,只好自作主张不辞而别。」
「,哪儿的话?是说云先生能实时赶回真是太好了,怪只怪这阵子军务冗杂忙得葛某晕头转向一时无暇返回安南集亲自解释,葛某寻求您的谅解都来不及了又岂敢胡乱怪罪?」
「好说好说,说解释倒是言重了,只是在下双脚一踏进苍云山,当下还误以为走错地方了呢!」
「此话怎讲?」葛东慎含着烟嘴就近坐了下来,偏偏让出的位置正好是寨主的上座。云七面无表情瞥了一眼不为所动,仅缩着双袖兀自把话接了下去。
「离开不过短短数日,万没想到再进家门一切却得按规矩来办?更荒谬的是,这偌大的苍云寨似乎没几个人认得在下这个当家的……」
葛东慎托着下颚认真听了一会儿,从容不迫抽了口烟浅浅笑道:「原来是这件事?都怪葛某疏忽了真对不住……,该从何说起才好呢?起初来得匆忙,挡下段春雨第一波攻势之后紧接着无定河畔又战事吃紧,情非得已之下葛某只好就近商请苍云寨的弟兄前往支持……」
「那么在下沿途所遇上的弟兄们是?」
「他们啊?他们都是清风寨的弟兄…葛某顾虑到苍云寨身为十三寨之首放空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倒也不妙,便飞书央求风兄弟设法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调度人手过来帮忙……话说回来,葛某事前可是对山下的兄弟再三耳提面命要他们特别留意上山之人的身份,敢情他们是有眼不识泰山无意得罪云先生了?」
「非也,只是在下当时仍处于状况外难免感到疑惑罢了,现在一经葛爷说明明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是在下小题大作了。」
见他给了台阶下,葛东慎打铁趁热索性烟杆一搁起身赔起罪来。「失礼失礼,是葛某喧宾夺主才对,葛某在此向云先生致歉了。」
「葛爷临机应变处理得当又何错之有?在下才要感激您护苍云寨周全」
急忙拉住云七答礼的身势,葛东慎拍拍他肩膀笑道:「都是自己人还客气什么?葛某既是大家推举出来的盟主临危自然当仁不让,更何况此等分内小事?」
「总之葛爷的恩德在下铭感五内……」
「呵呵,葛某有云先生这句话就够了。」笑吟吟回到炕上坐下,葛东慎执起烟杆回头又烧起烟来。「言归正传,无定河战况依然胶着不下,葛某见对方攻势似乎有所保留也不敢贸然用兵,不过日前又听说琅琊即将出动大军驰援前线,唉,届时十三寨恐怕是螳臂挡车……」
「葛爷忒谦了,背后有安南集如此坚硬的靠山又何惧琅琊来势汹汹?」
「云先生此言差矣,非是葛某杞人忧天,而是就算十三寨背后靠山再硬也禁不起自己人一次出卖,您忘了,敌军手上可握有韩子江这张王牌」
「葛爷似乎很在意这号人物?」
葛东慎的语带保留成功捕捉住了云七的注意力,不动声色把话题深入下去但听他续道:「韩子江栖身安南集多年,深谙我军惯用之战法阵行可谓是一大隐忧,此人若变节投诚,会对我方造成多大程度的伤害就连葛某也无法估计……」
「葛爷所言虽不无道理,可我们要坐以待毙吗?」
低垂的视线漫不经心落在轻烟逸出的烟壶上,沉着干净的嗓音,竟有一股慑伏人心的力量。「古有云:『兵无常形,以诡诈为道。』,葛某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云先生,反守为攻才是上上策,葛某在此有一事相求,不知您可愿意襄助?」
迎上那双耐人寻味的眼眸,云七心底尽管狐疑却还是在葛东慎勾勾手指之时,硬着头皮把耳朵凑近了去。
秋 ※ 之 ※ 屋
琅琊大军出发当天,太傅府亦出现了不寻常的动静。振翅的信鸽无人知晓牠的去向,只见牠越飞越高直至消失了踪影
整齐画一的军容在荒漠雪地里格外引人注目,司城维叶一身重装骑乘黑驹领在前头,凌厉中原,顾盼生姿。
秋 ※ 之 ※ 屋
原来葛东慎口中的妙计是什么也不做成日窝在寨内抄写佛经,问他是否别有用意一径笑而不答神秘兮兮,云七耐着性子陪他抄了几天,最后在套不出任何答案的情况之下,只见他怒气冲天,扔下笔一声不吭跑了出去。
等不到接头人下一步指示,云七困坐苍云寨一筹莫展。想主动联系对方又担心被葛东慎识破,只好独自锁在房内冥思苦索打发不速之客的办法。
就在他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际,风疾厉接来了他的义弟何超然,向来礼数周到的葛东慎一知情立即差人请他前去相见。
「大哥,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我好端端的会出什么事?」云七一进大寨便见何超然神色忧忡,莫名其妙被逮了过去屁股都还没坐热又听他道:
「我一听说你失踪便匆匆追了出来,碰巧途中遇上风兄弟,是他告诉我你的去处这才松了口气。」
闻言,云七微微拧起了眉头,「乌洛儿没跟你说吗?我有事先赶回来了。」
何超然顿了会儿,像是试图拼凑这几日混乱的记忆。「乌洛儿?唔…我离开安南集之前都没再碰见他,或许是被其它事耽搁了吧?」
云七不苟言笑的面容添了几分若有所思的颜色,淡淡瞥了何超然一眼倒也不愿再去追究过程。「罢了,你急着找我是为何故?」
「我们知道谁是奸细了!」
「什么?」
「风寨主可是目击证人吶!」
「什么奸细?说明白点儿?」原就不甚高亢的嗓音霎时更低沉了几分,云七瞅着何超然一脸阴鸷,带了点不以为然。
「大哥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数月前无定河畔苍云寨兄弟无端惨死一案,如今已略有眉目,相信再过不久真相便可水落石出了。」
「略有眉目的定义是?」云七坐在炕上双手缩在袖内慢条斯理道。
「风寨主,我看还是由您来说吧?」
留意到何超然的口气颇为为难,云七不禁觉得古怪。
「该说是意外收获吧?葛爷派我回去安南集接应何寨主,不意却被我撞见昭阳寨寨主仇阳跟几个人鬼鬼祟祟躲在花园暗角密谈……」
「密谈?」云七闻言临时有点反应不过,风疾厉见他面露豫色便接口道:
「嗯,我当时禀着好奇心沿路跟踪,没想到一直来到河口最后见他们渡了河。啧啧,讲渡河自然是夸张了点儿的说法,谁人不晓无定河早就因为结冰无法行船了。正确说来,是我目送他们一步步朝琅琊段氏大营走去,当时我还刻意多留了好一会儿却再也没见他们出来过」
「风寨主的意思是仇阳跟段春雨私通?这、真是令人太不可置信了……」风疾厉的指控让云七一杯热茶僵在唇边怎么也喝不下嘴,才将茶杯搁上小几又见他双手环胸语带踌躇。
「若非眼见为凭,我也不敢相信仇寨主居然会是这种吃里扒外的人?云寨主,此事尚不过六耳,我以为仇寨主与您私交甚笃,此事是否由您亲自面告葛爷较为妥当?」
「这……仇阳再怎么说也是在下的同伴,他铸下大错,在下自然无从推卸责任,只是……」沉吟了会儿,云七忽地心念一转旁敲侧击道:「除了眼见为凭,敢问风寨主可有其它左证对象?」这仇阳办事怎会如此不慎?尔今被风疾厉揪住了把柄,要教他如何自圆其说才好?
「真遗憾,事发突然我未能搜集到其它相关证据,不过我已暗中加派人手盯紧仇阳,相信若再有丝毫风吹草动应能马上因应。」
一听他如是说道,云七一颗被悬得七上八下的心才稍稍舒缓了几分。「原来如此,不过此事尚须从长计议,或许之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云先生言之有理,单凭一面之词确实也不能尽信……我看还是你们先讨论出点心得回头再跟我说吧?我手边还有事得先离开了。」
「这样也好,仇阳之事就交给在下跟何老弟处理吧!」
「嗯,告辞了。」
待大寨内真正留下两人独处,松了口气的云七随口问起了葛东慎,却听何超然口气甚是无辜。
「我刚来就没瞧见葛爷了。」何超然显然尚未察觉出苍云寨内弥漫的诡谲气氛,仍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见他毫不知情,云七也无意在他面前透露过多情绪。他淡淡问道:「老弟,你以为风疾厉的话可信度有多高?」
「大哥何出此言呢?」
「没什么,总觉得这档事透着点古怪,似乎来得太突然了,这仇阳无缘无故的怎会变成了个奸细呢?」
「大哥,十三寨成立之初便各怀鬼胎,再加上边界冲突不断,我们都自顾不暇了哪还管得了别人一肚子花花肠子?我听说这段春雨向来善于收买人心,或许仇阳真受到他贿赂也说不定。」
云七懒懒瞅了他一眼,禁不住叹了口气。「我忧心的是奸细一事是葛东慎无中生有……」
「不可能啦!他都已经贵为十三寨的盟主了又何须对自己人动心机?」
「老弟,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十三寨太过团结对安南集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余音未结,只见何超然惊慌失措摀住云七的嘴道:「嘘!虽然是在自个儿家里可也得谨言慎行啊!老哥,这种事咱兄弟俩当成笑话听听也就算了,若教旁人听去不小心传进葛爷耳里让他心生想法那可就糟了。」
不以为然挥开他的手,云七轻哼了声,「他的想法还不算少吗?你瞧苍云寨被他搞成了什么鬼样子?哼,满屋子乌烟瘴气」
「老哥……」相识多年,云七从不曾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愤慨,平常夸他修养好,看来并不尽然啊!耸耸肩,何超然索性岔开话题道:「不提这个了,先说说你怎么就一个人先跑回来了呢?」
不聊还好,一下了个开头,便听云七煞有其事吁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啊!」
「哦?那就长话短说吧!」扯开嗓门唤人拎来了两瓮烈酒,只见何超然兴味盎然挑起了眉毛。
秋 ※ 之 ※ 屋
没有人知道葛东慎搭着风疾厉的马车悄悄离开了苍云寨,雪夜里独行的刀客向来人如其名,疾影如风
避开官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