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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相信我?”他柔柔地在我嘴角印下一个吻。
“我不相信你娘。”就算我象杂草一样坚强,那样的事还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小保,我决不会让你重新回到危险中去的。听我说,闻府到底比这儿安全得多,小翔一个人照应你们两个总让人不放心,万一遇到难以两全的情况,到底是顾你还是顾小真,他一定会为难死的。”
我不禁失笑起来。真要遇到那种时侯,我可不认为萧海翔会有任何为难,他绝对一脚踢开我,全身心地去保护他的宝贝哥哥。闻二少爷难道以为这世上的其他人也会跟他一样,把这样平凡不起眼的小保珍爱地放在心上吗?
“怎么啦?突然之间笑得这么心酸?”闻烈揉揉我的头顶,低声问道。
我摇摇头,扑进他的怀里,展颜笑道:“好,我听你的,你说什么时侯搬回去,我就什么时侯搬回去。”
闻烈抬起我的脸,深深地凝望了一阵,好象正要说什么,大门突然被人猛力推开,发出啪的一声。我们两人同时向窗外看去,只见海真步履不稳地奔了进来,靠在院中一棵树上重重的喘息。
我和闻烈立即跑了过去,闻烈什么也没问,直接把他抱了起来,送回房内床上。
我递上一杯热茶喂海真喝了两口,轻声问:“怎么啦?有人欺负你么?海翔去接你,有没有遇到?同去的张伯呢,你们没有一起回来?”
海真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眼皮发红,脸色也白白的,看起来好不让人心疼。
“你看到他了?”闻烈柔声问道。
海真点点头,长睫毛下噙着的两颗泪珠也随之颤了几颤。
“那他呢?有没有看到你?”
海真摇摇头,那两颗晶莹的水滴终于走珠般滚落下来,在他淡紫色的衣角上浸开小小的圆印。
闻烈伸手将弟弟拥进怀里,拍抚着他的背部道:“好了,他又没有看见你……不要哭了……”
海真拼命摇着头,两只手将闻烈胸前的衣襟捏的皱皱的,眼泪落得更急。
“怎么了?你还要什么?你告诉我啊——”闻烈拧起眉头,捧住海真的脸。
“……不要………”海真哭得断断续续,“你叫他不要再找了……我不要他再找了………他何苦……明知道……明知道死了的人……是怎么找也……找不到的……”
闻烈无言,唯有紧紧抱着他。
我怔怔地看着他们。海真的忧郁,一直都是淡淡的,我从未见过他这样哭泣,从未见过他这样外露地表现自己的情感。我想,当年的他,一定全身心地爱着那个人,以至于在分手两年后的今天,仍然舍不得看到他受苦。
闻烈似乎也无计给海真更实际一些的安慰,只能和我一起默默坐在他的床边,等他平静下来。
并没有很长时间,海真就已控制住了自己。他擦擦眼泪,脸上浮起一个凄凉的微笑,对我们道:“没事了,我有点困,想睡一会儿。等囡囡回来,不要告诉他,他年纪小性子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我看看闻烈,他点了点头。
给海真盖好被子,我逼自己挤出一个笑容,道:“你放心睡吧,今天我来做饭。”
两兄弟同时吓了一跳。
“你……你已经烧了闻府的厨房了,难道还想烧浔水别院的厨房吗?”闻烈竖起眉毛。
我立时跳了起来:“你诬蔑!你诽谤!我已经说了不知多少遍了,那间厨房是阿福不小心烧着的,我只是很不幸当时也在现场而已!!”
“阿福说了,如果不是你左摔一个盘子右摔一个碗,最后连锅都掉在地上,他也不至于吓得将烧红的火炭掉在干草上。”闻烈凉凉地反驳。
我一时气结:“你……你……你……”这人真是的,我擅长干的那些活,比如挑水、砍柴什么的,他怎么不说?谁让这具身体是干粗活出身的呢,而身体内的灵魂,不好意思,那是少爷出身,粗活细活统统绝缘,什么也不怪,就怪我那一世的爹地妈咪太娇惯我了。
“小烈你别说了,小保这么聪明,做饭怎能难倒他。今天的晚饭就拜托你了哦。”海真温柔地说。
天使啊———真想给他一个崇拜的吻———可惜人家哥哥在场,不好乱吃豆腐,只能握握手。
“好好睡一觉吧,等你醒过来,饭菜就已经准备好了!”我笑眯眯地保证。
16
从海真房里出来没一会,萧海翔就回来了。听说哥哥平安无事地在房内睡觉,他放心地在门边看了几眼,便静悄悄地回到外屋。
我问他为什么出去那么久,他含含糊糊的答了两句。闻烈走过来,表兄弟两个自以为隐秘地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闻二少爷便吩咐我:“小保,去做饭。”
做就做。我一路砰砰乓乓的走到厨房,在锅沿上敲了几下后便蹑手蹑脚地溜回来,趴在窗台下偷听。
……
“我这个朋友是很可靠的!”海翔的声音很急切。
“……”
“烈哥,我可以理解为什么小保不愿意承认他就是黑帮少主,但事实上……”
“事实上他的确不是。”闻烈平静地说。
“……烈哥,黑帮这几次攻击闻氏产业的行动虽然没有成功,但从这些行动的计划安排与实施都可以看出,他们的首脑对闻府的情况与内幕相当了解……”
“对闻氏了解的人不止是小保一人。”
“可只有小保一人与黑帮有牵涉!刚刚和我碰面的那个朋友很明确地说,所有的行动指示都是由一个与闻府关系紧密的人下达的!”
“你不要忘了,小保也受到过攻击。”
“一次毫无危险的攻击。那个事件对小保来说真正危险的部分是由姑妈造成的,我想这是在他的预料之外的。”
“小翔,”闻烈的声音里略略透出危险的调子,“我再说一遍,他不是黑帮少主,他就是小保而已,有时聪明有时笨的小保,我的小保。”
“我不想看到你被感情蒙蔽住眼睛!”海翔明显激动了起来。
“我不敢说这世上绝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遮住我的眼睛,但目前我还相当清醒。”
“随便你了!但我绝不会允许他再这样亲密地呆在真哥身边!”
“你放心,我们明天就会搬回闻府。”
……
回到厨房后,我靠在灶台边坐了好一会儿。
闻烈这样信任我,我却在感动中还有一点点害怕。虽然敢肯定自己不是那只暗中攻击闻氏的黑手,但却不敢保证自己百分之百不是那个什么黑帮少主……害怕有一天,突然出现确凿的证据证实了这具身体的真正身份……害怕看到闻烈受欺骗后愤怒的眼神……
然而真相是什么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该如何向他解释呢?一缕来自千年后的无辜孤魂?听起来真象火上浇油一样啊,漫画也没有这么夸张的……
呆坐了一阵,爬起来甩甩头,告诉自己别再胡思乱想,精神沮丧不是我的作风,闻烈可以这样相信我,为什么我却不能相信他呢?做饭!做饭!
晚餐的时候因为海真在,萧海翔表现的毫无异样,看来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孩。闻烈仍用戏谑中带些宠爱的眼神看着我,催促我赶紧将晚饭端上桌。
我抱过一只大蒸笼,揭开竹编的笼盖,一股白烟冒出来。
“这是什么?”半晌静寂无声后,闻烈屈尊问道。
“新式三明治!”我得意地说,“尝尝看。”
……
“呃,我先吃吃看好了。”海真打破沉默伸手从蒸笼中拿了一个出来。萧海翔似乎想要阻止,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轻轻咬了一小口,海真微笑道:“味道还不错。”
我也拿了一个放在嘴里狠狠就是一口,啊,真好吃!馒头是海真蒸的,夹在馒头中的菜丝与卤肉片也是海真做的,怎么会不好吃?
“……小保,你在厨房弄这大半天,就切开了几个馒头再夹些剩菜进去给我们吃?”
“我还有把它们蒸热啊,凉的怎么吃?”我很不满意二少爷淡化我的劳动成果。
“其实这种做法虽然简单,但吃起来真的还不错,你们尝一下嘛。”海真温柔地维护我。
萧海翔的脸上顿时酸味四溢,但还是乖乖地听哥哥的话吃了起来。闻烈干脆就在我手里先咬一口,赞道:“不愧是小真的手艺,连剩菜都那么好吃。”
小气,夸我两句会死啊———
第二天我如约搬回了闻府,海真很担心,再三叮嘱我尽量和闻烈呆在一起。
逦荆出嫁在即,闻府现在充满了热闹的的欢庆气息,象我这样一个小仆人的回归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只有林小姐和英儿来看望了一回。
自从知道有一只幕后的黑手在对付闻氏后,我开始疑神疑鬼地怀疑府里的每一个人,而闻夫人自然是黑名单上的首位。
诚如闻烈所言,闻夫人没有受到囚禁或监视,行动尚算得上很自由,至少也比我这样拴在闻烈身边自由多了。偶尔有几次与她狭路相逢,总见她用十分古怪的眼神盯住我看,就好象一个凶手看着受害者的鬼魂一样,恐恐怖怖的,令人毛骨悚然。
最近闻家很多商号的货源在运输途中遇袭,让闻烈每日四处奔忙,我手腕不到家,最多只能陪着料理一些杂务,而本应承担起更重职责的那位大少爷闻潜,唉,简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只会添乱,半点也帮不上忙。
这天刚解决完一些纠纷回到闻府,立即有下人来报说有个自称是二少爷朋友的人来访,在西院小花厅等着。
闻烈皱眉没说什么,带着我直接过去。
那是个气质高贵的男人,相貌俊美,连喝个茶的样子也象是居高临下的。
闻烈屏退了下人,还叫我把门窗掩好。
“所有人都斥退了,单留下他,可见是你的心腹,不过看起来年纪好象太小啊。”那人悠悠地道。
“皇上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吗?”闻烈淡淡地行礼道。
皇帝耶,我吸了一口冷气,赶紧多看两眼,别说,还真有点象琛棣,只是远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高大威猛……呃……说句冒犯他的话,其实身材不见得比我更强壮……
“怎么说朕也算是你的姐夫,闲来无事看看妻弟有何不妥吗?”皇帝仍是悠然自得的口气。
“皇上不是闲来无事的人,我也不是,有什么话还请明示,臣也好依旨为皇上分忧。”闻烈一边示意我退到屋角去,一边说。
皇帝深深地看了闻烈一眼,手指在紫檀木椅的扶手有规律地敲了好一阵,方道:“朕为琛棣的事来的。……当年那个男孩子………真的死了吗?”
“皇上要臣安排挖棺验尸吗?”
“既然真的已经死了,朕要你明明白白去告诉琛棣,不要再继续这样神魂颠倒下去了。”
“不劳皇上的吩咐,臣不知已经给二殿下说过多少次了。再说二殿下现在也没什么不妥,每天都在处理朝务,最近平息高丽那个事件也做得很漂亮啊,大臣们都说二殿下真是年少有为呢。”闻烈口气冷淡地道。
皇帝难掩怒气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什么叫没什么不妥?一有时间就在街上游魂一样的乱找叫没事?现在除了公事外,他一个字也不肯和朕多讲,朕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能理解朕都是为了他好。”
“皇上一番苦心,二殿下过些日子自然就会明白的。”闻烈仍是不痛不痒地插话。
皇帝气恼地看他一眼,继续道:“若单从皇子的义务上来看,他现在的确做得很完美,但他同时还是朕的亲弟弟,朕不想看他这样整天行尸走肉的,不管用什么方法,朕要你立即让他恢复原样。”
我暗暗扁了扁嘴。真是见过任性的人,没见过这么任性的人,他当自己弟弟是泥人啊,说恢复原样就恢复原样?
闻烈低眉看了自己的脚尖半响,才轻轻道:“恕臣不想管这件事。皇上的弟弟是弟弟,臣的弟弟也是弟弟,皇上知道疼,臣当然也知道疼……”
皇帝放缓了口气道:“朕明白你一直责怪朕曾经对令师弟不利,事到如今朕也不想解释说……”
“我知道毒不是皇上派人下的。”闻烈很快截断了他的话。
我和皇帝同时直直地看着他。
“毒是我姐姐下的。因为你曾说过想要那个男孩死的话,所以她便替你动手,以此来讨好你。她很象我娘,为了得到所爱的人不择手段。当然她也错了,无论动机是什么,男人都不会喜欢一个会下毒的女人。这两年她完全被冷落,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吧。保留她贵妃的名号,算是看我爹的面子吗?”闻烈面无表情地说。
“你好象什么都知道啊,”皇帝又坐了回去,“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用,闻妃到底也是为了朕才会这么做,而且朕也的确动过要他死的想法,把杀他的罪名加在朕头上没什么不对,朕也不在乎。朕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怎样让琛棣振作起来,为了一个男人失魂落魄的算什么!”
闻烈闭上了嘴。显然夏虫不可以语冰,跟这个没恋爱过的人无话可说。
“还有你那个师弟,也太不挑嘴了不是?琛棣做的东西他都肯吃,那个点心一看就知道难吃的要死,他不会偷偷拿去丢掉,再骗琛棣说已经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