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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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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真,真没这个意思。龙爷,龙爷千万,千万别误会!”霎那间,久经风浪的张寿龄被憋得额头上汗珠滚滚。瞧不起入云龙?凡是行走在这条道上的商贩,哪个敢瞧不起入云龙?草原上自打民国以来,就成了强者为尊的世界。官府不像个官府,绿林亦难称是绿林。入云龙虽然是个独行大盗,名声却远比沿途那些贪官污吏干净。哪个做行脚商人的能跟他交个朋友,在同行圈子里说话是声调都能拔高几分。

  但是,他这次到草原上来,却不是为了跟入云龙、红胡子传说中的大人物套交情!他这次来是希望把自家弟弟找回去,然后想办法将其送到没人认识的地方过安生日子,而不是继续放任弟弟一个人在这穷得鸟不拉屎的地方被小鬼子通缉。更不能放任刚刚才知道的新情况再继续下去,让弟弟放着好好国民革命军中校不做,去共产党纠缠不清,进而给他自己,给鲁城老张家,带来灭顶之灾!

  打鬼子,张家已经尽了力了。弟弟也曾经为国家死过了一回了!小门小户,再也承受不起国民政府的第二次追认褒奖。而已经年过花甲的父亲,也没勇气第二次听闻小儿子以身殉国的消息!

  “那大哥就是认下我这个兄弟了?!”赵天龙才仿佛一点儿也没察觉到张寿龄脸上笑容的勉强,拉着对方的手,热情地轻轻摇晃,“我就是说么,小胖子如此豪爽人物,他的哥哥,怎么可能黏黏歪歪!走!咱们到外边抓只羊去,我亲自来烤,让大哥尝尝我的手艺!”

  “哥,张大哥刚来!”赵小栓觉得赵天龙的做法不合适,指了指张松龄,小声提醒,“他们兄弟两个还没来得及”

  “就你聪明!”赵天龙恶狠狠地瞪了赵小栓一眼,低声呵斥。转过头,又换上一幅热情的笑脸,“大哥别理他。小家伙,啥本事没有,还特爱逞能!走,小胖子,这里交给郑小宝,咱们两个带这大哥去湖边找个地方烤羊去。顺便再叫人从湖里头捞一条大草鱼上来,直接用湖水煮了,原汤化原食!”

  “这,这不太好吧!我,我还有半车货没出手呢!”张寿龄还没机会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不停地摆手。

  “没事儿,交给栓子他们!谁叫他们把你当奸细给抓了呢!货物就让他们负责帮你卖!如果敢卖得比别人便宜的话,我过后饶不了他们!”赵天龙笑了笑,主动替赵小栓揽了一大堆差事。“您这次如果有什么东西需要置办,也尽管交给他们!整个榷场都是他们几个跟着胖子一道折腾起来的,对这里头的东西,没人比他们几个更清楚!”

  “走吧,大哥,也到吃饭时间了。咱们就到湖边弄点儿当地特色菜尝尝!没必要跟龙哥客气,他是我们游击队里最大的财主!”张松龄也想好好地给自家哥哥接一次风,笑着走上前,拉住哥哥的另外一只手臂。

  “那,那,那就让龙哥破费了!”张寿龄感觉自己的头晕乎乎地,嘴巴和身体都不听使唤,只好顺着弟弟的拉扯,晃晃悠悠往帐篷外边走。

  “这就对了么!您跟自己家弟弟有什么好客气的?!”赵天龙兴奋地接了一句,转过头,冲着赵小栓和郑小宝等人偷偷使眼色,“把摊子看好了,别出乱子。一会儿记得轮流过去给大哥敬酒!”

  “哎,记得了,记得了!”赵小栓和郑小宝等人愣了愣,七嘴八舌地回应。

  “吉布,你骑我的马去王府一趟,跟咱们大队长说,小胖子的大哥来了,让他也抽空过来陪着喝两盅!”赵天龙想了想,又迅速补充了一句。

  “哎!”吉布虽然不知道赵天龙到底暗示的是什么意思,答应得却非常痛快。跟在三人身后出了帐篷门,跳上黄膘马,疾驰而去。

  直到他的身影都去得远了,张寿龄才又意识到赵天龙口中的大队长就是传说中红胡子。登时,额头上又冒出了颗颗汗珠,摆着手,喃喃地说道:“这,这怎么好!老三,你赶紧跟他们说,别,别麻烦红,红大队长了!”

  “没事儿!”张松龄摇摇头,笑呵呵地安慰,“不麻烦,一点儿都不麻烦!我们王队长是个实在人,根本没半点儿架子。如果知道大伙跟您喝酒没叫上他,那才是真的麻烦大了呢!”

  第一章 早春 (七 中)

  一边说着话,三人一边往集市外边走。路过一个卖木炭的摊子,赵天龙蹲停住脚步,拎起距离自己最近的半袋子木炭在手里估了估重量,笑着询问:“秃子,多少钱?这半袋子我全要了!”

  “龙哥您拿去用好了,什么钱不钱的!”秃头小贩仰起头,满脸媚笑。不等赵天龙摇头拒绝,又迅速换了口风,“当然,如果您真要给的话,这些算您一块二,袋子也归您了,算作添头!”

  这厮作死!闻听此言,张寿龄第一个变了脸色。作为经常到塞外贩货的老行商,草原上木炭应该是什么价钱,他心里清清楚楚。眼看着都快立夏了,哪有马上就要砸在手里的木炭,反而卖出冬天时两倍价钱的道理?!

  果然,赵天龙被小贩子的奸诈行为激怒,晃着拳头大声威胁,“好你个孙秃子,皮痒了是吧?!这玩意冬天时才卖五分钱一斤,总才共十来斤的东西,你竟敢要我一块二!”

  令人更惊诧的是,小贩子却一点也不畏惧赵天龙的拳头。向后躲了躲,嬉皮笑脸的解释道:“龙哥,龙哥,您不知道啊!这几天在野地里起伙的人特别多,这木碳都快供不上趟了!所以价钱才一涨再涨!不信?不信你去别人家问问,要是有谁的价钱低于八分,我这袋子碳就白送您!”

  “那你卖得也太贵了!这么一点儿碳,哪可能有十五斤沉!”赵天龙收起拳头,继续不顾身份地跟卖木炭的小贩子讨价还价。

  站在他旁边的张寿龄听了,少不得把眼珠子又瞪了个溜圆。先前小贩子敢故意拿赵天龙当冤大头宰,已经令他惊诧无比。而大名鼎鼎的入云龙居然耐着性子跟小贩子讨价还价,更是彻底颠覆了他先前的认知。传说中的大侠,不是该扔下几块大洋,拎着东西就走么?怎么连几毛钱的帐也要算个清楚?莫非他这个入云龙是假冒的?可弟弟事先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找他,又怎么可能随手就拉出一个人来就敢冒充入云龙?!

  正迷茫间,又听那秃头小贩子笑着说道:“我的碳都是上好的柏木烧的,当然要比他们都贵一点儿了!不信您拿一块出来闻闻,是不是带着一股子柏树特有的香!”

  “柏木怎么的,老子就不信,这都快立夏了,木炭反而比冬天时还值钱!你自己留着烧暖炕吧,老子找别人去问!”赵天龙终于失去了继续跟小贩纠缠耐心,拔腿作势欲走。

  “龙爷,龙爷!”秃头小贩赶紧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低声赔罪,“别走,别走啊,这样,我给您打个七折,八毛钱!八毛钱,袋子也归您了成不?!”

  “这还差不多!”赵天龙的“计谋”得逞,笑呵呵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大洋,丢在对方怀里,“剩下的两毛也换成木炭,你给管理处里头的小家伙们送过去。到了晚上值班时,也好让他们点个火盆!麻利着啊!敢短斤少两的话,仔细我揭你的皮!”

  “哎!哎!我这就去,这就去!”秃头小贩点头哈腰地答应着,收起大洋。又用簸萁从另外一个袋子里铲了满满一簸萁木炭,笑呵呵地送到管理处去了。

  “这孙秃子,做买卖最是奸猾,你要稍不留神,就得被他给坑了!”赵天龙冲着对方的背影又数落了一句,拎着半袋子木炭,继续将客人往湖畔方向领。

  路上遇到卖酒的摊子,他又顺手买了两大坛子烧酒。讨价还价之时,还没忘了将摊子老板招呼客人品酒粗瓷碗借了几个。然后又在卖熟食的摊位买了酱肉、奶酪、炒米和奶嚼口,顺便花钱租了人家煮东西的大铁锅。将所有吃食都装在锅里,让张松龄用手端着走。

  张寿龄在旁边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波澜翻滚。弟弟这是究竟交了一群什么样的朋友啊?怎么跟自己想象中没有半点儿相同!他们好歹也是个扛枪的啊,这自古以来,只有扛枪的敲诈小贩子的道理,谁见过小贩子去主动去糊弄扛枪的啊?难道在当地商贩眼里,八路军游击队,就和普通人一样可以随便糊弄么?如果这样的话,游击队的威信何在?谁又愿意冒着随时被子弹打死的危险,跑到游击队里头来当兵扛枪?!

  这个问题太复杂,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透。迷迷糊糊地跟被赵天龙和张松龄两个身后走,迷迷糊糊地来到了月牙湖畔。赵天龙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停住脚步来,然后在湖边寻了几块淡红色的大石头,信手搭成了灶台状。

  张松龄显然也是轻车熟路,把木炭往灶台里一倒,就蹲下来用在路上随便收集的干草引火。借着木炭还没烧透的功夫,赵天龙跳到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上,双手拢在嘴边,冲着更远处的草地上喊道:“喂!那是谁家的羊啊!捡肉厚的送一头过来!老子今天要招待客人!”

  “知道了!”草地上骑着马的牧羊人扯开嗓子回应,弯腰抄起一头绵羊,夹在腋窝下,朝着湖边飞奔。

  湖面上几个操船的百姓听见了,也纷纷靠到岸边,大声替自家招揽生意,“要鱼么龙哥?我这里有刚打上来的,还在船舱里头扑腾呢!”

  “你们自己比比谁的大,捡最大个的送一条过来!”赵天龙点点头,豪爽地答应,顺口又追加了一句,“谁船上带着野葱,也给我送一把过来!还有花椒和大料,都算做添头,我就不另外给钱了!”

  “瞧您说的,一把花椒大料谁还好意思要钱!”船家们答应着,取了一条近三尺长的草鱼,连同野葱、花椒等烧鱼必不可少的调料,一并送上了岸。

  赵天龙从口袋里拿出钱,跟羊和鱼的主人挨个结清了帐。然后从腰间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开始宰羊杀鱼。他的动作非常利索,一看就知道是摆弄这些吃食的行家。转眼间,一只剥掉了皮,去除了内脏,并且用湖水洗得干干净净的绵羊,就架在了通红的炭火上。

  酒徒注:感冒,头疼得厉害。今天就少更些,明天继续。

  第一章 早春 (七 下)

  把烤羊交给张松龄负责照看,赵天龙又开始捡石块搭另外一个灶台。因为要往火上架铁锅的缘故,第二个灶台结构远比第一个复杂。以至于三人身边的石块根本不够用,还得多花些力气到更远的地方去搬。

  趁着赵天龙四下寻找合手石块的功夫,张寿龄将身体朝弟弟跟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询问:“入云龙不是有名的独行大,大侠么?怎么加入**游击队了?还有你,今后打算怎么办?难道拼了性命换了的中校就不做了?!”

  “他是跟我们王队长,就是你们嘴里的红胡子,两人惺惺相惜。所以就干脆加入了游击队!”一边翻动着穿羊肉的木棍,张松龄一边低声跟自己的哥哥解释,“至于我那个中校,呵呵,不做也罢!”

  “怎么了,你得罪人了?!”见自家弟弟上露出了悻然的表情,张寿龄紧张地追问。

  “也不是得罪了人!但是那的确属于一笔糊涂账!”张松龄咧了下嘴,低声补充,“这么跟你说吧!我那个中校实际上是追授给死人的。但是我这个死人居然还活着,您说上头是该把这个军衔收回去好,还是继续让我留着好?!收回去吧,他们就得解释为什么当初把我一个大活人当死人给丢战场上了。不收回去吧,我总计才当了半年的兵,这官升得也太快了些!”

  “那也总得给你个说法啊!”张寿龄越听越觉得郁闷,忍不住扯开嗓子嚷嚷,“光这么稀里糊涂着,就能当没这事儿了!这不是掩耳盗铃么?!”。

  “不糊涂着还能怎么着!”张松龄叹了口气,轻轻耸肩,“那么多把部队打光了的师长、旅长还没地方安置呢,谁还能记得我一个小小的连副来?!”

  有些话,他不想让哥哥知晓,免得家中的长辈们听了后为自己担惊受怕。特别是去年中统的人千方百计想让自己去重庆,而好朋友彭学文却暗中阻止的事情,更不能明说。此事背后那潭子水太浑了,自己的家人根本没资格搀和,所以不知道最好。张松龄甚至怀疑,大伙在从五原回来的途中遭到日寇和伪满洲**的联手截杀,也与自己身上的糊涂帐有牵连。只是他眼下没有任何证据,也实在不愿意往那方面多想。毕竟,彭学文是彭薇薇的哥哥,如果大伙返程的行踪被泄漏出去的事情着实与此人有关的话,张松龄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面对他!

  “可你,可你毕竟是立过大功的人!”张寿龄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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