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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他的眼中有了异样的光芒在闪动,在这苍茫夜色中,竟也那般醒目。他望着丁聪,以轻淡的语气道:“你太年轻,所以难免幼稚。别忘了我们能有今日的地位、势力,全是在血腥与死亡中一点一点地打拼出来的!”
丁聪道:“门主果然棋高一着但我却不明白门主为何要处心积虑对付门中的兄弟?他们对你一向是忠心不贰的!”
苍封神悠悠地道:“你当然不会明白,因为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根本不知武者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
苍封神的话突然被近乎肆无忌惮的笑声打断,赫然是战传说在仰天长笑!苍封神神色微变,丁聪亦心情复杂地望着战传说。
战传说笑罢方道:“可笑,可笑,如你这般不知廉耻之人,竟也妄提什么最高境界!不过,丁兄,今日我倒是明白了无耻之徒的最高境界什么了。”
丁聪不曾料到在这性命悬于一线之际,战传说竟敢调侃嘲讽苍封神。惊愕之余,不由为其无畏所感染,心领神会的接过战传说的话头,道:“是什么?”
“是化腐朽为神奇,化无耻为高尚。”战传说道。
战传说来自一个独立于武界之外的地方,所以,对于如苍封神这般早已成名的绝顶高手,他并无常人所共有的敬畏与顶礼膜拜。在他心中,一切皆以“是”或“非”,“正”或“邪”来判断。苍封神在道貌岸然之后,掩藏着不为世人所知的丑恶,在战传说看来,此人自是决不值得敬畏。
苍封神怒极反笑,笑罢,他以出奇平静的声音道:“丁聪,你因妒恨贺易风获得继承六道门掌门人之位,勾结外人,残杀同门,终被我清除门户,这无疑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丁聪凝视着苍封神,缓缓地拔出腰间之剑,脸色显得越发苍白,忽然道:“其实,二年前晋旗主被杀之事,你也是知道其中内幕的,是也不是?战传说决不会平白无故对一个无怨无仇的陌生人出手,即使做下此事,也不会在事后主动承认!更重要的是,以六道门的追踪之术,为何总是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让战传说从容走脱?”
顿了一顿,又一字一字地接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因为有你在暗中相助!”
苍封神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你如此聪明,也不枉‘丁聪’此名。可一个将死之人,聪不聪明,其实是无关紧要的!”
“要”字甫出,苍封神突然毫无征兆地动了,在电光石火的刹那间已掠过数丈空间,骈指如剑,指剑遥指丁聪。
无锋指剑,却有洞穿天地之气势。
甫一出手,苍封神便显露出了远逾贺易风诸人的剑道修为,宗师级高手风范展露无遗。
战传说来自于超脱武界之外的地方,虽然因为不可知的原因,他始终未能使自身的剑道修为达到他所向往的境界,但他在剑法上高屋建瓴般的鉴赏能力却非常人可比,此刻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显然低估了苍封神!
丁聪手中之剑倏然扬起,光芒凄迷如雾,漫卷而出。
战传说、苍封神心中皆是一震,他们赫然发现丁聪的剑道修为与六道门普通弟子的身份是极为不相称的!
苍封神心中之惊愕更甚,毕竟战传说与丁聪只是初识,而他却与丁聪朝夕共处了两年,自两年前丁聪成为六道门弟子后,其所作所为与其他弟子并无不同,此时苍封神才知那一切皆是假象。
苍封神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两个人——近几年来声名鹊起的两个年轻一辈的绝顶高手“金童玉女”!
“金童”花犯。
“玉女”风浅舞。
苍封神不曾料到在六道门中,竟亦有如此出色的年轻高手,以丁聪的武功,显然远胜于六道门其他年轻弟子,毋庸置疑,丁聪进入六道门必有非同寻常的原因。
不及多想,双方已悍然相接,犹如闷雷般的巨响声中,丁聪与苍封神同时倒飞而出,直至数丈开外,方各自稳住身形。
一拼之下所激起的无形气劲如千万利刃卷过山岗高处的草木,断草落叶在强风之中毫无规则地旋飞、飘落
丁聪眼神中的彷徨、绝望忽然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敏锐与自信,这使他似乎在短短的瞬息间已脱胎换骨变成了另一个人。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丁聪?!
丁聪在风中凝立如一尊雕塑,他的五官线条非常俊逸,微微抿起的双唇,微微泛白的指关节,以及坚定不移的目光这一切皆让人感觉到,只要必要,他可以永远保持着这种姿势。
如果一个人能够为了某种需要而彻底地改变自己,亦能为了某种需要而作不懈的坚持,那么此人定然决不平凡。
他的衣袂在秋日的晚风中猎猎飞扬。
战传说的心变得异常平静,平静是因为他已没有任何的犹豫。
无论丁聪是为了何种原因而掩饰自身,他都已成功地凭借这一计谋使苍封神失了警惕之心,自以为稳操胜券,以至于将自己的真面目暴露无遗!
虽然战传说与六道门本毫无纠葛,但此刻他却并不想置身事外。
苍封神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眼中的光芒隐匿在极深处,让人根本无法看透他此刻的所思所虑。
夜色渐浓,苍封神的身形似乎即将完全融入夜色之中。
“沙沙沙”苍封神脚下的草木忽然如被劲风吹拂般疯狂舞动,发出惊人的响声,草木起伏如浪,向丁聪这边卷至,情景诡异骇人。
丁聪本是凝然不动的剑尖忽然在虚空极小的范围内划出一道弧线,看似无迹可寻,却有着某种不可言喻的节奏、韵律。
草木起伏掀起的“波浪”在丁聪一丈远的地方,便如被森严壁垒所阻,立时停滞不前。
战传说屏息凝气,似已为这诡异的场面深深吸引。
苍封神轻哼一声,缓缓踏进。他的步伐极为独特,左脚踏出之后,跟进的右脚在离地时划出一个小小的弧度后方落下。
丁聪手中之剑所掠过的空间逐渐扩大,所闪掠过的角度、线路更为玄奥莫测,无形气劲透剑而发,牵制着对方的气机。苍封神的气势暗蕴杀机,自每一角度、每一寸空间对丁聪施以可怕的压力,只要丁聪稍有闪失,立可趁隙而入。
丁聪眼中倏然精光迸现,一闪即没,但却给人一种极大的冲击,以至于久久印于脑海之中。
他的剑亦在同一时间倏然长驱直入。
本是如波浪般起伏有致的草木在丁聪剑出之后,为凌厉剑气牵引,拔地而起,犹如万剑齐发,向苍封神席卷而去,遮天蔽日,一时天地间更显昏暗。
一声沉喝,苍封神剑指疾出,气劲团旋如盾,犹如铜墙铁壁,将自身团团护住。
双方在电光石火的刹那间蓦然接近,其速之快,予他人视觉以极大的冲击。
刹那间,丁聪的剑以变幻莫测的角度、方位击出了数十次,剑法快至无形可遁,唯有剑气与杀机以鬼神莫辨的轨迹纵横闪掣,交织成可绞杀万物的攻击之势。
其剑势之中隐隐暗含悲恨戾气,战传说察觉到了这一点,暗自心惊。转瞬间,双方已拼杀了二十余招,丁聪攻势愈发凌厉,苍封神竟是守多攻少。
“当”丁聪长剑倏然下指,剑尖及地,疾划而出。剑身曲伸之间犹如灵蛇幻动,地面岩石火星激溅,犹如蜿蜒前行的火龙,火星明灭不定之间,剑影愈发飘忽无定。
“哧”一声轻响,长剑紧贴苍封神腰间闪过,带起一抹血光,但其剑势并未有丝毫停滞,而是如附体幽灵般侧旋暴撩而上,自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直取苍封神的咽喉。
此刻,丁聪的剑法与寻常剑法大相径庭,剑的每一点变化都绝非常人所能想象,刁钻、玄异至极。
苍封神的身形顿时完全淹没于这凛然诡异的剑势中,似乎随时都会被噬灭其中。
一声清越得似将冲破九天云霄的锵鸣之后,苍封神如同一片毫无分量的轻羽般倒飘而出。
不知为何,丁聪竟持剑而立,放弃了乘势而进的难逢良机。
甚至,他的剑在手中,竟没有丝毫的动作。
血,自他的虎口缓缓渗出,随后沿着剑脊滑落,一滴一滴地滴落地上。他不曾料到苍封神受伤之后,竟仍准确无比地以剑指击中自己的兵器,一击之下,苍封神的右臂立时有一股强大的真力疾涌而上,丁聪感觉胸中逆血翻涌,几乎把持不住自己的剑,更勿论趁机扩大战果了。他自知这是性命悬于一线之际,当下强自提聚真力,及时封住了对方的致命一击。
苍封神心中亦吃惊非小,方才那一击看似不起眼,其实已暗蕴他八成功力,没想到丁聪虽然受挫,却仍能化险为夷!他本欲以丁聪的性命来补偿自己所受的伤,没想到一时之间竟难以如愿。
苍封神略作沉默后,冷笑道:“若老夫没有猜错的话,你定是‘大易剑法’的传人!”
武道向来难定高下之分,但有一事却是世所公认,那便是乐土中有四种武学被共推最为玄奇,此四种武学无一不是因百变莫测而倍显神秘,其中就有“大易剑法”与刀法“不堪七式”。“不堪七式”刀法乃千里宫宫主公孙断桥之绝世武学,正是凭此“不堪刀法”,公孙断桥被世人尊为“刀尊”。与之相比,“大易剑法”决不逊色,只是自四十多年前起,“大易剑法”便鲜有人提及。
丁聪内息渐稳,他直视苍封神,寒声道:“你识得大易剑法,就更应知道我为何要进入六道门!”
苍封神的神情在夜色中显得越发模糊不清,丁聪的话似乎给了他极大的震动,以至于过了良久他才缓声道:“可惜,老夫并不明白。”
“难道你不知二年前被害的晋旗主晋连之妻,是晏家的后人?而大易剑法正是晏家先人晏道几误入异域废墟却奇迹般脱身而出后创悟而成的!”丁聪道。
异域废墟,犹如鬼神之地,误入其中者,无不命丧九泉,也许五十年前晏道几是唯一的例外。晏家乃豪门,晏道几自幼嗜武如命,为求武而遍行天下,终不慎误入异域废墟。孰料十日过后,他竟自异域废墟中脱身而出,性命虽保,却性情大变,变得暴戾躁乱,返回晏家后,便闭门不出,终日不思茶饭,对家人亦视如陌路。半月之后,晏道几忽然广约九大剑门高手,向九大剑门高手公然挑战,最终竟无一人能胜过晏道几!晏道几所用剑法,乃世人闻所未闻,刁钻诡异至极,此即晏道几自创之“大易剑法”,一时间令世人为之瞠目结舌!
没想到此战之后不过七日,晏道几突然暴疾,吐血而亡。暴毙前晏道几曾一直自闭于一密室中,晏道几身亡后,其家人在密室石壁上见到无数以剑尖刻下的文字,竟是“大易剑法”之剑诀。
“大易剑法”虽然名动天下,但晏家却将它视作不祥之物,而且石壁上所刻的“大易剑法”之剑诀仅有六式,尚缺三式,从此“大易剑法”在昙花一现后,再未重放光芒。
晏家本非武界世家,时日一久,世人渐渐淡忘了“大易剑法”与晏家的联系,只记得武界中曾有如此剑法。此后晏道几孙女晏摇红嫁与六道门四大旗主之一晋连,武界中人对此亦知之甚少。直到二年前晏摇红与其子被杀后,世人亦只知她乃晋连之妻,而不知她是晏道几的后人。
丁聪如此年少,却能道破此事,岂非极不寻常?
苍封神声音忽然变得异乎寻常的平静,他道:“知道又如何?晏道几死后,大易剑法不是已销声匿迹了吗?晋连亡妻晏氏若是身怀‘大易剑法’之修为,战传说又如何杀得了她?”
战传说隐隐感到苍封神极为平静的言语中,似有某种不安的因素在暗自涌动。
丁聪忽然凄声长笑,笑声中隐含了无限怨愤之气,让人闻之心惊不已。
笑声倏止,丁聪一字一字地道:“晏摇红之死,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苍封神心口一震,沉声道:“莫非,你并非姓丁,而是姓——晏?”
“不错!”丁聪竟未否认,他以低哑的声音道,“心因焉而不能知,口闭焉而不能言,媒媒晦晦,无心而不可与谋苍封神,这就是你一心想要得到的‘大易剑法’的剑诀!可你所能听到的,永远只有这么多了,六式大易剑法的剑诀,皆在我心中,即使你杀了我,也无法得到它!”
苍封神沉声道:“我‘六道归元’神功名震宇内,晏家的剑法未必入我之眼!”
丁聪——也许应称其为晏聪——晏聪道:“但大易剑法与异域废墟有莫大的渊源,这正是你垂涎大易剑法的原因所在!”
苍封神一向以沉稳内敛、不轻易喜怒于形著称,此时亦勃然大怒,怒喝道:“小子,你太狂妄无知了!方才老夫只是为探明你的真实身份才手下留情。现在,老夫要让你见识见识六道门神功的威力!”
言语间,他双掌徐徐上扬,为气劲所切割的草木被其无形真力所牵引,自四方会聚。刹那间犹如风起云涌,残木断草迅速汇集成一柄虚幻巨剑。
双掌一错倏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