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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许许所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如果说南许许第一次救勾祸只是出于师命的话,那么第二次救勾祸则更让勾祸感到意外与震撼。
这让他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在想着如果他还有重获不世修为的话,那么他首先要做的两件事就是:一是向元尊复仇,二是向南许许报恩。
对勾祸来说,能让他想到“报恩”这样的念头,是绝对的不同寻常。
但当灵使派出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才突然想到这就意味着南许许已经将他出卖了!那一刻,勾祸心头的感受实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可以说,在勾祸的心中本来只有仇恨与黑暗,这是他统领九极神教为祸乐土的结果。他本是不二法门的人,本性并不邪恶,但既然元尊让他做一个邪魔者,那么他就必须依照一个无恶不作的邪魔的言行去做,而且,在九极神教中,云集的本就是邪魔之道,久而久之,勾祸的心已渐渐入魔,当他突然被元尊出卖时,失望、悔恨、愤怒使他彻彻底底地沦为魔道中人。
直到南许许的出现,才让他的心中有了唯一的一点光明。
而今,南许许却再一次让勾祸绝望了,勾祸心中的最后一点光明也灭了,从此,他便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而且,比以前更疯狂,更极端!
既然这个世界给予他的只有负面的、黑暗的一切,那么,他便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为黑暗!
他最仇视的自然是不二法门与大冥王朝,而偏偏无论是不二法门还是大冥王朝,其势力之庞大都是极为惊人的,他们拥有成千上万的人,而勾祸的九极神教早已烟消云散,以勾祸一人的力量,如何能与之抗衡?
所以,勾祸想到了要利用千岛盟的力量。千岛盟一向与大冥王朝势不两立,与千岛盟联手对付大冥乐土是再好不过的。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念头,勾祸才会去救小野西楼等人,只要救出小野西楼等人,也可以算是给了千岛盟盟皇一份见面礼了。
可惜要救小野西楼等人实在太难,他虽然成功地让小野西楼等人从天司杀、天司危等人的围攻下解脱出来,但他却被迫与小野西楼分道而行。待他重新杀回想找到小野西楼等人与之会合时,小野西楼等人却已不知所踪。休说是他,连大冥王朝的人都不知道小野西楼的下落了。
勾祸若是独自一人离开禅都,禅都人马应该还困不住他,但他又岂会甘心就这样一无所获地离开禅都?这些年来,他的孤独与寂寞是旁人绝对无法想象的。因为他已十数年没有见到过一个人,直到灵使派出的人出现。厮杀、血腥、死亡——这些才是勾祸所熟悉、所渴望的。今日的禅都是如此的混乱不堪,这让勾祸着实兴奋不已,他又如何舍得就此离去?
勾祸的第二次死里逃生,可以说绝对是一个奇迹,因为在不二法门看来,当年勾祸是被拦腰斩杀的,一个被拦腰斩杀的人,又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这其中的秘密只有勾祸与南许许知道。
而南许许已死,勾祸自己就是唯一的知情者了。
当然,勾祸此时还不知南许许已死,否则他或许就不会再如现在这般仇恨南许许对他的出卖。
勾祸在禅都悄然隐藏下来,不过,与小野西楼等人的隐藏方式自是不同,在禅都乃至整个乐土,都不会有人暗中助他的,而且他的容貌肌肤如此独特,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被人识出,所以他只能隐避在禅都的一些僻静无人处。但禅都毕竟是禅都,而不是荒山僻野,所谓的僻静也只是相对的。勾祸必须不断地更换隐身地点,才不会被人发现。所幸他的修为实在太高了,其身法之快,可以让他在寻常人面前迅速移形,而不会为之发现,最多只是以为有一阵风掠过,何尝会想到是勾祸?
就这样,勾祸一连更换了几次隐身之地,他在等待小野西楼等人的再次出现。
凑巧的是勾祸最后一次隐身之地就是在天司禄府附近。勾祸本来并没有对天司禄有什么兴趣,只不过是因为天司禄府西侧有一座塔正好可以供他隐身罢了。
他万万没有料到就在他潜入塔的最上面一层隐身之后,有皇影武士随即而至,就在比他低一层的地方潜伏下来。
勾祸大觉有趣而不是紧张,他自恃武学修为已臻足以笑傲苍穹之境,又有什么可以让他惧怕紧张的?
如果不是勾祸听到了两个皇影武士的对话,也许这两名皇影武士在这座木塔中就已死了。
那两名皇影武士正是南阳不归与婴狐,而他们所商议的正是有关“龙灵”、“圣谕”的事。南阳不归、婴狐的修为就是在整个乐土,也算是出类拔萃了,他们当然有足够的自信能够感觉到左近是否有人,又何尝料到会遇上勾祸?
婴狐、南阳不归以为附近并没有人,所以交谈时毫无顾忌,却被勾祸一五一十听了个清清楚楚。
听罢勾祸心头大乐,他何尝不知龙灵非比寻常?虽然眼下只是有与龙灵有关的一份图,但也绝对可以说是价值连城了。若是能将之取来,按图上标志找出龙灵所在,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那定可使他如虎添翼。若是不能从这份图中看出什么,那么就将之交与千岛盟人,算是做个顺水人情,为与千岛盟的联手作一个铺垫。
所以他才会闯入天司禄府,向姒伊索要龙灵图。
在勾祸看来,此事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天司禄府在一般人眼中或许是戒备森严,难以越雷池一步,但对勾祸来说却是如入无人之境。
事情的最初发展也的确如勾祸所想象的那样,他极为顺利地潜入了天司禄府,并且找到了姒伊——虽然他从未见过姒伊,但姒伊双目失明这一特征却太明显了,要认出她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让勾祸始料不及的是一直进展十分顺利的事,却在已经找到了姒伊后突然起了波澜。
而导致这一转折的自然是姒伊的计谋。
结果,勾祸被三大皇影武士围攻,虽然他一举击杀其中的两名皇影武士,但却付出了一双眼睛为代价。
对勾祸来说,这一结果是他绝对不愿接受的!
他还有太多的雄心壮志没有实现,还有最强最可怕的对手——法门元尊没有除去,岂能在这种时候双目失明?勾祸纵然再如何自信、狂妄,却也深知自己双目失明之后,要想战胜在武界中人的眼中已有如神一般的法门元尊,希望已变得格外得渺茫。
这对于勾祸来说,实是一种致命的打击。在他看来,区区两个皇影武士的性命,怎能与他的一双眼睛的代价相比?
勾祸重获武功内力之后,可以说是充满勃勃野心,如今,他的勃勃野心却被无情地泼了冷水。
勾祸只觉有万丈怒焰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烧,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粉碎这个可恶的世界!杀绝世间的一切人!让天地苍穹和现在的他一样陷入无边无际、无始无终的黑暗中!
他缓缓地移动着“目光”,就像是他的双眼还能视物般缓缓扫过四周,虽然众人皆知他的确已失明了,但当他已不能视物的双眼正对着自己这边时,仍会让人心头泛起寒意。
“以——为——老——夫——失——明——就——无——法——发——现——你——们?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老——夫——会——逼——得——你——们——不——得——不——现——身!”
他依旧是一字一字地吐出,每个字都说得很短暂很清晰,很有斩钉截铁般的果断与坚决,并形成了一种让人感到无法抗拒、无法逆违的力量。
没有人不相信勾祸能够做到这一点。
但除了继续保持沉寂,继续等待外,他们又能做什么?
战传说终于意识到了皇影武士并非是针对他而来的,因为那厮杀者足以说明这一点。天司禄府的人是不会为了他而与皇影武士发生冲突的。
难道是为了姒伊而来?
战传说当然有这么想的理由,他早已意识到姒伊的神通广大,也意识到她绝对不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行商市贾女子,这一点从她与天司禄的关系就可以看出。
一般的行商市贾女子对天司禄这样的人避之唯恐不及,更勿论主动与之接近。而姒伊不但与之接近,而且在这天司禄府似乎还有超然的地位。天司禄乃大冥双相八司之一,姒伊这么做,多半是有目的的。而姒伊所做的事,触犯了冥皇的利益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战传说知道随姒伊同来天司禄府的剑帛人中有不少好手,也已经看出姒伊本身就身怀绝学。但她毕竟是双目失明,而对方却是皇影武士,皇影武士的修为,战传说早在坐忘城中就已见识过了,殒惊天的双生胞弟就是亡于皇影武士手中。
所以,战传说不能不为姒伊捏一把汗。无论怎么说,姒伊毕竟对他有所帮助,而且她给他的印象很好,如此一个绝世女子,若是有什么不测,实是苍天无眼。
但自己若是介入,或许就会引火烧身了
战传说的心事爻意看出来了,她低声道:“不若由我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战传说立即道:“不可——何况就是让你去,你也未必能去成,因为各处通道都有人把守!”
爻意道:“他们应该是防止有人逃出,而不是为了防止有人闯入的。”
战传说道:“或许是两者兼而有之”
话音未落,忽闻不远处有人飞奔而来,边跑边喊道:“勾祸已进入天司禄府!快快禀报天司禄大人!”
此人是一名剑帛人,虽然姒伊早已下令自己的人不得擅自出手,但她身份特殊,可谓是剑帛人心目中的精神支柱,又怎放心让她独自一人面对迫在眉睫的危险?此人便一直悄悄地潜至姒伊的不远处,只等姒伊万一有危险时便出手相救。在他看来,再也没有什么比姒伊的生命更重要的。
正因为如此,当最先赶至的紫晶宫侍卫及天司禄府家将都为勾祸所慑,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反倒是潜藏于较远处的他有了脱身的机会。
此人也十分的机灵,他如此大声呐喊,其目的就是要让天司禄的人自己去请出天司禄。而且,因为对方是勾祸,天司禄很可能还会向冥皇求助,援兵一至,姒伊便安全了。
其实此人也是救姒伊心切而乱了阵脚,众多大冥王朝的人进入天司禄府,其实对姒伊很不利。
不过可以称得上是因祸得福的是他这一举措在尚未引来大冥王朝中诸如天司杀、天司危这样的人物时,却先促使勾祸下决心出手了。
战传说对爻意叮嘱了几句,随即掠向厮杀声传来的方向。紫晶宫侍卫得知勾祸出现之后,哪里还会拦挡战传说出手相助?
东门怒的酒馆里。
酒馆早已打烊了,东门怒在傍晚时分离开酒馆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众人虽然有些担心,但碍于有古湘在场,也不能说什么。
古湘虽然还算勤快,但却显得笨手笨脚。他忙忙碌碌了大半天,其实非但没有给眉温奴帮上什么忙,反而添了不少乱。
好在酒馆的生意实在是不敢恭维,古湘忙里添乱也并无多大的影响,只是于宋有之不时地摇头叹息。不过众人皆知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是图个嘴上痛快。
现在,他正在给古湘包扎被菜刀伤了的指头。古湘想要拒绝,于宋有之便一板脸,道:“你道我是为何?我只是想让你这点伤早些好了可以多干活!别以为手伤了就可以不用干活了,十铢钱虽不是大数目,却也需得做点事才行,要不我于宋有之也天天去混吃混喝,再在自己手上割那么一小刀”
“你”古湘气道,“我何尝是有意伤的?”
一气之下,他的脸已涨得通红。
于宋有之哈哈笑道:“怎么像个姑娘一般?说几句就受不住了。”
眉温奴道:“有几人像你这样嘴快脸厚?”
古湘强自笑道:“我若是女子,你又怎会横竖看我不顺眼?”
于宋有之咧嘴一乐,道:“哪里,哪里,我于宋有之年届四旬,虽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却未成家,有六大原因”
还未将六大原因一一说出,他忽然“噫”的一声,连声道:“奇怪,奇怪”
古湘见他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不由有些慌乱,却听于宋有之道:“据我所知,切菜时若伤了手,或是伤食指,或是伤中指,却从未听说会有小指受伤的。”
他一脸佩服地道:“高!的确是高!小古公子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连受伤也与众不同,不同凡响”
古湘紧张之色顿去,也笑道:“我也奇怪,刀那么一偏”
忽闻高辛道:“好像有厮杀声。”
于宋有之、眉温奴、史佚、齐在都静了下来,果然听到了有厮杀声隐隐传来。
于宋有之干咳一声,道:“我们只管做我们的小本买卖,就算他们杀个天昏地暗也与我们毫不相干。”
史佚、高辛便应和着。
这时,门外响起了叩门声,于宋有之问了一句,回答的是东门怒的声音,便将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