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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单明非迅速转身,扬起微笑,庆幸不用再等下去。只是当她渐渐看清楚其中一个高个子男人的长相时,嘴上的微笑就一寸寸化为乌有。
她凛着脸,定定地看着那只熟悉的“电眼”慢慢踱近。
他……竟是机场那个见人就吠的宾士男人!
“小姐,我找到了一艘船,这位……这位船主有艘大一点的游艇,他……他有认识的人在惊风岛……他愿意载你们出海。”小黑因耿冲站在身边,紧张得连说话都有点结巴。
耿冲一双如薄刀的浓眉在看见她的同时,也差点扭曲成蚯蚓。
不会吧!他和这个嘴巴臭得像屎一样的女人又见面了!
叼着烟,他眯起眼,冷冷地看着她。真搞不懂,老天让他们这么有缘干什么?
“他有船?”单明非双手叉腰,只觉得乌云罩顶。
“是的,他也愿意载你们出海。”小黑偷瞄了耿冲一眼。事实上,他也搞不懂统领干嘛要亲自载这两个陌生人出海,这种事交给他们来就好了,何需劳动他大驾?
“是吗?没有其他的人了吗?”单明非直盯着猛抽烟的耿冲,不客气地问。
“这……”小黑不知该如何回答,求救地看了擎南一眼。
擎南笃定地摇头,并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女。
“没有!现在就只有我有空开游艇带你们出海。怎么,你还想挑三捡四?”耿冲将烟弹掉,口气很差。
“我只是怀疑,像你这种开着烂车的人会不会驾船而已。”单明非闻出敌意,立刻反击。
擎南微愣,这女人好大的……勇气哪!
“烂车?”耿冲深深吸一口气,他警告过她别污蔑他的爱车,偏偏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激得他火气往上直冒。“你这个烂女人凭什么说我的车烂?”
“什么?你敢骂我烂女人?你才是个没有文化的野蛮人!你连基本的礼貌都没学过,只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畜生而已。”开战了!她单明非才不怕他哩。
“妈的!你还愈说愈顺口,真以为我不会揍你吗?”他的拳头已呈待命状态。
“你敢?”她扬起下巴,跨前一步。
“你……”他也跨近一步,几乎将拳头的目标定在她秀气的脸上。
“统……阿冲……你……”小黑连忙劝阻,险些忘了耿冲交代他要改变称呼的话。
“大局为重,统领。”擎南悄声在耿冲背后提醒。
耿冲的怒气硬压了下来,擎南说得对,他得好好调查一下这对男女的真正意图。
“好了,明非,你还要不要出海啊?”潘至成早就认出这个男人正是在机场与单明非发生龃龉的人,但他没想到再一次见面,他们俩的火气不减反增。
“出海?”单明非回过神,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气焰消了几分。“当然要!”
“那就别惹事了。”潘至成是斯文人,最怕看见争执。而且这位叫阿冲的显然也不太好惹,若是想搭他的船出海,性命都在人家手上,现在闹翻实在是不智之举。
“我有惹事吗?还不都是他引起的,你看看他那是什么态度嘛!”她伸手直指着耿冲的鼻尖。
“我什么态度?你自己的态度又好到哪里去了?哼!爱不爱搭随你,反正就只有我有空载你们出海。”耿冲其实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他和擎南在赶来的路上就已构思好假扮成船员将他们载至惊风岛,探采他们上岛的目的。孰料这女人居然是其中的一位,害他控制不住脾气,差点搞砸了这件事。
“这……”和这个人出海,他会不会因为气她就把她丢下海?单明非满脑子就担心这个问题。
“阿冲是我们这里最优秀的船员,他的技术没人可比。”小黑适时地补话。
“好,就这么决定了。费用多少?”潘至成怕又生变,急忙替单明非下决定。
“你们要租多久?”耿冲冷冷地问。
“一整天。”
“那算你们一千元就好了。”耿冲用低价格来引他们入瓮。
“一千元坡币差不多是……两万多块台币。”单明非立刻换算,与潘至成互看一眼,不知道这算贵还是便宜。
“这样是便宜的了。阿冲的游艇是豪华型的,值得啦!”小黑全心捧着老大,对被允许称呼他阿冲感到无限光荣。
“是吗?”单明非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美金,无法判断。
“走吧,我的船泊在另一头,我带你们过去。”耿冲不让他们有考虑的机会,迳自走开。擎南紧跟在他身后。
“学长……”单明非没了主意。
“去看看吧!”潘至成给她一个鼓励的表情。
“嗯。”她只好跟着走向另一边的码头。
耿冲和擎南停在一艘白色豪华游艇前,他优闲地点上一根烟,等候他们跟来。
“哇!是这艘吗?”单明非被眼前的漂亮游艇吓得张大了嘴,她原是想租一艘那种补鱼的小船就好了,谁知道竟雇到了一艘豪华游艇!
“没错。”为了调查,耿冲只好牺牲他的宝贝爱船了。
“好,就用一干元雇这艘船一天。”单明非的心都快飞起来了。它和电影上的有钱人游艇一模一样,一想到要坐这种船出海,她就乐翻天。
“那就快上船!擎南,你一起上来。小黑,你忙你的吧。”耿冲朝小黑暗示道。
“是,统……”小黑点头又行礼,差点脱口而出的“统领”两个字硬是被耿冲瞪回肚子里。
“对了,我叫阿冲,这是副手擎南。你们呢?”耿冲主动介绍,很自然地略去姓氏。
“我姓潘,潘至成。这位是我学妹,来自台湾她姓单……”
“善?这么凶还姓‘善’,分明该姓‘恶’!”他直觉好笑,但紧接着就被那个“善”字惊得迅速瞥擎南一眼。
擎南的眼中亮起警戒。
单明非听见他的话,忍不住火大地说:“我姓‘单’!就是简单的单字,在姓氏上该读善,名字叫‘明非’,就是明白是非的意思。哼!这么深的中文,你们这种半个中国人是不会懂的。”
“‘单’明非?”耿冲故意把单读成简单的单,心里的惊愕持续激荡。姓单?那么,她和那位“善同”有关联吗?
“是单明非!笨!”她瞪他一眼。
“哼!什么明白是非,根本是是非不分!”他冷笑地回瞪她,悄悄收起漠然的态度。
姓单,虽然不是“善”,可是音听起来都一样,又具台湾来的……耿冲疑心乍起!
“你……”她真气他的损人口气。
“好,上船了。”耿冲不理她,转身跃上游艇的扶梯,留下单明非一个人气得跺脚。
“明非,别这样。你忘了他是带我们出海的人了吗?”潘至成摇头叹息。
啊!糟,她怎么忘了这浑球将主宰她的性命八个小时?
单明非轻拍自己的额头一下,咬着下唇说:“都被他气晕了,忘了要控制一下自己……”
登上了船,洁净的船舱和甲板都显示出这艘舶的船主非常注重整洁。舱内的摆设也都简单大方,一尘不染,让单明非和潘至成有种捡到便宜的感觉。
正被船上的一切吸引目光,单明非除了张大惊异的眼东张西望之外,口里就只发得出“哇”这个音了。
那小黑说得没错,这艘游艇的确豪华。
她走向甲板,差点撞上突然出现的耿冲,急忙后退几步,防卫地斥道:“你干什么?”
“喂,自己没长眼睛还敢凶?”耿冲倨傲地抬高下巴。
“你……”嘟着嘴,单明非非常努力地克制回嘴的冲动,硬是忍气吞声,默默地瞪他。
她这时才发现他长得好高。虽然看起来瘦瘦的,但脱去衬衫后,那自无袖T恤中露出的两条臂膀却肌肉结实;微鬈的头发被海风吹乱,刚棱有形的脸配上一身的健美,站在阳光下相当耀眼……
他好像天生就属于海洋似的。
“听说你们想到惊风岛?去干什么?”耿冲有趣地承受她的审视,双手扣在腰带上,故作漠然地问。
仔细一看,她长得还不错。机场匆匆一瞥,记住的全是她的恶形恶状,也没留意她的脸孔,就将她归类于恶婆娘之类。但此刻看去,她身材纤细中等,打薄的半长发下是一张白净细致的小脸,眉清目秀,黑白分明的大眼是她整个人的焦点所在;清澄的黑瞳像两颗黑宝石,闪亮夺目。至于那张小嘴……他真想不透那两片性感的唇瓣竟会被她用来骂人,而且骂得又凶又狠,一点也不输男人……
啧!若她真的是善同的后代,那她还真遗传了海盗的某些习性呢。
“什么?”听他问起目的,单明非心中一动,飞快地看了来到她身后的潘至成一眼。
“惊风岛不是个观光地区,甚且还是个私人岛屿,你们为什么想去那里?”耿冲没放过他们两人眼中闪过的小心眼神。看来,是有点蹊跷。
“这……”潘至成无言以对。
“其实,是去找宝藏啦!”单明非直接说出,把潘至成和耿冲吓了一跳。
“明非!”早告诉她宝藏的事愈少人知道愈好,她怎么忘了呢?潘至成暗暗焦急。
“宝藏?”耿神挑高一道眉,眼中精光乍现。
“是啊!我学长说那一带的浅海里有难得的珊瑚礁,礁湖里有一些天然的珠蚌,我这趟来就要求去那里找看看,留做纪念。”她笑着想掩饰过去。
“这样啊……”花一千块坡币去找珍珠?鬼才相信。用那些钱早就能买好几颗了。
“话说回来,我们付钱租船,你管得着我们要去哪里吗?”单明非转守为攻。
“是管不着,不过你们之前向小黑询问过是否有下海的装备,我忘了告诉你们,一套得加收一百元。”耿冲表现得就像个适时敲竹杠的船主。
“土匪!”单明非低声骂道。
耿神不介意地耸耸肩,走上驾驶室。他倒要看看他们打算玩什么花样!
上午十时,太阳在海面洒下粼粼金光,他们一行人终于出航。耿冲熟练地驾着游艇出海,载着单明非驶向碧蓝海天。单明非看着船尾的浪花,轻吁了一口气,在心里说道:爷爷,我们就要到达埋藏宝藏的地方了!
沉在海中六十多年的七箱宝藏真的在等待她的到来吗?
谁也不知道。
航行了一个多小时,单明非他们终于在惊风岛边停泊下来。这个岛不大,可是却是海中地势最险峻的一个岛。大骨头状的岛形,中段的一些巨大钟乳石洞和山势,形成非常利于藏匿的屏障。单明非小心地拿出地图,和潘至成躲在船尾研究,耿冲则沉住气观望,等待他们进一步的行动。
“学长,是这里吧?阿冲说这里叫惊风岛……”单明非看了称不上漂亮的岛一眼,不放心地问。
“嗯,如果你太爷没画错的话,就是这里了。传闻这里曾经是海盗的巢穴,正好符合你太爷的描述。”潘至成眯着眼睛,开始寻找地图中载明七箱财宝沉海的位置。
“那宝藏的地点……”单明非把声音压得很低。
“在小岛附近的水域。我想,地堑可能是在小岛中间地带。”潘至成盯着她,忽然问道:“你会游泳吧?地堑一定不浅……”
“会。但没潜过水。”
“那得小心些。要不要我先下去看看?”潘至成体贴地问。
“这……我跟你一起下去好了。”若真有宝藏,她想成为第一个看见它的人。
“好吧,我去向他们拿潜水装备。”潘至成走向擎南。
单明非看着他的背影,想不通他怎么会对她这么好,回想起来,他几乎是全研究所唯一一个没和她吵过架的人。功课佳、脾气好、长得斯文、对谁都温柔客气,面对这样的男人,她又怎么凶得起来?
怔忡间,她没注意到有个人影悄悄移近。
“那是什么?”耿冲毫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盯着她手上的手绘地图和笔记本。
“啊!”她吓了一跳,连忙将手里的东西全塞进背包中。“没什么,只是我的旅行绘本。”
“是吗?”耿冲在心里冷笑。他光瞧上一眼就能判定那是张手绘的地图,而且纸质古老,像是保存了好久的样子。
“是的。我和我学长现在要去潜水了,你和擎南在这等候,不要打扰我们。”她一副雇主的德行。
掌管纵横帮上万弟兄,耿冲几时被人用这种口气命令过了但为了查明这个叫单明非的女人来历,他只能压下怒气,寒着脸说:“请便。”
单明非与潘至成换好潜水装,一同走向小岛的凹陷处,擎南在他们身后提醒道:“记住,氧气筒只能维持一个小时,时间到了得上来更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