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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苛求每个人都喜欢我,因为我深知自己并不是个完美的人,冲动、尖刻、口无遮拦都我是致命的弱点,他们就像恶魔一样时时纠缠着我。好在我性格中大大咧咧的成分比较多,所以在22年的人生历练中,能够持之以恒做一个快乐的人。
我有一个养母,她叫韶萱,听起来我们的名字像是姐妹,而实际上她也只比我大12岁。据说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她就收养了我。她很美,白皙的皮肤,没有一点儿岁月的痕迹,嘴唇总是呈现出异常柔美的弧度,只是眼睛里总有很多我读不懂的东西,仿佛这里面承载了她一切的回忆与哀愁!
二十多年来,我们一直相依为命。直到两天前,她终于等到了自己爱了二十年的英伦情人,和他双宿双栖去了。我则选择留下,一个人在这儿继续生活下去。
她走后,我开始强迫自己适应孤独,可心里却是失落再失落,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着,一个人醒来……仿佛以前的日子只是记忆中的一个美梦,只有胸前垂下的玉坠儿不住的提醒自己,之前的种种并没有随风而逝。
玉坠儿是韶萱妈妈的,晶莹剔透,上面的“眉”字龙飞凤舞,美得无半点瑕疵。我把它掬在手心,细细的端详,好像它就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我是谁?我的亲人呢?我的家在哪儿?无数的问题蓦然涌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迷惘瞬间吞噬了我。“啪”一滴眼泪滴落在玉坠儿上,慢慢的,竟渗了进去……
南柯梦醒,恍若隔世。
躺在古香古色的雕花木床上,阳光透过窗子的花格映射进来,洒了一脸。七月流火,身上却裹着锦被,着实的诡异!正想着,脸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擦……
“哎哟,谢天谢地,眉姐姐,你总算醒了!”一张眉清目秀的脸探了过来,是个小太监打扮的人,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上下打量着我,一双黑眸说不出的机敏伶俐。
“你是谁?这是哪儿?”我轻蹙眉头,直截了当道。
“怎么躺了一个多月就不认人了,这病到底是好了没好?”
无数猜测在我脑中百转千回,喉中迂回的尖叫几经辗转,幸而被仅存的一丝理智强压下来。静默半晌,才僵硬的挤出一丝笑容,千方百计的探问起来。
经过一番旁敲侧击,总算打听出一点眉目:康熙四十九年,雍亲王府,我叫展眉,芳龄二十二(这个年代,算是大龄未婚),是王府的丫头,因为相貌粗陋,被安排打杂,但一双巧手,生得天下无双,常帮府里的主子们作点儿针线。
小林子——就是眼前的小太监,和以前的展眉要好得紧,从未半点嫌弃过她的容貌,颇令我刮目相看,不禁对眼前这小子生出了好感。
蓦的,想起他口中的“相貌粗陋”,直感莫名其妙,难道……
“小林子,快拿镜子来!”
小林子瞥见我苍白的脸和凄厉的尖叫,立时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拿了镜子,递到我手里。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只是比以前清瘦不少。古人与现代人的审美差距难道真是大相径庭?”我秀眉微敛。
小林子似乎看出我的疑惑,赔笑道:“眉姐姐,你真是个有福的人,别人得了天花,不死也只剩半条命,可你不但好了,相貌跟以前也不一样了!真是……,真是……”
他支吾了半晌,偷偷瞥我一眼,脸上竟泛出无限娇羞,杵在原地手足无措,嘿嘿傻笑着。
“小林子,主子叫呢。”门口蓦然传来陌生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闷尴尬。他转转眼珠儿,忙不迭的应了,飞也似的跑出去。临了,仍下一句话:“晚上再来看你。”
一时间,屋里寂静无比,我开始细细琢磨突如其来的变故,恍然大悟:“因为某种机缘巧合,我来到了清朝,摇身一变,成了雍亲王府里的丫头,雍亲王不正是以后的雍正皇帝,难道我的命运和他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下意识的摸摸脖子,空空如也,立时惊出一身冷汗,绝望透顶:“我的玉坠儿呢,韶萱妈妈的玉坠儿呢?难道和以前最后的一点联系也要被生生斩断吗?”我使劲眨了眨眼,眼睛却干涩得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
“唉,算了,”我摇摇头,长叹一声:“即来之,则安之吧。我本就孑然一身,身在何处,也是形单影只!这儿也不错,有吃有穿,虽是个丫头,但只要小心行事,尚能生存!‘展眉’这个新名字很好,正如李白《长干行》诗云‘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自怨自艾了一会儿,甚感无趣,翻身下床,擦了把脸,踱到了穿衣镜前,镜子里亭亭玉立的竟是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清朝少女。头发油亮浓密,凤眼柔媚含情,鼻子挺秀娇翘,嘴唇小巧而又不失丰满,尽管脸色稍嫌苍白,却另有一番美态。身上的衣服虽不贴身,仍然能把苗条的身段渲染出来,微微垂下头,露出天鹅般长长的颈项,腰身纤细,胸部却成熟丰满。我如痴如醉的端目凝望镜中人,暗自思忖:“之前的美实诚有余,现在——则胜在内敛神秘。”
转眼已是半月有余,我病好后的脱胎换骨被传得沸沸扬扬,王府上上下下自然对我一番指指点点。原本默默无闻的展眉,一时间竟成为众矢之的,甚至被福晋乌拉那拉氏叫去问了话。
那拉氏是雍亲王的嫡福晋,亲王府事无巨细,全由她料理,自然掌握府内奴婢的生杀大权,这样的主子万万得罪不得。她要见我,不知是福是祸,却又无计可施,不得不去。
待丫头通传完毕,我就被引了进去。那拉氏面容憔悴,懒洋洋的歪在塌上,容貌周正,身上的华服更显面目苍白。她太瘦了,即使在我原来那个以瘦为美的年代,也实在太过单薄了些。
“展眉,身子好些了?”她有气无力的问道。
“回福晋的话,好些了。”
“这就好,以后尽管在房里歇着,帮咱们做做针线,你原来的差事先叫别人盯着。”那拉氏看我一眼,若有所思,接着合上眼,挥手示意退下。
从那拉氏房里出来,我长舒口气,小林子远远的迎上来,急急问道:“怎么样?总算出来了!”
“无非是重新吩咐了差事。”
“那就好。”他深深看我一眼。
其实我怎会不知那拉氏的心机,无非是女人争风吃醋的伎俩。要是在三百年后的今天,我断不会把这种暗示放在眼里。但如今事异时移,这个时代全无人权可言,循规蹈矩才是求生之本。
正和小林子闲扯着,饶过厨房,碰上那拉氏身边最得宠的丫头弄玉。只见她娇眉微蹙,唇红肤白,竟比那拉氏美上三分,但一说话,必定露出牙龈,着实可惜了一副娇滴滴的容貌。现下正端着茶托,立在厨房门口,不肯放我们过去。
“小林子,在这儿瞎晃什么呢?小心到时候爷寻不着你,掌你的嘴!”弄玉神情倨傲的教训道。
“弄玉姐,今儿个爷没让我跟着。”小林子赶紧陪个笑脸。
“我说你怎的有闲工夫和这种人嚼舌头根子呢!”弄玉瞪我一眼,冷笑道:“有些人别以为长得人模狗样,就有了偷懒的资本,让主子察觉了,还不是一顿板子?到时候,人脸真就打成狗脸了!”
我的耳朵汩汩流着血,怒气瞬间征服了大脑,暗道:“刚得了主子的教诲,还要受奴才的闲气,这不是狗仗人势么?”胸中虽是怒火中烧,语气倒是出奇的平静,淡声说:“您教训的是。我这种人自然不及弄玉姑娘您冰雪聪明,把主子伺候得妥妥帖贴的,世间像您这样儿的奴才还真是稀罕,就算是跟着福晋一辈子,福晋也欢喜的紧呢!”
弄玉是个要强的女人,自负花容月貌,期盼有朝一日能飞上枝头。她的个性我早有耳闻,刚才的话正是句句打中她的七寸,好不痛快。
她被我抢白得脸色泛青,正要发作,小林子赶紧出来打了圆场:“眉姐姐这是病糊涂了,怎么胡言乱语的。”说着,使劲朝我使眼色。
见他一脸焦急,又想及自己的处境,我立刻后悔起来,竟顾逞口舌之快,却无意中树了敌人,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我赶紧闭了嘴,没敢再看弄玉,拉起小林子,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我们手牵着手的亲密被弄玉看了个正着,她自然不会放弃这个中伤的绝好机会。几日后,关于我和小林子的流言果然铺天盖地,我的名声也就此毁了。但不管怎样,这样的结果对我来说,还是好得出乎意料,以这种方式结束战争,正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在小林子眼中,我仍是个彻头彻尾好人,只因生了场大病,脾气古怪暴戾;
在弄玉之流眼中,我的改变触及了她们最脆弱的神经,所作所为更是冲破了礼教底线,成了她们最大的敌人。
但——无论如何,这里都将是我安身立命之所在了。
爱,这时候我在玩味
你的叹息,你的眼泪
——梁镇《默示》
经过那拉氏上次那番旁敲侧击以及与弄玉第一次正面的冲突,我收起了满身的倒刺,步步小心,生怕被人抓住错处。幸而,以前的展眉与世无争,住的地方也颇为僻静,免去了不少口舌之争,我也乐得清净。只是没成想偌大的王府竟有如此的桃花源,蜗居虽是简陋,但房前的那片小小的绿地却深得我心。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到窗前时,我就知道又是新的一天了。翻身下床,推开窗子,伸了伸懒腰,好不惬意。简单梳洗后,走出房门,开始了每天固定的早课——瑜珈。象往常一样,穿上自创的瑜珈服盘坐在草坪上,其实,这所谓的“瑜珈服”就是亵衣外罩短衫,下套贴身长裤,因为短衫已经遮住了背后裸露的肌肤,就一直被我敞开了穿,正好露出亵衣精美的刺绣,上面的荷花惟妙惟肖,仿佛就要从布料里跳出来一般。当然,这刺绣的手艺与我无关,是以前展眉的的杰作。我很愿意将它们展示出来,胸部与腰肢的肌肤若隐若现的在亵衣与短衫之间欲言又止,比直截了当的裸露更为诱人。因我的住处相当偏僻,这身惊世骇俗的装束连小林子也没见过,实在怕了他的瞠目结舌与喋喋不休,只好背地里孤芳自赏了。
我缓缓闭上眼,贪婪的呼吸着清晨夹杂青草与露水的空气,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浮动。开肩式、犁锄式、拱被伸腿式、猫伸展式、前伸展式……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后,额角已渗出汗珠,我静静的调整了呼吸,深深被这个宁谧的早晨所迷醉……
一个时辰过后,我慢慢张开双眼,掏出绢帕拭汗。看着上面拙劣的刺绣,无奈的摇了摇头。以前展眉漂亮的手艺真是害苦了我,为恢复水准,小林子殚精竭虑,我也练习得筋疲力尽,可惜刺绣这种精巧细致的手艺实在太过烦琐,辜负了他一番苦心。现在这方绢帕上的刺绣是我迄今为止最好的作品,本来想绣“鸳鸯戏水”,可这鸳鸯偏偏被我演绎得龇毛扁嘴,形容滑稽,倒是像极了唐老鸭,也怪这班古人着实欠缺幽默感,不懂欣赏这种风格!
忽的有种被偷窥之感,我飞快的站起身,挪了两步,却没见半个人影,轻轻吹了声口哨,暗怪自己紧张过度,竟疑神疑鬼起来。四周隐隐传来琴声,似乎是“桃之夭夭”的韵律,琴韵凄伤,断断续续,我心头一震,只是喜欢这悲伤调子,闭上眼细细聆听。
“你倒是清闲得紧啊!”耳畔蓦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漫不经心的张开双眼,循声望去,顿感心脏猛的漏跳一拍,那人身型颀长,兰袍皂靴,鼻梁笔直,双目锐朗,我脑海中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只觉得面前这人儒雅而锋利。
他轻轻一笑,眸中蹿起两团火,我兀兀的看着,额头冒了汗,顺手脱去外衣,肌肤被骄阳炙烤得发烫,立刻觉得不妥,又重新披上,面色潮红,心中颇为气恼,“你是谁,在这儿站了多久了?”他上下打量我一番,却不答话,我斜睨他一眼,轻声嗫嚅道:“没见过美女么?”
“你不认得我?”他反问道。
“呵呵……这王府里的人上上下下几百号,我焉能人人认得?不过,你今儿这身行头,看来倒有几分像府里的主子!”我干笑两声,总觉得自己刚刚被他这般盯着仿佛是吃了亏,不能就此算了。想到此,暗暗攥了拳,又缓缓张开,舒展了手指的筋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的在他屁股上狠掐了一把,满脸坏笑,“挺结实的嘛!”
“你疯了?就不怕受主子的责罚?”他浓眉倒挑。
“你么?算了吧!”我忽而心跳不已,草草答了一句,双颊燥热,那只“罪魁祸手”烫的竟像火钳一般,只得轻转了身子,捂住胸口,脸扭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