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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裂变的姑娘 作者:[美] f·r·施赖勃-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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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佩吉·卢不仅不睡,还竖起耳朵听他们所讲的话。她不喜欢自己的父亲和西碧尔的母亲轻声轻语地谈论她。他们在餐桌旁经常这样谈论,她以为他们在卧室里也这样。这种窃窃耳语使她感到自己被冷落一旁,不由得怒从中来。甚至被套和床单的沙瑟声都使她生气。她一听到这种声音便想加以制止。
  祖母的葬礼后不久,她就被搬到楼上睡觉,听不到灌进耳朵里的床单悉挲声,无异是一种解脱。
  维基有一种明显的感觉,是海蒂·多塞特实际上愿意让她女儿目睹这一切。
  马西娅为她母亲的安全而害怕。
  玛丽讨厌这种置隐私于不顾的行为。
  瓦妮莎为父母的伪善而感到恶心。
  还有一个化身,名叫鲁西,是在心理分析进行到原始景象时出现的。她还是一个幼儿,大概三岁半大,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何时进入西碧尔的一生的。但在所有的沉默的目击者之中,最为愤慨的就是她。与西碧尔同龄的鲁西以毫不掩饰的狂怒反击她的父母。
  她父母一上床,鲁西就会叫他们:“睡你的觉,妈妈。睡你的觉,爸爸。”鲁西生气的原因是她不愿让她父亲与她母亲亲昵。她觉得他爱她母亲胜于爱己。
  一天夜里,鲁西爬下小床,一声不响地朝父母的大床走去。平时坐汽车,鲁西总是坐在父母之间。既然在汽车里可以这样,在卧室里当然也可以这样。
  威拉德勃然大怒,拽着女儿下了床。他坐到椅中,把幼儿横置双腿之上,使劲揍她的屁股,然后把她送回小床。这个小孩一直呜咽啜泣到天亮。
  “绝不再这样了,”威拉德对海蒂说,“我绝不再打孩子了。不管是谁,整整哭了一夜,想必是伤心透了。”
  威拉德过去从来没有打过女儿的屁股,以后也没有再打。但他不知当时爬上大床的是鲁西和西碧尔,而哭了一夜的是佩吉·卢。这件事有很大的伤害性,以致与鲁西一起行事的西碧尔早已晕了过去,变成佩吉·卢了。
  威拉德和海蒂,当然不受多大影响。他们依然我行我素。西碧尔也就继续过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她九岁。
  第六章 恐怖的笑声
  当西碧尔六岁的时候,出现了一段插曲,发生的地点不在那座带黑色百页窗的白色房子。原来,在大萧条时期,威拉德·多塞特遭受了严重的挫折,连他的房子也赔掉了。那所房子,为了还一笔旧债的缘故,成为他姊姊的房产。一文不名的威拉德,带上妻女住到他父母的农场去了。农场离家不远,在威洛·科纳斯镇外五英里。
  这一块四十英亩的土地上只有一座房子,就是一间鸡房。多塞特就搬到这里暂时安家。这里的地形波浪起伏,那间房子座落在小山上。西碧尔搬来后,感到挺高兴,因为她原来在那座带黑色百叶窗的房子里遇到的怪事,居然停止出现了。
  在这个威拉德戏称为“肆拾①”的农场里,秋去冬来,冬去春来。刚下了三天雪,现在已经停住。威拉德·多塞特一边往炉灶里添木料(三月里春寒料峭),一边用他向来温柔的嗓音对西碧尔说:“我们出去,别打扰你妈妈。”
  这话的意思是:他们要回到小山下面的大橡树那里去,他俩在下雪前曾锯过那树。
  凡是西碧尔自己在屋里能做的,她都喜欢…用彩笔着色呀,摆弄玩偶呀,给它们做衣服呀,同那只大狗托普玩耍呀,读那本父亲为她买来的初级读物呀。不过,再次出去也挺不错。
  “马上就走吗?”她问道。
  “我照应一下妈妈就走,”她父亲回答。
  他总是叫她“妈妈”,但西碧尔自己只叫她“母亲”。还是在非常幼小的时候,西碧尔曾叫她“妈妈”,但早已改称母亲了。但她父亲却没有注意这一点。
  她父亲就是这样。如此英俊,如此生气勃勃,不久前在事业上还如此成功。但他一头埋在工作中…设计建造那么多了不起的房子、教堂和粮仓。有些人把他称作“建筑大师”。可他就是没有时间注意家里的事。
  这间屋子的另一头,用作起居室、卧室和游戏室。那里有个人一动不动地坐着。这是她母亲。天色昏暗时用来照明的煤气灯,正在她身边点燃着。
  西碧尔能看见她母亲的花白头发…前面是小束和小卷,后面的卷发用三根骨质的发夹拢在一起。虽然只是下午三点钟左右,她却穿着深蓝色法兰绒睡衣,脚上穿着灰色毡拖鞋。她的双手直直地垂在身旁。她的头垂得极低,连脸都不露。
  她母亲就象威洛·科纳斯大房子里那架钢琴上面的塘鹅像,也象罗彻斯特市博物馆的一尊塑像。她母亲素来不是这样。她素来是自我感觉良好,指挥一切,把头抬得好高。西碧尔有一次听到一位邻居讲:“海蒂·多塞特把头抬得那么高,我敢肯定哪怕地下裂个大缝,她也看不见。”
  在这里的母亲和在威洛·科纳斯的母亲,还有好多不同哩。在那里的母亲对你做某些事。在这里的母亲什么事都不做。
  她父亲已走到母亲跟前,并跟西碧尔打了打手势。西碧尔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不喜欢做这事,但父亲的手有毛病,一个人搬不动母亲。她母亲既是这样,她只能去帮助他。
  父女二人都站在她母亲身旁,但母亲就象什么也未看见似的。甚至把她从椅中抬起,搬到她专用的白瓷便桶上,她也毫不在意。他们等她便溺时,父亲脸上微露不悦之色。事后,他们又把她搬回椅中,她父亲把便桶拿到屋外。
  现在西碧尔单独同她母亲在一起了。在威洛·科纳斯老家,西碧尔单独同她母亲在一起时总是心怀恐惧的。在这里,她就不怕了。她母亲没有对她做什么事。她是一个四十七岁的妇人,只能由人把她当娃娃那样照应。
  如今,他们不得不为母亲做一切事情。她不能走到外面的厕所去。他们得给她穿衣、喂饭。她吞咽得如此缓慢,连一顿稀汤也要喂上几个小时。
  在大房子里,她母亲做饭,杰西洗衣并打扫卫生。这里没有杰西,她父亲做饭,从水泉那里取水,在河中洗衣裳。他什么都得干。双手还因在威洛·科纳斯得的神经炎而致残。
  西碧尔把身子转向她的玩偶诺玛,给它加了一条毯子。“我要出去啦。你就要睡着了,睡着以后就不会感到孤单了。”
  她父亲回来了,对她母亲说:“妈妈,我带西碧尔出去了。你没有问题吧。”
  他跟她说话有什么意思呢?她是听不到见的,什么都听不见。她眼睛睁着,但当什么东西在眼前晃过时连眼皮都不眨。她母亲没有睡着,但象个聋子、瞎子。跟她说话,她从不回答。
  “爸爸,你坐下。”西碧尔从他自制的软布垫箱子里提出他的长毛短大衣。它毛茸茸的,遮在他长裤外面真好看无比。他从来不穿长大衣,但过去在威洛·科纳斯为他干活的人都穿。
  他父亲坐了下来,她替他扣上衬衫的领扣,然后帮他穿上短大衣。她还帮他穿上带扣的套鞋。“把脚跷起来。”她下令道。
  为父亲做这事多好啊。只是在双手残疾以后,他才让她又为他做事的。在她非常幼小时,他曾忙了一整天而疲倦地回家,她把香甜油膏涂在他脚上。他突然决定自己来涂。
  “为什么我不能涂呢?”她曾问他,“我涂得不对么?”
  “不,不,你涂得不错,”他曾回答,“但你太大了。”
  什么叫太大了?她不懂。
  “好了,爸爸,套鞋穿好啦,可以起来了。”
  她穿上海狸皮领子的红羊毛外套、褐色毛线织的护腿套裤、带三个扣子的套鞋和红羊毛帽子。她从来不照镜子。她不喜欢端详自己。她母亲常说她的鼻子可笑。
  “爸爸,我准备好啦。”她说道。
  “来啦,”他回答了一声,便走到她母亲身旁。为怕炉灶的火不大而把她冻着,他把她的黑外套披在她肩上,权当披肩,然后同西碧尔一起走了出去。
  屋外,一切都是洁白而美丽。他们初来时是秋天。现在是初春。树上很快就长出叶子。西碧尔翘首以待。
  她父亲也曾说过:“真是个美丽的地方。”
  她的小雪橇在门外。她父亲说:“等我们回来以后,你可以去滑雪橇。”她多么喜欢滑下这圆圆的白雪覆盖的小山啊。她从来不撞上垄沟。她很小心。
  他们走过木堆。她喜欢帮她父亲从这木料堆上运木头。起先,他无法捡起木头,也不能捧起木头。她捡了一根小木头,横放在他的臂弯上。她父亲身子不壮,干这个活很吃力,但他干了。
  西碧尔想起他们初来之时。她永远忘不了那次开汽车来的时候。谁也不讲话。她什么都明白,但在三个人之中,她最不在乎丢掉那老家。她偶尔说上几句,想打破长时间的沉默,但她知道她父母根本没有听她说什么话,于是,她终于也闭上嘴。然而她母亲开了腔:“鸡房只能养鸡。”
  她父亲说:“房子挺干净的,从来没有养过鸡。”于是,她母亲的脖子变得通红。她冷笑道:“没有养过,那我们是第一批罗。我嫁给你的时候,没有想到你会把我变成小鸡。这是你的姊姊克拉拉做的好事。而你竟蠢得由她摆布。”她父亲转过身子,集中注意驾驶汽车,一句话也不吭。
  她母亲不再冷笑。圣诞节的时候,她就变了。原先,她母亲告诉自己在伊利诺斯州埃尔德维里的父母、兄弟和姊妹,说这一年就不同他们交换礼物了,但亲属们无论如何还是送来了东西,而她母亲没有钱买东西送还,便深感压抑。于是,她停止讲话,再也不做任何事。
  西碧尔还记得以前曾来这里看了看。她父亲曾说要在这里盖个别墅,等她再大一些就可以有一匹属于她自己的小马。然后,他们就突然来到这里,根本没有盖什么房子。爸爸和母亲不喜欢这里,但她喜欢。这里比那大房子里面要好多了。
  同她父亲和托普一起走下小山,挺好玩的。走到山坡的玉米围栏和牲口棚时,他停止脚步。牲口棚里有分隔栏,他们养着一头牛和几匹马。西碧尔有时同她父亲到这里来套马。她身材太小,提不起马具,但是站在挤奶凳上,她就能帮她父亲提马具。
  回到这棵大树这儿来,多么好啊。天未下雪时,他们几乎天天来锯树。她想把整棵树锯断,但她父亲说这树太大,只有两个人不太安全。他们先锯,然后把锯取出,由她父亲雇的一个人来砍。然后他们回来再锯。
  树真多呀。有橡树和榆树。真美。
  她现在同父亲和托普站在盖满白雪的犁过的田野里。那棵橡树正等着他们。“爸爸,”她把手放在树上说:“它还记得我们哩。”
  “你真会幻想。”她父亲微笑着把横切锯的一头递给她,自己拿住另一头。两人拉着大锯。木头一点点锯开。
  “这儿真安宁,西碧尔,”她父亲说。她知道他正设法把使他悲伤的一切事情(包括她母亲和其他)一古脑儿忘掉。
  阳光亮得耀眼。她能看到小山上被阳光照射着的房子。父女二人继续拉大锯。他们会有许多木材。
  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是什么,但能感到它。她父亲神经质地问她:“你听到那声狂笑吗?”
  “这里没有别人哪,”她答道。
  “不过你听见没有?”他又问。
  “我听见了,但我不知道是谁,”西碧尔盯着雪野。
  笑声又来啦。声音尖尖的,还往上挑。西碧尔哆嗦起来。她知道这笑声是怎么回事,但不敢承认她知道。她在威洛·科纳斯听过这笑声多次②。她被罚面对墙站着时,这笑声就出现过。扫帚把抽打她的脊背。女人的脚穿着鞋踢她。抹布塞进喉咙。绑在钢琴腿上,还有个女人猛力弹琴。有各种各样的东西放进她体内,有些东西的边缘很锐,弄得她好痛。还有凉水,叫她把凉水憋在体内。每次都比以前更糟,而且伴随着肉体疼痛的是那笑声。她被放在顶楼上的一只皮箱里,她听见那笑声。当她被埋在小麦围栏里差一点闷死时也听过那笑声。
  笑声消逝,不再出现。但这三月里的风送来的那种刺耳的笑声,把下午的宁静、平安和快乐,全都吹走了。
  西碧尔朝上望去。她母亲站在小山上,站在房子前面,靠近那小雪橇。怎么回事?刚刚不久以前,她还像一个石像,一动不动哩。起先,她并未挪动。后来,西碧尔看见她坐到小雪橇里。双膝弯得高高地,双脚放在操纵杆上。她用双手在雪地里向后一推。小雪橇便冲下小山,愈来愈快,向左边拐弯,径直朝白雪覆盖的垄沟飞驶。
  西碧尔吓傻了,动都动不了。然后,才使劲喊出了声:“她要撞上垄沟啦。她要撞上垄沟啦。”
  背朝着小山的父亲立刻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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