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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那人又惊又喜。
“自然!陛下先还有些犹豫,但是见了你的奏疏,立马定了心意!”朱鲔的语气一顿,凉凉的笑道,“不过,季文老弟,你可真是狠得下心啊!哈哈,说什么‘刘氏复兴,李氏为辅!’,你当初将刘縯捧得那么高,如今却又狠狠把他从马上拉下,甚至亲手将他送进坟墓,此等手段,也只你李季文做得出,你就不怕你堂兄知道了跟你翻脸么?”
“翻脸?早没这脸可翻了……”
胸口似要炸裂开,我什么都看不见,可是那些对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异常的清晰贯穿我的耳蜗。渐渐的,脑子里开始一片混乱,耳蜗里除了嗡嗡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我心如刀绞般,恍惚间犹如身轻如燕,魂飞九天。
“砰!”的声巨响,我从树上重重栽下,人事不省。
求婚
“哧!”
有声音在我耳边吃吃的笑,透着宠溺。我想睁眼,可眼皮却重逾千斤,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掀开。
“为什么躲我?嗯?那么不愿见我么?”幽然叹息,“以后只怕……当真……无法再见了。唉,丽华……丽华……丽华……”
低喃般的呼唤,无奈而又伤感,一声又一声,充满无限眷恋,犹如涟漪般细细拨乱我的心弦。
我的心很疼,很疼……
泪水不自觉的从眼角滑落:“伯升……”
眼睫轻轻颤动,我缓缓睁开眼。朦胧的光线跳入我的眼帘,身前有个模糊的影子在晃动,我情急的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伯升!不要去!那是陷阱!不要去”
“丽华!”
不是刘縯的声音!
我一怔!
右额角一阵剧痛,我下意识的抬手去摸,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腕:“别动,不能挠!”
视线恢复清晰,顺着那只手臂看过去,阴识关切的神情一览无遗。我心里一酸,哇的一声扑入他怀里,失声恸哭。
阴识僵硬的挺直脊背一动不动,过了许久,他的胳膊轻轻搂住我,细声安抚:“你一直是个坚强的女子!所以这次一定也能挺过去的,没什么能够难倒你……”
“不!不!”我拼命摇头,泪如雨下,“他们害死他!他们……杀了他!伯升他……罪不至死!他不该死!不……他不能死他不能死,呜呜……他怎么可以死……”
“丽华。”阴识低叹,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哄孩子似的哄着我,“没事的,都过去了……相信大哥,大哥会永远保护你……”
“大哥……大哥……”我像是溺水的人紧紧的抓住了一块浮板,手指攀着他的肩膀,使得力太大,以至于指甲深深的掐入他单薄的衣衫。
阴识全身肌肉绷紧,但转瞬放松下来,任由我趴在他怀里放声哭泣。泪水模糊了我的眼,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刘縯的音容笑貌。
无论何时何地,我与他都是掐架打斗多过于友好相处,我向来没有好好待过他,到最后我都还四处躲着不见他……他一直都待我极好,他说过要娶我,我却始终对他若即若离!
“大哥,我是不是很坏?”
“不是,你心地善良,所以伯升才会喜欢你。”
我心中大痛,泣不成声:“他最后对我说了句话,可我却没能明白……我不知道他走之前想对我说什么。我明知道他去见刘玄凶多吉少,我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带走了!若我真的在乎他,就该随他去的……大哥,我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好!”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丽华,你无需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太勉强自己……”
“做得好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离我而去,我却什么都挽回不了……表姐如此,良婶如此,表嫂、瑾儿、卉儿……甚至现在连伯升亦是如此……大哥,我不要这样惨烈的结局,我的确希望看到大汉光武中兴,可我不要那么多人为此丧命!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宁可回到新野,安安分分的守在家里……”
“丽华,这是命,命里注定……发生过的事已经无法再逆转!”
我下唇咬出血来,颤声:“无法逆转……无法逆转……”
是啊,我回不去了!就像莫名其妙掉落到这个时空一样,好像是场游戏,是场梦境,却无比的真实。无论我怎么做,我都无法回到现实中去,我已经陷在这里……我仿佛一直抱着旁观者的心态去看待周遭发生的一切,然而事实上我早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情感投入进去,对身边的每个人都投入了我最真实的感情。我把他们当朋友、当家人,这和我在21世纪的生活没两样。
可战争是那样的残酷,乱世纷争,东汉崛起,权术阴谋,尔虞我诈……这林林种种又岂是我能所控制得了的?
我已身不由己的入了这个局!
好累!好累……
“哥啊,我好疼……”
我的心好疼!
如果仅仅只是场梦,该多好!
从树上摔下来磕到了石块,把我的额头给撞破了。除了刚醒时对着阴识一阵号啕大哭之外,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静坐发呆。
六月酷夏,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月底。
我尽量不让自己与外界接触,阴识也不让外面流传的风言风语打扰到我,他果然把我保护得很好。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我一味的逃避,就真的可以漠视乃至忽视得了的。
刘縯终究还是死了!不在了!
他因为替刘稷辩白,被处以斩首之刑,与刘稷两个人一起,在同一天遇害!
也许他死得真的太冤,太不值,所以就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缠绵不断的雨下了整整半个月。雨势时大时小,却总下个不停,不分白天黑夜的一直下,我有时候趴在窗口常痴痴的想,是不是刘縯在天上哭泣?
不!他那么暴躁跋扈的脾气,做雷公倒是很合适,哭……是不大可能的吧?
哭……
笑比哭难。
我忽然想到了那滴泪,那滴渗进我心里的泪。
刘秀,难道……是你在哭吗?
你可知道,你大哥他已经不在了?
我辜负了你的托付,我总是叫你失望……这一次,只怕是要让你痛到极处了。
你会哭吗?刘秀……其实我比谁都渴望看到你的笑容!
不知不觉中,泪湿衣襟。
最近的我,变得越来越爱哭了。
门上轻轻叩响,我照例不答,如果是琥珀来送饭,她应该知道规矩,一般都会把饭菜端进来放在外间,我饿了自然会吃。
“吋吋!”又是两声,不算吵却再次打断了我的哀伤。
我开始有点不耐烦,忍不住肝火直往上冒,等那敲门声第三次叩响时,我冲着门外怒吼一声:“滚”
终于没了动静,四周恢复了宁静,窗外大雨沙沙的声音冲刷着我心里的愤懑与委屈。
“吋吋!”
我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吋吋吋!”
我从床上滑下,跌跌撞撞,脚步虚浮的冲向门口。“嘎吱”一声打开门,我劈头怒骂:“叫你滚听不懂人话啊!你……”
一具浑身湿漉漉的身体突然靠近我,毫无预兆的将我拉进怀里。我没敢动,鼻端间嗅到熟悉的淡淡香气,让我很清楚的知道了来人是谁。
湿气从他身上迅速蔓延过来,很快便洇湿了我的衣裳,风一吹,身上感到一阵寒气,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刘秀终于像是恢复了理智,慢慢松手。
他的脸色苍白如雪,双靥却透出一抹异样的嫣红,他睁着眼,眼光有些迷乱。
我惊呼一声,伸手触及他的额头。果然,手心下的温度烫得吓人。
“你在发烧!”我慌乱失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父城战况如何?你……”
“丽华,你可以嫁给我吗?”
“什么?”
他的脸,红得像是日暮的霞光。雨水顺着他的发髻鬓角蜿蜒淌下,眼神迷离,像是带着一种失控般的疯狂。
这不是平日我熟悉的刘秀!
“你刚才说什么?”我谙哑着声,含泪抬头凝望他。
苍白中微微泛紫的双唇,颤抖着再度开启,音量不高,我却听得再清楚明白不过。
“你能……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吗?”
(第一卷?青龙卷?完)
【白虎卷】
允婚
他的脸色苍白如雪,双靥却透出一抹异样的嫣红,他睁着眼,眼光有些迷乱。
我惊呼一声,伸手触及他的额头。果然,手心下的温度烫得吓人。
“你在发烧!”我慌乱失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父城战况如何?你……”
“丽华,你可以嫁给我吗?”
“什么?”
他的脸,红得像是日暮的霞光。雨水顺着他的发髻鬓角蜿蜒淌下,眼神迷离,像是带着一种失控般的疯狂。
这不是平日我熟悉的刘秀!
“你刚才说什么?”我谙哑着声,含泪抬头凝望他。
苍白中微微泛紫的双唇,颤抖着再度开启,音量不高,我却听得再清楚明白不过。
“你能……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吗?”
静默,我在震骇中忘了该如何答他,他屏息,蹙起的眉尖刻画着深切的痛,氤氲如雾的眼眸中闪现着一种复杂莫名的神情,或许是期盼,或许是害怕,或许是担忧……
我迷失在他的眼神中,探究的试图从他脸上寻出我能真正明白的答案。
心在悸跳,耳根火辣辣地在燃烧。
他在等待答复,我舔了舔唇,未等张口,就听身侧传来一声厉喝:“她不能!”
遽然扭头,阴识面色铁青地从走廊尽头的阴影下走出。大雨滂沱,雨声震耳,然而那比雷电更为高亢的声音却斩钉截铁地截断一切幻象,“你休想”一个箭步的跨度,在我还没从刘秀带来的震惊中转醒过来前,他已然一掌将刘秀推开,右臂将我揽至身后,“趁早打消你的念头!你要如何装疯卖傻那是你的事,若是妄想打她的主意,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阴识虽然一直阴阳怪气,有时候对我兄代父职,更是严肃得像个老学究,但他与人结交向来都是八面玲珑,面上功夫相当圆滑高明,我从没见他像现在这般毫不留情地当面与人翻脸。
特别那个人……还是素有老实人之名的刘秀。
刘秀低垂着头,过得半晌,忽尔轻轻一笑,肩膀轻快地抖了下:“我明白了。”双手高举,冲着阴识深深一揖,“打扰。”
他退后两步,却没转身,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摇晃之余一脚踩空台阶。
“小心哪”我大叫一声,不假思索地从阴识身后抢出,一把拽住他的手。无奈刘秀已经大半身子倒了下去,这股力太大,我没能把他拉回来,反被他带着一同朝阶下直坠了下去。
扑通一声,我和刘秀二人一起摔在了泥地里,雨水混着发黄的泥土溅得我满头满脸。我的鼻梁撞上了他的下巴,疼得两眼发酸,幸亏台阶不高,不然这么仰天摔下来,不断骨也非得脑震荡。
阴识在我落地的同时飞快地跳了下来,紧张地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没摔着哪吧?”
襦裙被雨水淋湿后紧裹在我身上,我举着沉甸甸的衣袖,指着仰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刘秀直喘粗气:“他怎么不起来,不会是摔昏了吧?”
“你管他作甚?”
“不是……他在发烧。”我挣脱开阴识,焦急地抓住刘秀的衣襟,“刘秀你醒醒!”
刘秀双目紧闭,脸如白纸,我抬手贴他的额头,即便是在冰冷的雨水冲刷下,额上的温度也未见丝毫的冷却。
体力还没完全恢复的我根本没法将刘秀从地上拖起来,我拽着他的胳膊扭头对阴识喊:“大哥,快来帮下忙!”
阴识沉着脸一动不动,雨水顺着他紧锁的剑眉滑过他微眯的眼梢,透着冷意:“你帮了他这次又如何,他终是要死的!”
“大哥”我来不及多思量阴识话里的深意,仅仅为着他的讥诮与冷漠而恼怒起来。刘縯的死已经让我自责难过不已,他如何还能拿这样绝情的话再来刺激我。
“我要救他!我就是要救他!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会让他死!”我恶狠狠地宣泄,几乎是咆啸般冲着阴识大吼大叫。
滚烫的眼泪不知不觉地堕下,混在雨水中,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我要救他!
刘縯死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刘秀出事!
忍住泪水,我愤恨地瞪了阴识一眼,强撑一口气,拽着刘秀的胳膊试图背他起来。阴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扬手欲打,我闭上眼,下意识的扭开头。可是那一巴掌最后并没落在我脸上,只听一声冷哼:“将来你可别后悔!”我身上陡然一轻,睁眼转身,阴识已将昏迷的刘秀背到了自己背上,径直往我房里走去。
我又惊又喜,感动得破涕而笑,快步追了上去:“不会的,大哥,我绝不会后悔……”
救刘秀!不计一切代价!
我不会后悔!永不会……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了刘縯,我不愿再失去刘秀!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要再看到悲剧发生!那种失去亲人的痛楚,承受过一次就够了!
阴识对刘秀并不像对我这般客气,把他背进房后一松手就任他重重摔在席上。砰的一声巨响,刘秀的脑袋撞在了地上,我心疼地喊:“轻点啊!轻点……”
“女大不中留!”阴识冷哼,低头看着面色苍白的刘秀,倨傲地问,“你真想嫁给他?”
我满脸尴尬,想回答说“不”,可那个字在舌尖上转了三圈,终是没能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