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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像现在这样怕过,他伸长了手臂,然而哪里抓得到遥远的大哥,眼前一黑,滚下床昏死过去。
仙悦客栈。
月光清幽,照在楚狂歌身上。他持剑而立,双目微开,眼光冷漠,如煞神降临,鲜血正自左掌手指和右掌所持剑锋上一滴滴跌落。他持剑每逼进一步,楚昭平和赵江中就后退一步。三大世家的弟子远远站着,谁也不敢上前。
地上躺着三具尸体,两具是被五指插进胸口而亡,一具是被一剑断喉而亡。
楚昭平嘶声吼道:“楚狂歌,杀齐天然的真是你!?”
楚狂歌敛眉不答,踏步而上,拧腰举剑全力刺向楚昭平。赵江中自断一只手腕,楚昭平两臂受伤,两个人都是强弩之末,勉强避开这强悍的杀招,情形已经是万分凶险。楚昭平不甘心地喝问:“楚狂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楚狂歌答以更凌厉毒辣的一剑!
“楚狂歌!”楚昭平厉声喝道。
楚狂歌跃上半空,第三剑狠劈而下。这一剑方位、时间拿捏的无比准确,将楚昭平的一切后路封死。楚昭平提剑封挡,只听“喀”的一声响,楚昭平心头一寒,身子迅速下沉,想要避开那一剑,然而猛劈而下的剑招迅捷如电,剑沉势猛,根本是避开可避。
就在危急关头,突听“叮”的一声脆响,楚狂歌的剑竟然被荡开。
柔婉的箫音陡然响起,箫音入耳,如沐春光,仿佛水波漫开,萦绕身体,令人如痴如醉,陷入一种如梦似幻的境界。
楚狂歌眼神怪异,似在发呆,又似在默听箫音,半开的眼睛渐渐阖上。
箫音渐强,如大海起了波涛,一浪浪拍击着陡峭的崖壁,一时间风号浪吼,鬼哭神泣。后来,波涛似是倦了,一浪低过一浪,渐渐退去。
风止,浪止,声止。
月明中天,疏星点点。
楚狂歌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茫然四顾,吃吃道:“伯……伯父,你,你怎么在此地?”他呆了片刻,举起双手,盯着左掌上的血迹和右掌中宝剑上的血迹看了半晌,慢慢转头,望向站在墙头上的顾天逸。
顾天逸一双眼睛淡如秋波,平静地注视着楚狂歌。
“血指印……我……是我?”楚狂歌茫然道。
顾天逸淡淡道:“那晚在船上,你中了我的迷幻术,学会血指印,用轻功回到四大世家,以血指印杀死齐天然后返回船上的。”
楚狂歌瞪着顾天逸,似是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或者听懂了,而不愿意相信。
赵江中同时喝道:“顾天逸,你为何如此!?”
“十六年前,一名村妇,一名捕头。”顾天逸淡淡道。
楚昭平和赵江中如被人砍了一刀,脸上肌肉一阵扭曲。楚昭平喃喃:“你……你是段家的孩子?”赵江中突然抛下刀刃,嘶声笑道:“报应!报应!果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四世家令你家破人亡,如今这样,也算是自尝苦果!罢了,赵世家从此退出江湖,恩也罢,仇也罢,就到这里吧!”
顾天逸淡淡道:“你凭什么退出江湖?”
赵江中脸色大变,突然笑道:“好!说得好!我……真是无路可退啊。一步踏错,追悔莫及,追悔莫及啊!”说罢,举剑横在颈中一抹,鲜血迸射,喷了旁边的楚昭平一身。
“三弟!”楚昭平悲嘶一声,抱住赵江中的身体,赵江中挣扎了几下便断气身亡。楚昭平抚尸痛哭:“三弟,该死的是我啊!是我啊!如果不是我顾念四世家的名声,一再遮掩他的罪行,你们又怎会被牵涉进来……”他突然如癫似狂地长笑几声,道:“顾天逸,那副《照夜白图》只是你设的一个局,那并不是真图吧?”
顾天逸淡淡道:“你何不问问燕冠晨?”
楚昭平沉默片刻,苦笑,“齐泯玉是齐世家新继任的宗长,四大世家同气连枝,那件事一旦在江湖上宣扬起来,必然声誉尽毁。我派人送去银两给你父亲,请他帮忙安置那名村姑,希望把事情平息,不料齐泯玉竟然派人去杀人灭口,段捕头见到我派去的人,以为也是追杀他们的人,竟从此结下死结,事态演变至不可收拾,终于酿成大错。”
顾天逸淡淡道:“一夜屠尽一百多人的村落,楚宗长真大手笔。”
楚昭平叹息一声,将剑柄倒转,递向顾天逸的方向,“血债血偿,是江湖的规矩。楚昭平一身罪孽,惟有鲜血可以涤清。死于你手,我总算能瞑目。”
“好气概!”顾天逸大笑一声,从墙头跳下。一条人影闪过,挡在顾天逸和楚昭平之间。顾天逸淡淡道:“楚狂歌,他是你伯父,我不杀他。但他迫得我家破人亡,孤身浪荡江湖,我要他磕三个头以慰藉祖上先灵,总不算过分吧?”
楚狂歌心中约略猜出些端倪,一时不知当如何是好,却听楚昭平道:“狂歌,你让到一边。”只好站开。
“磕三个太便宜楚某了,多谢顾公子宽宏。”楚昭平说着便拜了下去,双膝将着地时,双掌突然一翻,正击在顾天逸胸口上。顾天逸哇的吐了口气,被打得倒退出去七八步。楚昭平紧紧跟上,长剑如惊电般狠狠刺过去,顾天逸勉力将身子一侧,长剑穿透了右肩胛,与之同时,狂猛的一掌又袭向胸口。第一掌蓄势不足,掌力只能伤人,这第三掌招沉势猛,如果落在顾天逸胸口,他必被这威猛绝伦的一掌击碎五脏。
“大伯!”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响起一声嘶吼,楚狂歌的身影穿入他们中间,用左掌接下楚昭平的掌力,另一只手轻轻一拍,将插进顾天逸肩胛中的剑拍出去,揽住顾天逸的腰跃上墙头。
“楚狂歌!今日他不死,四大世家声誉便要尽毁!”楚昭平怒道,“你要是还认我这个伯父,就把他的命给我留下!”
楚狂歌满面茫然,低头看看怀里的人,抬起眼皮,盯着楚昭平看了一眼,轻轻摇摇头,点了几处止血的|穴道,抱着顾天逸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楚狂歌轻功冠绝,四大世家这些人就算最好的状态时也追他不上,更何况现在被打得七零八散的状态?
楚狂歌抱着顾天逸也不知跑了多久,见四周荒草连天,天地茫茫,应是安全的所在,把顾天逸放下。顾天逸半幅衣襟已经被鲜血浸透,脸色惨白得吓人,呼吸十分微弱。楚狂歌脱去顾天逸衣服,将伤口处理包扎完毕,盘膝坐到顾天逸背后,将双掌抵在顾天逸后心,一股温暖的内力源源不绝地渡入护住顾天逸的心脉。
第七章 情煎
烛光如豆,映出灯下男子憔悴的面庞。那张脸就在手边,顾天逸想要伸手轻抚他紧皱的眉峰,手伸到半空,那双紧闭的眼却陡然睁开了,带着惊醒的蒙昧瞪视着他,漆黑的眼中封着一个迷茫的梦。但这梦只得一霎,立刻,就恢复了精明与清亮。
相对无言,实在是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良久,顾天逸张开口,却被楚狂歌猛地捂住嘴,那么大的力气,像是要把他闷死在床上。顾天逸胸口一阵阵地闷痛,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时候,楚狂歌却又猛地放开了他,拿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瞪着他,似是不知道要拿他怎样才好。顾天逸只是觉得痛,无法忽略的疼痛在胸口一刀刀划割,痛得他想要呕吐。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楚狂歌冷笑。
顾天逸淡淡道:“杀了我,情仇尽了。”
“杀了你?”楚狂歌呵呵低笑,“我若杀了你,岂不辜负了你百般设局的苦心。你故意受我大伯一掌,又受我大伯一剑,不就是要看看我拿你怎么样吗?我当时想不明白,如果到现在仍想不明白,就也太笨了。可笑你算计了我一局又一局,一次次都赢得精彩。我就算知道了你做了什么事,竟然还是救了你。可合你心意?你可觉得得意?捱这一掌一剑这么辛苦,就是为看我的反应,我该说你是精明还是太过自信?”
顾天逸愣了一下,忽的笑了:“原来你不笨。”
楚狂歌怒极反笑,“你真以为我是个冤大头!是个笨蛋!?”
顾天逸握住他衣袖,一字字道:“你若不笨,倒是说说我为什么捱他一掌一剑看你的反应。我搏命一赌为的是什么?”
楚狂歌抿唇不语。
顾天逸道:“你在逃避什么?”
楚狂歌反手甩了顾天逸一个耳光。
顾天逸的头被打得偏向另一边,品尝着口中的腥甜,他低声道:“如果重头来一次,我还会报复四大世家,但一定不会利用你复仇。”
楚狂歌又抬起了手,这次却打不下去。
顾天逸转过脸,苍白的面颊上凸起五道指印。他盯着楚狂歌,神色安祥,眼光澄净,“你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愿意接受?”
楚狂歌冷冷看着他,慢慢站了起来。
“走之前听我讲段故事吧。”顾天逸轻声道。
“我这人好奇心一向不强,与我无关的事没有兴趣知道。”楚狂歌冷淡地笑了笑,带着解脱般的意味,“你们的恩仇,与我无关。”
“好,那听我讲最后一句话。”
“你想讲,我就得听吗?”
“你恨我到连听我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我不该恨你吗?”
顾天逸沉默了下来。楚狂歌嘴里说不愿意听,人却仍站在床边。顾天逸当然明白那将楚狂歌留系的是什么,但情丝盈然欲断,稍一挣扎,情丝另一端系着的这人就要飞得无影无踪。他当日做的绝决,就是要断自己后路,让自己死心,可他终究还是逃不过这场爱恨交织的劫数,爱上了这个名叫楚狂歌的男人。但后路,在那夜就已被自己斩断,如今前无行路,后无退路,他要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我放不下你呢?我怎么知道我会后悔?”顾天逸低声道,“为了掩盖齐泯玉强暴民女的兽行,四大世家灭去阿秀母亲整整一个庄子的人,我那刚正不阿的父亲不顾各方势力的劝阻查案,被诬陷谋反之罪,腰斩当市,我母亲要为父亲申冤,被打死在衙门外。家破人亡,血海深仇,我竟然——竟然放不下你……”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楚狂歌痛苦地闭上眼睛。
“好,以前的事我不说了。”顾天逸点点头,“我也知道是自己痴心妄想,以我们这样的身份立场,是没有未来可言的。我本来想把你带去桃花岛,瞒你骗你也好,能守得一时算一时。可阿秀连这个也不肯给我。他用迷幻术指使你杀到三大世家那里,我就知道我和你完了,但就是不甘心。”
楚狂歌肩膀轻颤,却一直没有回头。
是不愿回头,还是不敢回头?
“楚狂歌……”顾天逸低声叹息。那一声叹息落在楚狂歌耳中,几乎令他落泪。但他是那样骄傲的男子,他骄傲的心怎能容忍那样的背叛和欺骗、算计?
终于,楚狂歌还是踏出了半倾的山神庙。
几次想回头看一看,楚狂歌终于还是忍住了。
在路口的树下停步,楚狂歌弯腰凝视。树身上洒了几滴鲜血,已经凝固了,在月光下看去是深黯的紫色。凝视良久,楚狂歌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笑完了,只觉说不出的落寞与惘然,神色间便有些怔怔的。
顾天逸果然是聪明,可惜,顾天逸却不够懂他。
顾天逸利用他杀齐天然,他虽然伤心,但他和齐天然原来也没什么感情,未必不能原谅。他恨的是,顾天逸竟然不惜伤在楚昭平手下试探他的态度——明知是陷阱却不得不跳的滋味,实在是可厌无比——他恨顾天逸在他面前耍那些心机。然而这些,他仍然不是不能原谅。最不可原谅的是,逃亡的路上,顾天逸居然有意留下线索。
“在你心中,我就这样笨吗?你以为我连你的这点手段都看不出来?”楚狂歌喃喃自语,“你算准了这种后有追兵、险境横生的情况我不能放下你?但楚狂歌难道次次都掉你的算计中?我偏就放下你,看你如何!”
楚狂歌猛然站起,往前走了不知多远,见一家农户前拴了匹马,便牵了马疾奔而去。身后传来呼喝声,叫喊声,他也不理,双腿用力夹击马腹,激得那马狂性大发,在夜色中疾驰。
夜色如墨,狂风扑面。
每过一刹那,便是一刹那的煎熬。
心里翻来覆去都是顾天逸。月下轻纱飞起,容颜乍现的冷峻风华,裸身入浴的清瘦刚劲,船上半醉的熏然,床第间的热情与羞涩隐忍,顾盼间可令陋室生辉的卓然神采——但也就是这个男人,如此狠毒,如此狡诈,一次次不知悔改地算计他,却不肯放下那些心机,真诚地说一次对不住。
顾天逸,你是将自己的智慧看得过高了,还是将楚狂歌的智慧看得过低了?
楚狂歌要的是你一颗坦荡的赤子之心,要你毫无心机算计的一份坦荡赤诚感情,你若没有……你若没有……我和你将何以为继?
天色将明时,楚狂歌勒马立于一条小溪边。
芳草萋萋,树高叶稠,浓绿古荫中,溪水如一条白亮的带子从山崖间跳跃而下。狂奔了小半夜,出了一身臭汗。楚狂歌捧着水喝了几大口,脱去衣服,跳进水里痛快地洗了个澡,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