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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的缘故,我是没见过丹变成那个样子,”他停顿了一下,“我想我这么说你也不会明白,反正你的理解力也只有那个程度。”
“你是来跟我吵架的吗?”
“总之丹已经不再是丹了,你亲自见到了就会明白的。”
然后他丢下不明就里的我,扬长而去。
我打电话想跟西京联系,她的家人告诉我她到西藏去了。
所以我没找到别的事情做,答应了雨野练篮球。
“放松一点,别追着球跑。”
“别老注意脚下,向前看!”
“哎呀哎呀,球怎么垂直丢啊?”
“别那么僵硬,右手自然往上一带。”
“错了,是三步,第三步就要上篮。”
……
我跑得汗如雨下,干脆坐在水泥地上喘气,雨野也喊得声音嘶哑。
“你怎么这么笨哪?”雨野不无头疼地抱怨。
我扯起衣襟扇风,要是被丹看见肯定要骂人,很容易感冒是真的,我一旦染上感冒是没有十天半个月治不好的,往往要发展成急性支气管炎上医院吊水。
“看不出你这么钝。”雨野说着在我旁边坐下。一时间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遥远,只有难得一见的晴空近得仿佛伸手可及。那是掺进了许多白色的蓝,浅得好像可以洗掉。我和雨野肩并着肩,一起仰头看着这样的天空,让我以为地球已经停止运转了。
“谢谢你。”
良久,我开口说。
“自己人不要这么客气。”雨野伸手摸摸我的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怎么可能?”
我这么说,连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可能给”还是“怎么可能不给”。
晚上我跟雨野,以及低年级的草绪(似乎是雨野的女朋友)一起吃烧烤。至于为什么是“似乎”,是一见面就抬杠,不晓得的说他们关系好还是不好。草绪常常当面贬低雨野,让他很没面子,但这并不是说她对我的态度会好到那里去。
草绪有一张十分可爱的娃娃脸,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体型也比较娇小。此时她正在吃刚烤好的牛肉,看上去就象某个饮食品牌的广告画面。
“哎,左知。”她漫不经心地说道,语气就象在谈天气,“我都听说了,你们分道扬镳了。”
我对雨野怒目而视:“你这个大嘴巴。”
“冤枉。”雨野摆摆手,“我可没说一个字。”
“现在已经人尽皆知了,”草绪镇定地依然漫不经心,“谁叫你旁边总有丹如影随形,现在突然单独行动?”
“……”我掰断了手里的筷子。
“我去买包烟,你们先吃。”
雨野说着起身走开,只剩下我和草绪隔着热气腾腾的桌子对望。草绪吃东西的样子依然故我,依然美得如艺术摄影。我端起烫手的绿茶,心想她为什么不是明星。
“喂,”她吐掉嘴里的骨头,“你们之间,并没成为恋人关系吧?”
“……”我咀嚼着有点焦的鸡肉,“凭什么这么认为?”
“虽然大家都认为你们是,”她停顿了一下,“但恋人没这么容易分开吧?”
“也有随便就分手的恋人啊。”
“别人也许会这样,但你和丹都不属于这一类。”草绪露出甚至可以用妖冶来形容的笑容,“你和丹只是关系密切的伙伴或者朋友罢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十分戒备地盯着她。
“你爱上丹了。”她严肃地说。
“啊?你说什么?”
“爱。L,O,V,E。”
“你吃多了铁板烧?”
“不要跟我装傻。”
“吃多了草?”
“我没吃草。”
“不好吃吗?”
“我不是在跟你讨论吃草的问题!”
草绪忍无可忍扇了我一巴掌,烧烤店老板吓了一跳,但很快装做没看见脸转向其他的方向。
“你,爱,丹。我在说这个。”草绪余怒未消地青筋暴起。
“对不起,太震惊了,脑袋有点转不过来。”
“简直没救了。”草绪一脸被打败的表情,“算了,照你这样笨,丹也真辛苦。”
“什么话嘛?”我继续吃。
“聊些什么啊?我也可以加入吗?”雨野没有买烟,手上只有口香糖,分给我们一人一片。
“我不会道歉的,有种你可以揍我。”草绪露出黑社会般的派头。
“……”我无话可说。
视线。
我反射似的寻找那视线的源头,结果找到一双眯细的浅色眼睛。
那就是丹了。
那是我第一次遇到丹。
当我在空无一人的礼堂里纵声高歌的时候,一道视线要刺穿我一般,不带任何感情的,被我感觉。那视线所表达的,只有一个意念:找到了。
“你是人鱼吗?”
尽管视线传达得十分清楚,那声音却有些犹疑。
我咧开嘴笑了。
“傻瓜。”
为什么我会离开丹呢?
我抬头看向夜空,居然连一颗星星也没有,只有红得很脏的光污染,像火烧似的一直蔓延。
追根究底,是因为我那没根据的危机意识。我总觉得不安,然而却不知道这种焦躁来自何方。我不知道我害怕的是丹,还是我本身。
或者如那女孩所说,我爱上丹了?
可是当真如此的话,我不至于想要离开丹。
“为什么我一定要为此烦恼?”
我捏得左手的骨关节咯咯作响,有些愤懑地自言自语。
不要在意,冷静一点。我不是为丹而存在,我是独立的,离开丹我也可以生存。
我的冻疮开始溃烂了。
开始只是红肿,接下来变成水泡,然后因为洗澡时水很烫,逐个击破了。露出鲜红的肉,感觉有点不快,就好像这一部分不是属于我本身的。
天气相当冷,我等待着春天。开始回暖的话,冻疮也会不药而愈了。
晚上我鬼使神差地拨了丹的电话。电话响了十声,终于有人来接,咯地一声。
“喂……”
依然是不太清晰的,有点失真的声音。我紧握电话筒,我知道时间已经回到我上次打电话那一天,我可以让从那以来的几天时间消失,然而我继续鬼使神差,砰地挂了电话。
数十秒之后,电话如开了锅般铃声大作,我甚至可以想象出丹恼怒的表情。惊慌之余,我把电话线拔了。
于是一切归于寂静。
我钻进冰冷的被子里睡觉,可是整晚都在脑子里响起凄厉的电话铃声。
隔天我居然发烧了。雨野说是因为用脑过度,他好心地削苹果给我吃,同时取笑我平时想得太少,现在稍微艰深一点的就想不通。
“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会发智慧热,笑死人了。”
“雨野没资格笑我笨。”
“好,不笑了。”雨野戳了一块苹果吃了,“下午你去上课吗?”
“废话。”
我一点都不用担心上课时会遇到丹,自从我对丹说了那些话,丹已经有半个月没来上课了。辛亏我们课少,丹还不至于因为缺勤而留级。
想到这里我不禁叹了口气:我怎么还是整天绕着丹打转啊?
雨野没有发现我的动摇,还是小心翼翼地削苹果,一圈一圈地还不能让苹果皮断掉纯粹无聊。
因为打定主意要上课,所以我从衣柜里拖出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孔雀石蓝色的棉衣,凫蓝色的运动鞋老老实实并卧在床底。
“你偶尔也穿得鲜艳一点啊?”雨野吃吃地笑。
“多嘴。”
雨野跟我没有公共课,但教室在同一层,所以一同走了。下午有了一点点阳光,但依然寒风凛冽,只适合蛰伏的天气。
校园里的树也不见鲜活,一概是混入了普鲁士蓝的尼罗绿,灰得跟墙壁无甚大区别。路上的人们拖着稀薄的影子,没有一个能在寒风中挺直背脊的。等等,除了一个。
“丹!”我想也没想就说出口了。
“在哪里?”雨野没发现,但我认清楚了。少见他穿着暖灰色的夹克和油灰色的休闲裤,雨野当然没注意。和丹一起走的是数学系号称预备系花的文娱部副部长,不过比不上草绪,雨野当然也没注意。
我捏得左手的骨关节咯咯地响。
“我回去了。”我说。
“咦?”雨野犯傻。
“替我请假。”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是,可是我不认识你们班长。”雨野在后面无辜地说。
什么嘛?
说到底只有我一个人为此烦恼,丹离开我了一点也不伤心,之所以缺了这么多课是因为另结新欢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我又不是丹的恋人,没资格说三道四。我没有对着天花板生闷气,悄悄尾随而来。说不上光明正大,但如前面所说,我的确不能光明正大。
丹和副部长沿着学校后门的路段闲晃,我不紧不慢地跟着,很有我党地下工作人员的作风。丹领着副部长逛桃花仑的商店,吃路边摊的小吃,一路地瞧西看的,两个天生腿长的精神弈弈,我累得气喘嘘嘘。不过他们终于体谅我是扁平足,不走了进了华天。
为了发挥我党地下工作人员的精神,我决定盯梢到底,坐在华天对面的粉店里吃炒粉。还是大碗的,我预计要等蛮时间。老板慢腾腾地动作一点也没有引起我的反感,我又没什么急事。我看了看表,三点四十五分。
实际上我的胃没有那么大,吃不完只好付帐。坐在那儿歇饭气的功夫,丹出来了。
为了确认我又看了看表,四点一十九分。好像快了一点,而且只有丹一人精神抖擞地出来,副部长不知所踪。我脑筋有点转不过来,不晓得是跟上丹还是继续等副部长。这时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钻进去绝尘而去。
等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冥思苦想咬着手指甲,事情有点超过了我的理解程度,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丹并不是和副部长来此幽会,这里我的直觉。
那么,副部长到哪里去了?
突然我面前投下一大片阴影。
“你在干什么?”
站在我面前的人无疑是丹,但又不再是丹。表弟说得没错,丹已经不是以前的丹了,那如烟一般的微笑,那浅色眼中的温柔,总之此人身上一凡能作为丹的特征都不存在了。
认识到这一点只是一瞬间的事,下一秒钟我就得忍住惊惧夺路而逃。我知道丹在后面叫我,我也知道丹不会追来。
每次逃的都是我。
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我连换洗衣服都没有准备就径直冲进刚开门的澡堂。
在不加冷水的情况下我淋了半个钟头,头脑终于清醒一点了,但身体仍筛糠似的颤抖太可怕了,那样的丹。如同舍弃了作为人的意识,以一种非人的形态存在。我几乎是用本能察觉到危险,逃命似的跑掉的。哪怕现在,仍然余惊未定。
这以后是长久的悲哀。我不再是“离开”丹,而是“失去”丹了。因为丹,已经不复存在了。我忍住哽咽,忍不住哭泣。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我自言自语,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两天后我去上课,学校里关于副部长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据说警察也出动了,但没什么线索。学校也作为反面教材,由各系开展安全教育。好象她家里人也来学校闹过,认定她被害了。不过连尸体也找不到,只好收拾了她的东西回家。她彻底的失踪了,什么也没剩下。
一个星期后,事情就完全烟消云散了。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看到的,实际上是连我自己也不能相信。我疑惑的时候会打电话回家,这一次我真没有别的人可以信赖了。母亲对于我的决定果然大发雷霆。
“你在搞什么?像个小孩子似的,说什么和丹绝交,你以为你是哪根葱啊?”
母亲极喜欢丹,我觉得甚至超过爱我。
“我总不能一辈子赖着人家吧?”
“嗬,小样儿,有出息了你?别忘了人家是怎么对你的,你这孩子怎么老是恩将仇报啊?”
“妈妈你说什么啊?我哪有?”
“你瞧你,那孩子有哪点对不起你的?天底下只有人家丹把你当宝,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性?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养头猪还长肉哪!”
“……”我被打败了,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吗?
“你凭什么嫌弃人家啊?人家年轻有为,又有才学,比你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妈你知不知道丹现在已经……不可理喻了。”我不知如何表达,说出来好象还是辞不达意。
“你才不可理喻呢。人家不过是肚子饿吃东西而已,你不也吃吗?至于大惊小怪到这地步吗?”
“啊?”
“啊什么啊?你不就是说吃人的事情吗?跟我讲人权啊,我还跟被你吃掉的白菜讲人权哩!”
什么跟什么啊?
“总之,你得主动跟丹和好。今年放假时你要不能带丹回来吃饭你也不要回来了!”
砰!
电话那头只有单调的嘟嘟声,剩下我站在话机旁发呆。
气死我了。
什么时候在我的家里一个外人的地位比我还重要?
半夜时我气得睡不着觉,索性爬起来。才想起宿舍大门已锁,我推开阳台的窗户穿上运动鞋一跃而下。不是很高嘛,我住二楼而已。
我一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有点担心下一期的长跑测验能不能过关。我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