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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百川只能不断地亲吻我,直到我呼吸困难。
“不要这样说啊,”百川舔着我的嘴唇,“你不能这样伤害我。”
“你不是一直在伤害我吗?”我环抱着他的肩膀,可以看见上空飞翔的鸟。
“我也不想,我从来也不想。”他紧紧抱住我,手在我背上来回抚摸着。
“你打我。”我哭道。
“对不起,对不起……”
百川的手拨开只是象征性地裹在我身上的浴巾,像以往一样爱抚我的身体。无论我们变成怎样的关系,他喜欢我的身体是可以确定的。他耐心地使我的身体升温,为的是听到我难耐的声音。他热衷于我的身体。
我们的身体比我们的心要近。
“群,群……”
百川用令人悲伤的语调叫着我的名字,仿佛已经不是我的名字。
“唔……啊啊……”我抱住他的背,承受着他的全部。我甚至觉得在这一刻这个人是完全属于我的。
“不行了……”他几乎要把我的腰折断一样用力抱着我,然后,释放在我体内。
稍作休息,他支起上身,准备起来。我不知当时心里想了些什么,抓住他的手臂。
“再来的话你会受不了哦。”他温柔地梳着我的头发,是他的习惯。
“我不想和你分开嘛……”我委屈地说。
他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眼中的泪意,我不知道是因为哀伤还是欲望,因为我们又做了。我不能抗拒那种令人安心的一体感,我希望他多一刻是属于我的,至少在他抱着我时,他只会想我一个。
如果我将以这种方式与这个男人交往,最终受伤的还是我罢。所以我不敢看未来,我没有未来。
从泰国回来我并没有立刻回出版社,我把装帧方案传真给菊,在家里睡了两天。
其实我醒来时也不知道现在几点,被子里没有温度,我爬起来,穿堂风吹得我寒毛直竖。我用抹布擦掉镜子上的灰尘,打哈欠,睡得双眼浮肿。毕竟是活体啊,他人留下的痕迹总是会消失的。掐伤也好吻痕也好,都在时间的作用下逐渐褪去。我翻出手表,发现现在是早上,继而翻出棉衣,穿上。即便他还留有什么痕迹,也会被掩盖。
我把手抄在袖子里走到靖岚,自己都觉得不像样子。我又跷了这么久的班,想必菊又会大发雷霆,我是不是该先在耳朵里塞棉花呢?
“泰国很好玩吧?”倪编很阴郁地小声问。
“在庙里看到一具和尚木乃伊,菜很辣,蚊子很多。”
“这我知道,你脖子上还有肿包哩。”倪编难得一笑。
“呃?”
百川这个混蛋,怎么弄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而且,我也没发现,真是失败。我站在洗手池的镜子前,稍微仰起头,就可以看见。我的指尖轻轻按住那印记,仿佛还留有他的体温。
洗手池的水龙头没关,水一直在流。
意外的是,菊没冲我发脾气。这个女人早年随总编辑一起开创事业,在靖岚是元老级的人物,从来都是气焰万丈。然而她今天十分地含蓄,令我担心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总编辑叫你去见她。”她翻着组里的一些设计,似乎不想跟我说话。
“小菊你穿S码的吗?”我问。
“我穿XS的。”她抬起头来,“问这个干什么?”
“手信,”我从书包里拿出在泰国买的T恤,用纸袋包好的。
“群……”菊的眼睛闪闪发光,“你去旅游还记得我啊?”
“那边是夏天,只卖T恤。”
“我很喜欢,谢谢。”菊看都没看就说,“你还带什么回来了?”
“我又不是去买东西的。”我苦笑。
“对哦,”菊拆开包装来比自己的身材,好像蛮高兴的,“对了,群,你要去见总编辑。”
“知道了。”
菊是这种性格,可以为一件小事而快乐悲伤,可以自由自在。我却做不到,我已经太久没有体味喜悦。归根究底,我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
等我到达总编辑的办公室,等待我的是常江。穿的不是什么名贵西装,却有一种独特的美艳。他看见我,露出十分礼节的美好笑容。
“我现在是陵社长的秘书。”他有点拘束地迈着步子走向我。
“我知道。”我张望了一圈,“总编辑还没来吗?”
“是我拜托沈总编辑请你来的。”他笑起来时,唇形相当漂亮。
“大可以直接找我。”
“对不起了。”他一点也没有悔过的样子,“谁叫群溪先生经常行踪不定又任性妄为?”
“不好意思,我就是这种性格。”我一屁股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背包里发出咔嚓一声。我忘记新买的CD还在里面,急忙拿出来检查,盒子又坏掉了。不知是不是幸灾乐祸,常秘书笑出声来,我不满地瞪着他。
“别生气别生气。”常秘书在我对面也坐了下来,“不过群溪有时真可爱,我会败给你是理所当然的。”
“你怎么也说这种话?”
“呀哈哈,我说过会对百川死心嘛,你就当我开玩笑好了。”常秘书用一种对待小孩的方式说话,令我有些不爽。
“我跟他早就结束了。”我面无表情地说。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他被捕了,你也会无动于衷吧?”
夏之坂道 STAND IN FRONT OF YOU(3)(21)
在报纸金融版的头条,就是关于独立唱片公司PELLY高层涉嫌利用与靖岚出版社的合作关系进行金融犯罪的报道。PELLY某高层人员借靖岚之名进行商业欺诈,隐瞒帐目,虚报营利,在股市上制造利好假象以吸引投资,据称主犯现已落入法网,正待人民法院公审,专家分析数罪并发判十年有期徒刑,言辞凿凿,洋洋洒洒万余言,显示了金融记者扎实的文字功底。
啪嚓!
常江从我手里夺过报纸,揉成一团。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他恼怒地把报纸甩进垃圾筒。
“十年而已嘛。”我轻描淡写地说,“犯了法本来就该受到法律制裁。”
“裁你个头!”常秘书咬着牙说,“一个人坐了十年牢出来,还能干什么?”
“……”我想了想,“反社会?”
“一无所有。”他冰冷地说,“这都看不出来吗?凭副总一个人怎么可能做下这么多事情公司里却无人知晓?”
“集团犯罪?”
“至少公司里总裁经理之类都参与了。”他叹了口气,“东窗事发时就推一个没有妻小的顶下全部的罪。”
“怎么会这样?”
“经济常识。”
“难道,”我咬着下唇,“没救了吗?”
“我想救他,我手上有些有利的证据,”他靠在沙发上,“但他不愿意。”
“为什么?”
“他失去希望了。”
常秘书站起身来,踱到落地窗前,窗外的强光刺进来,我只能看见他修长的身影,堪称完美。
“我想我帮不上什么忙……”
“何以见得?”
“现在能够改变他的,只有覃业端。”我摆弄着背包上的拉链,“去找他比较有用。”
“乱讲。”常秘书折了回来,“他们两个一直是朋友,只是朋友而已。这一点我可以作证。”
我愣了半晌。
“骗人。”
常秘书把我硬推到覃业端的面前,老实说我不是一般的怕他。我没跟他交谈过,总觉得他是个可怕的人。好在他没有怪罪我的失礼,准确地说他对我有点不理不睬。
“你们要问那次演戏的事啊?”他不咸不淡地说,“是百川拜托我去的,作为我在他家借住的费用。”
“啥?”是演戏?
“我因为一些私人原因不能够呆在家里,出来暂避风头,刚好遇到百川,就先住他家了。”
“莫非是三个月前?”我想起常秘书的见闻。
“没错。”覃业端一点也不在意被我打断,“后来他来找我,说有不得已的理由要跟现在的恋人分手。”
我心里“格登”一下。我算是百川的恋人吗?
“他说公司出了大事,自己有可能身陷囹圄,不希望你受连累,不希望你一直等他。”
“有什么必要嘛?”我有些怒意,咬着自己的手指甲。
“我怎么知道他想什么?”覃业端也不大高兴地说,“明明是自己要分手的,事后又郁闷得要死。我在时他都没有回过家。”
“那个笨蛋……”
“好了好了,不要再来找我,我知道的已经说完了。”
不由分说,覃业端把我和常秘书都赶了出去,其势有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干净利落。
“怎样?他人很好吧?”常秘书问我。
“吓?”
郑海宁的遗产不是笔小数目,但是现在我没办法使用。似乎有先见之明一般,郑海宁的遗嘱里规定了这笔钱按年份递增式划给我,要三十年才能全部转到我手上。而今年的数目只够抵消遗产税。
郑海宁从来不信任我的理财能力。
确实也是这样,我对金钱没什么概念,没有证券股票,没有信用卡,身上的现金从不超过一百,买双鞋子都得上银行取钱。我向来数学不好,口算加减法经常出错。
所以最近活动关节事宜都是常秘书在跑,我们两个都跟公司请长假,陵纪英用质疑的眼神上下打量我。
“百川还没判刑人就搭上美少年了?”
“百川跟你说过一样的话。”我无力,这人真不愧是百川的油盐坛子,连思考模式都一个样。
“那是说你跟百川见过了?”纪英有点恶作剧的表情。
“怎么了?”
“没什么。”他摇头晃脑地装模作样,“你们分了以后他一天到晚精神恍惚情绪暴躁,从泰国回来就喜笑颜开……”
我脸上有些热。
“果然。”他奸笑着,“东南亚的气候不错,不用担心着凉。”
“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好啊,跟你说正事。”这人变脸跟翻书一样,“百川的律师的我谈话,说他决定认罪。”
我头上青筋暴起。
“眼神别这么凶。到时还得我出庭作证,别得罪我。”纪英假假地威胁,“现在的问题是,他自己不想辩驳,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这很不利的。”
“那让他想出来不就行了?”
“是啊……”纪英摸着下巴,“给他寄你的裸照?”
“去死。”
“不是说着玩,这件事是你的,你得让他申辩,我们才有可能帮到他。”纪英看着我的眼睛,一点也没有玩笑的样子,“只有你,必须是你。”
我还有退路吗?
郑海宁的律师现在是我的律师,他帮我联络到拘留所和百川见面的机会,所以我得以坐在会客室的椅子上,隔着厚重的防弹玻璃等着对面来人。里外各有一个警卫,站得笔挺。
“约定时间是三点十五分,我们还可以等一会儿。”
我没开口,两脚一直在发抖,不知它们在紧张些什么。
壁上挂的时钟是两点五十五,我担心自己来太早,到时会没话说。
两点五十七,我找律师要了根烟,才抽了一口就被呛到。我已经不会抽烟了。从会到不会是一个瞬间动作,并非一个过程。
三点零一分,香烟燃到了尽头。我一直保持同一动作看着它,落了一地的烟灰。
三点零四分,我有点想上厕所。
三点零七分,我重新系了一遍鞋带。
三点零九分,我把背包里的东西全部清点了一遍。月票夹,名片夹,证件夹,钱包,圆珠笔,签字笔,通讯录,面纸,胶带,魄力无糖香口胶。我递香口胶给律师,他摆摆手不接。
三点一十一,我开始琢磨水泥地的肌理。似乎是无意识的纹路,只有从我这个角度才能看出是一张四十五度右侧的人脸的上半截。
三点一十四。我猛地抬起头,玻璃那边铁门紧闭。完全没有任何事即将发生的动静。
“我们回去吧。”我几乎是请求我的律师,“他不会来的,我们走吧。”
“再等一下吧。”
律师一动不动地说。听他这么一说,我又觉得再等等也无妨,本来就是为此而来的嘛。
我耐着性子搓手,这里的气温很低,没有生火,我紧了紧衣领,穿得再多也不保暖。
三点一十八。
我往自己的手心呵气,都是白色的。
三点二十。
我站起身来:“算了吧,他不想见我。”
我太自以为是了,我根本没有足以挽留他的力量,本来就是他要离开我的,他已经厌倦我了。现在,更没有理由再见我。
律师也夹起公事包,但没有起身。
“走吧。”我说道。
律师不情愿似地站起身,懒懒地伸腰,然后走过来。我走到门口,伸手拧动了门把。
咔嚓。
门开了。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回了头。玻璃墙的那边,门开了。百川气喘嘘嘘地扶着门把,游移不定的眼神捕捉到我,有一种不用语言的讯息传递过来。
我长舒了一口气。
我把听筒握在右手上,不知怎么开口。望着他,瘦了,胡子拉茬,蓬头垢面。我低下头,难过。
“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沉默了好久,还是他先开的口。
“唔。”我含糊地应了一句。
“对不起啊,我没轻没重的。”他勉强地笑着,脸上有被殴打的瘀伤。
“百川……”我贴近厚重的玻璃墙,手扶在冰冷的墙面上。他也把一只手贴在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