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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时间多少银子,我这次再带你出去我不傻啊!”周锦说着,眼露鄙弃。
周舟很受挫,不过想着她说的都是事实也就没反驳,闷了一会才又大声道:“这次我不乱走了!我买吃的也不用你的钱了还不行嘛!我用自己的!”说时心里开始盘算自己攒的那些钱到底够买什么。
可是周锦还是不同意,“说不行就不行,你别跟我磨叽了,快说自己想要什么,不说可我可不买啊!”
周舟见她态度坚决,知道她的性格,所以虽然心里还是很郁闷,但也不再坚持,只开始想着到底要什么了。
“我要麻油小馄饨!还有松子糖!还有五香瓜子!还要大肉包!还要酱猪蹄!嗯,我还要穿新衣服!去年就没有!”要求的很不客气,说完又冲容肃道,“小白!你要什么尽管说,哼哼,别跟她客气!”
容肃瞅了一眼周锦,见她笑眯眯的,便也想开口,只是想到什么,又乖声道:“我就不要了吧。”
周舟闻言有些气急败坏,周锦却笑了,而后又对周舟斥道:“你这个败家子,咱家就这么点钱,你想一下用光然后喝西北风么!”
“那那那我就要松子糖跟五香瓜子好了!”周舟不甘却又妥协道。
“没钱。”周锦又道。
周舟气不过,跑进屋拿出自己的私房,怒道:“喏!现在有了吧!”
周锦抛了抛小钱袋,而后眯眼笑道:“嗯,够了够了。”
周舟一见她那笑得跟个狐狸似的立马醒悟了,抓狂道:“你还惦记着我的钱呢!”
很久很久之前,周舟背着周锦一枚枚的点着小钱钱,周锦总是偷偷走近,然后真诚的说道:“周舟啊,娘给你藏起来吧,万一你放着被偷了怎么办?”
那时候,周舟才四岁,想了想,觉得很可怕,就把钱塞给了她,只是当他后来想要着去买糖葫芦的时候,这个无良娘亲却很无辜的说道:
“啊?什么钱?你给我的?什么时候?”
吃一堑长一智,后来不管周锦怎么诱导,他都死死的藏着钱不拿出来,可没想到
哎!
周舟看着那个被塞进怀里的小钱包,眼圈儿都要红了。
第二天一早,周锦就在周舟幽怨的眼神中背着个竹篓上大康镇了。
周锦不带他们一起去,其实是有别的原因的,今天她还得去那看看有没有空的铺子,大康镇不比平安镇,大的很,她转一圈要花的时间不少,带了这一大一小俩傻子还不定多麻烦,倒不如孤身一人方便利索。
徒步走了一个半时辰,周锦到了大康镇。跟夏天时比,此时的大康镇又变了些样,多了几家新店铺,边上的屋舍也盖了好几个新的。许是新年,置办年货的多,街上熙熙攘攘尽是人流,马车驴车也络绎不绝。看着那一匹匹健马壮驴,周锦有些心热,原来棺材铺里也有头驴的,只可惜前年时候老死了,所以后来拉东西都是靠人力的,很是累人。周锦早就想再买头驴了,可一头驴少说也要二两银子,而二两银子,都够他们娘俩省吃俭用三个月的了。
周锦摸了摸怀中的钱袋,又开始心疼。
其实她还是有些钱的,老周头死时留了二十两银子,这些年她上山采药卖出也挣了好几两,棺材卖出了两口还挣了八两,减去这几年花掉的,还余了二十来两,这些钱都足够他们过好几年了,可是周锦始终觉得不够。
就他们这卖棺材的讳名,一些人家是不愿把自己的女儿嫁过来的,可周舟那么好的一个娃,怎么可以随便娶个呢,到时候还得拿出丰厚的家底给他添资本,到时候太好的姑娘娶不到,穷苦人家的周正姑娘还是没问题的。
周锦想得远,就算周舟老说她抠门,她也得把钱省下来留着以后。所以这驴先还是算了吧。
累了歇歇,饿了啃点从自己家中带出来的饼,一路转到日头开始偏西,周锦将大康镇几家空置的铺子都看了个遍,心里对于现在的行情有了些底,见时候不早了,又赶忙回到街中去买这样那样的物什。
那些吃的说不买,其实还是要买点的,一年到头吃不到什么,就这点念想也总不能剥夺了去。衣裳也是要买的,只是虽然布料要比成衣便宜,但奈何周锦不会做女工,就只能咬牙买了两身小孩穿的,等转到成人那块时,目光又落在了一身青黑色的男衣上
等把东西都买完,竹篓里早放满了东西,周锦背起觉得有些沉——里面除了那些吃的穿的,她又买了一些用的跟几十斤米面,不为别的,只为比在平安镇买的便宜的多,只是这么一来,那篓里都有五六十斤的分量了。
只希望回去时候能搭个便车吧。
周锦抱着期望,只可惜走了一个时辰了都没搭到,倒也有顺路的车的,但上面都装满了东西坐满了人,再挪不出一丝空地。而等到了前往平安镇的那条支路,就再没看到车影了。
走走停停,一开始还轻松,可渐渐的,这步子就开始重了起来,肩上也跟压了座山似的。
周锦开始后悔买这么多东西了。
累得不行,周锦又停下休息了。明明是寒冬,她硬是走出了一身汗,坐在大石上眺望凤凰山,更觉前路漫漫。而在这时,她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车铃声。转头一看,却见后方一辆马车正赶来。
穷乡僻壤能有马车的人家多少是有些家底的,周锦想着便又搬着竹篓往后方避了避算是让道,同时脸也偏着低下。本来是准备着这马车驶过就算的,却没想,马车越来越近最后却在跟前停下了。
周锦正诧异间,却又听得一个低沉又熟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我带你一程吧。”
抬头看得马车上那个一身墨青色衣袍干净又斯文的男子,周锦这心蓦地停滞了。
倒是,有好些时候没看到了。
☆、黄连蜂蜜一锅炖
周锦这辈子,除了哑巴张那一个,还是有过别的一桩桃花的,那桩桃花倒也不算乱,只是终究没什么好结果。
那时她还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却也出落成个大姑娘的模样了,长腿细腰鹅蛋脸,很是标致,坐着不动一派娴静斯文,说起话动起身却又透着些鬼灵精。彼时老周头还在,对她不算娇宠,但也没舍得让她干什么重活累活,平常出门时又常给她带回来好的衣料跟头饰,所以那时候的周锦,虽然身在乡野,却不如别家姑娘粗陋,反而带着淳朴的矜贵气,看着人很是舒服。
而大康镇上君福酒楼的独子顾允抒便就对这样的周锦一见倾心。
那天,顾允抒是接下酒楼管事的活计来平安镇老王肉铺收腌肉的——收的还就是周舟帮工的那家,只是因为初来乍到,对这一块极为不熟,便想着询问一番,而他来时走的是小道,小道过来的第一家就是周记棺材铺,偏偏的,那天老周头又去给别人家送棺材去了,所以顾允抒一问,就问到了周锦手中。
顾允抒永远记得,那天周锦穿着件暗红色的绣花棉袄,底下一条黑布裙,绑着两条又黑又亮的辫子,就坐在门口的竹椅里,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格外的明艳动人。可是看上去是文文静静的,两只眼睛却转来转去格外灵动活泼。顾允抒本就是个温和内向的人,对上那明眸皓齿便有了些羞意,胡乱问了两句后就告辞了。只是等到了老王肉铺时,又有意无意的问起了那个姑娘的事。
老王抠门却长舌,便将周锦的来龙去脉就说了个清楚,而关于镇上人对她的嫌恶更是说了个透彻。按他的意思,是提醒顾允抒不要再去棺材铺了,只是顾允抒听着,心里却有了别样的心情。
他家中虽然做生意,自己却是个读书人,四书五经到了腹中化成了善,所以对于周锦的境遇非但没有嫌弃,反而生出了同情。再想着那姑娘温婉动人的样子,这同情又转换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不停接过了前来收肉的任务,只为见这姑娘一面。
而一来二去的,两人渐渐熟了,周锦也对这大镇上的少爷上了心。
本就是该说亲的年纪了,对于那点子事也多少有些憧憬,外加上这顾少爷年纪稍长性子温和容貌也不错,又时不时的还送些小东西或者说些暖人心的话,周锦这心自然就动起来了。只是在她的心底,还是有些忧虑的。
顾允抒相较于他,实在是个天一样的人物,她高攀不上啊!
谁知顾允抒在知道她的心思后,却红着脸鼓着气说——“锦娘,等过了年,你十五岁了,我就让我爹来提亲!”
就这么一句话,让周锦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心里都跟喝了蜜一样甜。
可是很快,所有的美好皆被打破。
顾允抒比她年长两岁,那时都已经是个十七岁的青年了,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而在他忙着寻找理由跑来平安镇跟周锦见面时,他的父亲顾掌柜早在暗地里给他定了门亲事。
女方家境普通面相普通,但有一门亲戚在京中做着小官,顾掌柜始终期盼着自己的儿子有朝一日读书能读出个明堂再当个一官半职,所以未雨绸缪,赶早的要给他铺好路。按他想的,儿子一向听话,虽然娶了这么个妻子多少有些委屈他了,但从长远看,还是值得的,那么,他必定也不会反对的。
顾掌柜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奈何,从来不会失算的他这一次却是想空了。
顾允抒性子好,从不忤逆,但听说自己被定了亲后,却掀了底的犟了——这辈子,非锦娘不娶!
锦娘是谁?!顾掌柜一听,纳闷了,再一打听,恼火了。
就这么一个棺材铺的孤女晦气人,怎么配得上自己的儿子呢!不成不成!死活都不成!
顾允抒破天荒的固执了,要我娶别的女人,绝对不同意!顾掌柜着急了,心想自己一向乖顺的儿子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定是那晦气的孤女给他吃了迷魂药了!气急败坏之下,锁了宝贝儿子就赶着驴车来了周记棺材铺。
一进门,也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就将周锦骂了一通,骂完了,又将边上茫然不知的老周头骂了一通。
先前顾允抒虽然常来,但都是避了老周头,他若在,他就远远的看一眼就走,不在,才停下来说一会话。后来熟了,老周头在,他就给周锦使个眼神,约到了不远处的小溪边芦苇荡里说话,所以至始至终,老周头都不知这一对小男女竟暗生了情愫,并且背着他暗地里幽会了不知道多少遍!
老周头从来闷声不吭光做活的,看起来很老实,可是也是有脾气的,并且极好面子的,见顾掌柜将周锦骂得那么难听,又见周锦当真做了那些不知没寸没个要脸的事,脸气得又红又白,大怒之下,便推开顾掌柜道:“你个我滚蛋!我们家锦娘再没人要也不会嫁给你顾家的!”
顾掌柜见他这么说了,也不闹了,只丢了下一句“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就气哼哼的走人了。
等他走后,老周头又一个巴掌煽上了周锦的脸,“我养你这么大就叫你这么丢我脸的啊!你也看到了,他们顾家容不了你的,你给我死了这份心吧!”
那是生平第一次,老周头打她。
而这一巴掌,却也彻彻底底的打醒了周锦。
他们是什么人,他们又是什么人,还不就如顾掌柜所说的癞蛤蟆要吃天鹅肉白日做梦么!就算顾允抒再喜欢她又怎样,父母之命,他能逆得过么?就算最后争取到了,自己能嫁到顾家了,可还有好日子过么,不过是一辈子被人看不起,被人嫌恶原来周锦深陷其中看不清究竟,现在醒悟,只觉心如刀绞。
可是再难受,她也得迫着自己快刀斩乱麻冷下心肠。
那一年的冬天,周锦这心都能比黄连更苦。
隐隐的,其实她还期待着顾允抒能过来给她个说法的,只是等到了开春,却始终等不到人来。她想,顾允抒大概也是想清楚了。渐渐的,她也就准备把这个人这些事给彻底忘了,而那个时候,老周头也病倒了。
可是世事总是难以预料,想见的时候不来,不想见了,那人偏偏又来了。
那一年的春末,周锦正在给老周头熬药,却见人有车在门口停下,一抬头,又见到顾允抒一身青衫的站在门口,跟当年一样,只是面容憔悴了,整个人也瘦了。
他说:“锦娘,我娘被我气病倒了,我忙着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