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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仍然不知道爱德华姓什么,真叫人着急!甚至卡狄欧·特伦奇太太也只
知道他叫爱德华,不知他姓什么。
“是的,赖斯波恩博士是在这儿。我们这儿是橄榄枝协会。你想来跟我们一
块儿工作吗?是吗?那太好了。”
“噢,可能吧。我想——我能见见赖斯波恩博士吗?”
这个年轻妇女不耐烦地笑了一笑。
“我们一般不愿打扰他。这儿有份表格,我告诉你怎么填,然后再签上你的
名字。请交两个第纳尔。”
“我还没决定下来是不是来这儿工作呢,”维多利亚听说需要交两个第纳
尔,吓了一跳,马上说道,“我想见见赖斯波恩博士——或是他的秘书。见见他
的秘书就可以了。”
“你听我说,我把情况都告诉你。我们在这儿都是朋友,朋友们在一起,将
来也是朋友——一起读有教育意义的书籍——一起背诵诗歌。”
“我要见见赖斯波恩博士的秘书,”维多利亚一字一句地大声说道,“他特
意告诉我要我来找他的。”
这位年轻妇女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执拗的闷闷不乐的表情。
“今天不行,”她说,“我告诉过你了——”
“为什么今天不行?他不在这儿吗?赖斯波恩博士在吗?”
“是的,赖斯波恩博士在这儿。他在楼上。我们一般不愿打扰他。”
这时,一种盎格鲁—撒克逊人对外国人无法容忍的情绪涌上维多利亚的心
头。对她来说,橄榄枝协会非但没有建立各国人民间的友好感情,而且恰恰相
反。
“我刚刚从英国来到这儿,”她说,此时她说话的腔调就像卡狄欧·特伦奇
大人一样,“我给赖斯波恩博士带来一个十分重要的口信,必须当面告诉他本
人。请马上带我去见他!对不起,我得打扰他一会儿,我必须得见他。”
“马上见他!”她又补上一句,表示她的要求是不能拒绝的。
在一个打定了主意要做某件事的骄横的英国人面前,障碍往往都是会被清除
的。这个年轻妇女立即转过身去,带着她来到屋子的后面,走上楼梯,又沿着走
廊往前走去,从这条走廊可以看到下面的院子。然后,她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敲了敲门。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请进。”
维多利亚的向导把门推开,请维多利亚进去。
“这个从英国来的小姐要见您。”
维多利亚走进屋去。
屋内一张大桌子上放满了文件,一位男子从桌子后面站起身来向她打招呼。
这是一位很有风度的男子,年纪约六十岁左右,前额高大,头发花白。从外
表观察,此人最突出的特点是忠厚、善良、富有吸引力。话剧导演会毫不犹豫地
安排他扮演大慈善家的角色。
他热情地微笑着对维多利亚打着招呼,并伸出了手。
“刚从英国来的,”他说,“是第一次到东方来吗?”
“是的。”
“我真想知道你有什么感想……有时间一定告诉我。噢,让我想想看,我以
前见过你吗?我眼睛近视得很厉害,而且,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你不认识我,”维多利亚说,“我是爱德华的朋友。”
“你是爱德华的朋友,”赖斯波恩博士说,“啊,那太好了。爱德华知道你
在巴格达吗?〃
“还不知道。”维多利亚说。
“噢,等他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回来的时候?”维多利亚说,声音低沉了下去。
“是的,爱德华现在在巴士拉。给我们运来了很多箱书,我只好派他去处理
这件事。海关办事情拖拖拉拉的,真叫人恼火,手续就是办不完。只有通过个人
接触来想法解决,而爱德华在这方面很能干。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奉承话,什么
时候该来点硬的,而且,事情不妥善办好,他是不会罢休的。他这个人,不论做
什么事情,总是有始有终的。年轻人有这个优点是很可贵的。爱德华真是个能干
的人。”
他的眼睛闪动着。
“我看我用不着对你说爱德华的好话吧,小姐?”
“爱德华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维多利亚含含糊糊地问道。
“噢,目前还不大好说。那边的工作都干完了才会回来——而且,在这个国
家,办事情没法儿跟他们着急。把你在这儿的地址告诉我,等他一回来,我保证
让他马上跟你联系。”
“我在考虑——”维多利亚孤注一掷地说,因为她知道自己经济上的艰难处
境。“我在考虑我能不能在您这儿做点工作?”
“我当然十分高兴啦,”赖斯波恩博士热情地说,“你当然可以在我们这儿
做些工作啦。能找到多少人,我们就需要多少人,能找到多少人帮忙,我们就需
要多少人帮忙,特别是需要英国姑娘。我们的工作进行得挺出色的,进行得十分
出色,但是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做。不过,人们对我们的工作都很感兴趣。我们这
儿已经有三十个人义务帮忙——三十个人——他们对我们这儿的工作都非常感兴
趣!如果你真正愿意,你能帮我们做非常有用的工作。”
义务这两个字,维多利亚听起来很不舒服。
“我是想找个有报酬的工作。”她说。
“哎呀!”赖斯波恩博士的脸沉了下来。“那就困难得多了。我们这儿领工
资的工作人员很少——而且目前,由于有义务人员帮忙,人手足够用的啦。”
“不找个有报酬的工作,我经济上负担不了,”维多利亚解释说,“我是个
很合格的速记打字员。”她毫不脸红地补充说。
“我相信你很有能力,亲爱的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觉得你真是才华
横溢。可是,对我们来说,是英镑、先令和便士的问题。不过,即使你在别处找
到了工作,我希望你能在业余时间帮助我们做些工作。我们这儿大多数工作人员
都有自己的日常工作。我担保,你帮助我们做些工作,会感到很鼓舞人心的。世
界上这一切野蛮行为,战争,误解,还有怀疑,都必须根除掉。我们需要的是一
个人们能够在一起聚会的共同基础。我们需要的是戏剧,艺术,诗歌——人类的
这些伟大的精神财富——而什么卑劣的嫉妒,或者仇恨,都没有立足之地。”
“没——没有,”维多利亚怀疑地说道。这时,她想起了自己那些作演员和
从事艺术工作的朋友,她们的生活似乎经常受到最微不足道的嫉妒心理和特别恶
毒而又激烈的仇恨心理的困扰和纠缠。
“我已经安排人们把《仲夏夜之梦》译成了四十种文字,”赖斯波恩博士
说,“四十组不同的青年人为翻译同一部文学名著而工作。青年人——这就是秘
密所在。除了对青年人之外,我对其他任何人都没有用处。一旦头脑和精神僵化
了,那就太晚了。不能那样,青年人必须团结在一起。就拿楼下那个女孩子凯瑟
琳来说吧,就是带你上楼来的那个女孩子。她是叙利亚人,家在大马士革。你跟
她岁数大概差不多。按一般常规来说,你们是永远不会凑到一起的,你们没有任
何共同之处。可是在橄榄枝协会里,你跟她,还有其他很多人,比如说,俄国
人,犹太人,伊拉克人,土耳其人,亚美尼亚人,埃及人,波斯人都聚会到一
起,互相都很喜欢对方,读一样的书籍,讨论电影和音乐(我们这里有从伦敦来
的水平很高的讲师),你们会发现,人们有不同的观点,会因为跟持不同观点的
人进行争论而感到兴奋——哎,世界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维多利亚不由得想道,赖斯波恩博士以为,所有那些观点不同的人们聚到一
起,就必然会互相喜欢对方,这未免有点过于乐观了。以自己和凯瑟琳为例,她
们彼此谁也没有喜欢上谁。而且她很有把握地估计到,她们二人见面的机会越
多,彼此就会越不喜欢对方。
“爱德华这个人太好了,”赖斯波恩博士说,“他跟大家相处得都很好,可
能跟姑娘们相处得比小伙子们还好。这儿的男学生们开始都不大好相处,对人抱
着怀疑态度,几乎到了敌对的程度。可是姑娘们都很崇拜爱德华,他要她们干什
么。她们就会干什么。他跟凯瑟琳的关系特别好。”
“的确是这样。”维多利亚冷冷地说。她觉得自己对凯瑟琳的厌恶情绪更加
厉害了。
“好吧,”赖斯波恩博士笑着说道,“如果你有可能的话,请来帮助我们。”
这是送客的表示。他热情地握了握维多利亚的手。维多利亚离开了房间,走
下楼梯。凯瑟琳正站在门口,跟一个刚刚进门的女孩子谈着。那个女孩子手里提
着一个小衣箱。她皮肤黝黑,面孔很漂亮。维多利亚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似乎在
什么地方见过她。可是,那个女孩子看了看维多利亚,却没有流露出一点表示认
识她的迹象。那两个年轻妇女正在兴高采烈地谈着,维多利亚听不懂她们讲的是
什么语言。她们一看到她就停住不谈了,沉默不语地盯着她看。她从她们身边过
去,走到门口,快要出门时,强迫自己对凯瑟琳客气地说了声“再见”。
她从弯弯曲曲的小胡同中走了出来,来到拉希德大街,慢慢地向旅馆走去。
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而她却视而不见。她尽可能让自己去考虑赖斯
波恩博士和橄榄枝协会的整个机构,而不去考虑自己的艰难处境(来到巴格达,
身无分文)。在伦敦时,爱德华曾经说过,他这儿的工作有点“可疑”。什么
“可疑”呢?是赖斯波恩博士可疑,还是橄榄枝协会本身可疑呢?
她很难相信赖斯波恩博士有什么可疑之处。在她眼中,赖斯波恩博士属于那
种误入歧途的热心分子,这种人坚持用自己的思想意识来观察世界,完全不顾现
实。
爱德华所说的可疑究竟是指什么说的呢?他说得并不清楚,恐怕他自己也不
知道是怎么回事。
赖斯波恩博士会是个不同寻常的骗子吗?
他说话时那种令人感到安慰的富有魅力的神态,维多利亚仍然记忆犹新。一
想到这一点,她便摇了摇头。当然,在谈到要做有报酬的工作时,他的神态的确
变了些。十分清楚,他愿意人们不要报酬而为他工作。
可是,维多利亚想道,这也是人之常情。
比如格林霍尔茨先生,他也会有同样的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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