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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赶紧冲千依挤眼,又摆了风度追上阮玉,也不说要搬回去住,只自言自语的研究稍后回去吃什么,哪家酒楼又出了新菜色,然后拿小眼角瞄阮玉。
千依已经要把烈焰居形容成是刀山火海十八层地狱了,可阮玉就是无动于衷,金玦焱不禁有些急了,正打算不要脸面的主动申请一下,比如……我就在厅里打个地铺如何?
“本来这屋子就是四爷的……”阮玉忽然开了口。
金玦焱顿时抓紧了扇子,身后的聒噪也瞬间停止了。
☆、267加把劲!
“不若……咱们换一下?”
“那怎么行?”金玦焱立即反对,然后朝千依喊:“胡说八道什么?爷住得舒服着呢!”
阮玉便垂了眸往前走了。
金玦焱向千依比划一下拳头,千依跟霜降对了下眼神,齐齐叹了一声。
这回是真心研究晚上的食谱了,金玦焱想在外面吃……好容易出来一回,回去又要看丁嬷嬷的木头脸,不回去!
正待建议,阮玉忽然停住脚步。
旁边是一家小店,因为远离主街,生意比较清淡,而且门脸还小,一不留神就容易错过去。
阮玉盯着的是柜台里一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玉簪。
她前世的母亲就有这样一支玉簪,说是祖传下来的,将来就要传给她。后来母亲病逝,父亲娶了继母,继母的女儿在她手里看见这支玉簪,非要拿去仔细瞧瞧。
她不同意,妹妹就哭闹,继母过来,一把夺过簪子,直接摔在了地上……
阮玉的视线抖了抖,那根簪子已经被金玦焱拿到手中,以专业眼光瞅了瞅:“嗯,润而不腻,透而不灵,是块好玉。而且样式看似普通,却秉承了玉的温雅,而不是靠雕工矫揉取胜,是根好簪子。我买了!”
店主连赞他眼光独特。
他拿了簪子走到阮玉面前,严肃的看了看她,忽然抬起手……
“得了那么个玩意,吃不能吃,戴不能戴,不金不银硬邦邦,有什么意思?还是这根簪子好。阮玉,你的眼光越来越好了……”
阮玉听了半天,方明白金玦焱说的那个“硬邦邦”的东西当是指的芭比娃娃,那玩意细胳膊细腿,也难怪他误会,更难为他竟将这点小事记到现在。
还夸她眼光好,不过看那表情,他分明是在说,自打跟他在一起,她的眼光才有了飞跃性的进步,这人……
金玦焱一边嘟囔一边把簪子往阮玉的发髻上插,端详了一下,再正了正。
阮玉的头发真好,又滑又亮,握在手里凉润润的,风过,便带起一阵馨香。不是各种头油的香气,而是真正的发香。
不由就想起她落水生病,他去照顾她,与她在床上厮磨的一夜。
那夜,她的青丝跟他的长发纠结在一起,他曾想,这就是“结发夫妻”吧?
他在这种纠结中浮沉辗转,辗转浮沉。
她的香气就萦绕着他,裹挟着他,渗透着他,以至于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梦中依然残留着那夜的芬芳。
他无数次流连于梦的边缘,无数次的想,如果一切是真,多好……
于是此刻,手有些抖,心有些烫,呼吸有些急促,眼前的阮玉似乎有些模糊却又无比的清晰。
不行,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什么面子不面子?一切就在现在!
“阮玉……”
阮玉抬了眸,目光一对,心头齐齐一跳。
金玦焱正待开口,阮玉抚了抚头上的簪子,淡淡一笑:“谢谢四爷。”
“谢什么谢?这本是……”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按理,他都激动成这样了,她难道不该含情脉脉……就算不含情脉脉,忐忑的、羞怯的、娇柔的……她总该有吧?可是为什么淡淡的?若无其事的?心不在焉的?
回回头……丁嬷嬷也不在啊。
阮玉已经往前走去了,他不明所以的追上去:“这本就是要送你的,上次那对耳环……”
千依在后面瞧着主子猴急的样子,摇摇头,又点点头,摆出一副长者风范:“其实四爷今天能做到这般,已经不容易了……”
那意思好像在慨叹,这娃终于长大了。
“怎么不容易?”霜降斜挑了眸。
“若是早前,有人惹了他,哪怕一言不合,那拳头就上去了。你都不知,我和百顺当初跟着他,挨了老爷多少板子。”千依咧着嘴,很是回味无穷的揉了揉屁股。
说的是丢驴那件事吧?
霜降想,望向前面的两个身影……金玦焱正千方百计的逗阮玉开心。
她笑了笑:“其实四爷未必不想揍人,甚至想把他们挨个揍个满地找牙,可是……”
“可是什么?”千依还从未见过金玦焱在遇到挑衅有压住火的时候。
“喏,”霜降朝前面努努嘴:“自己看……”
自己看?
千依对着前面那两个身影瞧了又瞧,也不知四奶奶说了什么,四爷笑得声音朗朗,树枝乱颤。
再联想他方才揭了金玦焱的短……不过起痱子算什么短处?可四爷就是生气了,难道说……
嗯,打架揍人确实挺爽的,可就是难看了点,这若是在四奶奶面前没了风度……
他忽然想起,最近四爷开始爱照镜子了。
长叹一声,这娃的确长大了,可是他跟四奶奶……方才话都说到那份上了,四奶奶也不会听不明白,可是为什么……
唉,再次长叹,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四爷,你可要加把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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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时分,四人终于打道回府。
原本都是有说有笑的,可是待见了门楣上的“金府”二字,阮玉忽然没了动静。
金玦焱看了看她,心中喟叹,你不想回来,我也不想啊。
正打算游说她再兜上一圈,阮玉已经向门内开动了。
到得清风小筑,眼瞅着阮玉就要往主屋走,金玦焱急忙叫住她:“阮玉……”
又往四周望了望……丁嬷嬷不在。
可是叫住她,要做什么?
阮玉回了头,他便尴尬的笑了笑。
她亦回以一笑,继续走了。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可究竟是哪不对劲呢?
金玦焱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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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你瞧这外面风大,露寒,咱们上屋里歇歇成不?”
“是啊,四爷,别看这是春天,可是到了夜里凉着呢,小心伤了身子。”
“哎呀我的爷,小的陪您过招行不?自打董师傅走了,四爷好像就懈怠了呢。董师傅留下话说,这功夫可得天天练,久了手脚就生了……”
“是啊,这么着,四爷先拿千依练练手,小的这就吩咐后厨给您煲碗养生汤,然后再准备那么一大桶热热的水,四爷好好泡个澡,如何?”
然而无论大家怎么劝,有人甚至抱了金玦焱的腿想要把人抬回屋里去,可是金玦焱使出千坠,硬是岿然不动。
若说大家也不能这般苦劝,关键是,关键是……他们的耳朵实在受不了了!
自打吃完晚饭,金玦焱就站在树下吹笛子。
若说那动作也是潇洒的,气度也是风流的,夜风徐徐,吹起他暗紫的衣袂,颇有一种仙人临凡之感,只是那笛音完美的破坏了画面的迷离,时不时迸出的高音就好像尖刀要撕裂人的心脏,偏偏就在那别着不肯下来,还要抖上两抖,仿佛在对这静夜叫嚣,百顺已经觉得呼吸困难了。
“爷,求求您,回去吧……”百顺跪地,声泪俱下。
千依估计……不,是肯定,如今只有四奶奶能救得了大家的命了,可是四奶奶自打进门就再没出来,喜鹊登枝的窗子虽是亮着,可连个人影都没有,除了在门口站着的两个丫鬟,里面的人也不见出来,也不知在忙什么。有心问上一问,可是以什么借口呢?
唉,这要是当真有“灵犀”就好了,他这边一想,霜降就能知道,然后她脑筋一动,他就明白究竟了。
千依想了想,潜到主屋后面。四下一踅摸,搬块石头垫脚,打乌木窗子上露出半个脑袋,正见问珊在东次间叠衣裳。
听闻动静,抬头,差点叫出来。
千依忙跟她比划,她抿抿嘴,转身出去了。不多时,霜降走了进来,什么也没说,只冲他摇了摇头。
他便耷拉了肩膀,跳下石头。
沮丧一会,忽然一拳打在掌上。
笛子这么难听,我就不信你听不到,总有你忍不了的时候!
一向颇为秀气的脸现出一丝狰狞。
他奸笑两声,猫着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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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霜降轻手轻脚的给倚在床头的阮玉上了碗燕窝,又小心翼翼的觑了她一眼,但见那本《西厢记》自打拿在手中是哪页,现在依旧是哪页。
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其实姑娘并非对姑爷无意,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可是为什么……
霜降出去了,阮玉长睫一抖,缓缓抬起,望向窗外。
天已经黑了,屋里又点着灯,所以什么都看不到,只是那笛音就丝丝缕缕的,时而高昂时而低回的传入耳中,偶尔还迸出两声气急败坏的呐喊。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因为他的笛子吹得虽然不够精湛,但还没有糟糕到这种地步,可是她,该出去吗?
☆、268如此表白
经过了今天的“心有灵犀”,她忽然发现自己不了解他太多,或者说她所谓的了解,不过是冰山一角,相比于他对她的关注……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居然如此细心的记下她的一举一动,所喜所恶?
阮玉想不到,她只是突然觉得亏欠他太多,曾以为的留恋与付出,在他的无微不至下,竟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微弱得她都不敢出去见他。
她不是听不懂他跟千依的一唱一和,她真的很想让他搬回来住,因为这本就是他的家。可是她不知该如何开口,一张嘴,竟是迸出了那么一句……
她后悔,又不知该如何挽回。
她是不好意思的,只是她要一直这样不好意思下去吗?
他送她簪子,亲自为她戴上,一向爱面子的他,开始有些笨拙而不懂遮掩的表达自己的嫉妒,他还赔进小意的给她解释那对被夏至得去的珍珠坠子的事……
只是他越小心,她越自惭形秽。
她该怎么办?他已经给了她那么多,她要如何弥补?
还有今天,她忽然发现她有回到现世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唾手可得,却又多么难得。
她该走吗?
她走了,他怎么办?
不,她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她应该想的是,她,舍得吗?
外面的笛音忽然传来两声尖叫,顿了顿,尖叫迭起,仿佛是一根钢丝在不停抖动自己最后的断音。
百顺凄喊:“我的爷啊——”
钢丝则愈发激动,仿佛要将空气抽打出火花,其间夹杂着不知哪院下人的断断续续:“……说如果不会杀鸡,就……后厨……”
看来那人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她甚至可以感到他盯视窗子的灼灼目光。
钢丝好像已经不会喘气了,它绷直了身子,怒吼直上云霄。
这动用内力的吹奏果真不同寻常啊。
阮玉轻轻吐出一口气,终于放下了书。
厅里空无一人,灯烛静静。
或许应该感谢霜降的细心,否则她还真不知该如何在众目睽睽下迈出这个门槛。
而当白蝶洒清拢纱裙裾飘飘的移出门槛,外面的笛音霎时一停,于是百顺的惨嚎便格外刺耳。
但他很快意识到了,立即来个急刹车,然后如有所感的望向主屋门口。
“四奶奶……”
几乎就要喜极而泣,随即身子一歪,险些被当球甩出去。
因为此刻他正全心全意的挂在金玦焱腿上,而金玦焱已经大步向阮玉开动了。
“吵到你休息了?”
百顺几乎要捶胸顿足,我的爷,你就是要没话找话也不能找这一句吧?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可是金玦焱目光闪闪,堪比天上最亮的星,只一瞬不错的盯着阮玉,玉笛在手里攥得紧紧的,足见他的紧张,却偏偏要摆出意外与风度翩翩的样子:“既是睡不着……夜色这么好,咱们不如四处走走?”
阮玉看了他一眼,垂了眸。
没有拒绝便是答应了?
金玦焱万分欣喜,就要牵她的手,又急忙四处张望……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院里的人都不见了。
“你想去哪?对了,上回打相府折来的绿萼早就生根发芽,如今都长了一尺多高了,咱们这就去瞧瞧?我琢磨着天气也暖了,赶明就把它移出来。你觉得栽在哪比较好?窗户跟前?”
“四爷,”阮玉不动声色的移开手,自然而然的捋了捋头发:“花房太远了,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坐坐吧……”
金玦焱的手捞了个空,有些沮丧,但是很快打起精神:“你说的是,白日里都走了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