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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爷跟姑娘尚未圆房,这第一条便是注定的了。
可若是金玦焱纳妾或收了通房,那么不管生男生女,姑娘都会是嫡母。
于是眼睛一亮,目光炯炯的盯住立冬。
立冬被这眼神瞧得打了个寒战,手足无措的站了会,找了个借口溜出去了。
春分的目光直送她走出门外,火辣异常。
阮玉则开始琢磨她头回听到的“七出”,挨排捋下去,觉得除了第一条,自己还真没有被休的危险,怪不得金玦焱只是瞎叫,却拿不出真章,八成就在等着第一条早日到来吧,但不知“无子”的期限会是多久。
她想了想,又择出个“淫佚”。
虽然是如花早年犯的“错误”,但若是按照金玦焱的说法,这条可是板上钉钉了,然而怎么不见他付诸行动?难道是等着眼见为实?
她又转了转眼珠,忽然站起身:“快去把霜降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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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四人在西跨院忙了一下午,将嫁妆再次彻底的清点了一遍,就连犄角旮旯都仔细的瞧了瞧,确认没有出现册子上不存在的东西。又再三询问看守的婆子丫鬟,终于肯定在七日之内,并无可疑之人接近院子。
“奶奶,您就放心吧,咱还等着过年吃十两一桌的席面呢。”管事的吴婆子笑道。
阮玉不放心:“如今不怕丢什么,就怕多什么。”
吴婆子不解,东西不是越多越好吗?
☆、079不白之冤
春分也不想跟她解释,只道:“你只管好看东西就成,若有闲杂人等,一律打出去。这几日尤其要留心,可记得了?”
春分隐约感觉到了阮玉的顾虑。
秦道韫一向是个仔细人,或者说,是个自视甚高的人,这样的人怎能允许自己犯错误呢?又怎能轻易出现失误呢?
这些日子,姑娘跟姜氏干的都是体面活,而她不言不语,却任务繁重。
听说这次寿宴,损耗的碗碟都是历年最少的,可怎么偏偏就丢了金玦焱的宝贝?偏偏那两样东西又是她所看管的器具中最为贵重的。
这说明了什么?
那边金玦焱要休妻,这边就丢了东西,万一……
“姑娘,那晚……”春分努力不想让阮玉忆起不快之事,却又不得不提:“当时屋里……”
她顿了顿:“稍后把丫头婆子们都叫起来,仔细看看自己的屋子里、柜子里、包袱里有没有多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若是有,打了撵出去。咱们院里也该清理清理了。屋里的事,我一会跟夏至、霜降一起瞧瞧。还有立冬……”
郑重的:“姑娘,最近最好不要让立冬乱跑了。”
阮玉皱着眉,点头。
她虽不想跟金玦焱凑做一对,可也不想被休,不仅是因为如花的嘱托,而是,她不甘心!而若被栽赃陷害成全小人的心愿,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对于这样一个男人,想休她?也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春分,若要出夫,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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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春分被阮玉的一问震得晕头转向。
那边厢,姜氏站在福瑞堂,冷冷一笑,抬了下巴:“三弟妹,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吧?”
秦道韫立在堂中,脸上无怒无恼,只淡淡一句:“该怎么办?大奶奶不是已经想好了吗”
姜氏眼睛一瞪,嗓门一提:“我想好了?我怎么想好了?我是预先知道东西会丢?还是预先知道丢到了哪?三奶奶,这可不是一般的事。若说那盘子碗的,碎了也便碎了,哪怕你一个不舒心,把我那春来院砸了烧了我都无话可说。可这是什么?是四弟的宝贝,是他的心头肉。且不说花了多少银子,光是心血……”
“那就请四爷出个法子吧。”秦道韫微转了身子。
金玦焱就要说话,姜氏急忙打断:“怎么能让四弟想法子?四弟是失主,你又是他三嫂,你让他怎么说?这不是摆明着……”
姜氏没有讲下去,不过那意思明显是说秦道韫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无非是找便宜罢了。
秦道韫倒笑了:“我让大奶奶说,但大奶奶不说。我让四爷说,大奶奶又不让四爷说。那到底该怎么着?”
“我觉得,当是哪个下人起了贪心,密了四弟的东西。”金玦鑫二二思思的开了口:“不如把前后门都看严实,进出都搜身,若是有挑泔水的,连桶都得仔细瞅瞅。然后再搜每个人的屋子……不过是这两天的事,料也没谁敢顶着风的往外送!咱再找当时跟三弟妹一块忙活的婆子丫头问问,瞧瞧谁最可疑。实在不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姜氏瞧着丈夫的滔滔不绝,心里的恨是不绝滔滔。
我说你平日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这会倒说得头头是道,怎么一遇了她的事你脑袋就灵光了?你对她有意思?还说什么搜屋子,你怎么不说连主子的屋子一块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金玦鑫对上妻子杀人的目光,顿时头一缩,不敢再出声。
“依我看,老大所言也不失一个好法子……”金成举拈着胡子开了口。
“那可不成!”姜氏尖叫,而后意识不妥,急忙堆起笑:“这主意我们都想过了,跟着三弟妹一块忙活的人早就审过了,有几个还挨了板子,可人家就是不吐口,想来跟这事没关系……”
说着,仿似无意的瞄了秦道韫一眼。
金成举默了默:“想是哪个下人不小心把东西给弄坏了,又不敢声张,就给丢了。老四那玩意我也见过,乌突突的,也就他拿着当个宝贝……”
“老爷,这您可就说错了。若论眼光,四弟是咱们家最有眼光的人,否则能娶了四弟妹那么精致的人儿?”
提起阮玉,金玦焱当即脸色一黑。
“不过老爷说得也没错,这院子里没眼力的人多的是,可偏偏有人,这也不瞧,那也不碰,却挑中了这两样,还真是巧呢……”
她捂唇而笑,然而谁都听得出,整个金家,若论见识,秦道韫若排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第一。
秦道韫自是也听得出来,也不反驳,只抬了眸,看着姜氏冷笑。
“行了,不就是两个不能吃不能穿的玩意吗?丢了就丢了!”金玦焱突然发话。
他实在不愿欣赏这场闹剧。姜氏为什么折腾,他心里清楚得很,丢了宝贝固然心疼,可他不想看到某些人无风起浪,令家中不合,让二老忧心。
“老四说得好!”金成举一拍案几,不无赞赏:“砸都砸了多少,还差这两样?”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些被阮玉毁于一旦的宝贝再次跃上金玦焱的心头,就好像活生生的在他眼前重新砸上一遍,砸得他眼角狂跳。
“那可不成!”姜氏再次出言,且上前一步,万分诚恳的对金成举道:“俗话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太太为这事,都气病了。若是咱们就这么掀过去了,那些得了好处的人会以为咱们是雷声大,雨点小,指不定要怎么高兴呢。老话说的什么?人心不足性,蛇都能把大象咽了,又何况人呢?”
说着,又往秦道韫身上瞄了一眼。
秦道韫也上前一步,略施一礼:“大奶奶说得对,这世上最难防的就是家贼。老爷太太还是仔细查上一查,莫要放过一个人,也莫要让道韫蒙受不白之冤。”
说到这的时候,姜氏牵了牵嘴角,极为不屑。
她便笑了笑:“儿媳那几日虽然不能说兢兢业业,倒也不离寸步,只不过在众人进献寿礼的时候于点春堂小坐,为老爷祝寿。儿媳记得当时大家都在,可是后来……”
“秦道韫,你什么意思?”姜氏顿时怒了。
谁都知道,那日,是她先行离开……
秦道韫弯弯唇角:“大奶奶何必动怒,莫非有什么不足为人道之事?”
“你……”
姜氏几步冲到秦道韫面前,劈手就要打。
“呦,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门外,金玦淼优哉游哉的踱了进来,仿佛恰巧看到姜氏举起的巴掌,露出惊色:“大嫂这是……”
金玦焱已然不耐烦,跟金玦淼拱了拱手,就要离开。
“四弟……”金玦淼笑眯眯的叫住他:“四弟丢了宝贝,就想这么放过去了?”
金玦焱诧异转头。
怎么,姜氏不闹腾了,你又要开始闹腾?
金玦淼却只是笑:“也不知是哪个黑心烂肺的东西,偷了四弟的宝贝,竟是卖到何和堂去了!”
什么?
众人一惊,齐齐看向他。
他倒仿佛见怪不怪,只自在轻松的卷了卷袖口:“咱们只知道在家里找,却不知人家早就运出去了。”
拍拍金玦焱的肩:“我已经帮四弟寻回来了,四弟瞧瞧,可有差池?”
金玦焱将信将疑的跟他去了。
姜氏犹豫片刻,也跟了去。
就连金成举都动了心思。
毕竟谁都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而且来得迅速,来得突然,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他对着门口望了一会,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视线一动,落在依旧立在堂中的秦道韫身上。
秦道韫静静的立在那,只不过她也在望着门口。
她记得方才金玦淼轻松离去时,回眸瞧了她一眼。
那目光有安慰,有担心,还有许许多多她看不清也不想看清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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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金玦焱看到面前的两样宝贝时,心里顿时也明白了。
金玦淼小心的吹了吹景泰蓝青花海水江崖鼎式三足炉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四弟,可是你那两件宝贝?”
金玦焱眸子一闪,转瞬大笑:“可不是?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了呢?”
他甚至给了金玦淼一个大大的拥抱:“多谢三哥!对了,三哥花了多少银子?我……”
“噫,”金玦淼打下他的手:“咱们兄弟,谈银子就伤感情了。日后你要再丢个什么瓶啊罐的,只管找三哥,三哥保准帮你寻回来!”
兄弟俩大笑。
姜氏在一旁不尴不尬的,有心问上一问,可是那俩人叙上了兄弟情,还要喝两盅。
她只得退到一旁,费了半天劲,才挤出一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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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得了立冬快递回来的消息,一颗心落了地。
片刻后,她牵牵唇角,起身踱到窗前。
☆、080煞费苦心
窗外正在飘雪,纷纷扬扬,让人看不清天地。
看来姜氏野心不小啊。
先是把李氏挤走,意图夺取中馈,现在又借口出了家贼,往三房身上泼脏水,目的当是令金成举将打理铺子的大权移交金玦鑫。纵然一时拿不到,恶心恶心金玦淼,将来再提这事也方便。
金玦鑫当是知道妻子的打算,否则也不能开口为秦道韫辩解。
她叹了口气。
原本她就觉得让秦道韫看管器皿暗藏玄机,可是这事谁也不能提前预料,且不说她是否多心,是否有挑拨妯娌关系的嫌疑,依秦道韫的心气,就根本不可能听她的提醒,没准人家事先早有提防,结果听了她的,倒反其道而行之了呢?
再说,秦道韫也不是个傻子。
只不过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手,是何时下的手。
秦道韫在点春堂时,姜氏是后至先走,如今失主都没说什么,却是她最先发难,她又有着那样的打算,容不得人不怀疑她。
可若真是她所为,为什么要自己跳出来?难道笃信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阮玉揉了揉额角。
这几日,她刚对姜氏生出几许好感,姜氏就挥起了大棒。虽然这一棒不是打在她头上,可是谁知道会不会轮到她?会在哪日轮到她?
原来,果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前世她已经吃过一次大亏,如今怎么又忘了?
她笑了笑,然而笑意一滞。
或许也并非定论,因为金玦淼,他又出现了。
她忽然很怀疑金玦淼找回来的究竟是不是金玦焱丢的那两样东西,又或者是真还是假?
但无论东西真假,一颗想要袒护妻子的心,当是真的。
望向窗外的目光不觉变得深沉。
她忽然想起秦道韫吟咏的那句……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天渐渐的暗了,雪花却依然在飘。
但不论是落在院里还是院外,终是要融化,然后回归天上,再降落到别处。
雪花是自由的,可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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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玦焱看着面前的竹根雕松树罗汉像,轻轻将底座上的指痕擦去。
屋里没有点灯,一切都显得静谧,静得仿佛能听到雪花落下的声响。
想到姜氏临走时的表情,他不禁想笑。
姜氏自然是不敢发问的,因为她不识货,只要他说是他的东西,她又能如何?而且一旦发问,她那点小心思就暴露无疑,岂非彻底得罪了三房?
如今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倒也能老实一阵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