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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半夜折腾到现在,天也快亮了。
他们一直警觉着四周,却借着渐渐亮起的天色,看到不知什么时候佛堂四周已经结了大大小小的蛛网,一只鸟雀飞过,却像蚊虫一般被粘在上面,不断扑腾着翅膀直到无数小蜘蛛四面爬来将它包裹在其中
潇潇不自觉的一下子抬手抓住莫小铩,“我,我们快走吧”
莫小铩正想赞同,才注意到——“哎,那两位小哥呢?”
潇潇这才后知后觉,看到莲九笙微微拧起眉头——他低头看看苏小昭,她面色蜡白,仿佛微微僵硬,想到潇潇说的——巫蛊会专门钻着人心的弱点——他似乎能够想到,为什么只有苏小昭变成这样。
“潇潇,你和莫小铩带小昭出去,我去找密探。”
“他们?”
“他们昨晚出去查看就没有回来。”
莲九笙知道这个时候除了他没有别人可以去,所以即使他不放心苏小昭也别无他法。他们要找到棠飞和阿川才能离开。
潇潇他并不担心,只是莫小铩——
他一个告诫的冷眼扫过去,透过面具看得莫小铩头皮发麻——“不要乱跑,她们两个的安全比逞英雄重要。”
一言戳中莫小铩只能按捺下好奇心,乖乖的守着两个姑娘,准备背起苏小昭和潇潇一起先出寺再说。
“等等!”潇潇忙叫住他,塞给他一袋药粉,“这个是驱虫的,我是不知道对蛊虫有没有用,你还是带着。”
莲九笙点点头谢过,环视四周,设想了一下棠飞和阿川如果出来查看会往什么地方去,便一跃向昨天傍晚未曾查看的后院飞去。
——※——※——※——
昨天傍晚到来时本不欲多事,后院只是远远看上一眼,既无灯火便没有进去查看。
莲九笙此时走进院中,院子里看起来干干净净,岩白的步道上只有几许落叶在地上。然而两旁的土上,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杂草与落叶之间穿行,几下钻入地面。
莲九笙抬手一道气劲,叶飞草动,只见数条蜈蚣蜿蜒扭曲着从突然失去遮蔽的地面上纷纷四窜,找到泥土的缝隙钻进去,眨眼便散个干净。
他走上台阶,后堂大殿庄严肃静,外观上毫无异样。但他毫不犹豫的走向大殿门前,拾起地上一个纸白色蜿蜒着红荆棘的面具。
刚一迈进大殿,他本能的循着余光抬头,一时只见满目的白色——细看去大殿的屋顶竟然缠绕着一层又一层的蛛丝,许多僧人像被裹在一层薄茧里一般,个个肤如白蜡被紧紧包裹着吊在半空。
他很容易就在其中找到两个一身黑的花楼密探,他们刚被吊上去不久还有着正常的脸色,只是双目紧闭似乎没有意识。
如丝一般的笑声忽然细细响起,仿佛游窜在空气中难辨来源。
“出来。”
莲九笙内力在掌心聚集,只等下一刻对方如果还不肯现身就震断房梁把上面的人放下来。
咯咯的笑声越发清晰,头顶人影一闪,便见一个穿着丝蓝五毒服饰的女子踩着“茧子”站在上方,勾起绯紫的唇歪头微微一笑,身上的串串银饰便随着她的动作轻响。
肤若白雪,瞳如琉璃,那一双眼比黑色更黑,眼瞳占据了大半,眼角高高的挑起。黑白之间衬着那绯紫的唇色,平添诡异。
美虽美矣,却是毒蛇一样的女子。
她把莲九笙打量一番,笑声悠扬如絮,“你戴着面具也别有一番味道,只是长的那么美,何必遮起来呢?”
莲九笙戒备未松,却不知她几时曾看过自己的脸。
女子又笑,绯紫的唇里吐着魅惑的气息,“呐,只是你身上的味道,我的宝贝们就不太喜欢——”
她说着突然一翻,转眼就来到跟前,五指上长长的黑色指甲尖锐如刀猛地划向莲九笙,他虽侧身躲过袖口却被划开,袖袋里潇潇给他的驱虫药便飞出门去。
咯咯的笑声又起,女子开心道:“这一次的收获果真不小,那些和尚也只能喂喂我的宠物,你和那个女娃儿就来当我的人偶吧——”
话音落,莲九笙身后的殿门砰然关闭,她手臂一抬一只虫笛递到唇边,笛声一起,蛛丝的茧子里不断蠕动,一只又一只拳头大的血红斑纹蜘蛛从里面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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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浮生一曲,梦靥三生(四)
一扇门是拦不住莲九笙的,可惜,他却也不能走。
那些红斑蜘蛛越来越近,莲九笙响起潇潇的话,索性先虚张声势一下。勾起淡色的唇笑得不动声色,“即使它们咬了我,也未必会有效果不是吗。还是你希望我被它们咬烂?抓回去摆着也不会好看吧。”
苗人女子听了他的话反而笑得很开心,她在一束束蛛丝上行走如同飘在半空,靠近了莲九笙眯眼瞧着他——“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嘛,中原美人。我倒是越来越中意你,当然不舍得你给孩子们咬烂。只是你就这么自信自己心里会一点阴影都不存在,还是认为自己藏的很好我会抓不住?别担心,给它们咬,一点都不疼的——”
这些红蛛和其他的不同,只是用来挑选猎物的罢了。只有“合适”的人,才会对蜘蛛的毒液有反应。
它们可以是最毒的毒素,直渗进心里,揭开人最痛的伤疤最深的恐惧,让他们心甘情愿为了逃避内心的痛苦而陷入她所编织的梦境。
——莲九笙猜对了。
看起来他即使被咬中也还有一半机会,有潇潇这个先例,的确有可能被咬了也平安无事。
但如果不幸中了另一半——那无论是心高气傲的七秀公子还是邪傲风骨的莲九笙,要承认心里居然会有不被人所见的伤口,没事躲着哭一哭,他一世英名可真毁了个彻底。
他手腕一翻银袖横扫,一股气劲顿时银袖翻飞让爬近的蜘蛛一个个掀飞撞在墙上。
他半张银狐面具下淡唇一勾,“那就试试看,它们咬不咬得到。”
——讨厌,真是越来越叫人喜欢了。
苗人女子眯起双眼,那双漆黑琉璃的眼里反而越发的兴致高昂起来。
虫笛一响,屋顶上竟然响起虫足划过瓦片的声音,声音之大刺耳不已,却已不是那些细小而繁多的虫子所能比。
忽然房梁上一塌,一只巨大的虫足插下来,莲九笙蹙眉一怔,如此大的虫足只怕站起来便几乎有房屋高——这不可能,即使苗疆有多神秘荒僻,这么大的从子也不可能存在。
莲九笙向后一翻一面躲过虫足,一面抽出被挂在蛛丝里的密探的佩刀。
反手一刀先将最近的阿川身上的蛛丝砍断,这时第二只虫足也从房顶踩下来,他侧身闪过便挥刀过去——他不信这虫子可以真的存在,如果它是那虫笛引起的幻觉,那么一刀砍过去他应该能感觉得出来。
一瞬间宛若金石相撞,虫腿毫发无损,莲九笙的手却微微一震——他持刀站定,忽一转头,细目扫向苗人女子。
女子笑得妖魅,她在一个人茧上坐下来,修长双腿曼妙的曲线交叠。即使笛声稍止,那虫子却没有消失。
“你果然聪明,只可惜就算你猜到了也没用,如果被它踩扁,真的会死哦——”
——这虫子果然不是真实的。
就连这个大殿的构造,只怕也不是他现在所看到的样子,他方才砍中的应该是大殿的柱子一类——那么,从他一走进这里,其实就已经着了她的道。
女子咯咯笑起来,“现在,你还认为自己的心有那么无懈可击么?你其实早就在我的掌握之中,只看我愿意留你到什么时候。我只怕你做了我的人偶,虽然乖驯许多,却没了这么多乐趣罢了。”
魔由心生,这世上只怕没有真正无懈可击的人。〖TXT小说下载:〗
可是这女子会是什么人?即使如潇潇所猜她是苗疆的巫蛊师,只怕也不可能这么神鬼莫测。
女子像是能看透人心,又或者这里本身已是她所创造的幻境其中一切都逃不出她的眼,她毫不避讳道:“中原美人,你可要好好记着我的名字——苗丝丝。因为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唯一的主人——”
她忽然一跃而起,用脚勾住房梁蛛丝,在半空旋身吹起虫笛,凌空若舞。
莲九笙不再等这一次还有什么出现,一跃抓来另一把长刀,以长刀为剑剑破虚空直向罪魁祸首的女子苗丝丝而去。
大殿虽广,但上方吊了一层层的人茧,两人在有限的范围内交手。
苗丝丝手中虫笛却不知是何而造,笛身旋起宛若屏障,一时剑若惊鸿,如同江海凝光映着千蝶吐瑞,纷乱交错。
然而未见输赢,却听那苗丝丝突然一声尖叫,向后急退数尺,一手扶着蛛丝站稳一手却捂住头,竟一脸狠戾自言自语——“死丫头!给我安分一点!”
可是似乎只需这一瞬间情况就已不在她控制之内,眼见莲九笙一个剑转流云刺来,她用手中虫笛狠狠一割蛛丝中的一个茧子,那茧子里竟涌出无数黑色的蛾子,纷纷扑向莲九笙一时遮了视线。
苗丝丝不知何缘故不再恋战向上一跃,破开屋顶飞了出去。她一不见踪影,那些蛾子便像没了凝聚力,四散而去。
莲九笙不再耽搁,将棠飞也放了下来,割开两人身上的蛛丝。
棠飞和阿川似乎并未完全失去意识,闷哼哼的醒来,只是一时头昏脑胀。
莲九笙蹲下来看了看他们两人,将面具递还给棠飞,问道:“没事吧?”
棠飞捂着头苦笑一下,接过了面具,“真是惭愧”
他拍拍棠飞的肩示意无妨,人没事就好。便站起身,跃上房梁将挂在上面的和尚也都放了下来。
棠飞用力摇摇头甩掉混沌的感觉,上前去帮忙一起清理和尚们身上的蛛丝,一一查看——“他们还活着。”
真可怕,人的皮肤都变得像白蜡一样,却还活着,有着微弱的呼吸。
既然活着就不能袖手旁观,他们搜寻过后院其他房间,将所有的和尚搬到院子里,便去将潇潇喊回来。
——白蜡一样的人,潇潇也是没见过。只能按一般中虫毒的方法先解了试试,扎了针抹了药膏灌下汤药顺便点了驱虫烟。
也不知是什么起了效果,和尚们蜡一样的肤质渐渐恢复了柔软,面色也慢慢好起来。只有苏小昭看起来丝毫没有起色,也没有像那些和尚之前那样继续蜡化。
莲九笙将手放在她额头上,什么也不说,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如果,苏小昭要选择逃避才能安心,他可以陪她。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好。
但,不是这种方式。
棠飞和阿川对莲九笙本是客气,如今亏得他所救,便又多了几分感激。他们负责去照看那些和尚,让他有时间陪着苏小昭。但顾虑毕竟还是存在的,他们不知道那个女人还会不会回来,留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
棠飞将顾虑对莲九笙讲了,算是征求他的意见。莲九笙却摇了摇头,“我们不走。就在这里,等她回来。”
——如果最终连潇潇也没有办法,那么他还是必须去找到那个叫苗丝丝的女人。
“醒了醒了,大师醒了——”
和尚们有几人开始转醒,潇潇那里忙的一团乱,莲九笙抬起头看了一眼,对棠飞道:“麻烦你,等大师稍好些,请他与我一谈。”
棠飞点点头,便走过去查看情形。
又缓了几个时辰,方丈主持才完全恢复了意识,那些稍好些的弟子或帮忙潇潇或被搀扶进禅房休息。只有情况严重些意识未清的依然集中在院子里方便照看。
方丈在恢复意识得知情况之后便主动请了莲九笙过去,一番道谢,两人切入正题——
“听说施主有事要问老衲,自然也能料到一二。老衲所知虽也未详尽,但定知无不言——不瞒施主,今日灾劫虽如此突然匪夷所思,但却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那么方丈知道那苗丝丝是什么人?”
眼前的方丈虽蓄了长眉胡须,但年纪也并非十分老,看来不过六十多岁。不胖不瘦,饶是发生这种事面向依然十分平和,只在听了莲九笙这句话时却抬了眉眼,似有些意外——
“施主知道苗丝丝?”
“寺中行凶女子便是自称苗丝丝。”莲九笙不动声色的应着,却依稀察觉到方丈的神色并不寻常。
但见方丈垂了眉眼,沉默良久,才声音低沉缓缓开口道:“苗丝丝这个名字,想来在巴蜀之内,不会再有第二人起用。她本是五毒教出身,年纪轻轻就一身驭虫蛊术了得,五毒上下无人能及。不仅在苗疆,便是整个巴蜀也名声赫赫。只是——后来她却走了歪魔邪道,以人饲蛊,以蛊驭人,将一身本事成就了魔障,使巫蛊之术出神入化。在巴蜀人人将她视为妖魔之女避之不及,单是沾上这个名字,就足以人心惶惶。像今日这般事情,在巴蜀的几个村里曾发生过,人畜殆尽无一活物。流云寺在鼎盛之时便曾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