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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掠过一阵酸楚后,我沮丧地点点头。
他肯这样开诚布公地和我讲这些话,是由于心中存了死志,平时他根本不会理我,什么都藏在心里,我什么都不知道。
包括他这次为什么来这里。
想到他来这里的目的,我问他:“你来这里,是因为可以……这个吗?”
我注视着他垂在身侧的手中紧握的枪。
他顺着我的目光低头看了看:“对。”
我被他的话弄得嘴中发麻,脚坚持着不软下去,我嗫嚅着问:“那为什么让我来?”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下:“让你确定我死了也好。”
听到他说“死”字,我全身发凉,一瞬间只觉得胸口憋着痛,呼入的气都干而冷,还在胸中找不到去处。
“不要死。”我只吐得出这三个字。
目光移向他身后的树林,我定了定神。
无论如何,一定要拦下他来。
他看向我,眼睛转了转,沉默着。
我向他走去,他退后两步,避开蹿到他面前的我:“你走。”
我坚决摇头:“不。”
我走了,他就会举起枪来,射杀自己。
我不走,他也没再赶我,眨了眨眼睛,挑了挑眉:“你都看到了?”
我点头:“嗯。”
他斜我一眼,目光里带了些奇怪。
我没有错过,立刻问他:“怎么了?”
他说:“你不该是这种反应。”
说着,他动了动脚,最后踢了踢脚边的小土块,拿着枪的手跟着身体摆动了一下。
我看着他,观察着他的反应,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我把身体挨上他,他也不说什么,我于是挨着他趴下,把脸贴到他的腿上。
他吓一跳,退后一步,眼里的目光却开始放软。
看向手里的枪,他的眼神又冷硬起来。
我不追过去,怕吓到他。
趴在原地,虽然他不看我,我还是执意盯着他的眼睛:“发现你的想法,我的确伤心,但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所有的思路,只在确保你的安全上,我不会生气,也不会跑掉,你把枪放下,好不好?”
他虚弱地摇摇头:“你不该为我费心。”
我盯着他拿枪的手,目光最终移到他脸上:“我是觉得委屈,但是,我本来就没有埋怨你的资格。尽管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但是如果没有我,你不会想要自杀,我找到你前,你是个多明朗活泼的孩子,你现在这么想不开,都是因为我,我知道。”
我憋闷、伤心而委屈,发现时,我还有一些愤怒,但我不能说。
他默默听着,不说话。
我说:“我看到你打电话,我知道你不是打给我的,但没什么,好不好?”
他不回答什么,防备地看着我,握紧手中的枪。
我能飞身上去抢那把枪,但是我不敢保证这样他会毫发无伤。
很久,我终于确定,我做任何事,说别的任何话,都没有办法缓解现在的状况。
他的手指已经开始颤抖,显得他内心不稳,这种时候,他不听劝,而且很容易乱来。
我只好使出最后的方法。
把头放到地上,移动身体趴在他脚边,小声对他说:“我是爱你的,但是经过今天,我知道你真的不开心,也讨厌我,所以,只要你把枪放下,要离开我也可以,要怎么样都可以,好不好?”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全身发抖,比他还抖得厉害。
说完这些话,心里像刀割一样地难过。
他低头看我。
我祈求地望向他,内心流泪不止,我最终答应了他可以走。
我原本从来没想到我会把这个说出口。
而且还生怕他不答应。
企盼地看他很久,他终于开口说话:“好。”
说完这个字后,他扔手机一般,把手里的枪往旁边的地上一扔。
接着,他大踏步地向林外走去。
我飞扑过去,把枪叼起来,重重咬在口中,看着他渐渐远走的背影,怔怔地出神。
十几年来,他在我面前,腰一向挺得笔直,可是为什么只有今天,他才给我他双肩没有什么重负的感觉?
只是,他去掉了一些东西,只觉得轻松,我这边,有什么飞去了,却从心脏到肋骨,为什么都这么痛?就好象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走出了我的生命。
我和他失去的,分明都是同样的东西。
26
我趴在地上,看着周围模模糊糊的树影和透下来的金色光晕,突然想起八岁时那个下雪的森林来,那个场景在我心里一向是朦胧的,现在却无比清晰,我连他依恋地看着我的脸都看得清。
如果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一刻就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毛色偏红,身形和我差不多大的老虎从面前金色阳光映照的树林里向我走来。
我抬头看他。
“表哥,别担心,”他趴到我旁边,用爪子拍我的背,“表弟跟他去了。”
我点点头。
红色老虎想了下,伸脑袋蹭我,疑惑不解地问:“你们的关系这么不好吗?我们来和你们组成一组,本来是方便你们培养感情,没想到你们糟糕到这个地步,刚才看他举枪,我们差点来不及从树林里跳出来,还好你及时跳出去了。”
我说:“谢谢你们了。”
隔了一会儿,红老虎又说:“我们也是头次来,不知道这里对枪支的管理这么松。”
我说:“嗯。”
他们俩是我的远房表弟,和我不属于同一支,他们那一支毛色较红,这表兄弟俩都是动物研究所的研究员,这次考察的成员,我设法把他们和我们编到一组,本来是想给那个人一个宽松的环境,好让他接受我稍微亲热的举动,我还想让这两只红老虎变身给他看看,好讨他高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给他介绍他们两个,就发生了刚才的事。
过了一会儿,另一只体型比我们稍小一点的红色老虎从外面跑回来,带来了好消息:“表哥,他没走,管理员不让他走,我四处看了看,这里的管理,我看是内松外紧,除非他急病,没有正当理由,他出不去。”
我点头,心安一点,他总算不用一个人在这么严寒的天气到外面去。
才来的老虎又说:“不过,我看他在和别的组组员商量换组,那个人已经同意了,就要去问那组的组长,我想组长应该没什么意见,他是我们这一行的好手,而且不爱争功。不过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不爱争功了,他对这个世界都没有留恋……”
大红老虎猛地虎起脸,冲他大喝一声:“少说点!”
中红老虎住了嘴,我垂着头,对大红老虎说:“别吼他,他说得对。”
“现在表哥你想怎么办?”大红老虎问我。
我强打精神说:“先回去吧,他没走,我还有点希望。”
两只老虎点点头。
我们变成|人回宿舍后,房间里已经有人在那里,在我的下床上坐着,看我们这一组的资料。是个我不认识的人,两只红老虎好像和他很熟,迎上去彼此说笑。他们寒暄几句后,我们大家都什么也没说,四个人,包括刚来的人自己,都心照不宣地把他当是一直都在我们组里。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直没有见到我想见的那个人,他去的那组和我们组时间安排不同,地点也相隔甚远,他平时也躲着我,我远远看见他两次,他都和他所有组员在一起,我可以狂奔上去,倾诉衷肠,但我不想给他带来什么困扰,只得作罢。
每天只要一个人静下来,我都想哭,不为我自己遭到他抛弃,只为我曾经那样坏地对他。
再也不能挽回了吗?每晚,我都会做他一点一点举起枪来的梦,这梦做得久到后来,我自己都能在梦中告诉自己,那是梦,--然而我的心还是一样地痛。
这是恶梦,延伸到现实里的恶梦,它一日不解决,就会一直出现在我的梦中,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解决它,我的能力,不足够,我连看他一眼,问上他一句这几天好不好,都做不到。
这里守卫森严,我只在一个夜里找到机会,潜出去想看看他,但中途差点被执勤的人的狗发现,只得折返回去。
直到这次考察结束,我也没能和他说上半句话,打上一个照面。
回去时,我和他坐的还不是一次航班,我以前在和他的相处中,曾经有过几次幸运的时候,但这次,我觉得连老天也不帮我,捉弄我。
大红老虎很同情我,一直在帮我想办法,虽然没什么可行的方法,直到我上了飞机,不过在上飞机前他也一直说话宽慰我;中红老虎一直不怎么说话,一个人想心事,我临上飞机,他却开口对我说:“我一向对他有好感,表哥看来是没希望了,我想去试一试,我会一开始就好好对他,绝对不违背他的意愿,不会犯表哥一样的错误。”
我的事情,家族里的人都多多少少知道一点。
我瞪大眼睛想吼中红老虎,眼前突然现出森林里,那个人拿枪对准自己的画面,我颓然了,只虚张声势地瞪了瞪那只红毛老虎。
航班延误,我晚他两天才心急火燎地赶回家,家里很冷清,壁炉也没有生火,我听到细小的声音,才发现小老虎团成一团,在壁炉后面的阴影里蜷缩着,呜呜地哭。
我看他边哭边发抖,好像很冷的样子,忙过去抱住儿子,问他:“你在这里多久了?”
他的毛触手就很凉,身体也不像平时那样高温,大概他除了没生火,还已经有几顿没有吃饭。
小老虎不回答我,只伸爪子过来攀住我,抽抽噎噎地说:“爸爸,爹地走了。他说我愿意的话,可以去找他,但是我知道,他不要我了。他也不在我们家研究所了,他说他要去大学研究所,爸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呀?”
说着,儿子大哭起来,声音大得即使我想解释给他听,或者说几句安慰的话,他也听不到。
我只好抱着他,听着近在耳边的大声的嗷呜嗷呜老虎哭声,心里闷闷地痛,闷闷地叹气。
很久儿子才好,但哭完之后,又睡着了,大概是见我回来,终于安了心。
我用毛毯盖住儿子,把壁炉里的火升起来,就再也动不了,变成老虎挨着儿子睡下。
醒来是儿子在用头蹭我,他一对上我睁开的眼睛,扁了扁嘴又要哭。
我伸爪子摸他,舔他的头,心想他要哭就让他哭个痛快,但他终于没有哭出来,只红着眼睛问我:“爸爸,究竟怎么了?爹地什么也不说,可是爸爸,你不可能做什么对不起爹地的事的。”
小老虎说着,忍不住又嗷呜一声。
我拍拍儿子的头,缓缓说:“以前有。”
他试图自杀的事情不可以让儿子知道,但原因还是要告诉他。
“什么以前?”小老虎不解,想了想,又明白了,眼睛扑闪几下,不再说话。
我意志消沉,也不说话,小老虎在一旁,好像想着什么,隔了很久,儿子开口了:“爸爸,我以前觉得,那些事不算什么,现在上了中学,身边的人类小孩有时候会说到那些事情,在他们看来,那真的是很严重的事情,他们说,会恨对方一辈子,做梦都想杀了他。”
听到小老虎说那个“杀”字,我身体一抖。
小老虎问:“爸爸你怎么了?冷吗?”
我在儿子面前,还从来没有过失态的时候,这时候只能掩饰地舔舔儿子毛茸茸的圆脑袋:“没什么。”
儿子转了转眼睛,懂事地站起来:“爸爸你是不是饿了?我去拿吃的。”
我拍拍他:“拿什么吃的?干粮?我去做热饭,你多久没吃了?一会儿要多吃一点。”
“嗯。”小老虎点头,又趴下去,仰起头看我:“爸爸回来就好了,我也吃得下东西了。”
我摸一圈他的脑袋,看着儿子信赖的目光,全身又有了力气,我站起来,去换了衣服到厨房做饭。
还好,我还有儿子,和他的儿子,虽然我现在也明白,他不喜欢他有儿子这件事,不过对儿子本人,他终究还是不讨厌,不然不会告诉小老虎以后可以去找他。
研究所那边,他迅速办了调职,去了早就在延揽他的大学那边。
我打听出来的结果,他现在住的,是大学那边的教师公寓,一个客厅,一个卧室,小厨房里有个灶,但学校不供气,不能做饭,冰箱倒有一个,可以放点东西,小浴室有热水器,还有个占地面积较大的浴缸,房间有洗衣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