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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以后,我坐在医院长椅上快要睡着的时候,急诊室的门又开了。我被惊醒,急忙站起来:“怎么样了。”
“脱离危险了。”大夫笑眯眯的:“给他送到病房里去,好好休息吧。”
“好的好的。”我紧走两步,往大夫的衣兜里塞了沓钱,低声道:“大夫……麻烦你,给用点好药……”
大夫笑着点头,招过个护士来吩咐了几句,回头冲我说:“成了。没问题。”
我点头笑着,跟着蓝宇和大夫进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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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坐在床边守着蓝宇,我看着他苍白的面孔上,几绺汗湿的头发贴着额头,漂亮的眼睛合拢着,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嘴唇有点干,我突然想起那年车祸后,在太平间里我看到的他的样子,我的心里忽然一阵恐惧。我不能,我不能承受再一次失去他的打击,那种痛苦,实在不是人遭的罪,我再也不想重来。
不知道守了多久,我觉得头有点发昏,这才想起来自从献血以后还没有吃饭,我下楼买了个盒饭,回到病房里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刘征打来了个电话,问我晚上去不去他那里喝酒,我简单给他讲了讲我这里的情况,他也很紧张,问需不需要帮忙。我想了想说,你拿点钱过来吧。我还真怕自己身边的钱不够应付蓝宇住院的费用。
一个小时以后,有人轻轻的敲门,我以为是刘征,随口应道:“进来。”
进来的不是刘征,而是林静平。
我意外的看着她,她走到我身边,冲我温和的笑笑,探头看了眼熟睡的蓝宇,然后把一个罐子放在我身边的桌子上:“这是我在饭店给你买的人参红枣鸡汤,听说你献血了,喝这个有利于恢复……要是一会儿他醒了,给他也喝点。”又从包里拿出来一个信封:“这是刘征托我给你带的钱。”
“刘征怎么会找到你?”我有点觉得不可思议。
“他家里有点事,突然走不开,就托我过来了。”她似乎不愿多解释,把钱放在桌面上,一眼看到了我缠着纱布的手,犹豫了一下,她拉起我的手,纤长的手指在纱布上轻轻抚摩着,良久,她抬起头来,我看到她的眼里有泪光:“捍东,你为了他……就能这么玩儿命?”
我轻轻把手抽回来,我的感情,没法跟她说清楚,我笑笑:“静平,谢谢你,你回去吧。”
她看着我……眼睛里似乎有千言万语……
……
她转过身去向门口走去。
我突然又叫住她,语气中故意不带任何痕迹:“……静平,你今天去干什么了?”
“我一直和刘征在一起,谈生意。”她回过头来:“怎么了?”
刘征?她和刘征在一起?谈生意?我顾不上想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谈生意,我只是在想,这么说林静平今天没去过病院?那么是谁又一次刺激了蓝宇,让他发作的这么厉害?我攥紧了拳头。
林静平轻柔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捍东,你怎么了?”
“啊?没事。”我抬起头来,冲她摆摆手。
她担忧的看了我一会,转身出去了。
而我,还在苦苦的思索。
(九)
蓝宇苏醒的时候我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睡得很香,我甚至又做了那个梦,蓝宇在白色的花海中回过头来,冲我微笑,我抱着他,想要吻他。可是当我的唇刚刚触到他的唇的时候,我醒了。
我感觉头顶有轻微的呼吸,我抬起头来,蓝宇半靠在床头,怔怔的看着我手臂上的纱布。
“你醒了?”我马上爬起来,帮他把身后的枕头拉高点让他舒服一些,伸手到桌子上去拿水,倒了一杯递给他:“鸡汤都凉了,我让医院的人给你热一下,一会你喝点儿,啊。”我拎着鸡汤罐子站起身来。
“陈哥。”蓝宇声音低低的叫我。
“恩?”我回头看他。
“谢谢你……”他嗓子有点哽。
我笑了,看起来他恢复的不错:“今晚想吃点什么,恩?”
……
蓝宇整个晚上都很沉默,我喂他喝汤他就喝,给他买的饭菜也乖乖的吃光,话却很少。我甚至有点怀疑他的病又有些加重,想叫医生来给他再检查检查,却被他阻止了。
“陈哥,我就想你这么坐着,在我旁边陪着我。”他说。
“好。”我坐着,把他身上的被子往上拉拉:“那我陪你说会儿话吧。”
“陈哥,”他又开口:“我想问你……你……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我愣了愣,企图哈哈过去:“你这孩子,问这干吗,我……”
“我不想连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他的声音闷闷的。
救命恩人。我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突然没由来的一阵心酸,是的,我在他的面前,也无非就是对他很好的一个“陈哥”,是他的“救命恩人”,我不是捍东,也不是他的爱人。我和他的距离啊,那么近那么远。
“你别问我的名字了。”我笑得有点苦涩:“我对你好是因为……是因为……”我想着应该怎么说:“……是因为你也曾经救过我的命。”
蓝宇抬起头来,看着我:“怎么会?”
“怎么不会。”我故做洒脱的笑:“原来我犯了事儿,进去了,死罪。是你拿了一大笔钱把我赎出来的,现在我自然要报答你。”
他半信半疑的看着我:“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我点头,认真的看着他:“蓝宇,相信陈哥,陈哥会永远对你好……”
“那如果我病好了,你还会对我好么?”他的眼睛那么纯净,一瞬也不瞬的看着我。
“病好了?……”我的笑更苦涩,会有那么一天么?我扶他躺倒:“睡吧,别瞎想了。”
……
我说的都是实话,他救过我的命,我现在回报他,这都没有错。
我唯一隐瞒他的是:他曾经爱我,而我,也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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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深秋了,在立冬的前几天,我把蓝宇接出了院。
这次住院还是有点收获的,我遇到了一个旧识,他现在是骨科大夫,他诊断了蓝宇的腿,说以后完全可以恢复。他又给蓝宇做了个手术,别说,手术后,蓝宇走路真是好了不少,只是还有点微跛而已,大夫说,以后慢慢的,就会全好了。
此刻,蓝宇正坐在我身边的副驾驶位置上,看着车子在市里奔驰,欣喜而贪婪的看着车窗外的风光:“真好,陈哥!”他喃喃着:“我在病院里从来都不能出来看这些景儿的……不过,我看有些地方,好象还很熟悉呢……”
“那是好事。”我哈哈笑着:“这些地方你都来过的,肯定会有印象。”我侧过脸去看着他:“一会儿啊……我带你去个更熟悉的地方。”
他追问我是哪儿,我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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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庆贺”小屋的门的那一刻,我看到身前的蓝宇愣住了。
屋子里被我打扫得一尘不染,但是,四周都是花,色彩缤纷的花,盛放的鲜花……桌子上,椅子上,床上,地上,冰箱上……甚至厨房里……全是花。
“我记得你以前特别爱花。”我在他身后轻声说道:“可我那时候花粉过敏……”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给你买来这些花,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喜欢……”
我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进去,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我知道他一定很激动。
“我知道这地儿小……”我继续说着:“但是我也不想让你在病院里面再屈着……手续我已经办好了,我们先将就着在这住着,等过一阵生意好了,陈哥再换个大点的房子给你住……其实你以前就是住这儿的,我想,你感觉也能挺熟悉,万一对你的病情有帮助那就再好不过了,我……”
我下面的话没说下去,因为蓝宇突然转过身来,一把紧紧抱住了我。
他开始无声的哭泣,我感到他的肩膀在抽搐,一阵一阵,仿佛在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泪水和呜咽,我的胸前很快就被沾湿了。他抱我抱得那么紧,仿佛在洪水中的一个孤零零的人,抱住了一根浮木,要把我嵌到他的身体里,生命里去一样。
我慢慢的伸出手去,也反抱住了他,我听到自己哭出来的声音。
……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蓝宇尽管被大夫警告不能沾酒,可是他也陪我喝了一些,我们两个都很高兴,后来我醉得倒在了床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半夜的时候,我突然感到身边有动静。我以为蓝宇要拿什么,酒立刻就醒了,伸手要去开灯,手却被他按住了。“嘘……”我听见他声音低低的。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听到身边悉悉梭梭的,我愣了几秒钟突然反应过来——他在脱衣服!
我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心脏开始无规律的狂跳,我还没等开口说什么,突然,一个温热的身体就毫无预警的到了我的怀里。
“蓝宇……”我的声音低哑,酒后的脑子还有一点昏沉,身体的反应如此诚实,我无力抗拒那股灼热,几乎可以把我融化:“你……”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的动作更加的柔顺,我根本无法克制,一个翻身,他已经在我的身下。
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身体,默契的动作……每一寸光滑的肌肤,汗水,呻吟,压抑的低低的呼喊……有多久……我渴望了多久……那个我深爱的,需要的爱人,如今,他真的在我的怀里,又一次,和我合二为一……我不是在做梦么?一定是……这是梦……
幸福而激|情的浪潮向我涌来,一波一波,我叫出了声音,几乎晕眩……
……
清晨的日光洒进来,我缓缓睁开眼睛。
蓝宇在我的身边熟睡,我低头看去,他的肩膀上还带着我的齿印,那是我昨晚高潮时留下的。我有点发呆,难道昨晚……是真的?
他也醒了,孩子气的伸出手来揉着眼睛,然后看着我,轻轻的笑:“早,陈哥……”
“蓝宇……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看着我,只是笑。
……
“陈哥,别把我当傻瓜。”蓝宇在我的怀里,声音很低,但是清楚。
“恩人……恩人怎么会对我这么好?陈哥,我虽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可是……我有潜意识……真的……陈哥,我知道的,我们原来……一定也是像现在这样。”他仰起头来看着我,眼睛里竟然带上了我所熟悉的那种忧郁……很朦胧:“……这不是报答,这是很正常的选择,对么?”
我看着他,是的,他遗忘了过去,可是他依旧是我的,我的蓝宇,他太聪明,太敏感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已经得到了最大的幸福,我爱的人,回到了我身边,这已经是上天给我最大的恩赐。即使他一辈子什么都想不起来又如何?那些曾经的伤害和悲哀,都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这样的结局,又有什么不好?
忽然之间,我的脑子里,一下子就云开雾散了。
我伸出手去,紧紧的,把蓝宇抱在了怀里。
(十)
刘征又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一直处在傻笑的状态。
“你丫疯了?!”刘征自己喝了三杯酒,看我没有反应,忍无可忍的伸手推了我一把:“你也失忆了不成?”
我哈哈大笑起来,刘征被吓了一跳:“捍东,捍东?你没事吧你。”
我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我望着面前的刘征,我实在需要有人分享我的喜悦,我笑着开口:“刘征,我和蓝宇又在一起了。”
“啊?”他很吃惊:“他都想起来了?”
“没有。”我摇头,给他讲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刘征一脸稀奇的听,等我讲完了不由得“啧啧”着:“你小子真有艳福,这人都失忆了还能重被你弄上床。”
“说什么呢你。”我推了他一把:“这叫感情的……水到渠成!对,水到渠成,好不好?”
刘征笑着,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为我高兴:“来,捍东,为了庆祝你们破镜重圆,干一个!”
“好!干!”我笑着,撞杯,一饮而尽。
“最近你和诗玲还吵架么?”酒至半酣,我随口问着。
“咳……”刘征挥了下手。脸上的表情有点沮丧。
“怎么了?”我关心的问。
“不说这个,扫兴。”刘征不看我的眼睛,低头斟酒。
看得出他是真不想谈,我也不好多问,只是嘱咐了一句:“刘征,诗玲可是个好女人,你得好好对她。”
刘征苦笑:“捍东……其实我有时候,真的挺羡慕你的。”他欲言又止:“算了,喝酒喝酒……哎,对了,爱莎你打算怎么办?”
“她后天可能回温哥华,她的签证马上到期了。”我想了想:“……过一段时间,我会和她提离婚。”
“离婚……”刘征喃喃着,他突然问我:“捍东……你说离婚对于女人来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