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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一个大包裹放在床上,“凡是你的东西我都拿来了,料你也不会再回去了。我得走了,要不老爹又要骂人。”从桌子上抓了两块糕点,蹦跳著出了门。
谁会去要东西?璵?不会。到这里的第二天璵就带了一堆换洗衣服,从单到棉,从内到外,哪一样都不缺,无论面料做工都是上好的,花色也是自己中意的素雅样式,其它的东西更是从未短缺。
边想边打开包裹。最上边是一个锦囊绣著“褚忆云”,里边装著一条红色丝绦,下边坠著一个玉麒麟,背面刻著一个云字,养母说是捡到自己时在繈褓里发现的。忆云把丝绦抖开挂在脖子上。下边是那件一直没有还给主人的披风和几件随身的衣物。一件件重新叠好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待会儿璵来了自然会收好。忽然,一个纸团滚落出来,打开一看,一个白玉瓷瓶赫然映入眼帘,而那张纸上工工整整地写著一个“七”。
忆云笑了,有些凄然,还是没能躲过。他记得七天之限,一天天加重的、由骨髓渗透出来的疼痛和逐渐模糊的视线时刻提醒著他。所以他才能对锺先生的暗示视而不见,福子说得对,他喜欢璵,甚至可以说,爱。虽然只见过寥寥数面,却是这二十余年的光阴中唯一懂他、以他为重的人,璵从不独断专行,连幼年时没有机会施展的任性也在他的纵容下滋长。人生得一知己足以,忆云不认为自己可以幸运到再遇见这样一个人。幸好此命不长,否则他一定是远远躲开,从锺先生的言谈间知道,璵,是一个大有来头、大有脸面的人,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这一层关系,这後果……而且,虽然看的出来璵喜欢他,但能持续多久?当碰上那些功名利禄会不会就不那麽喜欢了,谢斌也不只一次地说过“喜欢”呢。
忆云侧身,摸索著掀开床边熏笼的盖子,打开瓷瓶把里边的药粉尽数倾倒在上边,窜起一道妖异的蓝色火焰。
“哥。”从窗户蹿进一个人。
“瑒儿?有门不走,非要翻窗户,你也不小了。”正在窗前翻看奏折的璵吓了一跳。
“你的护卫太大意了,问都不问,就让我进来了。”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坐在璵旁边。
“什麽话,既然是你,还有什麽好问的。去哪儿了,怎麽到这儿来了?”
“没什麽,陪皇後娘娘谈谈天。顺便到你这栖霞斋坐坐。”转头吩咐刘安,“小安子,我渴了。”
“先喝这杯,你哪里等得及茶凉。”把自己的茶碗推过去,“说说看,都聊了些什麽?”
呷了一口茶,淡淡的说,“哥,你这个皇上当的可真省心。那是你老婆,我天天到紫瑞宫去,你却不恼。我舅舅公孙宜和赵子允一同谋反,你却让我去查。你就不怕我篡位?”
“你是我弟弟,最亲的弟弟。不信你,我还能信谁?对了,还要谢谢你救了他。”
“你一直都当我是弟弟?”瑒欺近璵的脸。
“是啊。我从没有怀疑过你。又有人跟你说什麽了?”
“我会永远是你最亲爱的弟弟吗?”四年前,曾经有那麽一瞬间以为自己可以得到盼望已久的机会,横亘在面前的障碍消失了,而现在一切又将离他远去。
“当然永远是。”
知道他又会错了意。也好,从发现他每次见面都会提到那个地方、提到那个人开始,就知道他的心,自己永远得不到了。不是没有想过毁了那个抢走他的人,但是害怕,害怕看到四年前的那一幕,那个人的死,几乎让面前的人崩溃,而今,他对现在这个人的感情更深、更浓,如果……自己也不能保证他能够活下去。既然自己得不到幸福,就让自己所爱的人幸福吧。
如果你也在的话,是不是也会这麽决定,为了爱他而把他拱手相送,即使心在滴血。我也许比你残忍,比你冷血,但是我的爱,不比你浅。瞟了一眼湛蓝的天空,瑒坐回到座位上。“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别忘了你除了他以外,还有我这麽一个弟弟。”
“你今天怎麽了?这麽怪。”璵觉得这弟弟的脾气越来越摸不透。
“没事。说正经的。”瑒尽量让表情自然些,“那个女人果然不禁勾引,不过是夸了两句花容月貌、闭月羞花什麽的,就都说了。主谋咱们判断的没错,赵子允是个从犯,可是也在做皇帝梦,他老板让他派女儿做奸细,他却让女儿先杀了你,再除了老板。赵娘娘也有打算。亲爹做了皇上,自己不过是个公主,又是嫁过人的。她怂恿我和她一起逼宫,然後她借著皇後的名儿垂帘听政,最後和我暗地作对夫妻,也就此生无憾了。”
“你答应了?”还真是各怀鬼胎,这样也好,让他们相互牵制。
“当然。最近你要小心,南边的耐心快用尽了。而且,似乎还扯进来一个什麽江湖帮派,那个帮主非常阴狠,做事不择手段。他们的势力似已经渗透到了京城。”
“哦,找机会问问先生,他毕竟在江湖走动过,也许能看出些端倪。”顿了一下,“还有,宫里的护卫并不都是可用的,但是把王府的亲兵安插进来不太可行,一下子招这麽多新人会引人怀疑。更重要的是,你那里也需要人手。”
“王府这边不用操心,我绝对可以自保。至於安插新人的问题,我想过了,是不大妥当。所以我在王府和皇宫之间挖了一条隧道,直达你的栖霞院,再有一、两天就可以完工了。这样一来,如果有状况我很快就能到,而且他出了这种事,你天天往先生家跑,怕是没时间去纪宅了,有了这条通道我们兄弟见面也容易些。”
没想到瑒经过这几年的风雨,已经全然褪去当年的青涩,变得如此稳重、如此深谋远虑。招揽兵将、刺探敌情、临危应变,样样都得心应手,尤其是自己遇见那个人以後,多半的事情都由他一肩承担。这下看来可以放心了。
宠溺地拂开他额上的乱发,“比我考虑的都周详,到底是大人了。要帮手吗?”
“免了,他们只要全心全意保护你就好。最後一搏,我不希望前功尽弃”,不著痕迹地躲开,“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尘儿是个好姑娘,你别负她。”难得他对什麽人动心,作哥哥的竟然不是第一个知道,是自己忽略了他。
瑒窘红了脸,无法否认,也无法承认。
“害什麽羞,你要不好开口,我来赐婚。”
“没什麽事情,我先走一步。”匆匆出去,险些撞到门框。
呵呵,到底还是褪不尽孩子气,刚刚还夸他长大了。
璵的心情很好。
“我传的消息你收到了吗?”锺先生的声音。
“收到了。我那麽做之前就料到他们会提前动手,虽然有点仓促,还应付的来。虽然京城防务还在齐九运的控制之下,司徒元帅的兵权已经转到三弟手上。”
“我不是问这个。惹怒齐九运,令他们狗急跳墙,我不怪你,毕竟是救一条人命。”一声叹息,“可是,这麽一场大战迫在眉睫,你还是天天来看他。他就这麽重要?”
“先生,我,知道我在做什麽。您不必再劝我,我不能离开他。”
“离开?若你真的爱他,强迫你们二人分开也不会解决问题,否则,我也……唉,听天由命吧。”
一支羽毛搔弄著忆云的鼻翼,“还不起床,懒虫。”
忆云耸了耸鼻子,露出一个庸懒的笑容,“来晚了。”这才睁开眼睛,“本来想歇会儿,竟睡著了。”
他没有睡,但是眼睛很痛,睁得太久就会不停的流眼泪,刚才屋外的对话尽数进了他的耳朵。
“所以就没吃饭?”瞥了一眼桌子上几乎未动的饭菜,“都凉了,我让他们重做。”
“把炉子拿进来热一热,别出去了。多麻烦。”不愿放过和他相处的时间。
璵表示反对,“一屋子煤火味,多呛。”
“我不想重做。”和璵在一起总忘了尊卑有序,“我是说,这样省时间。”
火炉还是被摆进房间。忆云披著衣服坐靠床上,看著璵把饭菜放进锅里热好,再端到面前的炕桌上。
“那个厨师怎麽会做这麽多的菜,这些天了,都没见重样。” 锺先生不是个挑剔饮食的人,只要能吃就能接受。璵特意派了自家的一个厨子来做饭,手艺奇佳,就是从不说话,像断了舌头,“比‘第一楼’的都强,居然被你请到了。”
“凭我的身份,要什麽样的厨子没有?”
“你能有多高贵的身份,皇亲国戚?”端起璵吹温的汤喝了一口。
“差不多。喜欢什麽我夹给你。”
忆云根本看不清楚桌子上放的是什麽,所有东西好像躲在一团迷雾里,“都很好。随你。”
夹起一块香酥鸭递到忆云碗里,“你也太懒了。”
吃完饭,璵吩咐仆人收拾了桌子,把热水端进来让忆云洗漱。
“把水盆端过来,我不想动。”今天忆云的眼睛格外难受,璵来得又晚,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那盏微弱的灯光根本不足以让他辨清方向,一路摸过去,璵跟定会觉得奇怪,反正璵不在乎被他指使,就利用一下。
“好,我就伺候到家,亲自为您洗脸。”璵半蹲在床边。
一切收拾完毕。
“睡吧,我明天再来。”璵帮他掖好被子,“怎麽了?”不明白忆云为什麽抓住自己的袖子不放。
“璵,你为什麽救我?”忆云低著头问他“我是说,是同情还是……”
“你以为呢?我没那麽无私。”撩开垂在颈侧的长发,让自己能更清楚地看请他的容颜,想一切都安定了再告诉他,不过既然被问起了,不反对提前,“你真的不知道我喜欢你?还是你不喜欢我?”
看著忆云的脸一寸寸飙红真是种享受,呵呵,的确不是个好人。
“说话,到底喜不喜欢我?”虽然他的表情已经告知一切,还是执意想听他亲口说出。
“嗯。”第一次上台也没这麽紧张过。
“嗯是什麽意思?到底……”
头一次觉得他这麽饶舌,还是直接堵上嘴来的方便。
“忆云,我能不能认为你想留我?”留恋地轻啄他的红唇。
没有回答,伸出双臂攀上璵的肩膀,让他压向自己。感觉到璵的手迟疑著在脊背上摸索,“没关系,抱我。”
身体被充盈,一颗心被包容,忆云死命地把璵拉低,近一点、再近一点,却还是看不清楚那张脸,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在枕头上。
“云,忆云。”璵慌乱地擦拭著他的眼泪,“怎麽了,弄疼你了?对不起。”
近乎疯狂地摇著头,把身上的人抱的更紧……
把两个人清理干净,璵揽过忆云的腰,让他躺在自己胸前,清冷的月光下的那张脸有点苍白,“我太过分了。”好容易长好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忆云不回答,静静地聆听著一声声强劲有力的心跳,伸出一只手顺著璵的脸庞游走,描绘著它的轮廓。“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永治二十一年的冬天,一年里最冷的时候,我被丢在养父家门口,要不是他们一家是做豆腐的,起来的很早,恐怕,我就冻死了。”
“别说了,好麽?别说了……”他也曾失去母亲,可是至少还有兄弟、父亲,可是忆云什麽都没有。
“别哭,我都没有哭。”温热的液体流过他的手指,有一丝心痛也有一丝欣慰,真好,有人为他哭了,“我想说,我希望有人了解我的全部,而不是让这些回忆烂在肚子里。如果有机会,我想让你知道我的一切。”
“好,我听著。”把忆云密实地圈进自己怀中,仿佛这样可以分担他过往的不幸。
“後来,养父死了,家里又受了灾,养母带著我跟著族人一路逃荒到京城,没多久,她也死了,其他人实在养不活我,就把我送到了承恩楼。”
璵明白,那不是送,是卖。彩衣楼、承恩楼说的好听是皇家的戏园子,说难听些,哼,不过就是一群奴才,跨进这个门就真是生死由天了。但凡有点活路的人家都不会舍得把孩子送到这里。“师傅打你吗?”忆云身上有旧的伤痕,他成名也有六、七年了,成了头牌断不会再有师傅打他,那些一定是之前留下的,数年以後还能看到痕迹,可想而知当时是怎样一番情景。
“学戏还能不挨几下板子。师傅对我很好,教了我不少东西。还是他托师伯让我改学武生,才免去很多麻烦,你知道,作戏子的没几个干净的,我也不例外。其实我和谢……”
“我都知道。不会了,以後再也不会了。”从今以後为他遮风避雨,弥补他受的一切苦难。“我会给你一辈子的幸福。相信我,好麽。”
点点头,“我信。这个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摘下颈上的玉佩,塞到璵的手里。一辈子?你已经做到了。
今天,是第七天了吧。
天色已经大亮了,璵睁开眼睛低头看著依然趴伏在自己胸前的忆云,掬起一束秀发,享受著充斥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