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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画了?”邵乐问。
“我画不出来。”未繁闷闷地说。
“妮妮曾经拿你画的故事书给我看过,我觉得你画得很好,故事也很有意思,为什么现在会画不出来?”邵乐问着。妮妮拿来的那些书,最后让小喜拿走了,小喜非常喜欢未繁的故事,尤其是未繁那套‘圣诞老人们’系列。
“画不出来就是画不出来。”
“你可以练习。”
“不是练不练习的问题,而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未繁说着,有些沮丧。
“画画需要感觉吗?”邵乐停下手边的动作,看着未繁。
未繁蠕动了一下。“当然需要。”
“什么样的感觉?”邵乐没发现自己今天话比较多,对于未繁,他有太多想要了解。
“嗯……”未繁顿了顿,想着该怎么解释。“大概……就是爱吧……”他笼统地说着。
“爱?”邵乐完全无法理解。
未繁啧了声,不明白邵乐干嘛一直追问。邵乐不停盯着他看,弄得他不解释清楚好像又不行。
“就是画画的动机。”未繁抱着枕头说:“我以前的老师说过,画画是因为要把自己感受到的所有美丽与感动的事物记录下来,也让别人能够看见。我想我大概也是。因为生活里面有好事,所以我把那些事情画到纸上,这样我会觉得很开心,就算画画变成工作,也还是很开心。”
“所以你现在不开心?”邵乐问着。
未繁白了邵乐一眼。“每天晚上只能抱着棉被睡觉有什么好值得开心的。”
邵乐顿了顿,将视线移回荧幕上,说:“你没办法忘记小米、也没办法忘记那个骗了你钱的人吗?你似乎……真的很喜欢这两个人。”
“其实……”未繁认真想了想。“他们两个真的很不错,抱起来刚刚好,软硬适中,搂着睡觉很暖和。但我觉得或许我只是想有人陪在我身边而已,一个人住这种小房子很凄凉,有个伴就不同了。”
“是吗?”邵乐的心跳漏了一拍。如果未繁只是想有人陪在他身边,那么是不是代表他也可以?他现在就陪在未繁身边了啊!如果未繁愿意,就算只能当未繁怀里的一颗抱枕,他也甘愿。
“,我跟你说这些干嘛!”未繁从被铺上坐了起来,和邵乐讲这种东西,感觉怪怪的。
“你可以再画的。”邵乐说。
“嗯?”未繁看了邵乐一眼。
“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出色的画家,就算不用文字,你每幅图也都像会说故事一样,生动而自然。我很喜欢你的画,那些色彩和构图看起来很舒服,你有天赋,注定是要吃这行饭的。”邵乐真心地说着。
未繁很少听见邵乐这样直接而不拐弯抹角的言词,当邵乐一字一句地称赞他,不知道为什么,向来就厚脸皮的他竟觉得双颊发热,忍不住脸红了。
未繁咳了声,装作不在意地道:“我其实也没那么好啦,你说得太夸张了。”
“不,我说的是真话。”邵乐回答。
未繁抓了抓燥热的脸颊,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邵乐今天怪怪的,他以前可从来没这么赞美过他。
“我是个不会画画的人,所以觉得画得出那么好的作品的你,非常了不起。”
“你不会画画啊?”未繁以为邵乐是全能的。
“小喜以前曾经要我画一只熊给他,但是我画得惨不忍睹。”邵乐说。
“熊很简单的,我教你。”未繁把素描本和铅笔捡回来,往邵乐靠过去,将键盘和鼠标移开,把本子放上去。
邵乐突然一僵,没想到未繁就这么坐到他身旁。
“我以前兼差当过补习班美术老师,教人画图很简单。”未繁先在本子上面画了只简单的熊,然后抬头问邵乐:“这样看清楚怎么画了吗?”
邵乐点头。
未繁随即把铅笔交给邵乐,看着邵乐顺着他画图的方法临摹。
但图画好后邵乐皱着眉看着自己的熊,未繁哈哈大笑了两声。那只熊头跟身体像分家了一样连不起来,眼睛鼻子耳朵的位置也全部错位,变成了很可笑的模样。
“我不适合画图。”邵乐说。
“每个人都适合画图。”未繁又靠近邵乐一点,他右手绕过邵乐的背,顺着邵乐的手臂往下,握住邵乐拿着铅笔的拳头。
“我教你,我们一笔一笔慢慢来。”未繁笑着。
未繁说话时,气息就喷在邵乐的脸颊上,他的手和半边胸膛紧贴着邵乐的背,邵乐觉得自己的心跳蓦地加快,声音大得连自己的耳朵都听得见。
未繁靠得他好近,握着他的手缓缓在素描本上移动,未繁说话的声音像在教导学生一般轻声细语,他感觉到未繁的体温穿透衣服慢慢地传到他身上,被包覆住的手掌也因对方的温度而颤抖了起来。
“,你的手怎么在抖,放轻松,画图没这么难啦!”未繁说着。
画完一只熊,电话突然地响了起来。
未繁抽身过去接起电话,邵乐大大松了一口气。方才身体与身体的接触如此密切,未繁的气味与温和语气,差点让他把持不住起了反应。
未繁按下电话的免持听筒键。“喂?”他开口。
‘喂,未繁,你要不要出来吃饭,我就在你家附近而已,我过去接你好不好……’
话筒那头传来的,是旧情人小米的声音。而背景音乐还有个男声晃过去:‘好了没有,车停在红线会被拖吊。’
‘不是叫你别说话吗!’小米不悦地回了那个男声一句。
未繁听见小米的声音,再听见旁边还有个男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他跟着对着电话说:“哔--这是电话答录机,你找的人现在不在家,以后也不会在家,请别再打过来。”
说完之后,未繁用力按下切话键。
“他似乎还是很喜欢你。”停了半晌,邵乐才说,声音有些吃味。
“那家伙喜欢的又不只我一个。”未繁自嘲地笑了笑。
邵乐顿了顿,本想说些什么,却又回过头去打电脑。然而打字打了没几秒,挣扎了一下,又忍不住迂回问道:“你不喜欢三心二意的人?”
“当然不喜欢。”未繁说。
邵乐接下来就沉默了。他之前喜欢过妮妮,但这段期间却对未繁产生了强烈的感觉。这在未繁眼里是否也是三心二意的人?
心情有些复杂,手指敲敲打打,却让电脑不断发出拼字错误的声响。他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个点,却痛得厉害。
“你在干嘛?”未繁被电脑发出的咚咚错误声吵得头都痛了。
“如果之前曾经喜欢过别人,但后来只喜欢你,这也算三心二意吗?”邵乐不安地问,因为他不知道未繁会怎样想他。
“你问这个干嘛?”未系皱起了眉头,说:“连你也同情小米那个家伙了吗?”
“不。”邵乐就是没办法开口,说不出那是为自己问的。
“他如果把身边的男人都踢掉回到我身边,我也许会考虑,但问题是,那根本不可能。”未繁自嘲地笑了一下。“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加上天空下红雨。否则像他那种没自制力的性格,哪有可能真的为我收敛自己的行为。”
电话铃又响了,未繁探头看了一下,发觉来电显示的号码跟刚刚打来的一样。
“谁打来的?”邵乐问。
“还会有谁。”未繁说。
电话铃声在狭小矮窄的室内不停响着,它尴尬的铃声带走了午后的宁静,让屋子里的两个人都十分不自在。
“今天天气还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未繁站起来,手插着腰,凝视着脚下的榻榻米。
“天气开始变热,我得买两件短袖上衣。”私心作祟,邵乐也不希望未繁接小米的电话。
“买完衣服,跟着再去医院做复健。”
他们拿了钱包搬出轮椅,关门下楼,彼此都有着默契,就任那电话继续响吧,响到过热烧坏也好。
未繁背着邵乐下楼的时候,感觉到邵乐似乎有重了那么一些。这段时间常常在妮妮的酒吧免费吃喝,未繁觉得自己肥了一圈,裤子都快扣不起来,难道邵乐也一样?
“邵乐,你胖了吗?”未繁直接这么问。“背起来怎么比以前沉。”
“应该没有。”邵乐回答。
“是吗?”未繁拱着邵乐臀部的那双手反过来,捏了捏邵乐屁股上的肉。
未繁这动作让邵乐着实吓了一跳。
“啊,我知道了,肯定是这几个月的复健运动量大,让你肌肉重新长了出来。看你的屁股现在这么结实,一定是肌肉重量比较重,所以我才会觉得你重了。”未繁又掐了掐邵乐的臀部跟大腿,确定自己想的是正确的。
“别在我身上胡乱掐……”邵乐有些尴尬。
“长出肌肉可是好事。”未繁咧嘴笑了笑,也为邵乐高兴。“对了,你复健做得怎样了?”他这阵子送邵乐去医院后,就到大熊那里去兼差,说故事给幼幼班的小朋友听,赚点零用钱花,所以也没时间跑去偷看邵乐进行得如何。很久没关心过他的情况了,未繁于是问问。
“现在能够站得很稳了,如果有步行器,还能走上几步路。”邵乐回答。
“真的!”未繁惊喜地大叫了声,跟着想到自己居然这么晚才知道邵乐的情况,于是半抱怨地说:
“这么重要的进展,你怎么都没跟我说。邵先生,你很不够意思喔!这样当朋友的吗?”
“因为你没问。”其实邵乐许多次都想让未繁知道自己已经能站了,但是始终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来他不晓得每天报告疗程进度有什么用;二来他也不确定未繁对这些有没有兴趣。
一路上他们聊着最近这些日子来的复健发展,下楼后邵乐坐上了轮椅,他们决定今天不开车,两个人要用散步的方式慢慢逛市区。
未繁走到邵乐身后,像以前一样抓起轮椅后面的把手打算推着邵乐走。
“未繁。”邵乐突然发声。
“嗯?”未繁低下头问。
“走到我旁边来,轮椅我自己滑就行。”邵乐说。
他不想这样难得的出游,未繁却只能站在他身后,这样他看不见未繁。
更何况他能做到的事就无意假手他人,他希望自己能和未繁站在同等位置上,未繁没有义务替他推轮椅。
“也好。”未繁绕到邵乐身旁,等邵乐滑动轮椅,和他并步而行。
“以后,都这样子吧!”邵乐说。
“嗯。”未繁笑了笑。
今天不是星期假日,街上人潮也不算多。
市中心商店街的骑楼有的摆放摩托车,有的由小贩摊位占去,有的又有高低落差,十分不利轮椅行走。
未繁耐心地走在邵乐身侧,虽然几次心急跨不过小台阶的邵乐,但还是努力压抑自己,等着邵乐将动作完成。
他知道邵乐的想法,所以尊重邵乐一切想自己来的决心。
终于商店街逛得差不多,邵乐一切顺手,这也让未繁放下了泰半的心。
“对了,你要买衣服,别一直走了,这样挺像在健行。”未繁终于想起来他们今天的目的。
邵乐停了停,抬头四处观望了下。
最后他选择了一间窗明几净,有电动门和宽广落地橱窗,窗户外面还有一只鳄鱼当商标的旗舰店,轮椅滑了就要进去。
“就这间。”邵乐选择看得顺眼的。
电动门一打开,里头店员的“欢迎光临”声此起彼落。
但未繁却伸出手,连忙将邵乐拉了回来,没让邵乐冲进去。
“怎么了?”邵乐问。
未繁摇了摇头。“鳄鱼牌的不适合你。”
“不适合我?”邵乐不了解。
“你现在的钱包,只能够买脚印牌那一类的,而且我迫切希望会有三件一九九的能够购买。反正上班还是穿长袖衬衫,那种可以穿一年四季不用换,普通时候一九九的就行了。”未繁说。
“我听不太懂你的意思。”邵乐回答。
“这对你来讲的确不好懂,不过没关系,跟我来就对了。”未繁说。
对邵乐而言,三个零跟两个零只是数字的不同,之于他根本没有特别的意义,他分不清昂贵和便宜的差别。
未繁拉起邵乐的手,把他从比较豪华的鳄鱼牌门市,拖到对街的简约有型脚印牌门市。
邵乐任未繁拉着,只留一只手推动轮椅滑轮。
他觉得被未繁握住的手心有些热,心脏紧张地简直就快跳出来,这么明显的反应,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