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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识的竟然是这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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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东西,其实没有任何东西可收拾,也就是一套换洗衣服。
“明日,离开军队,往南走,那里有座县城,有宋人的军队驻扎。”
阿鲁罕看到徵羽收拾著一套衣服,只是很冷淡地说。他既然决定让他走,必然会让他安然回到宋人中。
徵羽只是点了下头,他看著手里折叠好的衣服,发著呆。然後像似想到了什麽,他掀起了枕头,从枕头下面拿起了一把木梳,那是他平日所用之物,白日是放在阿鲁罕的物品箱里。他能带走的,只是这些。
阿鲁罕并不在意徵羽是否表现出了欢娱,他能给他的都给了,两人到这里也算是一个了结了。
阿鲁罕没再理会徵羽,他自顾脱了衣服,便上床休息。连日来,他著实很劳累,再加上饮了酒,便有了倦意。
徵羽捏著木梳,再松开时手心有著血痕,感受到痛意的他,他木梳放在了折叠好的衣服上,搁放在了床头。
离开床,走到油灯前,将灯熄灭,返回床边,徵羽解著衣带。
外袍脱去时,摸到著於里边的襦衣衣领时,徵羽也将之扯开,脱去,然後是身下著的裤子。他赤裸著身子,看著床里头那个似乎已经睡去的男人。
这些日子,阿鲁罕并没有在碰过徵羽,一则在於徵羽生病,二则在於阿鲁罕似乎全然没有这个意思。
两人同睡於一张床上,只是习惯吧。
可,那对徵羽而言,不只是习惯,这是夫妻间才会有的行为。
徵羽钻进被窝,将身子贴紧了阿鲁罕,他显得义无返顾,甚至也全然不顾什麽羞耻。他第一次求索,这是最後一次,以後再也不会有。
阿鲁罕并没有入睡,他摔开了徵羽,动作极其粗野。
徵羽的身子却又缠了上去,他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心,必然是不会改变,他无法忍受什麽也带不走,甚至连那一丝熟悉的气息。
阿鲁罕狠狠甩了徵羽一耳光,显得怒不可恕,他对徵羽并非毫无欲望,他已经决定决裂,而徵羽如此做,到底还想要怎样?
徵羽安静了,像石雕般静静坐著,嘴角的血划过向,冷冰的泪水也爬满了脸。他无声的哭,身子轻轻地颤抖著,最後已是哽咽。
徵羽绝望极了,他终於明白,这些日子,在阿鲁罕对他全然忽略的日子里,他何以会认为他们就这样继续下去,他竟没想到阿鲁罕是已经决裂了这份情感。
他曾迷茫,一直在迷茫,死对他不算什麽,而是活著,孤凄无助的活著。
许久,阿鲁罕将徵羽揽入了怀中,他只是拥抱著徵羽。
是爱得多,还是恨得多?阿鲁罕也有些迷惑了,然则,无论如何,他们必须来个了结。
这场战争,日後将如何,阿鲁罕意料不到,但只要宋人奋起抵抗,那麽至少南方沿海区域,将会是平静的。
即使,他们再卷土重来,最初的良好机遇也将不再有。
而徵羽,他已留他不得,他终究是个金国将领,手中握有好几万金人子弟的生命。
他终究是个金国将领,而徵羽是个宋人。
他一直都是不羁兀傲的,日後,也将再没有让他一再妥协却还将他往毁灭上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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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羽几乎一夜没睡,凌晨时,他便起了床,一直坐在床边看著床上沈睡的男人。
徵羽的心很平静,没有昨夜的缭乱。他的脑中不时的闪过与个金国将领相处的种种情景,从一开始的憎恨与恐惧,到现在复杂交错的情感,他已经理不清,他的心绪。
然则,他想干麽?
留下来吗?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
这完全违背了他的初衷。
不是的,他是渴望自由的。
他该去找个女人,将他留於他身上的痕迹消磨掉,他该开始他的生活。
即使是战乱,即使是很艰苦,但战争终究会停止,未来一切都是未知数。
只是,说他没有愧疚,那是不正确的;只是,说他对他没有爱,那也是在撒谎。
或许,他家里早有个结发妻了,以他的年龄,是很有可能的。
如果,他是个女人,他会跟他走的,即使是在背叛过他後,他也仍旧会厚颜无耻的留下来,希望得到他的眷顾。
但他是个男子。
可笑的是,他还是个男子吗?
徵羽将手捂住胸口,他只是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
战乱,使他失去了很多东西,仅存的也只是这具皮囊。
他经历过太多苦痛了,也历经了耻辱与挫折。
这自由,是他一直渴望的东西,他不该为连自己也不清楚的情感迷惑。
这就是答案了。
徵羽起身,著好衣服,出了帐篷,等待天亮。
天边,东方已经泛了白肚,天亮後,他将永远与身後帐篷里的男人隔离在不同的世界里。
在这乱世中,情感犹如人的生命一样稍终即逝,把握不住。
帐篷内,本以为沈睡的男子,单手撑起,托著头,冷冷看向帐篷外的身影。
天逐渐的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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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餐时,两人仍旧是沈默不语,徵羽吃得很少,几乎可以说是什麽也没吃。
阿鲁罕用完餐後,士兵也已经开始聚集上路了。
周身的人,都在匆忙的收拾著物品,只有徵羽静静的站在已经在拆走的帐篷原地。
阿鲁罕站在一旁,一位金兵已经牵了匹马过来,他矫健的跨上马,眼看就要离去。
“阿鲁罕。” 徵羽失声唤道,他知道,这次,看著他骑马的背影离去,将是最後一次。
他将再也见不著他。
阿鲁罕回过了头,只是看了徵羽一眼,然後他下了马,朝徵羽走来。
“你要我上哪去?” 徵羽低喃,一脸的憔悴。他望著空荡的荒野,知道自己将被留下的,是这样的地方。
“往前走半日,就能抵达镇江。”阿鲁罕平淡地说道,同时扯下了身上的披风,丢给了徵羽。已进秋季,徵羽只有一身单薄的衣装。
“走吧。”
离开前,阿鲁罕如此说道,他骑上马,一个头也没回过。
他是否听出,那句:你要我上哪去?其实不只是在问路,他应该听得出来。
在阿鲁罕的身影与周遍人的身影都离去後,徵羽却仍旧抱著属於那男人的披风茫然地站著。
他几乎、几乎去恳求了,让他留下来;他几乎否决了凌晨时自己的决心。
可留下来又能如何,再继续相互折磨?他与他之间,不可能找到平衡点。
只是,昨晚,他梦过一个梦。
在迷糊与清醒之间,这个梦让他再也睡不下去。
梦中,只有一片旷野,他孤身一人,没有亲人,没有任何相伴的人,没有任何在乎他的人,他一无所有,恍若一缕孤魂。
猛然回过神来,军队逐渐的走远了,只留下徵羽一人,空荡的荒野,他就是一缕没有归宿的孤魂。
这一切,并不是梦。
将仿佛仍旧散发那男人熟悉气息与温度的披风披上身,徵羽缓缓地上路,他不知道他该上哪去,但他或许,不,他将永远再也见不到那个男人了。
一切都结束了。
徵羽孤单的身影,茫然的走在荒野上,直至最後那抹红色的身影消失於天际。
军队仍旧有条不紊的前进,完颜阿鲁罕勒了缰绳回过头来时,却已经见不到徵羽的身影,呈现在眼前的,只有一片寂静的荒野。
一切都结束了。
第十六章
雨水,将徵羽的身体淋得湿透,他只是漫无边际的朝金国军队的相反方向走著,心里并无目的地。
荒野,似乎无边无际,就这样走了两日,徵羽意识到他走错了方向,甚至没有去辨认过方向,但他似乎心灰意冷到了极至,只是像缕鬼魂般的游荡。
望眼所及的,皆是一片泥泞的湿地,双脚已经麻痹了,举步为艰,已经没有体力了,何况这两日来,徵羽没有进食过任何东西。
倒下时,徵羽只是倦得想睡,他裹著那个男人给他的披风,像个孩子一样曲卷著四肢躺在地上,他昏睡著。
黄昏时分,雨小了,徵羽醒来时,胃痛苦得抽搐著,他几乎是被痛醒的,他的肠胃自从那时起便落了个病根,还有因为两日没有进食的原因。
徵羽缓慢地起了身,他听到了军队行军的声音,他站在湿地里,眺望前方。
一支宋人的军队缓缓前进,犹如一条巨蛇,只见头部,却见不著尾部,这是徵羽见过的最大规模的宋人军队。
徵羽没有动弹,只是茫然站著,他一时没有想到何以会见到规模如此宏大的宋人军队,也没有想是否要前去。
一位打头阵的骑兵看到了低矮湿地里的徵羽,他骑马过来。
徵羽身上仍旧裹著阿鲁罕的披风,即使已经弄脏,沾满了泥土,但却仍可见那火红的颜色,仍可见那属於金人的款式。
宋国部将打量著徵羽,只是有些惊讶,但他看出了徵羽并非一位金人,而是一位瘦弱不堪的宋人。
虽然,他身上裹著一件金国将领才会披的披风。
“怎麽回事?”另一位部将打扮的骑兵前来询问道。
“是个流民。”第一位骑兵说道,然後他解下身上携带的干粮丢给徵羽。
徵羽接住了,捧在怀里,但却仍旧没有开口。
“你做什麽?他身上的披风是金人的披风。”部将冷冷地说道,用马鞭打掉了徵羽怀里的干粮。
“带回去。”部将严厉地下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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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同是宋人,徵羽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刁难,他吃了点食物,换了套干燥的衣服,被带到了这支军队统帅的帐篷里。
那是一个威武冷峻的年轻男子,用著深沈而洪亮的声音问徵羽从哪里来,身上怎麽会有金人的披风。
徵羽跪在地上,憔悴的脸上,见不著一丝神采,他遭受过苦难,这位宋军统帅并非看不出来。心里恐怕也是知道这是个金人丢弃的宋囚,只是他身上那件金国将领才会穿著的披风,让他不解。
“你们是否要追击金军?” 徵羽翕动干裂的唇,从喉咙里挤出的是这麽一句话,他的声音嘶哑而虚弱。
“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宋国统帅威严地说道。
“两天前,我离开了金人的军队。”
徵羽喃喃地说道,他眼神忧郁地看著宋国将领,他知道的,其实他知道,这确实是追击金军的军队,而且,为国左勃极烈後方护翼军队之一就是完颜阿鲁罕的军队。
以前,阿鲁罕的军队也不时的遭遇到宋军袭击,但规模与这次相比都太小了。
“你是个宋囚或是只是个金人走狗?”宋国统帅端详著徵羽,虽然他不认为眼前这个瘦弱不堪的人,会是个罪大恶极的人。
“我。。。没有做过任何卖国的事情,虽然,我是个罪孽深重的人。”
徵羽俯身於地,身子轻轻地颤抖著。身上,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