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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是,一对精巧无比的木制假腿、一张人皮面具、一碗冷却的棕色药水。
“为了这假腿和面具,我足足耗费了两月时间,遍请名师。”绛瑛伸出手,将那张人皮面具拿起,又在衍真面前展开,“它就如同人的第二层皮肤,洗濯擦拭都没有问题,足足可以令你保持这个相貌十年……而且,不要以为我替你找了个丑陋不堪的皮囊。这副面具,是仿化琉族男宠所造……是最得宠的那种哦,美程度绝对超出你想像。”
“这双假腿连每个关节的运转摩擦都考虑到,经过练习,是可以行走和常人无异的……想穿上它,就必需先锯掉你本就无用的小腿。不过为了行走,这点你应该可以接受。”
“那碗药是什麽?”衍真听他说到这里,已经大概明白意思,心头波澜暗生,神情却依然未变。
“哦,是哑药。”绛瑛望向衍真,唇边泛起个狡黠笑意,“它会令你喉咙和声带受损……放心,它的份量不足以令你真的哑掉,只会改变你的声音。做为交换假腿和面具的代价,我想不算过份。”
“你跟我离开恒沙苑。等到你习惯用木腿行走之後,我带你回获王府。你也知道,归晴在那里。”
目前局势在绛瑛的手中掌握,他没有理由骗自己。想到可以见归晴,衍真并未犹豫太久,便应承道:“好。”
无论以怎样的身份过去,无论能不能相认……只要可以看到他,哪怕是远远的。总好过,就此天人永隔。
话音刚落,衍真已经要过那碗棕色药水,一口气灌了下去。
火灼刀割般的剧痛,顿时沿著口腔烧进喉间。
手中的瓷碗落在地上,跌得粉碎。
衍真抓著胸口,开始惨烈的咳嗽。鲜血,沿著他惨白哆嗦的唇不住淌落。平素清华璀璨的眸子,顿时黯淡失色。
他咳嗽的声音先开始还算正常,後面就渐渐沙哑下去。
“忘了告诉你……这碗药,喝下去会令人疼痛欲死哦。”绛瑛声音温和,体贴地凑过去,替衍真抚著背。抚了片刻,却站起转身,目光凌冽地对著那几个侍卫吩咐,“把他的嘴堵实了,捆起来避免剧烈挣扎。带他走。”
“我这是为你好。若一直让你这麽咳下去,真的会哑掉哦。”望向衍真,绛瑛的声音又变得温和若春风。
几个侍卫得令,绑了衍真,又将他从榻上架起。随著绛瑛,走出了恒沙苑。
此时,那几个太监看来真是伤得重了,还在地上翻滚。恒沙苑又地处偏僻,鲜少人行,绛瑛他们一路竟出入若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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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终究是追到了这里。”定川坐在龙椅之上,看著面前那几个被揍得鼻青脸肿、滚得满身泥泞尘土来禀的太监,长长一叹後挥手,“你们每人去领十两银子,下去吧。”
“是。”那几个太监朝定川深深一躬,心底虽还是有些委屈,却终究依皇帝的话退出了吉那宫。
定川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慢慢将右手所持的朱砂笔搁在蟠龙白玉笔架上。
这孩子心思又深又诡狡,自己没办法臆测他在想些什麽。
说起来……都是自己的错。这孩子从生下来到十四岁那年,虽是锦衣玉食,却没有真正被人关心疼爱过,数不清有多少次,差点在肮脏险恶的斗争中丧命。
为了活下去,这孩子还是在爹娘怀里撒娇的年龄,就开始学著谎言、拉拢、离间、收买……很快,他就拥有一般官场上成年人,都难以企及的险恶手段。
他变得心深难测,保护色涂了一层又一层,几乎是必然。
虽然现在没有人再敢动他……但他失去的童年,失去的爹娘疼爱,又要到哪里去寻?
自己,是很想给他的……却错过了时间。在他处境最危险难熬的时候,自己没有站在他身旁,而如今的他,已经不再需要。
有些东西,宛如覆水难收。一旦失去,便再不能弥补。
龙飞过高,亢龙有悔。
假以时日,这孩子必是不出世的枭雄之材。但他行事风格却过於犀利,不肯为人留半点余地。总担心他,将来难免在某些事上,追悔莫及。
令小二不得打扰,将客栈天字间的门掩得密实。轩辕奚的手颤抖著,从任侍卫那里接过了牵萝传国玉玺。
这块玉玺,一方面证明了归晴确实拿定主意,与自己里应外合;另一方面,也证实了衍真的死讯。
想想也是……若衍真未死,归晴怎会性情变得如此。向来胸无城府、只想平静安稳生活的他,又怎会如此大胆和有野心到,一心要取北毗摩皇帝的性命?
“定川,你只管等著……朕绝不会放过你!”轩辕奚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将上面的茶瓶震落,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请陛下息怒!”再看四周,侍卫们已经全部跪倒在地。
“……不干你们的事,起来吧。”轩辕奚注意到自己的失常,渐渐冷静,放缓了声音。
虽然现在怒火攻心,但协助归晴杀死定川的事,还需从长计议。
对归晴而言,只要定川一死便算大仇得报。但对轩辕奚而言,除了衍真的仇,他的眼中还放著这大片北毗摩的沃土,远远不是仅要定川性命就可以满足。
北毗摩甲兵强盛。在无法面对面抗衡的情况下,选择一点点侵蚀渗透其内部,等待准备周全,天时地利人和都由我方占上风时,再杀他个措手不及,才是最为明智的做法。
既是选择这种方案,便动不得定川。
这一切,从制定每个细节到实施,都需要时间。在归晴的全力协助下,也许十年,也许八年。
对攻陷一个巨大强盛的国家来说,确实算不得长。
“在这里已经耽搁得够久的了,不过确实没白来……我们马上动身回许昌。”轩辕奚心底虽还在揪痛,神色却已经恢复如常,“任侍卫,你既然已经露面,且获得那帮牵萝旧臣的信任,就留在归晴身边。若阶有我们的秘探,他们那里有训练上佳的信鸽。你和他们取得联系,发现什麽动静,立即飞鸽传书来报。”
轩辕奚沈吟片刻,又开口:“还有就是……虽然知道时间有点久,但如果可能,你务必找找他的尸骨。找到後,一定要瞒著归晴,马上遣人带他回许昌。”
从前,他和归晴因为衍真的原因,相看两厌。但如今,他们深爱的人,已经不在人世。
失去了生命中最珍贵重视的人,同时失去了,争执算计的理由。
渐渐明白,对方胸中怀有和自己相同的深痛。不知不觉中,可怜自己的同时,也开始可怜彼此。
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两颗心,痛得如此相似。
但人死有魂魄,魂魄附尸骸。衍真若有骨骸遗留,他百年之後,定要与之相伴幽冥地宫,须让不得旁人半分。
距离轩辕奚离开落城,已有两个余月的时间。掐指算来,他应该已经回到了许昌,开始著手进行他们的计划。
北地的寒冬,风冷得刺骨入心,吐一口唾沫在屋外,顷刻成冰。接下来的大半月,人们大都储足了粮食,烧暖了火炕,日日与老婆孩子待在家中。偶尔有人出门,也是情非得已。
显贵人家,则是另一番光景。
归晴穿著身薄袄,站在敞开的窗前,望著雪地里红若朝霞,开得明媚的一树腊梅。屋里四角铜火盆烧得正旺,就是这样开著窗,竟也不觉得冷。
记得和拂霭在牵萝王宫的时候,经常煮酒折梅……不知道那段光阴,那时的欢笑,又究竟飞到哪里去了。
那时那地那人,美好的恍然若梦,回首却再难追寻。
归晴的眼角渐渐泛起一颗晶莹水珠,跌落面颊。
“殿下、殿下!”
侍儿小纳的大嗓门,惊醒了归晴的感伤。他连忙用袖口擦了擦眼角,转过身来:“什麽事,却如此慌张?”
“嘿嘿,比咱们这儿更远的北方,有个依青族,他们有几个商人经过咱们这儿,带了好些稀罕物事来孝敬小王爷。”小纳捂著红通通的脸,兴致勃勃,“人家一份心,咱们不能不受,也不好都要……小王爷让殿下去挑几样可心称意的,其余的就退还给他们。”
归晴沈吟片刻,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虽不想去,但总不能扫绛瑛的兴。到时,胡乱拣几样也就是了。
换了银狐裘,又戴上雪貂帽,归晴和小纳一起出了书房,朝王府正厅的方向走去。
进了门,却看到绛瑛坐在上位,底下几名异族商人站在那里,身旁摆了好几口打开的箱子,和一个罩了黑布的巨大鸟笼,正唾沫横飞地介绍著带来的东西好处。
绛瑛见他进来,笑著拍了拍身旁空位。归晴也不客气,走到他旁边就坐了。
那些东西,有洒在屋中,异香半年不散的香水,有冬暖夏凉的玉如意,有近乎透明的绡纱帐,有人头般大小的夜明珠……虽说稀罕,却只是些女人喜欢的玩意儿。
不过,也并非没有中意的……那对削铁如泥的短剑,似乎还不错。
正盘算著,却看到那几名商人拉下了那巨大鸟笼上的黑布。
顷刻间,归晴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张口结舌。
旁边侍候著的仆役,也都惊讶的倒抽了口冷气。
里面是一个蜷缩著的男人,散著厚重的鸦色长发,看不清面目,全身只罩了层薄薄芙蓉色绡纱。这层绡纱近乎透明,并非用来遮掩什麽,而是用来突显他完美优雅的身形,以及洁白细腻的肌肤。
男人的身子算得上高挺,却骨骼清秀,没有半分粗旷感。他被药物漂成鲜红色的两颗||||乳粒上,赫然分别穿著两枚金环,中间一条细细金链相连。
这是,性奴的标志。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膝以下的小腿已失。那里,安装著造得极精致的,木制假腿。
“这、这是什麽?”绛瑛看起来也被吓得不轻,却首先镇静下来,向那几个商人询问。
“小王爷容禀。这个奴隶虽外貌出众,性子却拗。为了逃走,甚至不惜勾引看守他的下人。”其中一个商人对著绛瑛深深一躬,“我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他追回。为了防止他逃跑,所以砍去他的双腿,又为他装上木腿。如此,平常既不碍行走享用,到了夜间又可将他的木腿收走,让他再无法可逃。”
归晴听到这里,不禁紧紧握住了双拳。
居然……是将人看做物品牲口,恣意对待。
“小王爷此番若肯收你,倒是你的福份哩……来,让大家看看你的脸。”商人上前,隔著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