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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挞葛里脸色一变,切声道:“你太聪明了。可太聪明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汉人有句话,叫作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说的,恐怕就是你这种人吧。”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这也是常理。”顾惜朝不以为忤,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言罢甩手振袖,大剌剌地踏步向前,迎了上去。
与迎面踉跄而来的息红泪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压低声音速速地说了一句:“这是我欠你的情,与他无关。”
他宽大的衣袖轻拂过息红泪的身体,让她起了一阵微微的瑟缩。
她回首,看到那青色的人影自她身后曼自飘然远去——
如一朵落花,如一片飞雪。
如一声叹息。
“顾惜朝,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耶律挞葛里看着息红泪的背影远去,三分错愕三分感慨地摸了摸脑袋,望向顾惜朝。
顾惜朝直直地站着,只管闭目不语。
耶律挞葛里见他表情轻蔑,不理不睬,不由怒上心来,很不爽快地咒起来:“姓顾的,你打惯了雁,今日让雁子啄了眼睛,已落在我手里,还恁的嚣张不成?!”
“带我去见你主子。顾某没功夫听一群疯狗乱吠。”
耶律挞葛里气急败坏地怒叫起来:“臭小子,你仗着自己有点本事,便好一个目中无人。咱现在迫于无奈,不得不向金人低头,并不代表就能忘了我灭国之痛!我大辽灭亡之仇,宗族死散之痛,都要算一笔在你和沐天名那小杂种身上!若不是大哥一定要留你性命,俺恨不得现在就一枪捅穿了你,以泄我国破家亡之恨——你,现在就给我跪下!”
顾惜朝冷笑一声,微张开眼睛,目中傲慢讥诮嘲弄不屑之色溢于言表。
耶律挞葛里怒喝一声,向左右道:“他不会跪,就给我敲断他的脚,我倒要看看他能傲到什么时候!”
戚少商打马狂奔。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急地赶过路。
他的发丝有些凌乱,白衣蒙着沙尘,胡子拉喳,面色灰败,眸中也失却了往日的神采。
他也很累,很疲倦,很憔悴,但他无暇顾及,也无心顾及。
事实上自他达到洛阳,见到温晚之后开始,这种累、疲倦和憔悴就开始了。
“从来没有这种花。至少,我,和我们温家的人,就从来没有听说过。”
——当温晚很肯定、很认真、很严肃地告诉他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记轻轻的崩裂声。
当他走出温府的大门,下意识地捧住心口的时候,他才醒悟到,方才是那里悄悄地碎裂了一块。
那一个小小的缺失,在白花花的日头下,忽然令他痛得几乎坐倒在台阶上。
然后他坐在小小的驿站里,用了七天的时间去应对这种无法医治的痛。
直到他终于站起来,决定要去面对。
他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戚少商这样对自己说。
其实自方应看的别苑带走完颜萨兰的那晚起,就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他一直没有问顾惜朝那晚和萨兰说过些什么,他本以为自己是不必问,却原来根本是不敢问。
——却原来,他和他一样,很多事,都早已习惯了独自一个人去承担。
他和他,原本都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寂寞,固执与坚持。
故此他们之间的幸福要比一般人更幸福,痛苦也比一般人更痛苦。
有多幸福,就有多痛苦。
——但那也是只有他们彼此能互相给予的幸福和痛苦。
就在戚少商快要理清这些头绪的时候,他接到了息红泪传来的消息。
她不惜动用整个毁诺城的力量,请求了小雷门、桃花社、天机组织、金风细雨楼、象鼻塔、发梦二党等等无数江湖同道的帮助,甚至四大名捕的协力,几乎倾整个白道武林之力,千山万水、十万火急传来的消息。
于是他便连吸口气的时间都没有,雷霆万钧,星夜兼程。
——息红泪见到他的时候,忍不住深深的震愕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
戚少商一向是整齐、洁净、清爽、风华的,即便是千里逃亡的时候,他也永远挂着微笑,昂扬而骄傲,像一头打不倒的狮子,挫不败的巨龙。
可眼前的他,眼窝深陷,布满通红的血丝,青白的唇,凌乱的发,像一只受伤的困兽。
她怔了神,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也并不知道,这个她此生最爱的男人,在相隔多年后见到她的这一瞬间,心里又是起了多大的波澜和震颤——
戚少商望见她岁月不侵的容颜,想起的,却是多年前初遇时那悬崖折花搏卿一笑的痴狂。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一遍,他仍然不后悔经历那一朵轻颤的风花,绝美的笑靥。
不,悔。
今时,此刻,她已不再簪花。
绯色的头巾裹着她依然乌黑光华的秀发,浸染着只有他才懂的寂寞。
人生有岸,而寂寞无涯。
对不起——他在心里轻轻地、深深地念了一句,嘴里却说出了另一句话。
见到她之后的第一句话:
“他在哪里?”
正午。
营帐内却遮光蔽日。
从帐内走出的一个金兵微微地打了一个哆嗦。
好冷……他嘟囔了一句,抬头眯眼望了望刺目的阳光。
大帐正中,一个身着锦袍的瘦高汉子正缓缓转过身来。面青微须,不怒自威,眸子里有如熊熊地燃着两盏阴亮的鬼火。
他摸了摸下颚,深深地看向侧旁施然而坐的青衣书生,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歉疚的神情,低低道:“顾公子,多有得罪了,请用茶。”
顾惜朝掀起眼帘,冷冷道:“耶律余睹将军要令弟花了那么多心思将在下挟来此处,关押了这么些日子,自然不是为了请在下喝茶,有话不如直说了罢。”
“明人不说暗话。”耶律余睹笑意一闪,道:“和顾公子这样的人说话,自然是该痛快些。况且此刻你我都为金主效命,算起来也有同袍之谊,我请顾公子来,真的只是诚心想向顾公子讨一个主意。”
“原来大辽西南路都统耶律大石将军麾下统兵副都监耶律余睹将军还记得自己已经降了大金国么?”顾惜朝一声冷笑。
耶律余睹目中阴翳一闪而过,道:“强极则辱,太刚易折。顾公子说话做事从不留半点余地,却不担心无后路可退么。”
“要指望退路,那只能证明我做得还不够狠,不够绝,若是如此,我败了,也无话可说。”
顾惜朝微一沉吟,再道:“莫非耶律将军今日是要和在下商谈退路之事么?”
耶律余睹抚掌大笑道:“顾公子真是神机妙算,料事如神!得君助者得天下,看来我真的没有请错人。”
顾惜朝脸色凛然一白:“你有叛金之意?”
“我本就不是金人,又何来叛乱之说?”耶律余睹道:“我朝势败,辽军部属及燕云等地契丹官员尽皆被杀,我降金是迫于无奈之举。再说——”
他阴笑着看了顾惜朝一眼:“若说这叛之一字,恐怕凭顾公子你的一颗逆心,满身反骨,也比我不遑多让吧。”
顾惜朝目中寒光一现,微抿双唇,沉吟半晌,凝声道:“看来宋帝定然已有诺于你,是劝你联手抗金,匡扶辽之社稷,挑拨所有大辽降将叛金罢。”
耶律余睹略一怔愕,忍不住道:“知一而推百,由此而及彼——顾惜朝,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是你算不到的?”
“我若什么都算到了,又岂会此刻坐在这里任你摆布?”
“顾公子何不当成你我共谋大事,同举霸业?”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
顾惜朝抬起头来,很有点好笑和惊奇地,淡淡地说了一句。
小霍,别弃啊,,瓶颈了么,那就休息一下,好好的理一理思路说,别太逼自己了啊,想咋写就咋写吧
至少俺是永远支持你滴,某不会写文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嗯,这里的息大娘真让人喜欢啊,恩怨分明,有气魄
小戚让人心痛,小顾他还真是招人喜欢啊= =
【戚顾】层云万里…(二十五)'为不弃坑只能暂时性虐一下,原谅偶= =加密区的H坑还要填,心力那个交瘁'
暂时的,真的只是暂时的!
偶发毒誓!!!
25、
“不只是帮我。”耶律余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是帮你自己。”
他声音很低,说得也很慢:“以你的身份和昔日所作所为,大宋已再难容你,以顾公子的心性,也绝难回头;金国今日虽对你委以重任,但你身上一半的汉人血统和跟戚少商的关系也是他们心头无法拔除的隐忧——顾惜朝,你有不世之才,谁都希望你为己所用,但谁都要防着你,盯着你,甚至想杀了你,你知道为什么么?”
顾惜朝沉默不语。
“因为谁都觉得无法真正控制你。”耶律余睹目中升起一丝暗霾。
顾惜朝淡淡地答了一句:“耶律将军是想用我,防我,杀我,还是控制我?”
耶律余睹哈哈一笑:“错了。我们只是互相帮一下而已。以君之雄才伟略、青云之志,其实何须居于人下,替人效命,大可引领风骚,逐鹿中原。金宋之争,顾公子身居其中,进退皆难,如履薄冰,为心所苦,胸臆难抒,岂不白白可惜了这一身傲骨,满腹才情?”
顾惜朝轻轻地哼了一声。
耶律余睹笑意尽敛,继续道:“其实在下所言顾公子又何尝不心下了然?你日前在宗望营中暗中襄助宋朝抗金义士逃脱险境,为了什么我无意探究,但原本你迟迟不肯决意攻下太原,此番却肯因此受完颜萨兰和宗翰所挟立约攻破此城,实在不像你平素的做派。”
顾惜朝勾了勾嘴角:“你好象很了解我。”
“敌人和盟友,都值得我好好了解。”
——耶律余睹目光一动,沉声道:“我一直在想,你一向心高气傲、狠辣决绝,却为何会轻易受人所制,为人所挟。”
顾惜朝抬眼,冷笑道:“看不出耶律将军在在下身上倒花了不少心思。”
耶律余睹好象没有听到,自顾自说下去:“这次,我以息红泪为质要挟于你,本只想试上一试,想不到——”
他顿了一顿,深深吸了口气:“看来,我没有猜错。”
“你本为一酬壮志,一展抱负,到如今却已抽身不得,骑虎难下。狡兔尽,良弓藏,宗翰不会放过你们。”他嘴角抖了一抖,一抹寒意自他眼中倾泄而出:“他自然也清楚你唯一的软肋。”
顾惜朝叹了一声。
他并不是个多叹息的人。
他的叹息却令听到的人心底起了一层不安的涟漪:“看来,我似乎只有跟你合作一条路了。”
“天圆地方,已无我容身之地,乱世飘摇,亦无我立足所处。联宋灭金,两分天下,然后横扫中原,大业一统?耶律将军好大的野心,好高的志向。”
他娓娓而言,清亮的眸子落在耶律余睹的面上,带着洞察一切的犀利,和冰消雪融的萧瑟。
耶律余睹为这一瞥而心神荡了一荡,似乎全身起了一阵春寒凛冽。
半晌,方回神一笑道:“以顾公子的聪明,又岂会拘于身份,何不冲破藩篱,与我共图大业,共享天下!”
“我若是不答应呢。”顾惜朝缓缓移开了目光。
“那——”耶律余睹目中杀气一现:“我惟有……”
他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一句话已飘进了他的耳朵:
“宋朝的密信现在何处?”
——顾惜朝淡淡地问出了这一句。
耶律余睹愕了一愕,迟疑了一下:“你真的答应……”
“我答不答应你都左右不会皆信,多说无益。”顾惜朝似乎有点不耐烦:“将军既然心下犹疑,又何必请在下相就?”
耶律余睹闻言,暗自沉吟片刻,定定道:“好——”
正在此时,帐帘一动,外间有人通禀道:“大将军,宗翰大元帅帐下信使到。”
耶律余睹眼珠一转,呵笑一声道:“此地离太原不过区区五十里,找寻了那么些时日,这才终于疑到人被请到我处了么。倒来得正是时候。”
他想也不想,向外扬声道:“速转告大元帅,顾监军途遇险情,为我所救,正在此疗伤,我与他相谈甚欢,已八拜为交,迟些自当护送义弟返元帅帐下。”
言罢转过脸来,朝顾惜朝凛凛一笑:“如何,咱们兄弟的新交情也不怕让完颜宗翰先知道知道罢。”
顾惜朝不动声色,只低垂了垂睫羽。
一丝萧条凛冽的寒意自他嘴角蔓延而散:“既如此,耶律兄,小弟就先向你讨一件结交之礼吧——”
他骤然抬首,眸中冰寒杀伐之气弥漫四溢:“那是令弟所欠下的。”
马蹄踏风。
戚少商看着那个金兵信使自营中打马而去,又抬头朝那迎风飒飒的“耶律”字旗扫了一眼:“应该就在此处。”
微风轻送,一阵淡淡的香味从身边传入他的鼻尖,如一朵蔷薇的芬芳。
离了岁月,醉了红尘。
他忍不住转过头看向她的脸。
那是曾令他心旌荡漾、爱恋成狂的脸,是他曾经一遍遍描摹轻啜过、一次次相思牵念过的脸,一张历过血火,经了霜雪,却依然容颜不摧动人如昨的脸。
这一刻,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却又万里天涯,恍如隔世。
“红泪……”他忍不住深情地唤了一声。
息红泪的身子凛了一凛,似为这一声轻唤恍了心神。
她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