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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正容不安地站起来,想劝解几句却找不到立场,只是重复著医嘱:“骨伤留下後遗症就不好了。”
然而这时陆重辉已经动手去解自己胸前的病服结绳,见他迟迟不动,笑著问了句:“你不是打算让我自己去吧?”黎正容这才犹豫著打开门走了出去。
结完医疗费账单回到病房,准备出发的陆重辉却怎麽也驾驭不了刚刚到手的助行单拐,看到他一脸不耐烦却仍然不断尝试的样子,黎正容还是於心不忍地走过去,默默地充当起异常好用的人体拐杖。
这一回陆重辉不但没有反对,反而故意把身体的重量全都抛给对方,让黎正容走得比受了伤的自己都辛苦。临出门前,他突然回头看了看角柜上的塑胶袋,又吩咐道:“把那些也拿著,还有浴袍。”
“那些东西丢了算了。”
“叫你拿就拿!”陆重辉不悦地哼了一声。
第三章
陆重辉在黎正容的搀扶下打开了房门。
这里是一处大户型的高层公寓,打通的设计使得格局非常开阔,装潢的风格也十分独特,有种改建成艺术展览室的旧仓库般粗犷随意的味道。只不过与黎正容上次光临时大相径庭的是,原本干净整洁的室内此时杂乱无章的程度令人发指,黑白两色的沙发靠垫和皱巴巴的衣服甩得到处都是,墙角横著两把相当名贵的吉他,几十张唱片胡乱铺了一地,简直遭劫了一样。黎正容刚一进门就踩到了一个被捏扁的空啤酒罐,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陆重辉撑著墙稳住两人,早已对此习惯成自然的他当然没觉得这有什麽问题,只是当他无意中注意到黎正容蹙起眉毛勉强忍耐的神情时,才突然想起来似地解释:“平时都是助理在帮忙收拾,不过这几天他有点偷懒了。”说著还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扶你去卧室吧。”黎正容没有多说。
所幸卧室的状况要好很多,里面只有一张看起来就柔软到不行的大床,乱也乱不到哪里去。
轻手轻脚地把陆重辉安置妥当,好不容易才避免了自己被他一同拉倒在床的遭遇,黎正容在原地站了几秒锺,踌躇的脸上写满了“我想离开”的讯息。
陆重辉见状暗暗一笑,这笑虽然不至於有什麽恶意但也绝非一种好意。接著他再次提出要求:“我想洗个澡。”
“哈?”
“折腾了这麽久,我汗都出了好几层了。”
“……哦。”
一等对方点头,陆重辉立刻展开双臂做出“抱抱”的姿势,黎正容费解地看他一眼,没有理会那两只渴望拥抱的臂膀,从侧面扣住了他的腰,以便进行更有力的支撑。
搬了把椅子放在浴缸旁边,把各种浴品都摆在可随手拿到的位置,黎正容试好水温,然後甩甩手上的水,站直身体,回头看到陆重辉正靠在墙壁上定定地注视著自己。
他怔了一下,问:“……用不用我帮忙?”
“你大概会对我的**有心理障碍吧?所以还是不让你看到的好。”
这原本只是陆重辉又一个稍显恶劣的玩笑,却意料不到地激起了黎正容异常激烈的反应。
“又朝我丢东西!”目送那人摔门而去,陆重辉摘掉头上的干毛巾,苦笑著揉了揉被香皂砸痛的胸口。
等到他真正尝试自己完成清洗任务时,才彻底明了“残障人士”的生活到底有多不方便,寸步难行不说,就是水的流向也怎麽都不受控制,像故意跟他作对一样齐齐地向他的石膏脚滑去。
手忙脚乱地勉强擦拭完全身,他简直不知道自己额头上的潮湿究竟是水还是汗。等他有空留意到外面的动静时,卧室里已经是静悄悄一片了,他隔著门“喂”了几声,半天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大概是走掉了。”陆重辉筋疲力尽地坐在浴缸边缘,也许是因为疲惫的缘故总觉得有些闷闷不乐,过分安静的室内更加衬托了心底那份不大不小的失落。
然而当他慢吞吞地挪出去,却赫然发现那个让他暗自挂怀的男人正半躺在自己的床上──酣然地睡著。
透过敞开的滑轨拉门看到客厅,兵荒马乱已经不复存在,甚至比平时助理打扫得还要洁净整齐。
“这个人……”陆重辉突然笑了出来。
走过去在一旁坐下,体贴地为黎正容拿掉眼镜,看著他鼻梁上因为长时间配戴而产生的两条细小的粉红色压痕,陆重辉不由自主地伸手想为他揉揉,但随即又自觉傻气地拿开了。仔细打量起这个仅仅见过三次却总是带给自己奇妙的男人,毫无疑问,这个男人很漂亮,是那种安静的平和的完全不张扬的漂亮,或许不会令人乍一见到就惊豔万分,但绝对是哪怕看一辈子也永远不会有审美疲劳的状况发生。
长臂一伸,陆重辉抱著黎正容的腰把他拉低,调整成两人相拥平躺在床上的姿势。在睡眠中受到打扰的黎正容轻哼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接,陆重辉有些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担心他会不会突然清醒过来大叫“非礼”,於是便盯紧他脸上的每一丝细微变化,随时准备进行正当防卫。
万万没想到的是,黎正容居然只是冲他非常满足非常温柔地笑了一下,然後就翻个身继续睡去了。
“……”陆重辉怔了有整整三秒锺,让他惊讶的不是黎正容刚刚的反应与以往有多大反差,也不是那个朦胧恍惚的笑容有多麽甜美,而是他居然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打动了,以致於久久都无法回神。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只充气锤不轻不重地敲了一记,脑袋里嗡嗡作响,不痛,却极度眩晕……
打破这份美好的怦然心动之感的是外间传来的开门声。一听那丝毫没有迟疑、理所当然长驱而入的脚步,陆重辉就知道一定是乐团里的谁来了。
真不该把这里的钥匙交给他们。他摇摇头,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起身,借助拐杖的支撑走了出去,在Bryan发出大声喧哗之前,在唇前比比食指,对他“嘘”了一声。
“搞什麽?”Bryan压低了嗓音。
“他在里面。”
“他?”
“黎正容,那个记者。”同来的助理菲力把陆重辉扶到沙发上坐下。
“我说你们到底怎麽回事?”Bryan一起点了两支烟,其中一支递给他。
“我也不清楚,”陆重辉深深地吸了口烟,又缓缓吐出,表情有些困惑,但却相当愉快,“那个人好像特别吸引我。”
“吸引?真不相信这种词会从你的嘴巴里听到。”Bryan很不捧场地投来白眼,“一句话,你是单纯想上他,还是想要更多的什麽?”
“一句话,”陆重辉倒也干脆,“我就是想上他,并且还想要更多的什麽。”
“有意思。”Bryan呵呵地笑了,故意回头问菲力,“这个顶著阿辉的脸却说著我完全听不懂的话的家夥你认识吗?”
“真的不认识哎!”菲力配合地摇头。
“你乱起什麽哄!”陆重辉抬起石膏脚踹向菲力的胸口,让他大叫著“救命”倒在了地板上。
Bryan稍稍正色,身体向前凑近了一点,感兴趣地问:“他哪里特别?说出来听听。”
陆重辉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然後同样认真地回答:“好像没有……”
***
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被身後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打断了,客厅里的三个人齐齐转头向卧室门口看去。不知何时站在那儿的黎正容窘迫地扶起被自己踢倒的一叠音乐杂志,低声说了句:“抱歉。”
“吵醒你了吗?”陆重辉对他笑笑。
闻言黎正容的脸更红了,想说点什麽又说不出来,脚步倒是一直向外移动。“我先走了。”
“喂,等一下。”陆重辉想要拉住他,却被对方闪过,脚下一歪就跌坐在了地上。
黎正容的身形随之一顿,但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看来这个人你很难搞定。”Bryan一脸幸灾乐祸。
陆重辉没有回答,就势在地板上躺平,孩子气地呻吟出声。
“原本是来替你收拾房间的,但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这时,菲力四周环视了一圈,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另一边,黎正容回到家,脱掉衣服扔进洗衣篮之前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下一秒锺他的眉毛突然皱了起来。
“不会吧?”他自言自语道,连忙从里到外翻找了一遍。
居然又把钱包掉在那个人家了!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脱力般地在床上躺下来。
第二天早上,黎正容史无前例地睡到十点锺才起床,当然这也不能怪他,连续加班几天以後,又遇上了车祸,在医院折腾到半夜才伏在病床边睡了两个小时。昨晚会在陆重辉那里睡著纯粹是他最不想要发生的意外。
之前跟副主编请假的时候,他如实说明了情况,坦白得傻气,幸好对方待他一直很好,立刻就许诺给他四天的假期。不过黎正容已经打算好,明天就回去上班,恃才而骄的事情他绝不会做。
虽然做了不少梦,但毕竟是饱饱的一觉,黎正容心满意足地拱起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可是修长的身体刚刚舒展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他好像猛然想到什麽困惑的事情一样,神情顿时茫然起来。
稍後,他用力甩甩头,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是黎正容第四次站在这扇门前,到来的理由依然是那麽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一连串的阴错阳差未免太过戏剧化,简直不像真的。
门是虚掩的,推开之後黎正容的左脚刚踏进去又很快退了回来,站在原地叫了几声“喂”,没人应答。侧耳细听,卧室里面好像隐约有什麽声响传出来。
不能就这样走进去,根据某人的“前科”,会看到什麽不堪入目的情景也说不定。黎正容心里明白,但双腿却不听从主人的使唤,自发地向前移动了。
半开的房门内,陆重辉正在小七的帮助下从浴室里走出来。陆重辉没有穿衣服,坦荡荡地赤裸著,小七倒是T恤仔裤穿戴整齐,但已经完全湿透,效果等於没穿。他一边艰难地撑著陆重辉,一边抱怨:“无法一个人洗澡怎麽不早点叫我来呢?……这麽快出院简直是乱来,亏我还带了我妈炖的鸡汤跑去医院看你……演唱会什麽的不要再想,把伤养好最重要……”说真的,小七什麽都好,就是话多、罗嗦。
陆重辉第一时间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黎正容,对方站在光线笼罩不到的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陆重辉迟疑地打断小七:“呃,小七,等等,我好像有客人。”
“咦?”小七让他在床边坐下,这才回头看到了黎正容,敌意立刻堆了满脸,“你来干什麽?”
黎正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小七,你先走好不好?我回头再找你。”
“为什麽是我?”
“乖!”陆重辉哄小朋友一样地拍了拍他的屁股,“回家等我电话。”
小七愤愤不平地瞪著眼睛,在反复叮嘱“一定要打给我哦”之後才心不甘情不怨地离开了。
“没想到能这麽快就再见你。”陆重辉对黎正容笑笑。
“我的钱包忘在你这儿了。”
“我说你这个人看上去认真谨慎得不得了,怎麽这麽爱掉东西?”陆重辉伸手从床头的柜子抽屉里取出那个用得很旧了的黑色皮夹丢过去,“这一次我收得很好。”说著,还冲他挤了挤眼睛。
“谢谢。”
“再掉几次也没关系,我正求之不得。”
黎正容转身要走,但随即又站住了,他咬了咬下唇,仿佛在下定某种决心,然後毅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一页写下一串数字,撕下来递给陆重辉,“这是我的电话,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随时都行。”
陆重辉意外地看著他,没有动作。
黎正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觉得对方那高高挑起的眉毛都好像是一种对自己的嘲弄,他垂下胳膊,把纸片在手心里握紧,张口说声:“算了。”却轻得根本没有声音传入空气中。
然而这时,陆重辉突然一言不发地拉起他的手,从他掌心里重新把那皱巴巴的字条挖了出来。陆重辉展平那张略微潮湿的纸,用食指弹了弹,语调十分轻快:“多谢你,我一定不会客气,到时你别後悔就好。”
黎正容看看他,微微点点头。
车子刚驶出公寓的停车场,黎正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用车载免提接听:“你好,我是黎正容。”
“在开车吧?要不要掉头再到我家来喝杯茶──唔,没有茶,那改喝啤酒好了。”
“……”对方的身份根本不需要确认,黎正容觉得自己的体内如同是安装了某种高度灵敏